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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案笔录-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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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现在的女人都很现实,谁愿意嫁到这么个与世隔绝的穷乡僻壤中来!”

我微微笑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无可厚非!”

“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我就听到蔡峰的父亲出了院子,不知道他去干什么?”白枫又说。

我刚想摇摇头作为回答,突然想到了昨天老头儿的话,于是说:“也许他去找神婆婆了,这个葬礼一定要她来主持!”

“为什么?”

“因为,蔡峰死得很冤枉!”我望着远处沐浴在清晨美丽的霞彩中的压龙山道。

【二】

其实所谓的神婆婆并不是一个有着特殊神通的仙人,她只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太太。干瘦而佝偻,上身和下身的弧度几乎弯成了九十度,满头白发,拄着一根弯弯曲曲的拐杖,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好像被犁过的田地,将本来的面目全部隐藏在像干裂的橘皮一样的皱纹下面。她看向放在桌上的骨灰坛时是一种冷冷的神色,好像在她眼里,坛子里装的只是一把灰尘,而不是一个原来活蹦乱跳的青年的骨灰!

其实在她来的时候,蔡峰家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村民,大家脸色沉重地向蔡成父子说着各种安慰的话,直到这个老人来到以后,大家才站起身,全部住了口,静静地等待她的吩咐,去做着各人应该去干的事情。

老人看向我们时,微微怔了怔,还不等我们作何解释,蔡成已经紧张地将我在火车上跟他说过的身份说了出来。

老太太的声音干涩而冷漠,好像是大漠里吹过来的烈烈冷风:“既然两位是外地的客人,那就再好也没有了,本来我们是要想办法帮助小峰消解冤孽的,现在有了活人,就比从山里捉下来的山鸡要好得多了!”

白枫听到老太太将我和她与山鸡相提并论,一股怒气就涌了上来,上前两步想要说几句话,但我伸手拽住了她,接口说:“如果真能帮助死者灵魂安息,这当然再好不过,可是,我们能帮上什么忙?”

神婆婆冷冷的目光从我们两人的身上缓缓扫过去,嘶哑着声音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待会儿我们会用一辆骡车将小峰的骨灰驮到墓地里去,你们只要上了车,一前一后坐在骨灰的两边,四只手拉在一起,将骨灰围在中间就成了!”说到这里她佝偻着身子向我们走来,伸着僵硬的一张面孔,冷冷地说:“记住了,在路上你们不许说话,也不能松开手,不然,冤魂出了骨灰坛就会四处游荡,入不了轮回,给生人招灾惹祸!千千万万不能松手!”

我听着她冷冰冰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感到浑身都好像被一股冰冷的寒气笼罩了,不禁微微打了个寒噤。

【三】

骡车已经准备就绪,就停在门口的路上。车子用花花绿绿的纸幡围着,纸幡上画着狰狞可怖的凶神恶煞,还有我曾经在那个骨灰坛上见到的怪异符咒。我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为了压制蔡峰冤死亡灵的,使他能够老实地待在骨灰坛,不出来作祟!

其实,虽然我相信一些迄今为止还不能认知的力量可能存在,但我对这种显然是封建迷信的做法却一直不以为然。这些做法只是愚昧而又脆弱的普通山民的一种自我安慰罢了,实际上起不到任何作用。但是,既然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们又必须和这些迷信做法结伴同行。

我拉着白枫极不情愿的身体费了半天劲,终于爬上了有一米半高的骡车。并非是我和白枫面对这种高度真的会举动艰难,而是为了隐藏我们的真实身份!

透过密密麻麻的彩色纸幡,我能看到街上聚了很多的人,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而这些人大部分是男人,就算见到几个妇女,也大都是年岁很大的老人,年轻妇女几乎一个也没有。

农村的白事和城市有很大不同。在城市里,亲人故去,除了很近的亲属以外,其他外人是不会参与进来的,尤其是到了现代社会,殡仪馆已经承担了家属的大部分工作,送丧几乎成了一个历史名词,丧事也几乎成了一家人的事情。但在偏远的农村,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丧葬传统并没有多少改变,一家的老人故去,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参与进来,送丧的队伍几乎可以称得上浩浩荡荡,就算不是亲属的外人都会在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感叹世事无常,为死者喟然落泪。

但在农村,蔡峰的情况又不同了。这属于夭亡,也就是未成年就死了,虽然他已经年届三十,早已成年,但在农村,判断一个人是否成年的标准不是年纪而是看是否娶妻生子,蔡峰已经娶妻,但子女(我不知道那是一个男孩还是女孩)尚在母亲腹中,丧葬时是没有子嗣为他披麻戴孝,摔盆砸罐的。一般情况下,这种葬礼都很冷清,大部分人家会将死者草草埋葬了事。

我没有想到蔡峰的丧礼会这么隆重,既有很多人为他送葬,又有像神婆婆这样在村子里地位很高的“神职人员”一路引导,也许是因为非自然死亡的原因,在淳朴山民的思想里,一个冤死的人是带有怨气的,如果不好好发送发送,死者的亡灵是不会安息的!

神婆婆被两个强壮的男人用一顶竹轿抬起来,缓缓地行在队伍的前面。她声音冰冷而沙哑地念着稀奇古怪的话。在轿子前面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手臂上各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满满的冥币,一路挥洒!这一点更使我觉得妇女的缺席一定有着别的原因,据我所知,在中国辽阔的版图里,还从来没有发现哪个地方是由男人来洒冥币的!因为这是一件很特殊的工作,一般认为男人性阳,女人性阴,这种与亡灵阴神打交道的事是不大会落到男人身上的。

蔡成在前面闷不做声地赶着骡车,时不时地会用手在脸上抹一下,蔡峰的父亲没有跟着,而是站在门口,目送着小儿子的永远离去。

蔡峰的骨灰坛就静静放在我和白枫中间的一个台子上,在我们四只手围成的圈子里,等待着被永远地深埋地下。

我和白枫迎面相对,四手相握,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小变化我都能够看到,她心里的每一次变化我也能够通过她细腻柔滑的小手感觉到。望着她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我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她的脸正满含羞赧地看着我笑,是那种少女见到心爱的异性时,所发出的温柔而略带挑逗的笑。我想到这些时,赶紧将脸扭到了一边,假装去看车外的人群和周围花花绿绿的纸幡。

白枫的手指在我掌心使劲地捏了一下,连我的心也被捏得一阵的颤动。我转回脸来,眼前还是那个平素见到的满脸庄严的白枫,她向我眨眨眼睛,嘴角向前面抬了抬。

人们常说,十指连心,也许两个人连着心的十指握在一起就能够感应到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实际上,她的眼睛一眨,我就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她是在问: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从队伍开始出发到现在,我们已经走了好长时间,阎浮村早已经被我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但神婆婆还在带领着队伍蜿蜒行进,好像蔡峰所要安葬的墓地远在天边,需要一直这么走下去一样。

其实我们进发的方向还是能够判断的,这是在向西行进,而西面是高高耸立的压龙山。我想,神婆婆之所以会选择接近压龙山的地方作为墓地,应该也是因为“压龙”这两个字,既然连龙都能压住,又何况是一个死者的冤魂呢!

【四】

在缓慢的骡车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安葬蔡峰的墓地!

其实那是一个小小的湖泊——不,说是湖泊有点不准确,如果更确切地形容的话,那应该是一个小小的水坑!水坑成一个椭圆形,南北东西也就一百多米大小,水质清澈,站在岸边可以看到水中纠结纵横的水草和自由游弋的鱼类。水草丰盈,形成一滩滩半浮出水面的小小绿洲,不停地冒着丝丝水泡,游鱼在有了足够的食物供给之后,都长得体型丰腴,鳞光闪耀,它们并不害怕路人的靠近,反而争相游到岸边,翻着圆鼓鼓的眼睛看着大家。

在神婆婆颤巍巍地围着骡车转悠了三圈,嘴里念叨出一连串难以记述的古怪音符之后,我和白枫终于放开了紧握在一起的手掌,跳下了骡车。

女孩子爱花爱鱼,这应该是天性,就算是像从事警察这种冰冷暴力职业的白枫也不例外。她在跳下骡车的时候,已经情不自禁地走到岸边,伸手到水边去摸伸着头看她的游鱼。

蔡成大声喊道:“王……别碰水里的鱼!”

他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上百个人都听到了,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她。白枫被大家警惕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手在水面上停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收回背后,怯怯地望着水里的游鱼微微蹙眉。

神婆婆在吩咐好大家的职司以后,冷冷地看着白枫笑道:“这里的鱼都是通灵的,不能随便去碰,不然,噩运就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她说话时虽然是在笑,但那声音却半点也没有笑的意思,听到人耳朵里无比的不舒服。

我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立着一块石碑,于是走过去看。那是一块用晶莹的汉白玉雕刻的石碑,下面是大理石整齐的底座。石碑上用篆书写着三个字——虽然篆书已经在现代书面用语中被搁置起来,但篆书还保留着古体字的一些特征,常常被用来书写代表着神圣通灵的字,我想这也是这些地处偏远的山民之所以用它来给这个小小湖泊命名的原因,这三个字并非很难辨认,我只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圣婴湖!

我看着这三个拐来拐去的字,心里微微一动,因为我想到了那个在列车上倏然显现的小女孩!圣婴难道就是指她吗?

再下面就是符咒,密密麻麻的,我是一个也不认识。白枫这时也站到了我身边,我没有去问她,因为我知道她也不会认识。在中国,如果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灵媒或者巫师,这些字等同于天书,就好像现在医院里大夫开出的药方,病人就算看到了也等于没看,你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他那超出了草书范围的字体到底指的是那种药品。

就在我看着这块石碑发呆的时候,岸上已经摆好了一个两端上翘的供桌,上面放了五牲三祭,点上了香烛,冥币在供桌前面满满地放了一大堆。

神婆婆带着大家拜服在地,她嘴里念念有词,好像在乞求湖中神圣的宽恕,又好像在为大家祈福。

看到上百个精壮的男人跟在神婆婆后面虔诚地跪拜,我恍惚间觉得又回到了旧社会,眼前浮现出的是无助愚民向上天祈雨的画面,那份发自骨子里的虔诚和无助,和这些人何其相似!可是,旧时的百姓跪伏在被烈日烘烤的炙人皮肉的大地上是为了生存,这些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神婆婆带领大家跪拜完毕,向一名站在自己身边的胖妇女伸了伸手,其实这个妇女我并未在跟来的队伍中发现过她,也许她是早就等在了这里。

这名妇女身材肥胖,胖得有点难以形容,因为她身体的中部像是一个鼓鼓的圆球,四肢虽然拢在宽大的衣袖里,但可以看出她的四肢并没有成比例的臃肿起来,就好像一个吹满了气的皮球,在用四根细细的竹竿挑着一样。

她手里拿着一张黄纸,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她见到神婆婆向她伸出了手,急忙慌张地将这张纸双手递到她的手里。

我和她们离得有点远,纸上的字瞧不清楚,于是赶紧凑了过去。在离神婆婆五六米的距离时,我突然被冲进鼻中的香气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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