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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中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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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连长薛平华说:“我们地理熟,摸水性,组织‘葫芦队’先渡,攻克崖头主堡,给部队水上开路。”
一声命令,数十名荷枪实弹、腰系葫芦的水上英雄跃身下水,刺棱棱似白鱼戏水,看得周希汉惊异不已,半天才喊出一声:“绝!”
“葫芦队”没泅多远,一艘敌人的巡逻艇开过来,眼看就要暴露目标,“葫芦队”队长李庆常潜游到敌艇侧舷,跃身冲上,一枪未发全部解决了问题。直到“葫芦队”即将登岸,南岸崖头上的敌人才发现不妙,集中火力向水面射击。副队长李庆禹的葫芦被子弹打中,河水直往里面灌。李庆常镇静地用一只手捂着葫芦上的弹孔,一个民兵紧游几下靠过来,给他当枪架,居然一梭子弹打出去,敌人的机枪便哑巴了。
北岸主力部队发起火力掩护,“葫芦队”飞速登岸,攀上崖头,一场激战,炸毁了崖上的碉堡。
周希汉指挥渡河部队直驰南岸,迅速抢占了滩头阵地。
北岸指挥所。
陈赓还在焦急地踱步,那条受过伤的腿明显地破了。
突然,报话机里有了信号。周希汉的声音:
“先头部队渡河成功,正向石头山主阵地发起进攻。石头山有敌人一个团,配有山炮。”
陈赓大吁了口气,命令:“陈赓遭敌阻击,正在强渡,你派出部分兵力支援!”
放下话筒,陈赓转身对参谋长说:“告诉13旅陈赓,周希汉渡河成功。但不要催他。他这个人很要强,容易性急,弄不好会增加伤亡。”
2O分钟后,报话机里也传出陈赓的声音:
“渡河成功。37、38团先头部队全部过来了!”
“好!迅速集结已过河的部队,奔袭新安、渑池,占领陇海路。”
陈赓的命令刚下,周希汉又出来报告:
“后续部队顺利渡河。”
“一部分攻占石头山阵地,其余人马向横水推进!要快!”
8月24日拂晓,又是大雾笼罩,陈赓率领指挥部渡河。
战争的车轮带动起人类突发奇想的思维旋转。渡船奇缺,战士们和当地水手就把油布裹上棉絮、芦苇、秸杆,扎成一丈长、一尺宽的鞍马状油布包。试验时,一个“包”乘坐两三个人,往水里一放,刚划动木桨,油布包便猛向前一蹿,冲出去几丈远。只是这种“包”到了河心,被浪一托便打旋,难以驾驭,加之大部分战士来自山区,不习水性,有跌水的危险。
有人建议把几个油布包并起来。
于是创造又向前推进一步,三个油布包编成一架,后尾安上舵,可以坐一班人,外载一挺机枪和一门小炮。
200多位梢公要求送部队过河,每架油布包上配了一位有经验的老梢公掌舵。
陈赓命令渡河,大小船只、油布包一齐下水,好不壮观。尤其是几十架油布包首尾相衔,活像一条条黄色巨龙在浪滔中蹿动。
天刚亮,敌机就来了。炸弹、机枪扫射,把晨雾撕扯得像破棉絮。有的水手、梢公牺牲了,立刻有人补上位置。一趟又一趟,“黄龙”从北岸蹿到南岸,又从南岸蹿回北岸,直到把几万大军全部送过河去。
陈赓面对黄河深深地鞠躬,满怀激情地喊道:
“水手万岁!”
黄河两岸从此便有了新的神话传说:一天黑夜,大军刚刚来到河边,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黄河咆啸如雷,惊涛骇浪中涌出一条金色蚊龙,朝着陈赓将军摇尾颔首,大吼三声;陈赓大手一挥,10万大军骑上巨龙,腾云驾雾,飞过黄河……
第8章 狭路相逢
豫南 汝河 1947年8月23日——24日
陈赓率部飞渡黄河天险之际,刘邓中路大军尾后拖着数十万追兵,越过了涡河、沙河、颖河、洪河,先遣队第6纵队第18旅即将到达汝河。
“快,跟上,不要拉开距离!”
肖永银不住地催促着他的部队,几千双脚板踢腾得黄沙滚滚。
一些小个子兵被催促得一路小跑,汗水顺着脸颊、脖子往下滚,军装的前心、后背、腿弯儿直到绑腿也都被汗水、泥沙染花了。战士们如同荒野小兽,不住地伸出舌头舔着干裂爆皮的嘴唇,双腿急速机械地交替运动。他们已经不理会头顶上那颗红红的太阳,反正不是烈日就是暴雨,雨鞭抽打、泥泞溜滑的滋味儿也不比这好多少。他们现在唯一盼望的就是快到汝河。队伍中不时有人问:
“汝河还有多远?”
他们不知道汝河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旅长肖永银也想不到。
汝河在一般地图上很难找到,1:50000的军用地图上也只是一条细线。它宽60公尺,水流不算太急,但河槽深陷,河堤陡峭,水深丈余,无法徒涉。与名川大河相比,汝河实在微不足道。汝河无意名垂史册。日出日落,它傍着两岸的村落、庄稼地,悄无声息地流淌着。它也想不到,人类的战争突然选择了它,在它的清冽中猝然溶人那么多那么多的人类之血,以致使它一度改变了自身的色彩。
第18旅抵达汝河北岸,看到了这条波光粼粼汝河。
许多人兴奋得喊起来:大别山呀大别山!跨过这条河,离你就不远了!
疲劳、干渴、饥饿像潮水向部队袭来,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瘫在被太阳烤得灼热的地上,伸胳膊,展腿脚,舒张咋嚎作响的筋骨。有人下到陡峭的河堤下,把头伸进水里,“咕咚咕咚”喝个没完没了。
肖永银连小憩都不能够。作为先遣队指挥官,他每到一处首先的事情是勘察地形,而后组织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占领最佳阵地,保障大部队顺利通过。
汝河虽不宽,但若没有渡船还是无法通过。肖永银立即派出一部分人到沿河各地寻找船只和各种漂浮器材。
警卫员给肖永银端来一碗从河里舀的水。
肖永银一仰脖子,几口灌进肚里,连叫几声“痛快”,抹抹嘴角上的水,举起了望远镜。
汝河两岸为浅丘陵地带,地势比较平坦,视野开阔;唯南岸的汝南埠地势较高,是一个绝好的制高点,肖永银决定渡过河后把旅指挥部设在那里。这时,突然传来了一种异样的声响。是什么?肖永银警惕地一抖肩。确实有种声音,沉沉的,像地壳在缓慢地滚动。听见什么了?他问左右。参谋们都摇头:什么?什么也没有。肖永银趴在地上,耳朵贴到地面。
“不对!”
肖永银跃身而起,义举起望远镜:视界里没有一丝异样。
半小时后,先是沸沸的尘上出现在望远镜里,接着是浩浩荡荡的队伍,步兵、炮兵、汽车、马车……
“敌人从南岸堵过来了!”
形势严峻。
应该立即把先遣队带过河去,占领制高点,像钉子一样扎在南岸,阻击围堵之敌。可是找船的分队归来,仅找到一只可载十几人的小船。
“架浮桥!”
肖永银果断地下了命令趁敌人立足未稳,在最短的时间里送一支部队过河,哪怕一“排也好,先建立一个桥头堡,掩护工兵架桥。
对岸的敌人发现了北岸的部队,行进中的队伍立即成战斗状态,奔跑着扑向高地和几座村庄。接着,大炮、机枪都开火了。
先遣队利用仅有的一只船和林秸扎成的筏子开始强渡。略通些水性的一头扎进河里,拼命向对岸游。还有的索性抱了根木头跳下水。
炮弹、子弹越来越密集。刚渡过去一个小队,空中又出现敌人的飞机。
清冽的汝河水混浊了,一缕缕殷红的血汇人激流。
渡过河的第52团1营冒着排炮的轰击和飞机的俯冲扫射,闪电般扑向大雷岗的敌人。刚进村的敌人不知道来了多少共军,立刻弃村而逃;跑出一里地,清醒过来,掉转头又反扑。第52团1营营长一面指挥作战,一面分出兵力在敌人的炮火下架设浮桥。渡河前,肖永银给他下了一道死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架起。浮桥!
桥,意味着什么,从肖永银到每一个战士都非常明白。前面有阻敌,后面有追兵,大部队几万人马辎重随后就到,没有桥就等于束手待毙。杨勇的右路大军、陈锡联的左路大军已经渡过汝河到达淮河附近。统帅着晋冀鲁豫野战军的刘邓首长和指挥部若因无桥渡河,就将使南下大军失去指挥中枢,陷于群龙无首的险境。桥,已经成为连结在南下战略成功与失败的中间链条,一条脆弱而坚韧的链条。
架桥,一切为了架桥2炮弹炸起的水柱劈头盖脸打过来,工兵们一抖肩,一甩头,照干!一排战士倒下了,他们的位置立刻又冲上来新的战士。
敌人对于架桥的认识并不逊于对手。架桥,反架桥,使这条无欲、无争的汝河遍体鳞伤。暴雨般的枪弹、炮弹压下来,血水呜咽着一跳几丈高,河面上腥雾弥漫。
直到日头偏西才托起一架浮桥。也就是十来分钟,几乎贴着河面轮番轰炸的飞机丢下的炸弹就把浮桥炸坍了。工兵们从附近村子里扛来门板、芦苇、林秸,再架!架好,又炸,炸了再架。天擦黑,敌机飞走,汝河暗红的水面上终于稳稳地出现了一架浮桥。浮桥的下游一侧,牺牲的战士尸体顺流而去……
第52团踏着浮桥全部过河,占领了立脚点大雷岗。
俘虏口供:河南岸是国民党军第85师吴绍周部,全师一字摆开,似一堵火墙,堵住了通往大别山的去路,上峰命令要把刘邓阻击在汝河北岸,就地全歼。
天黑透了,第18旅未过河的各团部队先后集结在河边。肖永银站在夜风里,对岸的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黑色的脸庞像镀了一层紫铜色彩釉,拂动一下似乎能发出铿锵的声响。他眯着眼,向南岸观望。河那边火光连天,炮声隆隆,从油房店到汝南埠一带,连绵30余里村村被放了大火,房子、草垛在燃烧;村边的树也一律被砍倒,架起了鹿砦。吴绍周准备死堵了。
熊熊的大火倒映在河里,浮动着,摇曳着,闪烁着,使人仿佛置身于大火之中,汗水顺着脊梁骨往下流。肖永银脚下的土地已经被他踢腾出两个凹坑,他弄不清这几十里长的火光后面究竟有多少敌人。下一步怎么办?新的情况已经报告给纵队,还没有得到指示。打过去?摸不清敌人的底。等?如果敌人继续增兵,布好防务,天一亮处境会更加险恶。难道南下大军就这样被阻遏了?
时针一点一点向深夜12时移动。夏夜短暂,再转几圈儿,天就大亮了。在肖永银30年的记忆里,没有再比现在更紧急的时候了。压在他肩上的不是一个旅、一个纵队,而是晋冀鲁豫野战军的命运、战略转折全局的成败。沉重使他有了一种从来没有的感受:一个优秀指挥员首先必须具备的是一种“负重”能力。
突然,有人惊呼:
“刘邓首长来了!”
肖永银倏地转身,看到刘伯承魁伟的身影出现在夜幕之中,他的身旁是敏捷的邓小平和稳当的李达。
肖永银直感到冲头的血压呼地降下来。
刘伯承、邓小平、李达,还有纵队首长、第18旅、第16旅的首脑们挤在离汝河1OO米的第18旅的指挥所里。这是一间低矮的小草房,昏暗的油灯苗闪烁不定。薄薄的草墙外,枪声大作,炮弹轰鸣。
“情况怎么样?”刘伯承望着肖永银。
肖永银简练地做了汇报。
邓小平对李达说:“打开地图,先把总的形势告诉他们。”
地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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