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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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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长子澄,字道镇,少而好学。及康王薨,澄居丧以孝闻。袭封,加征北大将军。高祖时,蠕蠕犯塞,加澄使持节、都督北讨诸军事以讨之。蠕蠕遁走,又以氐羌反叛,除都督梁益荆三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梁州刺史。文明太后引见澄,诫厉之,顾谓中书令李冲曰:“此兒风神吐发,德音闲婉,当为宗室领袖。是行使之必称我意。卿但记之,我不妄谈人物也。”梁州氐帅杨仲显、婆罗、杨卜兄弟及符叱盘等,自以居边地险,世为凶狡。澄至州,量彼风俗,诱导怀附。表送婆罗,授仲显循城镇副将,杨卜广业太守,叱盘固道镇副将。自余首帅,各随才而用之,款附者赏,违命加诛。于是仇池帖然,西南款顺。加侍中,赐衣一袭、乘马一匹,以旌其能。
后转征东大将军、开府、徐州刺史,甚有声绩。朝于京师,引见于皇信堂。高祖诏澄曰:“昔郑子产铸刑书,而晋叔向非之。此二人皆是贤士,得失竟谁?”对曰:“郑国寡弱,摄于强邻,民情去就,非刑莫制,故铸刑书以示威。虽乖古式,合今权道,随时济世,子产为得。而叔向讥议,示不忘古,可与论道,未可语权。”高祖曰:“任城当欲为魏之子产也。”澄曰:“子产道合当时,声流竹素。臣既庸近,何敢庶几?愚谓子产以四海为家,宣文德以怀天下,但江外尚阻,车书未一,季世之民,易以威伏,难以礼治。愚谓子产之法,犹应暂用,大同之后,便以道化之。”高祖心方革变,深善其对,笑曰:“非任城无以识变化之体。朕方创改朝制,当与任城共万世之功耳。”
后徵为中书令,改授尚书令。萧赜使庾荜来朝,荜见澄音韵遒雅,风仪秀逸,谓主客郎张彝曰:“往魏任城以武著称,今魏任城乃以文见美也。”时诏延四庙之子,下逮玄孙之胄,申宗宴于皇信堂,不以爵秩为列,悉序昭穆为次,用家人之礼。高祖曰:“行礼已毕,欲令宗室各言其志,可率赋诗。”特令澄为七言连韵,与高祖往复赌赛,遂至极欢,际夜乃罢。
后高祖外示南讨,意在谋迁,斋于明堂左个,诏太常卿王谌,亲令龟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高祖曰:“此是汤武革命,顺天应人之卦也。”群臣莫敢言。澄进曰:“《易》言革者更也。将欲应天顺人,革君臣之命,汤武得之为吉。陛下帝有天下,重光累叶。今曰卜征,乃可伐叛,不得云革命。此非君人之卦,未可全为吉也。”高祖厉声曰:“《象》云‘大人虎变’,何言不吉也!”澄曰:“陛下龙兴既久,岂可方同虎变!”高祖勃然作色曰:“社稷我社稷,任城而欲沮众也!”澄曰:“社稷诚知陛下之社稷,然臣是社稷之臣子,豫参顾问,敢尽愚衷。”高祖既锐意必行,恶澄此对。久之乃解,曰:“各言其志,亦复何伤!”车驾还宫,便召澄。未及升阶,遥谓曰:“向者之《革卦》,今更欲论之。明堂之忿,惧众人竞言,阻我大计,故厉色怖文武耳,想解朕意也。”乃独谓澄曰:“今日之行,诚知不易。但国家兴自北土,徙居平城,虽富有四海,文轨未一,此间用武之地,非可文治,移风易俗,信为甚难。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任城意以为何如?”澄曰:“伊洛中区,均天下所据。陛下制御华夏,辑平九服,苍生闻此,应当大庆。”高祖曰:“北人恋本,忽闻将移,不能不惊扰也。”澄曰:“此既非常之事,当非常人所知,唯须决之圣怀,此辈亦何能为也?”高祖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加抚军大将军、太子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及驾幸洛阳,定迁都之策,高祖诏曰:“迁移之旨,必须访众。当遣任城驰驿向代,问彼百司,论择可否。近日论《革》,今真所谓革也,王其勉之。”既至代都,众闻迁诏,莫不惊骇。澄援引今古,徐以晓之,众乃开伏。澄遂南驰还报,会车驾于滑台。高祖大悦,曰:“若非任城,朕事业不得就也。”从幸鄴宫,除吏部尚书。
及幸代,车驾北巡,留澄简旧臣。初,魏自公侯以下,迄于选臣,动有万数,冗散无事。澄品为三等,量其优劣,尽其能否之用,咸无怨者。驾还洛京,复兼右仆射。
高祖至北邙,遂幸洪池,命澄侍升龙舟,因赋诗以序怀。高祖曰:“朕昨夜梦一老公,头鬓皓白,正理冠服,拜立路左。朕怪而问之,自云晋侍中嵇绍,故此奉迎。神爽卑惧,似有求焉。”澄对曰:“晋世之乱,嵇绍以身卫主,殒命御侧,亦是晋之忠臣;比干遭纣凶虐,忠谏剖心,可谓殷之良士。二人俱死于王事,坟茔并在于道周。然陛下徙御殷洛,经殷墟而布吊比干,至洛阳而遗嵇绍,当是希恩而感梦。”高祖曰:“朕何德,能幽感达士也?然实思追礼先贤,标扬忠懿。比干、嵇绍皆是古之诚烈,而朕务浓于比干,礼略于嵇绍,情有愧然。既有此梦,或如任城所言。”于是求其兆域,遣使吊祭焉。萧鸾既杀萧昭业而自立,昭业雍州刺史曹虎请以襄阳内附。分遣诸将,车驾将自赴之。豫州又表,虎奉诚之使不复重来。高祖引澄及咸阳王禧、彭城王勰、司徒冯诞、司空穆亮、镇南李冲等议之。高祖曰:“比得边州表云,襄阳慕化,朕将鸣銮江沔,为彼声势。今复表称,更无后信,于行留之计,竟欲如何?”禧等或云宜行,或言宜止。高祖曰:“众人纷纭,意见不等,朕莫知所从。必欲尽行留之势,使言理俱暢者,宜有客主,共相起发。任城与镇南为应留之议,朕当为宜行之论,诸公俱坐听得失,长者从之。”于是高祖曰:“二贤试言留计也。”冲对曰:“臣等正以徒御草创,人斯乐安,而应者未审,不宜轻尔动发。”高祖曰:“襄阳款问,似当是虚。亦知初迁之民,无宜劳役。脱归诚有实,即当乘其悦附,远则有会稽之会,近则略平江北。如其送款是虚,且可游巡淮楚,问民之瘼,使彼土苍生,知君德之所在,复何所损而惜此一举?脱降问是实,而停不抚接,不亦稽阻款诚,毁朕大略也。”澄曰:“降问若审,应有表质。而使人一返,静无音问,其诈也可见。今代迁之众,人情恋本,细累相携,始就洛邑,居无一椽之室,家阙儋石之粮,而使怨苦即戎,泣当白刃,恐非歌舞之师也。今兹区宇初构,又东作方兴,正是子来百堵之日,农夫肆力之秋,宜宽彼逋诛,惠此民庶。且三军已援,无稽赴接。苟其款实,力足纳抚,待克平襄沔,然后动驾。今无故劳涉,空为往返,恐挫损天威,更成贼胆。愿上览盘庚始迁之艰难,下矜诗人《由庚》之至咏,辑宁新邑,惠康亿兆。”而司空亮以为宜行,公卿皆同之。澄谓亮曰:“公在外见旌钺既张,而有忧色,每闻谈论,不愿此行,何得对圣颜更如斯之语也?面背不同,事涉欺佞,非所谓论道之德,更失国士之体。或有倾侧,当曰公辈佞臣。”李冲曰:“任城王可谓忠于社稷,愿陛下深察其言。臣等在外,皆惮征行,唯贵与贱,不谋同辞。仰愿圣心裁其可否。”高祖曰:“任城适以公等从朕,有如此论。不从朕者,何必皆忠而通识安危也。小忠是大忠之贼,无乃似诸?”澄曰:“臣既愚暗,不识大理,所可言者,虽涉小忠,要是竭尽微款,不知大忠者竟何据?”高祖曰:“任城脱居台鼎之任,欲令大忠在己也。”澄曰:“臣诚才非右弼,智阙和鼎,脱得滥居公铉,庶当官而行,不负愚志。”高祖大笑。澄又谓亮曰:“昔汲黯于汉武前面折公孙食脱粟饭,卧布被,云其诈也。于时公孙谦让下之。武帝叹汲黯至忠,公孙长者,二人称贤。公既道均昔士,愿思长者之言。”高祖笑曰:“任城欲自比汲黯也。且所言是公,未知得失所在,何便谢司空也。”驾遂南伐。
五等开建,食邑一千户。后从行征至悬瓠,以笃疾还京。驾饯之汝汶,赋诗而别。车驾还洛,引见王公侍臣于清徽堂。高祖曰:“此堂成来,未与王公行宴乐之礼。后东阁庑堂粗复始就,故今与诸贤欲无高而不升,无小而不入。”因之流化渠。高祖曰:“此曲水者亦有其义,取乾道曲成,万物无滞。”次之洗烦池。高祖曰:“此池中亦有嘉鱼。”澄曰:“此所谓‘鱼在在藻,有颁其首’。”高祖曰:“且取‘王在灵沼,于韧鱼跃’。”次之观德殿。高祖曰:“射以观德,故遂命之。”次之凝闲堂。高祖曰:“名目要有其义,此盖取夫子闲居之义。不可纵奢以忘俭,自安以忘危,故此堂后作茅茨堂。”谓李冲曰:“此东曰步元庑,西曰游凯庑。此堂虽无唐尧之君,卿等当无愧于元、凯。”冲对曰:“臣既遭唐尧之君,不敢辞元、凯之誉。”高祖曰:“光景垂落,朕同宗则有载考之义,卿等将出无还,何得默尔,不示德音。”即命黄门侍郎崔光、郭祚,通直郎邢峦、崔休等赋诗言志。烛至,公卿辞退。李冲再拜上千万岁寿。高祖曰:“卿向以烛至致辞,复献千万之寿,朕报卿以《南山》之诗。”高祖曰:“烛至辞退,庶姓之礼;在夜载考,宗族之义。卿等且还,朕与诸王宗室,欲成此夜饮。”
又从幸鄴。还洛,以出纳之劳,增邑五百户。坐公事免官。寻兼吏部尚书。恆州刺史穆泰在州谋反,推朔州刺史、阳平王颐为主。颐表其状。高祖召澄入见凝闲堂,曰:“适得阳平表曰:穆泰谋为不轨,招诱宗室。脱或必然,迁京甫尔,北人恋旧,南北纷扰,朕洛阳不立也。此事非任城不办,可为我力疾向北。如其弱也,直往擒翦;若其势强,可承制发并肆兵以殄之。虽知王患,既是国家大事,不容辞也。”澄曰:“泰等愚惑,正恋本为此,非有远图。臣诚怯弱,不惮是辈,虽复患惙,岂敢有辞!谨当罄尽心力,继之以死。愿陛下勿忧。”高祖笑曰:“得任城此行,朕复何忧也。”遂授节,铜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恆州事。行达雁门,太守夜告泰已握众西就阳平,城下聚结,唯见弓仗。澄闻便速进。时右丞孟斌曰:“事不可量,须依敕召并肆兵,然后徐动。”澄曰:“泰既构逆,应据坚城,而更迎阳平,度其所为,似当势弱。泰既不相拒,无故发兵,非宜也。但速往镇之,民心自定。”遂倍道兼行,出其不意。又遣治书侍御史李焕先赴,至即擒泰,民情怡然。穷其党与,罪人皆得,钜鹿公陆睿、安乐侯元隆等百余人皆狱禁。具状表闻,高祖览表大悦,召集公卿以下以表示之,曰:“我任城可谓社稷臣也,寻其罪案,正复皋陶断狱,岂能过之?”顾谓咸阳王等曰:“汝等脱当其处,不能办此。”车驾寻幸平城,劳澄曰:“任城此行,深副远寄。”对曰:“陛下威灵远被,罪人无所逃刑,臣何劳之有?”引见逆徒,无一人称枉。时人莫不叹之。高祖顾谓左右曰:“昔仲尼云:‘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然圣人之听讼,殆非常人所匹;必也无讼,今日见之矣。”以澄正尚书。
车驾南伐,留澄居守,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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