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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物者-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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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以后,我在这栋古堡最高层最东端的一间巨大卧室里,亲眼看见了历史上最混蛋的化妆品制造者——厄斯特拉巴切里夫人。看来她的先锋护肤法是失败的,因为她脸上褶子成堆,五官都带着青灰色,一对狭长的三角眼里闪动着歇斯底里的光。
这位老太婆在巨大的卧室里转来转去,穿着十六世纪贵族的盛装,裙子极为蓬松,坎肩斜搭着,无数串珠宝装饰垂在她脖子上。她仿佛在等待什么,不断向门外张望,嘴里发出神经质的嘟囔声。
我早已把矮子用他自己的裤子绑在了楼梯下面,自己舒舒服服地躲在卧室落地窗户垂帘的后面,看事态如何发展。
厄斯特拉等得心烦,突然怒气冲冲向大门走去,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又立刻踉踉跄跄退了回来。原来那门上有硕大纯银的十字架交叉镇守,传说因为这位伯爵夫人是吸血鬼而被软禁看来是真的。
就在她马上要抓狂的时候,罗伯特进来了,他除下了教士冠,怒气冲冲,厄斯特拉迎上去迫不及待地问:“血呢?可以开始最后的仪式了吗?”
罗伯特极为懊恼地伸手号叫起来:“三十七年,三十七年的等待!落空了,落空了!祭品不见了,在我眼前消失了,难道是上帝惩罚我,天哪!”
厄斯特拉整张脸皱成一个苦瓜,嘴巴张开,那是一种疯狂的失望和怨恨所交织的表情,她嘶叫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安诺斯祭司,你骗我,说实话吧,我们要成功了对吗?一切都在今夜,一切都在今夜!”
罗伯特,还是安诺斯祭司,绝望地摇摇头,有气无力地念叨:“在我的面前,不见了。我,安诺斯,是欧洲最伟大的祭司啊,一定是上帝,上帝——”
我藏在帘子后面要笑死了,上帝你个头啊,我哪里长得像上帝了?
这个解释不但遭遇到我的嘲笑,也难以取信于厄斯特拉,她焦躁地喘气,突然走近罗伯特,阴沉地说:“安诺斯祭司,我知道你恨我,你和你的那条母狗里奇都恨我,是不是?”罗伯特惊跳起来,脸色立刻转成青色:“不,不,夫人,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背叛你的!”
这番表白没什么说服力,厄斯特拉不等他说完,即刻放声尖叫起来:“叛徒,叛徒,我要惩罚你!”
她向罗伯特扑了过去。罗伯特架住他,气急败坏地喊道:“你疯了吗?厄斯特拉,厄斯特拉,厄斯特拉,啊……”
想跟女人讲道理没有丝毫作用,看这一场好打,多有意思,两个人的法力或许相当,抵消了等于没有,也或许他们彼此都极为熟悉,各自占不到什么便宜。所以一个宫廷大教士和一个资深吸血鬼之间的打斗,和街头流氓的斗殴类似。随着战况深入,君子怕流氓,流氓怕泼妇这句俗话逐渐得到了更多的印证。几个回合过后,罗伯特一身红袍已经给扯得稀烂,而且一着不慎,脖子被吸血鬼母夜叉给狠狠咬了一口,微黑的血液先是滴滴冒出皮肤,很快如破开的水管一样,凶猛汹涌地流了出来。罗伯特护住自己的头,惊恐地退后退后,突然大叫一声,脚下一踉跄,倒在地上,瞬间冒出一阵青色烟雾,他整个人也就消失在烟雾中。只留下一阵隐约的痛苦呻吟和诅咒,大意无非是“我还会回来的”之类。
伯爵夫人模样也甚狼狈,喘着气站在屋子中间,良久,好似下了什么决心,自言自语地说:“我要试试看,我要试试看,即使没有血,我不甘心就此终结在这个鬼地方。”
她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双手举起向天,摆出了一个非常古怪的手势形状,同时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须臾过后,她身上残存的衣服突然间化为尘灰,身周升腾起一圈鲜艳的血色光芒。我心里惨叫一声:我的妈,倒霉啊,这种太婆身材看了好伤眼睛的。
不想看,还是要看,免得错过什么,我骂骂咧咧,注意到她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了,筋肉中却飞快窜动着许多红色线条。她看起来就是拉斯维加斯赌场中的老虎机,除了窜来窜去的不是数字而是悬神引外。她在做什么呢?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插手搞了一场破坏,窝里斗我也看了,可是始终不明白我破坏了什么,他们又在搞什么。这种被卷在漩涡中喝水的感觉实在不好,现在悬神引再次现形,事态似乎开始十分不妙起来。多等无益,我一拉窗帘,精神抖擞地跳了出去,要把这个恶棍老太婆敲出一头包来。
厄斯特拉的运法已经到了关键时候,悬神引的活动速度慢慢迟缓了下来,我发现她的整个模样起了一种奇特的变化,脸上的褶子变平,肌肤散发出鲜嫩的光泽,而本来十分下垂的部位,也打起了精神抵抗地心引力,骄傲地耸立起来。就在我的面前,一个烂茶渣一般的老太婆正缓缓地变回一朵花的少女——而且越来越清楚地呈现出史密斯太太的模样。我猜想她大功告成以后,一定会跳起来高唱一曲“青春,最可爱是青春,白天踏春,晚上嬉春”什么的。
她那么得意我干什么吃的?冲上前去,我随手抓了个金属烛台想砸她看看。欲砸未砸的当儿,耳边传来轻轻的一记啪啦声,然后厄斯特拉猛然睁大眼睛,整个人的神态透露出一种发自内心的震惊。我往后一跳,严阵以待,而事实上她却根本没有注意到我,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我的身后,在她睁眼的瞬间,刚才所有的回春变化都中止继而消失了——仍然是一个死老太婆坐在那里,而且光着身子。不知廉耻啊,穿点什么行不行?
追随着她失神的眼光我凝神转向自己身后,惴惴不安。这样把后背露给人家,乃是混偏门者的大忌讳。此时随便哪个法术平常的菜鸟在我身后施一个长生变形咒,我下辈子就要活在狗身上。即使能够以全狗之身逃生,回到家也没有善终——辟尘可爱做韩式香肉锅了!
这疑虑之心延续了十秒钟,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破。这是谁在奶声奶气地叫我:“猪哥,给我讲故事!”
拉拉自己耳朵,幻听了呢?难道我老了?再接着就看到了小破,穿着他的乖花花睡衣,吃着手指站在我身边,四处打量。
我大惊失色,蹲下来抱住小破:“你怎么来的?辟尘呢?”
他看起来很想睡,靠在我怀里狂打哈欠:“辟尘睡觉了。你不给我讲故事,我来找你。”
我指指自己,再指指周围:“你知道我在这里?”
他很不耐烦地摇头:“我要睡觉了,你快点带我去睡觉吧。”
我把他又搂又摇:“乖哦,马上就讲故事,马上就睡觉。不过小破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怎么来的?”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下辈子恐怕都睡不着觉了。
他带着一副意思是“你这个白痴真难搞”的表情看着我,说:“我想看你在哪里,我看见了,我就来找你了。”
我做了一个从床上翻身下来的动作:“就这样?”
再做一个含手指东张西望的动作:“然后就在这里?”
小破耸耸肩膀,活像辟尘平日跟我纠缠不清最后表示“俺投降,俺怕了你”的表情,非常忍气吞声地说:“对啊。”
我那个兴高采烈啊,达旦就是达旦,我这个基金买得好,回报率高,成长空间无限,时时有分红惊喜,业绩还稳定。最起码,想去哪都不用找光行了,找它还要冒犯规的危险。以后我再想要点什么杨贵妃的沐浴液啊,曹操的大砍刀啊,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原始版啊,就让小破想想就行了。
正笑得我见牙不见眼,另一个冷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猪哥,居然想带坏小破,哼,遭天谴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是光行啊。说到“神出鬼没”四字,它绝对是个中鼻祖。看来它对舞蹈仍无限热爱,跳着西班牙斗牛舞,嘀嘀嗒嗒其乐无穷。它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别大惊小怪,这位小达旦自出生起就享受我的即时特快服务,脑子里一想哪,就去哪,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运他。嘿,怎么样,猪哥要不要加入我的客户行列,给你八折!”
光行在,就有件事情大为不妙。我背过身遮住小破,再拉过来一看,难怪刚刚一晃眼觉得小子皮肤白了不少,不行,得把他和光行隔离起来。
叙旧多愉快,伯爵夫人的想法却有点不同。她的恐惧溢于言表,跪倒在地浑身筛糠一般,头都伏到了膝盖中间,一把年纪柔韧性还那么好,我还真佩服。她怕小破我不算太惊讶,破魂以万物中的至强者为牧羊,本来就是魔界生物链最高的级别。但是为什么我有点奇怪的感觉,就是她的恐惧之中,还有一股极为强烈的贪婪呢?
本来昏昏欲睡的小破这时好似发现了新玩意,挣脱我,摇摇摆摆走到她前面蹲下,厄斯特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小破不满意地逼进两步,研究了半天,发出惊喜的叫声:“好多虫虫,好多虫虫哦。”
他笑嘻嘻地张开两只小胖手,一把一把向厄斯特拉身上虚抓,跟捉鱼一样,很快掌心里出现了许多条悬神引,都在缓缓蠕动。小破还对我欢叫:“虫虫哦,可不可以吃?可不可以吃?”我摇头摇得跟一把风扇一样:“不能吃啊,吃了要拉肚子的。”
伯爵夫人抬起头来,失神地望着小破的手,眼神里闪现出无比深邃的绝望、痛恨、后悔,以及深深的渴望之色。渴望?我可以确定是。但她这是渴望谁来着?我?过了三年彻底完全的家居生活以后,曾经完美的体形上,已经有了一个小肚腩!光行?那位翘起脚来正做软体芭蕾动作的兄弟,怎么看怎么像只宠物。那么只有俺的心肝宝贝小破了!她想干什么?吃掉他吗?
不如先下手为强好了,我问小破:“你想不想咬这个太婆一口?”
他摇摇头:“不好吃。”
就说人老了没用啦,口味刁一点的人吃都不想吃了,看来只好粗加工一下拿去做压缩饼干……
联系罗伯特在时间两端的出现和悬神引的作用,我隐约可以推想到一点事情的大概。比如说两个罗伯特和史密斯之间一定存在元神和宿主的关系,惟一要再弄清楚的是为什么是一模一样的人。另外里奇太太为什么要下手杀史密斯和爱丽思,爱丽思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等等。
从她房里的衣服中我找了件最宽松的,连头带脚把她一包,拿她那些丁丁当当的项链当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饶我手脚快似蜈蚣,小破也已经秉承他一贯“我要睡,我就睡”的恺撒式休息风格,站在那里打起盹来了,头一点一点的,嘴巴不时吧唧两下。我猜想破魂的先祖一定和马族有点瓜葛,不然怎么这样都能睡得着?当然今天晚上的故事我还没讲,明天他一定要和我算账,到时候怎么才能保住这条小命,我现在已经开始操心
一手抱着小破,腋下夹着厄斯特拉,光行翩翩一鞠躬,吆喝了一句:“走了!”我们从眼前的空间门里一冲而出,顺利地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光行的业务能力不是盖的,落地处,竟然就在罗伯特古堡左近。
身子着地,头虽然有点晕,我屁股却还软绵绵的,不由大喜,立刻表扬光行:“做了企业和单干就是不一样啊,现在为顾客服务得多细,还发一个垫子!我喜欢。”
他一边悠闲地练习古典芭蕾舞的几个基本动作,一边懒洋洋地说:“猪哥,发表意见之前,一定要先看看自己的屁股。”
屁股?我的屁股怎么了?莫名其妙地正要看,一阵锐痛从我的尊臀上传来,哇哇哇,瞬间跳起八丈之高,小破我舍不得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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