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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袍-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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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仲马笔下的基督山伯爵。”
“听起来还真像是基督山伯爵的逻辑,”贾铭插话道,“难道真会有人按照那本书的逻辑报仇吗?”
“呃,我是‘文化大革命’时期读的《基督山伯爵》。说来也很有趣,当时很多西方文学作品都被禁掉了,那本书居然还在出版发行。您知道为什么吗?听说江青对它的评价还不错。事实上,那时候她就是在报复那些曾经蔑视过她的人,就是按照基督山伯爵的逻辑。”
“这种女人,”贾铭的语气像是一位看客,“三十年代在上海就是个三流演员而已。”
“但她认为自己的行为是合情合理的。我们现在暂且把她搁到一边,”陈超伸筷子夹了一只牛眼,那只眼似乎一直在瞪着他,“这其中有一处区别:基督山伯爵除了复仇之外还有自己的人生。而我们这个故事的主人公J先生,复仇成了他生命中的一切。”
“我不同意您的说法,”贾铭一边说话一边试着去夹鱼唇,却没能夹起来,“按照你之前的说法,J先生应该成了一名不错的律师,他怎么就没有自己的人生了呢?”
“理由有二。第一是因为职业理想的破灭。作为一名律师,他很快就发现凭借一己之力很难维护正义。从前,那些大案要案的审理,都由领导们拍板决定。而到了九十年代,金钱交易与腐败又侵蚀着社会的公正。随着律师这个行当变成某些人捞钱的工具,J越发觉得自己长期以来对原则和理想的坚持变成了时代的笑柄。”
“陈队长,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是一位优秀的警察,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为正义而战吧。别告诉我您的理想也早就破灭了。”贾铭说道。
“说实话,这也是我再一次报名学习文学的原因。我正在写的这个小说也是此次学习的一部分。”
“哦,怪不得很久没在报纸上看到您破案的消息了。”
“哟,看来贾先生一直很关注我啊。”
“哪里哪里。最近报纸上天天都是关于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好多警察都挺露脸的。您是警察中的精英,”贾铭装做很钦佩的样子举起酒杯,“在报纸上老看不到您,我倒是有点想您了呢。”
“咱们回到正题。对于J先生来说,第二个理由或许更关键,”对于贾铭的举杯,陈超并未回应。前者似乎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居然开始在酒桌上讨好他了。“J有个难言之隐——他无法与女性发生性关系——这是严重恋母情结导致的结果。也就是说,在他潜意识里,母亲是他的性幻想对象。从其他任何角度看他都是个健康的成年男子,但母亲赤身裸体的形象,在他心中永远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这阴影游荡在他如今的欲望和过去的悲惨经历之间,让他不能摆脱。无论事业上多么成功,他都过不了正常人的生活。对J而言,真正的正常生活,早已被定格在母亲牵着他的手所拍的那张照片上。而那个下午母亲赤裸着摔死在楼梯上的一幕,彻底击碎了那美好的画面。之后的这些年,他为了保守秘密并摆脱心魔,耗尽了全部精力。”
“陈队长,您活像个心理学专家,”贾铭话音中带着嘲讽,“我真不知道您还学过心理学呢。”
“我只是读过一两本相关的书籍。您一定比我懂得多,这也是我请您来替我出出主意的原因。”
这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白云走进包间,端着一个大号餐盘,上面摆着一个玻璃罐子,一个装满虾的水晶碗,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炉。那些虾被浸在特制的酱汤里,却依然活蹦乱跳。火炉底部铺了一层木炭,上面覆盖着一层被烧到通红的鹅卵石。
白云首先把鹅卵石弄进玻璃罐子,然后将碗里的虾倒在滚烫的鹅卵石上。伴随着嗞嗞作响的声音及升腾的白色烟气,那些被烧成通红的虾都蹦了起来。
“它们就像那些受害者一样,明知必死无疑,却还要拼力挣扎一番。”陈超说道。
“陈队长,我发现您看这道菜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现在我就要讲到故事的高潮部分了。当然,在讲述这段的过程中,我还要时不时地插进一些细节,所以听起来不一定那么舒服。
“年复一年,J受尽煎熬。他感到自己精神近乎崩溃。于是他决定以自己的职业生涯为赌注,接手一件极具争议的案子。在这个国家,律师需要与政府保持良好关系,而他此次接手的案件很可能让政府下不来台。诚然,若他能辩护成功,很多平民百姓就能重新得到应有的公正,但这桩房地产丑闻引发的案件毕竟会牵涉到很多官员。对于J来说,这一次的选择,要么给人生带来一些意义,要么就是毁了自己。在他潜意识里,只要能结束这荒谬的人生,怎样都可以。可不幸的是,这件案子如此棘手,让他感到更加不安。
“其实接受这个案子之前,J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无论在别人面前如何表演,人格的日益分裂已经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一方面他是一个公正司法制度的诉求者,而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极度恶劣的违法者。更不必说混乱的人生了。
“直到有一天,一位叫田陌的姑娘,也就是老田的女儿,突然死在他的手上。”
“陈队长,难道您的意思是这位J先生因为压力过大精神崩溃而变成了杀人犯?”贾铭插话道。
“其实一切在最终爆发之前便己埋下种子。不过,除了上述那些原因,他杀人之前肯定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陈超说道。
“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贾铭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重复着陈超的话,“我还真想不出。”
“他害怕复仇计划落空。他本想看着田陌一步步走向堕落,他认为她沦为风尘女子只是个时间问题。可出人意料的是,田陌遇到了一个想娶她的好男人,两人很可能会远走高飞到美国去。若事情果真如此,田陌就彻底逃出J的手掌心了。J千方百计地把田陌逼到一家饭店工作,而后者却在那儿遇到了真命天子!很讽刺,不是吗?田陌去美国幸福生活,这是J万万不能容忍的。他面临着一个抉择。于是有一天晚上,他劫持了田陌。
“很难说J到底对田陌做了些什么,因为警方并未检出任何性侵犯痕迹。但是可以想象得到,他勒死了田陌,给她套上一身跟母亲在照片上所穿的一模一样的旗袍,然后弃尸音乐学院门前。他选择的这个弃尸地点是有象征意义的,这既是J对九泉之下母亲的祭祀,也是他的一番‘宣言’,更是一次对历史错误的报复。事实上,这番‘宣言’所包含的信息,或许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无数恩怨情仇交织在他的脑海里,剪不断,理还乱。
“但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田陌窒息而死那一刻,J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似乎之前压在他心头的苦闷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宣泄。然而恶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二十年的压抑感终于释放出来,J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这快感大概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性高潮——我怀疑这就是他脱光那些受害者衣服的原因吧。如同染上毒瘾一般,J极度渴望再次得到这种快感。”
“陈队长,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您翻译的那些推理小说里的桥段啊,”贾铭说道,“那种书里倒是经常讲到有些人为了寻求刺激而杀人,如您所说,像染上毒瘾一般。一般都把这种人定义为疯子。难道您的小说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墙上的挂钟响了,仿佛重复着贾铭的问题。陈超抬头看了看,已是夜里十一点了。看起来贾铭并不急着离开。他问话的时候表情还很严肃认真,对陈超来说,这不是什么坏兆头。
“贾先生,还是先听我把故事讲完吧。”陈超说道,“于是J开始了他的连环杀人行动。此时这已经不再是复仇了,驱使他的是无法抑制的杀人欲望。他深知警方会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以他把袭击目标锁定在了三陪小姐那个群体。她们代表堕落的生活方式,同时也是很容易得手的袭击对象。J就像是着了魔,他根本不管那些被杀的女人是否与自己的复仇计划有关,更不在乎她们是不是无辜。”
“无辜?”贾铭重复道,“很少有人把‘无辜’这样的词用在三陪小姐身上。当然,作为讲述者,你有你看问题的角度。”
“从精神学角度看,这一点非常关键,”陈超并未对贾铭的话作出回应,而是继续讲述着,“J并不是个妄想狂。多数情况下,他大概就是像你我这样的正常人。所以说,有时在潜意识里他会拷问自己的良知。但扭曲的心态告诉他,三陪女干的都是下三烂的活,这样被脱光衣服杀死也是罪有应得。”
“陈队长,您没必要在故事讲到半截的时候来上这么一番说教。在如今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问题的角度。”
“但是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连环杀人行为都是不能被容忍的。J很明白这一点。他并不把自己当做连环杀手看待。”
“您真是太有想象力了。”贾铭说道,“好吧,就算您要出版这部小说,可又能换来什么?这并不是什么高品位的文学作品,至少不符合您著名诗人的身份啊。”
“所谓小说,本身就是写给特定人群看的东西。只要愿意读的人喜欢就可以了。至于这本小说嘛,我所预设的目标读者只有一个,就是那位J先生。”
“就是说您要通过这部小说给他传达一个信息喽?‘我知道是你干的,所以你赶快投案自首吧。’是这个意思吗?可他又会怎样应对呢?”贾铭刻意在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来说,我觉得这故事根本站不住脚。一切都是基于对二十年前的事情的揣测,论据都是些中国人看不懂的国外心理学理论。您觉得凭这些就能让J自己送上门来?别忘了,您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现在不比从前了,陈队长。”
“已经有四个受害者了,总能找到些物证吧。我会努力去查的。”
“以警察的身份?”
“我是个警察。但您别忘了,此时此地,我是在讲一个故事。贾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算是个好故事呢?”
“要有可信度。”
“是吧。这个可信度来源于大量生动翔实的细节。您看,除了这张照片,我给您讲的都是些条条框框的故事梗概。如果要成书,我还得加进去不少细节。我写的时候肯定不会用诸如‘恋母情结’这样枯燥的词汇。我会详细描述一个小男孩儿对自己母亲的性幻想……”
贾铭忽然站起身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吧。如果您觉得这玩意儿写成小说能卖出去,那您就写吧,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故事呢,您也讲完了。我想我也该走了,明早我还要开庭呢。”
“不不不,您别这么着急嘛,贾先生,几道大菜还没上。再说,我还想再听听您的独到见解呢。”
“我觉得您纯粹就是在编造一个哗众取宠的故事,”贾铭依然站在那里,“我估计在读者看来,这完全是一个警察为了骗稿费而编的故事,一个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故事。但凡有一点证据,也不至于写成小说。”
“如果读者们知道这书是一个警察写出来的,他们没准会更关注呢。”
“难道‘警察’就是金字招牌?‘警察’就一定代表可信?”贾铭说道,“我刚才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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