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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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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能把手铐也给我吗?我可以开警笛吗?”
  “当然,你什么时候想开就开。你还可以得到一副亮闪闪的手铐,当然,如果你要逮捕什么人,得先得到批准才行。”
  于勒对准备送皮埃罗和他妈妈回家的警察点了点头。他们走开时,他听到男孩对母亲说,“现在我是个荣誉警察啦!我要逮捕那波纳夫人的女儿,她总是笑话我。我要把她关进监狱……”那波纳夫人可怜的女儿还会有什么遭遇,他们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说到这里时,他们三个人已经走到走廊尽头,皮埃罗的声音渐渐消失。
  “卡罗斯·桑塔那,《莲花》,”弗兰克默念道。他靠着桌子,沉思地看着男孩从档案室拿来的唱片封面。“1975年在东京现场录音……”
  “那个人为什么要我们听一首差不多30年前在东京录制的唱片呢?”摩莱利拿起唱片封面看看,疑惑地问道。“他想告诉我们什么?”他翻来覆去研究封面。
  于勒透过窗子目送皮埃罗和他妈妈坐警车离开。他转身看了看表。4点半。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们最好尽快搞清楚。”他顿了顿,说出萦绕在大家心头的想法,“除非已经太迟了。”
  16
  艾伦·吉田签了支票,把它递给食品商。后者来自吉田最喜欢的一家巴黎饭店,他带着员工赶来帮他料理晚会。他为此花了一大笔钱。不过这钱花得值得。他嘴里仍旧残留着豪华晚宴中蛙肉和阿月浑子【俗称开心果,果实呈椭圆形,绿色,可用于烹饪。】汤的美妙余味。
  “谢谢,皮埃尔。晚餐像以往一样美味极了。你看,我在支票上给你加了一笔酬劳。”
  “吉田先生,万分感激!您一贯如此慷慨。您不必送我了。我认得路。再见。”
  “再见,老朋友。”
  皮埃尔对吉田微微一鞠躬,后者也鞠躬回礼。老板安静地消失在黑色木门后面。吉田听到他发动汽车的声音。他拿起遥控器,对准左边墙上一个木头小门。小门悄无声息滑开,露出许多小屏幕,每个屏幕都连着一个闭路电视监控器,这些监控器遍布整幢房子的各个角落。他看到皮埃尔的车开出前门,随后保安关上大门。
  只剩他一个人了。
  他走过巨大的房间,里面仍旧残留着刚刚结束的宴会的痕迹。饭店的人已经把应当带走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仆人明天会来继续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完毕。艾伦·吉田不喜欢房子里留人。他的仆人总是早晨来,晚上离开。他需要他们时才就命令他们留下,或者另外叫人来帮忙。他喜欢充当夜晚唯一的主宰者,不必担心好奇的耳目偶尔窥穿他的秘密。
  他穿过对着夜色开放的巨大落地窗,走进花园。屋外,精心排列的彩灯在树丛、灌木和花床上投下光影,这些都归功于他从芬兰雇来的一个风景建筑师的精心设计。他松开雅致的阿玛尼晚礼服领子上的领结,解开白衬衫的领子。然后他不解鞋带就踢掉皮鞋。他弯腰拉下丝袜,任由它们掉落在身后。他喜欢赤脚踩在潮湿的草地上。他走到灯光下的游泳池边,白天这里看起来宛若连接着大海,此刻则显得像黑夜中一块巨大的碧玉。
  吉田躺在游泳池边一张柚木躺椅上,伸直两腿。他环顾四周。残月光辉中,海面上散落着星点灯火。面前那片陆地上,隐约可以辨认出蒙特卡洛的辉煌灯光。今晚的客人大多数来自那里。
  房子位于他的左面。他扭头看看它。他喜欢这幢房子。能够拥有它,使他颇为自得。他喜欢它那老式的线条,优雅的建筑风格和严谨气质。它是一名出色建筑师的杰作,原本是为当时的巨星格丽泰·嘉宝设计的。他买下这房子时,它已经空置多年。他请来一位同样杰出的当代建筑师弗兰克·盖里对它加以翻新。这位建筑师曾经主持过毕尔巴鄂的古根海姆博物馆工程的设计。
  他给了建筑师充分自主权,唯一的要求是保留原建筑的风貌。结果非常惊人。非凡品位与一流的现代科技相结合,使它成为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住所,所有人看到它时,都和他当初第一次走进这里时一样不敢置信。他眼睛眨也不眨就在一张有着没完没了的“零”的巨额支票上签了字。
  他靠在椅背上,左右转动脖子,放松自己。他把手探进贴身口袋,取出一个小金瓶。他拧开瓶盖,叩出一点白色粉末倒在手背上。他把手凑近鼻子,直接吸进可卡因,然后用手指揉揉鼻子,把多余的粉末擦掉。
  他周围的一切都证明着他的成功和权力。不过,艾伦·吉田并没有得意忘形。他仍旧记得父亲赶到从海边开来的冷冻车边,把一箱箱鲜鱼卸下,装上自己的卡车,再送到市区的日本餐馆,累得腰酸腿疼的情景。他记得父亲下班回家时,身上的鱼腥味儿隔老远就飘来,怎么洗都洗不掉。他记得他们那幢位于纽约破烂不堪的贫民区的破烂不堪的小房子,记得从小就不断听到父母谈论该修屋顶了,该修水管了。他还记得每次他们打开水龙头,水管都会发出嘎吱叫声,随即涌出生锈的水流。要等两分钟之后,水流才会变清,才能够用来洗涤。他是一个日本人和美国人的混血孩子,在美国长大,跨越两种文化,在日本人眼里,他是个美国佬,而在美国白人眼里,他是个日本人。对所有其他人,不管是黑人、波多黎各人、意大利人还是什么别的人而言,他都只是又一个混血的街头混混而已。
  他感到可卡因开始起作用,随手理了理乌黑浓密的黑发。
  他很久以来就不再做梦。实际上,他从来没有不切实际的梦想。如果没有几十亿美元的资产,那么今晚来赴宴的那些人根本不会正眼看他。他们对于他是否是个天才根本毫无所谓。他们在意的仅仅在于,他的天才使他获得了巨额身家,成为全世界排名前10的富豪之一。
  除此之外,大家并不关心别的。一旦你取得结果,这结果是如何取得的便不再重要。人们只知道他是“圣件”的伟大发明者,这是一种与微软竞争的操作系统。他发表它时只有18岁,那时候,他向一群目瞪口呆的投资者做了演示,证明他的系统操作简易,从而说服一家银行给他贷款,创办了“禅”电子公司。
  比利·拉瑞里应当和他分享这个胜利。比利·拉瑞里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们是一家电脑学校的同学。是他突然想到创建一种可以在DOS系统下运行的革命性操作系统的主意。他们秘密地开始研究。他们俩用连着内部网的两台计算机没日没夜干了好几个月。不幸的是,芝加哥湖人队比赛开始的前一天,他俩一起到屋顶上修天线,比利跌下去摔死了。他在倾斜的屋顶滑了一跤,像雪橇一样突然滑到屋顶边缘,只剩双手抓着排水管。比利央求他出手拉自己一把,可他却呆在原处,什么也没有做。比利的身体吊在空中,金属管被他的体重拉弯。他双手死命抓住排水管锋利的边缘,指关节压得发白。
  比利绝望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声尖叫摔了下去,砰地一声摔在车库顶上,一动不动,脖子扭向不自然的方向。断掉的那截排水管掉了下去,可笑地正好掉进墙上的篮球框里,他和比利休息时经常在那里打篮球。比利的妈妈尖叫着冲出房子,他慌忙溜进朋友的卧室,把电脑里的资料统统输入软盘,然后抹掉电脑上一切内容。他把软盘塞进口袋,这才冲进院子,扑向比利毫无生气的身体。
  比利的母亲把儿子的头抱在怀里,抚弄他的头发。艾伦·吉田流下虚伪的眼泪。他在她身边跪下,感觉到口袋里的软盘戳着皮肤。邻居叫来救护车,它响着与比利的母亲的哭声一样悲怆的警笛飞速赶到,嘎吱一声停在门口。人们走出来,用白布盖着他朋友的尸体,漠然带走了他。
  一个老故事。一个应当忘记的故事。现在,他的父母住在佛罗里达,父亲终于设法洗掉了手上的鱼腥味。即便没有完全洗掉,看在艾伦的美元的分上,所有人都愿意发誓鱼腥味和香水一样美妙。他付钱送比利的母亲进戒酒中心,帮她摆脱了酒瘾。又给自己的父母在富人区买了幢房子,每月寄去足够的钱供他们无忧地生活。有次他遇见了朋友的母亲,后者竟然感激地吻他的手。事后很长时间,他无论怎么洗手,都摆脱不掉那个吻烧烙皮肤的感觉。吉田站起身,走进房子。他脱掉外套,把它甩到肩上。他感觉到夜晚的潮气穿过薄薄的衬衫透进来,使它粘在皮肤上。他从树枝上折了一朵白色栀子花,把它凑进鼻子嗅了嗅。尽管鼻腔被可卡因麻痹,他还是能闻到那娇嫩的香气。
  他走进起居室,从口袋中掏出遥控器,按了个按钮。防碎窗户沿着上了油的窗框缓缓滑下,悄然无声地闭合。他同样关掉灯,只留下几盏光线微弱的廊灯。他终于一个人了。时候到了,应该祭献一点点时间给他的享受,给他的秘密狂欢了。
  模特儿、银行家、摇滚歌星、演员蜂拥进入他的晚会,但他们只是白墙上一晃而过的影子,他们的相貌和话语都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消失。艾伦·吉田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他继承了美国母亲的五官和身高,又像他的日本父亲一样拥有精致匀称的身架。他的脸是两个种族的混合,结合了东西方的优点。他的钱和外表吸引着世界。他的孤独更诱人想入非非。女人分外向他展示丰胸、俊脸和美妙身材,充满赤裸裸的挑逗。他在一面弯曲的石楠木墙前停下。他按了按右边一个按钮,墙面向墙里滑去,露出一段朝下的楼梯。他急不可耐地沿着楼梯走下。他有一盘昨天刚刚送来的新录像带要看。这是两天来他第一次有时间自由自在地放松享受一番,他打算坐在放映室巨大的屏幕前,举着一杯冰凉的香槟酒,享受录像的每一分钟。
  目睹比利·拉瑞里从屋顶滑落后,艾伦·吉田不仅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而且还发现了另一些改变他生活的事情。朋友跌落时瞪大的眼睛和抽搐的脸,哀求救命的绝望声音,都令他感到兴奋莫名。他后来回到家中,换衣服时才发现内裤粘满精液。在他朋友死亡的那个可怕时刻,他竟然达到高潮。
  从此他就像毫无悔意地踏上敛财之路一样,毫不迟疑地踏上一条寻求欢娱的道路。他微笑起来。这个微笑像发亮的蜘蛛网一样弥漫上一张深不可测的脸。金钱的确能换来一切。阴谋、沉默、犯罪、生命和死亡。为了金钱,人们愿意杀戮,接受痛苦。每次他付出巨额代价,把一盒新录像塞进他的收藏时,他对这点都确信无疑。
  这些都是真实的折磨和杀戮的录像,受害者与男人、女人,有时还有儿童。他们从街上被掳掠,被带到无人知道的地方,遭受各种酷刑和强暴,最后被活活烧死,这一切都被录像。一个黑人被活着剥了皮,直到成为一个血人。他们的痛苦尖叫在他耳中不啻为美妙的音乐,他一边啜着冰酒,一边等待高潮到来。
  一切都是真实的。
  楼梯底部有一个巨大的、灯火明亮的房间。右边是两张从意大利进口的“赫墨林”台球桌,一张传统型,一张美国式,都是特地为他制作的。墙上挂着各种球杆和器具。这里还有一个酒吧柜,周围围了一圈扶手椅和沙发。
  他走过它们,停在一堵覆盖着石楠木板的墙前。他右边有一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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