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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纬度战栗-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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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关系相处得一直比较融洽。但这一回,赵五六却总觉得有点不那么对头,总觉得焦心里让什么梗住了似的,只认死理儿而有点不明所以。尤其是他老抓着邵长水不放,老是主张要处分邵长水,让赵五六特别难以接受。邵长水主张劳爷是被“谋杀”的。退一万步说,这主张错了,你也不能因此去处分他啊。只要他不是故意在捣乱,就应该允许下边的同志在工作中说一点错话,干一点错事嘛。谁能担保谁在办案时不走一点弯路不出一点差错?真要这么处分,将来谁还敢跟着你干活儿?按说焦也是刑警出身,他应该知道这些最普通不过的道理,以前他也没这么执拗和偏执过。这一回是咋的了?但他毕竟又是副厅长,而且是主管刑侦口的副厅长,赵五六还真不能跟他太较劲儿了……
所以,当赵五六从孟慧芬嘴里获知,劳东林临死前不仅亲口对邵长水说了自己是死于谋杀的,而且还沾着自己的血,在邵长水手掌上写下了这“谋杀”二字,而邵长水还留下了这两个血字的拓片,就特别振奋。他觉得这一下可以给邵长水开脱责任了,便立即给焦副厅长汇报了这件事。让他完全想不到的是,在向焦副厅长汇报后不到四十八小时,“拓片”竟然被盗了!
这说明什么?
难道……难道……焦副厅长会向作案的嫌疑分子透露拓片隐藏的地点?
难道……难道……另外一个知情人,李敏分会向作案的嫌疑分子透露拓片隐藏的地点?
这两个“难道”对于他赵五六来说,都是不可想象的。
但是,事情毕竟就这样发生了。事实是抹不去的。盗窃分子是直奔拓片而来的。作案动机非常明确。这一切都表明他们事先是得到了“情报”,知道它藏在了邵长水家。他们到底是从谁那儿得到这“情报”的?这是必须回答的一个问题。
当然,即便如此,也还不能就认定是焦副厅长或李敏分故意把这消息透露给“盗窃者”的,不能认定他们两位中的一位跟“盗窃者”确有某种牵连。因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拿到他们“透露”的直接证据。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无意间把这消息透露给了自己身边的人,而后又由那些身边的人中的某一位透露给了“盗窃者”,等等吧。总之,没有拿到直接证据前,不能擅自乱下结论。但是,有一点,在赵五六看来,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档子事肯定跟我们内部的某些人有牵连。有人如此急于毀掉这个拓片,从这一点看,是否也能说明,劳东林确实是被谋杀的?
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谋害”劳东林呢?是否跟劳东林在陶里根所搞的秘密调查有关?而劳东林的“秘密调查”却又跟那位顾代省长和前副市长祝磊有关……
这事儿的确太重大了。
作为一个老刑警,一个主管全省刑事侦查业务工作的人,赵五六不能对此无动于衷。但是,在没有得到省委、以至更高一级党的领导机构明确授权前,他是不能擅自有所作为的。况且厅领导已经给自己定下了这样的工作指导思想:幕后的事,咱们不管!咱们就查劳爷到底是咋死的。咱们不趟那雷区。而且还把话都说死了:你要替我死守住这条底线。
但是不查清幕后的那些“烂事儿”,能整出劳爷之死的真相吗?
他很担心,忙乎半天,会无功而返。
“能不能以个人的名义,找省政法委书记谈谈?这倒是可行的。政法委书记曾是省公安厅的前任厅长,跟自己也很熟。自己提出要见他,他一定不会拒绝。另外,也可以去找找省纪委书记谈谈。这些年,省纪委抓的不少大案,他们刑侦总队都派人去配合过。他跟省纪委的不少领导也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但是越过袁崇生去找他们,合适吗?万一话要传回到袁的耳朵里,袁一定会很不高兴的。厅里已经给了明确的指令,自己再越级去‘申诉’,等于在告厅里的状嘛。”这样的事,在官场上是特别犯忌的。赵五六当然是不会干的。好在,听说中纪委已经派人来暗访过。居然有过“暗访”,随后他们一定会有明确的行动和指示。只要有了中纪委那样高层的指示和授权,一切就好办了。那么,还是等一等吧。等一等……
那天,从赵五六那儿接受了任务,走出办公楼大门,早已过了子夜时分,邵长水在漆黑一团的院子里,又默默地站了好大一会儿。凭借着院内院外那些路灯的光芒,可以看到耸立在主楼顶上的旗杆和右侧副楼上各种形状的巨大天线,全都在风中默默地战栗。以前在基层工作时,每每有机会来省城,走近或走进省厅这大院,仰视这一切,总会产生一种肃然起敬和无比神圣自豪的感觉。但今天再环顾它,却多少感到有些凄切和陌生。“大机关的事真不好办啊……”他暗自感慨道。这时,他又想到爷爷当年跟自己说过的一段话:“一个人,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而啥也不敢去干,总在那儿哆嗦,是不会有出息的。这样的人就是我,你爷爷。但一个人只想着自己能干什么,而不知道自己不能干什么,总在那里胡干蛮干,那终究也是不会有大出息的,那就是你老爹,撞了一辈子南墙,到老,眼青鼻肿地还在林场里窝着。古话说,穷人家三代出不了个真状元。要出状元,那也是亢龙升天。你可是我们家的第三代,干啥都得仔细掂量掂量哦。”
到底啥叫“亢龙升天”?“亢龙升天”又能怎么的了?爷爷没解释。邵长水也没细问。因为他知道,即便问了,老人家也不一定解释得清。老人嘴里经常能冒出一些他自己都解释不清的话语,估计也是从他爷爷的爷爷那儿稀里糊涂地传承下来的。只是爷爷近来已经很少说话了,说不动了,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靠在柴禾垛上,编着编着荆条筐,居然会突然耷拉下脑袋,迷盹过去。
爷爷从爷爷的爷爷那儿继承下来的话当然不能全听。但“干啥都得仔细掂量掂量”,这,应该是永远不会错的。
邵长水到总队保密室,取出劳爷留下的那两件东西,把上面所有的文字符号,连同那块真皮钥匙链,用扫描仪扫存到电脑里,又把它们刻录到一张光盘里。带着那张光盘,带了一台具备无线上网功能的笔记本电脑,当天就去了云林。在破解这些密码前,他重新梳理了一下原先的那些侦破思路。梳理来梳理去,仍然觉得原先那些思路从大的方面来说,还是可取的。“可取”的依据,不仅仅因为劳爷并未受过高深的密码编制训练,也不具备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而且经过多个高级密码专家的研究,从这些字母中也都没有找到常见的那些高级编码规律的痕迹。劳爷自己不具备这方面的高深知识,有没有可能请教过专家呢?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太小太小。首先,这样的专家,无论在省内还是国内,都是有数的。而有数的这些个专家,邵长水他们也都去找过了。他们都说,没有接触过一位姓劳的先生。总不能说,劳爷去请教了外国专家吧?所以,最初确定的那个破解思路还是不该轻易放弃:这密码一定是用一种非常简单、比较常见的方法编写成的。从逻辑上推理,劳爷之所以用密码的方式记录下自己掌握的这些情况,其目的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它们交给可靠的人,再转交给组织,让组织上掌握这些“秘密”,去解决什么问题。如果他把这密码整得跟天书似的谁也没法破译,不是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初衷吗?所以,正确的做法,还只有不把这“密码”当成密码,才能破了这“密码”。但是……但是……怎么做,才算是不把这“密码”当密码来破呢?
茫茫宇宙,茫茫人海……哪里才是破解这谜团的入门途径呢?
十 卡拉OK包房里的启示
两天后,邵长水突然接到赵总队的电话,让他去协助侦破七年前发生在长滨铁路沿线的一起连环杀人案。赵五六见他接受任务时,神情不是预料中的那么兴奋和欣慰,更没有半点应有的感激之情,脸色也有点萎黄,好生奇怪,便问:“你小子怎么了?在云林‘疗养’,还‘疗’出真病来了?”邵长水勉强笑笑道:“没事儿。”赵五六道:“啥没事儿?你瞧瞧你那副苦瓜脸,黄不拉唧,又绿不拉唧的。”邵长水道:“真没事儿。”赵五六道:“那一堆英文字母真那么难?一点头绪都摸不着?”邵长水苦笑笑道:“还是我没本事呗。”其实最近他还“秘密”地去了一次陶里根,再一次实地考察了劳爷当时的生活、工作环境,想从中找到他编制这些密码的依据;也不止一次借着“慰问”、“安抚”的名义,秘密去劳爷家,找劳爷的遗孀了解劳爷的种种生活细节,也是想从中找到他编制这些密码的“生活依据”。但都一无所获。
“我是不是仍然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但有效的简化途径又在哪里呢?《易经》只用了八八六十四卦便囊括尽天下万物演变的全部规律。这样的好事,还能再出现第二回吗?牛顿的那个苹果,今天还会落在了邵长水的脑袋上吗?
用慧芬的话来说,他这些日子简直是有点“神经”了。经常地,睡到半夜,突然会从床上跳起,跑到过厅里,在纸上计算着编排着。吃饭的时候,也常常嘴里裹着饭菜,人就呆在那儿了。压根儿也不懂英语的他,居然把一本崭新的英汉辞典翻查得乌漆抹黑,都不成个样子了。
但有效的简化途径究竟又在哪里呢?依然是茫茫宇宙,宇宙茫茫啊……
既然领导要他去帮着破什么连环杀人案,跳出“死胡同”去散散心,换换脑子也是好的。
那天,那起连环杀人案终于告破。两名凶犯竟然是“一担挑”。所谓“一担挑”,就是他俩的老婆是亲姐妹。公安部和省委省政府立即向全体参战人员颁发了嘉奖令。整个专案组大松一口气,狂喝一通酒,决定放假一天,让大伙回家去休整一下。天气也日见燥热,也该让大伙回家去洗洗澡,换换衣服,舒舒服服地睡上一个囫囵觉了。但邵长水却依然闲不下来。倒还不只是为了那堆“密码”。这一回主要是为了自己的老大。她一年后就要中考。这当然是件大事。许多同学的家长早就在暗中用各种方法使劲打点。老大总觉得自己的老爸没给使劲,为此嘟嘟囔囔地已经叨叨了好长时间。邵长水当然不是不想为闺女使劲,更不是不知道此界中的“常情”和“行情”。但前一阶段实在太忙,顾不过来;后来闲下来了吧,想着要去使劲了,又有那么一点“心理障碍”:总觉得直接上人家里去敲门送钱,有失身份(你瞧,还清高哩),也担心那些校长书记们是否会接受这样一种过于庸俗的“打点”方式(瞧,还在替人家操那份心哩)。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先找个合适的方式,联络一下感情,逐步熟识起来,再根据对方的需要和女儿学习成绩的变化,确定下一步采取什么“措施”去铺垫(打点)。这也算是“摸着石头过河”吧。
想了半天,确定去一家歌厅,订个“KTV包房”,请厅政治部宣传处的同志替自己从省公安文工团里请两位女歌唱演员来凑个场子。那两位女歌手在社会上还是小有点名气的,还真把校长书记都吸引来了。上了价格不菲的果盘,喝着精装的罐啤,唱着激情柔曼的前苏联歌曲和“邓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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