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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金瓶梅-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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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了这一场趣事,就不好见他了。等到天晚,母亲睡了。夜至三更,窗外凄凄刷刷走的小脚儿响,依旧隔窗叫:“桂姐快来,今夜又有好事了。”不知不觉又走到窗外,梅玉姐和他挽着手儿向花园里去了。只见前日这个人儿,白石几上把金盏、银瓶、玉杯、牙管摆在月下,一架葡萄架底,许多美人列坐。四个小优儿筝琴笛管,这个人一手搂过二女,在石几边坐下,一递一口吃酒。一齐唱起:【北粉蝶儿】生鹤驾鸾轩,早备下鹤驾鸾轩。猛追思,翡翠轩葡萄家宴,邀几个翠馆红鸳,隔天风吹笑语,还是故家庭院。摇曳着翠袖细细,笑踏破行云一片。
  【南泣颜回】 且宝鼎蒸沉烟,一树红榴光艳。香罗◇7写◇7写 书冷,怎能够青鸟传言,海枯石烂,透灵犀一点。情还转,恨阳台云隔巫山,借仙梯星返瑶天。
  【北上小楼】生你看那洛阳春色旧芳园,端的是香玉艳蓝田,只落得魂消鸣满,泪断啼鹃,西陵分玉碗,北路泣红颜。凭两个俊庞儿,屏两个俊庞儿,隔春风重见相如面。醉葡萄,那时,那时流盼,花月好留连。到如今,时移物换,怎能毅奉胶重续别离弦。
  【南泣颜回】旦记荷香葵放艳阳天,风帘翠卷,绣带红牵,藏春小坞,月明良夜初圆。角门斜掩,把娇红嫣紫温存遍。坠弓鞋零落脆脂,分玉股高悬香茜。
  唱到此处,只见那穿月白罗衣人儿眼中流下泪来,梅玉、金桂一阵心酸,把眼泪滴在酒杯里面,这些美人丫环轮番把盏。又唱:【北上小楼犯】生琼楼排翠庵,金屋列婵娟。俺只见笙管声悲、笙管声悲,酒阑人倦,月缺花残。俺待要银烛重烧、银烛重烧,早红绡梦短,侯山箫断,反做了轮回公案。
  【北叠字犯】旦冉冉帘垂银蒜,急急漏催银箭,团团的白柳车,冷冷的黄纱幌,凄凄楚楚,早女娘们分散。滚滚见水净鹅飞,滚滚见水净鹅飞,早早的人离家散。点点飘飘纸钱儿不见,明明是一堆黄土掩香奁。
  【尾声】(合)葡萄旧事情犹眷,只怕的隔世夫妻梦不全,今夜里和你重整风流还不远。
  唱完,小优和众美人一齐散去,梅玉也不见了,只落了金桂和月白罗衣宫人,手挽同心,舌分香唾,酒兴浸透春心。
  金桂自觉难禁,解开底衣,和月白衣人儿在葡萄树下,使一条白绫汗巾斜分其股,恣意取乐。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门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只见月白衣人解开绫巾,扶他睡入帐中。那金桂昏迷不醒。忽然鸡叫一声,月白罗衣人不见,梅玉又来送回生桂门首说:“姐姐将息几日,我且不来了。”金桂舍不得梅玉姐,抱头痛哭,不觉惊醒母亲。见金桂梦中啼哭,忙来推醒。屋来灯暗空床闻蟋蟀,那里有月明金屋列笙歌。道家谓之色魔,禅家谓之邪障。即此可以悟道达观:此事《楞严》常布露,梅花雪月交光处,一笑寂赛空万古。风瓯语,迥然银汉横天宇。蝶梦南华方栩栩,班班谁跨丰千虎,而今忘却来时路。江山暮,天涯目送飞鸿去。
  当时汴京乱后,金人两次杀掠,这些官女佳人、才子贵客不知杀了多少,枉死游魂化为青绣野火,处处成妖作魅。
  因金桂淫心日炽,邪念纷乱,有梅玉一事日夜心头不放,况他是潘金莲转世,一点旧业难消,今日又犯了葡萄架的淫根,故此鬼魅狐妖乘虚而入,化出当年西门庆的形象,摄其魂魄。不觉淫精四散,元气太伤,白日胡言乱语,饮食不进,染成大病,一卧十日不起。黎寡妇慌了,走过大觉寺来见福清尼姑们,说桂姐见鬼,日夜满口胡说,一似失魂的,来借些好茶去与他吃。这尼姑们有说该用符水的,该取朱砂◇罕◇罕◇ 定心丸的, 送了些好茶、蜜果、酱瓜、盐姜过来,看看桂姐果然脸如黄纸,眉眼不开,口里乱喘,叫着十声只答的一两声儿。又有一件不好说的一—阴中黄水溢流,时带紫血,如那月水相似,把一床褥都湿了,使草纸垫着,只是不净。
  正然乱着看他,只见一个公差拿着个票儿,和刘瘸子到了门首,大叫:“黎寡妇,你女婿告你赖婚哩,可同女儿去见宫听审去。”把个憨哥唬的躲在床后不敢出去。众尼姑怕事道:“等二日再过来看你罢。”说着一齐散了。黎寡妇只得出门来和公人讲话。先将刘指挥当初换了盅说做亲是实,“后来一根线也没有见,一去十四五年,谁见个刘瘸子来?
  不怕你告, 只是我女儿有病现卧在床, 如何去审?“公人不信,黎寡妇道:”上司一个官差如何瞒得过。终不然俺娘女怕见官躲了不成?“遂请公人同刘瘸子进房去看。掀开帘子,果见桂姐床上合眼呻吟,十分病重,实见不的官。倒把刘瘸子说了一顿道:”瘸子,你也不通情!这等一家亲戚,因甚告状?自有原媒作保,多少备些财礼,两下讲妥了,那有个悔亲的?如今这个状子,一日官司十日了不得,你令亲又是个寡妇,一到衙门里,大小都要使钱。原不该告这个状。“黎寡妇只得取出一两首饰银子,打发公人去了。
  刘瘸见妻子有病,也默默无言,道:“但得你老人家不悔亲,我情愿进来给你养老。我虽残疾了,还有两件手艺:第一件是上鞋,第二件是结马尾帽子。俱是坐着挣钱,不用我这两条腿的。你家下不招人使唤哩?等桂姐好了,我再央张姑娘来讲,这状子也容易消。”黎寡妇无可奈何,只得答应着他道:“你且去,着慢慢的商议。”瘸子一跳一跳的去了,不知将来金桂亲事何如,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五回 郑爱香伤心烹鸡 应花子失目喂狗
  诗曰:
  阅遍沧桑叹化书,庄周蝶梦笑逐庐。
  美人已作丹枫幻,故友真同朽麦余。
  白眼风尘金紫贱,黄梁天地鼎彝虚。
  危言便作玄经读,《齐物》《逍遥》尽扫除。
  话表《金瓶梅》前本说,西门庆死后,清河县遭金兵屠掠,城郭人民死去大半。不消说本宅人亡家破,妻子流离。
  到了靖康二年,汴梁失了,二帝北迁,高宗南渡。这山东、河北千里蓬蒿,把一个清河县豪富之地,变作一片瓦砾战常刘豫为王占了河北,时常番兵过县,养马征粮,把西门庆那些故人门客也都死丧零落,十不存一。只有应伯爵经了几番掳掠,走到外府地方,传他已死了。后来在外日不聊生,走回家来。狮子巷口房都拆了,没处安身。骗的张二官人和月娘卖庄宅的银子也没了,老婆害时症死去,并无棺木,抬去埋在乱葬岗上。—个丫头小黑女先前在外卖着盘费吃了。只有一女要回来投他,不料被金兵掳去,只落得一身孤孤凄凄,时常到谢希大家过几日,不是常法。不消半年,谢希大死了,举眼无亲。见个亲友,还油嘴诓骗。过一二次,人人晓得应花子没良心,都不他睬他,—个站立的去处也没了。也只为良心丧尽,天理全亏,因此到处取人憎嫌,说他是个不祥之物,一到人家就没有好事,如老鸦一般,人人叫他做夜猫子。因猫头鹰猫头鸟翼,白日不能见物,到夜里乘着阴气害人,因此北方人指猫头鹰为夜猫以比小人凶恶,无人敢近。
  因此应伯爵无门可投,想了一想:“只有构栏里乐户们,平日在西门庆家与我相熟,有些帮衬他的恩,或者见我应二爷还不忘旧。且住上几日,看有嫖客到门,我原旧学得几点弦子,还做篾片得些酒食,也是一法。”
  那日蹩到构栏巷里,几年不到此地,想着当日少年和西门庆结拜十兄弟时,好不热闹。姐妹们门前站立得红红绿绿,一家常有十数个粉头,帮闲的小优儿满街乱串,踢气球、卖瓜子的闲汉串门子乱走。如今已二十余年,又经此大乱,房屋拆去大半,静悄悄的,只有儿个穷乌龟在门首晒马粪。一个虔婆拄着拐,在门首买根豆芽菜儿,见了应伯爵装不认得,缩进门去,关了。如何一个熟人也没有?丽春院门楼也倒了。但见巷口一坐花神庙,是塑的柳盗跖,红面白眉,将巾披挂。因他是个强盗头儿,封来做个色神。这些忘八们时常烧香求财,有好子弟进门,便来谢神。伯爵进得庙来,只得磕下头去,叹了口气,吟诗一首道:走遍构栏四十春,帮嫖帮贿老游神。
  笙歌闹处言多趣,酒肉场中味更亲。
  儿女丧亡无旧侣,面皮饿瘦有穷筋。
  何如做个乌龟长,尚有焚香奠酒人。
  也是二日没有饭吃,饿得昏了,坐在台基上佯佯睡去。
  只见西门庆进来,把伯爵当头打了一杖,道:“应二,你在这里!我多时寻不见你了。我和你一生一世同乐同欢,看顾得你也不少。我死后,把我家人伙计俱奉承了张监生也罢,因何把李娇儿也抬与他做妾?金兵破城,你就不能照管我家妻子,倒忍得把孝哥卖在寺里,做了一千钱。天地间有你这等负心的禽兽?当初还曾结拜兄弟来。”应伯爵才待要辩,只见西门庆上前揪住胸脯,拿出尖刀,把伯爵二目剔去,昏倒在地。西门庆留下一根柱杖道:“教你也受受,替人现眼!”伯爵梦中叫饶,只听得一人抢醒道:“应二爹,你如何在这里?”
  原来是构栏里郑春儿为姐姐郑爱香来庙上谢神,遇见应二在廊下打吨,因此认得他,才来叫一声,把梦惊醒。伯爵起来,搓了搓眼,认得是构栏里小优郑爱月的哥哥郑春,忙问道:“你在那里来?”郑春过:“我来替俺姐姐郑爱香上纸哩。他病了—月,才好了,今日来还愿谢神。二爹,这几年就没见你。
  因何在这里,不到咱家去看看?“伯爵道:”我有十年没到这里,把门都改得通不认得了。“因问道:”李铭、吴惠这几年也没见他,如今都在那里了?“郑春道:”二爹,你还不知么?如今李日新做了金朝斡离不都督的小舅,他姐姐、姑娘都在府里做了太太,好不富贵哩。上年写书来叫了吴惠去投他,把吴银姐送在王爷宫里,如今做了嫔妃。他吃了一个守备的俸,打着黄伞,满东京谁不怕他。只落得俺们,穷得通不像了。“看了看伯爵,穿着一领蓝布破直裰,袖子少了半截,油透的毡帽,卷着沿边,皮掌的蒲鞋,只缠了一条脚带。
  旧日油光的胖脸,瘦得尖长了。满脸的愁纹,一鼻凹灰,恰像几日没有饭吃的。道:“二爷,你如今坐着等谁哩,”伯爵想了一想:“如今说是我穷了,这小忘八怎肯招惹我上门,不如且骗他一骗。”望着郑春道:“我这一向在东昌府和一个布客来卖布,有五百两银子本钱,他闻你家爱月儿,待来寻个表子。我百忙里想不起你家门首住在那里,到了庙里。等等这布客,至今还不到,因吃了几钟早酒,醉了,就睡着了。”
  又问道:“如今构栏还有几家,韩金钏儿、赛玉儿、一秤金儿,都还在那里住,”郑春道:“二爷你不知道哩,当初这构栏四五十家,少说也有百十个姐儿,如今还没有十数家子。都是乱兵后抢得人亡家破,一只锅也没有,才来这里住着,时时怕县里叫去当差,答应这来往营里的爷们。但有些身分的,俱躲在乡村里熟人家去了。俺家爱月,从那年金兵破城就抢去了,只有俺姐姐郑爱香,今年也三十多岁了,单单支着这个门户。俺妈妈是杨梅疮结毒发了,全下不得炕,如今年景荒乱,那讨个嫖客,这些兵来养马的,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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