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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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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玉吓了一跳:“真这么说的?”
  “我编得出来吗?”郭惠吓唬他,叫他小心点,她说朱元璋开起杀戒来,狠着呢,差点杀了朱文忠,到底把胡大海的儿子问斩了,还杀了个如花似玉的女才子,为这事,二姐郭宁莲气走了。
  蓝玉眨眨眼,说:“求你个事,行吗?”
  郭惠说:“什么事?”
  蓝玉说:“有机会,你得在你姐夫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
  郭惠咯咯地乐了:“你花多少钱雇我呀?”
  “那不是说远了吗?”蓝玉深情地望着她,说,“我不打仗的时候,眼前总有你的影子。”
  “是吗?”她羞涩地闪了蓝玉一眼,说,“我干吗要你来想,你坏。”
  “那我以后就不想了,”蓝玉说,“实在戒不了,一想的时候就打自己嘴巴!”
  郭惠咯咯地乐起来。
  蓝玉顺手在花丛中采了一支红白相间的花替她簪到云鬓上,她没有躲闪。蓝玉问:“朱元璋没张罗给你找婆家吗?”
  “你该死呀!”她更加羞臊了。
  蓝玉说,这有什么害羞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
  郭惠说真要找人家,有娘做主,他说了也不算。
  蓝玉问:“你娘看上谁了?我能猜个差不多。”
  “你怎么尽胡说呢!”她口气是责备的,脸上却并无愠怒,“那你猜。”
  “首先是朱文正,其次是朱文忠,”蓝玉说,“你们从小在一起,熟啊。”
  她咯咯地乐起来,说:“那不是差辈儿了吗?他们虽比我大,可得叫我小姨呀!”
  蓝玉恍然大悟地拍着自己脑门说:“你看,我忘了辈分了……”两个人都笑了。
  笑声断断续续地传到了马秀英房间,原来后窗开着。
  马秀英向外张望了一下,只见树影中有他们的影子,却看不清面孔。
  沐英进来,说“渴了”,拿起茶壶喝凉茶。
  马秀英问他怎么不和蓝玉他们一起玩?剑练完了吗?
  沐英说:“一见着小姨,他就没心思教我剑了。”马秀英想了一下,怕他们单独在一起有闲话,就说:“外面太晒,你去请他们到凉亭里坐,我也过去。”
  沐英答应一声出去了。金菊在一旁笑道:“你是怕蓝玉把你妹妹拐走了吧?”
  “拐走了可以,别叫人说出不好听的来。”这倒是马秀英的心里话。
  金菊说:“我看他们是互相看中了。”
  马秀英称赞蓝玉倒是一表人才,又能领兵打仗,朱元璋说他日后不亚于常遇春。
  金菊乐了,打趣地说,看,你不也相中了吗?马秀英也乐了。
  第二十六章
  你杀了我儿子,我恨你,但不会背叛你,这也是一种忠诚。红杏不出墙,其奈有人越墙而入何!富可敌国的人当年放恶犬伤人,如今自己就是低三下四的狗。
  从军事上讲,胡大海和邓愈率领的军队势头正劲,所向披靡。章溢的朋友胡深投降后,他们得以在樊岭和葛渡连战连捷,看来攻破处州已不是难事,石抹宜孙的末日到了。
  但是主帅胡大海的情绪一直在波峰浪谷间动荡,窝在他心口的那口气始终吐不出来,他天天喝酒、骂娘。
  胡大海心里难受,自己在前方流血征讨,后边儿子被杀,他什么时候想起来都心寒。
  邓愈只能和稀泥说,也是胡德济闹得太不像样子了。朱元璋不得不杀一儆百。
  胡大海最在乎的、最不能容忍的是朱元璋那句话,宁可让胡大海造反,也要杀他儿子。他把我胡大海还当成个朋友看吗?自己在他心中还有半点分量吗?连我造反他都不在乎了。
  他有时喝着酒就起无名火,摔碗摔罐子,真想反一个给他看看!他对邓愈发牢骚是经常的,他不是不怕我反吗?我真反了,浙东浙西他全丢了。我儿子犯法,他不徇私,我不怪他,别人求情,怕寒了领兵征战的胡大海之心,他竟然说,宁叫我反,也不饶恕我儿子!
  邓愈劝道:“他不是差一点把亲外甥都杀了吗?”
  胡大海抓住了理,可毕竟没有杀。
  这时部下来报:主公派李善长来了,已经到了丹桥了。
  胡大海忙问邓愈:“他此来何干?”
  邓愈也吃不准,是替朱元璋犒劳军队?还是来探探风声?应该是来安抚胡大海的,可也有更坏的可能。
  胡大海想得更远,也许是来收军权的。
  邓愈分析,如果调他去宁越见朱元璋,那就凶多吉少了。
  胡大海问:“那我怎么办?”
  邓愈说:“只能相机行事了。我看他是来者不善,一定是你大骂朱元璋的话传过去了。你也是,喝了酒,也得嘴上有把门的呀。”
  胡大海说:“吃那个后悔药干什么?别逼急了我,逼得走投无路,我就反一个给他看看。”
  邓愈说:“别说没用的了。你这人,别人给你个甜枣吃,什么都忘了。快换换衣服,赶到丹桥去接李善长呀。”
  “不去。”胡大海又上来倔劲了,就是朱元璋来,也不去接,他还没当皇帝呢。
  胡大海说到做到,到底没去丹桥迎特使。李善长知他心情郁闷,也不怪他。
  当邓愈陪着李善长来到胡大海的帅府时,胡大海大模大样地坐在帅椅上,虎视眈眈地盯着李善长,根本没起身,连句问候话也没有,张口便问:“你来干什么?”
  李善长说:“替平章大人督军,还有代他赔罪。”这话大出胡大海、邓愈二人意料。
  胡大海冷笑着问:“赔罪?赔什么罪?”
  李善长说:“平章说,人人都有爱子之心,他虽然不得已杀了你的儿子,你心上的创伤是永远不能弥合的,你在前方打仗,他却在后方杀你儿子,放在谁身上也受不了。”
  “别雨后送伞了。”胡大海说,“别指望他说几句好话,我就原谅他了。”
  “他没这么指望。”李善长说,“平章说,这件事会让他一生一世都不安宁,他不求你在心中赦免他。”
  “我大骂朱元璋了,他知道吗?”胡大海梗着脖子问。
  “知道。”李善长说,“还知道你想反,为此委决不下,到庙里抽过签,喝了三坛子酒,喝了个烂醉如泥,醒来大哭一场。”
  胡大海大惊,与邓愈交换眼色,他说:“这么说,他不会饶恕我了?”
  “将军说反了,”李善长说,“朱平章反倒希望你原谅他。他说,胡大海真的反了我都不能怪他,人人都有舐犊之情啊。”
  胡大海被打动了,他低下头想了一下,问:“你不是来缴我兵权的?”
  “恰恰相反。”李善长说,“朱平章让你管理浙东到处州这一大片土地。”
  胡大海哈哈大笑:“朱元璋可失算了。我拥有这么大一片膏腴之地,我一旦反了,他朱元璋可后悔不及了。”
  李善长说:“有人这样提醒过他。可他说,他真的要叛我,就叛好了。浙东就送给他了,谁让我欠他儿子一条命呢。”
  胡大海眼里蓄了一汪泪水,喃喃地说:“朱元璋啊,朱元璋,你杀了我儿子,我还要死心塌地为你卖命,我这不是发贱吗?”
  李善长真是不虚此行,胡大海稳住了。他佩服朱元璋胆大和识人,朱元璋说过,让他反,胡大海也不会反,这不是让他言中了吗?胡大海不但不反,反倒对朱元璋的自责深为感动,李善长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住了三天,便动身回婺州去了。
  这次胡大海不像李善长来时那么倨傲无礼了,他一直送到城外。
  路上行人渐稀,前面是接官亭了,李善长说:“就别再远送了,请回吧。”
  胡大海也跳下马来,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李善长说,如果不是跟着平章打天下,浙江这地方真能留住人,山明水秀啊,也许,永生也不会再来了。他说此行一直忐忑不安,将军是个爽直的人,总算顾全大局。还有什么话捎给平章的吗?
  胡大海深深地叹息一声,说:“你告诉他,他杀了我儿子,我一生都恨他。可我不会背叛他。”这便是胡大海掏心的话,令李善长心弦震动。
  李善长感叹地说,将军真是坦荡君子,爱恨分明,但如果这样转告不方便吧?
  “我当面也会这么说。”胡大海告诉他但说无妨,自己不怕朱元璋。反而佩服他,在那种时候,敢杀我儿子,一般人没有这个胆量。
  李善长叹道:“这句话说得太对了。”他停了一下,说:“主公还有一事相托,行前不得不交代明白。”
  胡大海说:“朱元璋交代的事可够多的了,又让我攻打哪里?不会是去打方国珍吧?”
  “说起来容易,但也可能很难。”李善长说,“还是让你去请浙西四贤。”
  “屁四贤。”胡大海说,一个胡深投降了,一个章溢和那个叶琛在攻破处州时弃城逃往建宁了,只剩一个叫什么伯温的没有踪影。这些人全是我手下败将,朱元璋却把他们捧这么高,叫我低三下四去请。
  李善长说,那胡深不在四贤之列。本来刘伯温是可以请到的,现在又难了,咱们杀了女才子苏坦妹,惹恼了刘基,他们为苏坦妹修了墓立了碑,放出话来,不肯与主公为伍。
  “穷酸秀才又拿大。”胡大海说,“你多余跟着张罗这事。不请别人,日后朱元璋若当了皇帝,你可就是丞相了,你再请他们出山,他们不跟你争锋才怪。”
  李善长说:“我愿为贤者让路。大海呀,这事不能轻慢。主公为什么亲自到青田去请刘伯温?你该知道分量轻重了。”
  胡大海不耐烦地说:“别再嗦了,我去请就是了。他若不来呢?可别怪我。不来抓不抓?”
  “绝不能抓。”李善长叮嘱他不可莽撞,若克制不了自己,就不要去,我回去告诉主公,再选别人为使。
  胡大海说:“行了,我低三下四还不行吗?我不信请一个酸秀才比打下一座城池还难。”
  李善长笑了:“那你就试试看吧。”
  安抚了胡大海,浙江的事放了心,朱元璋率众回到应天府。一路上他就盘算着如何重修南京城墙,他时刻记着佛性大师送给他的九字真言,而“高筑墙”是头一句。
  这天,他带着冯国用、陶安等人去视察金陵的城垣。
  玄武门附近的城墙已多破损,女墙则多有崩坍。朱元璋带着冯国用、陶安等人在城墙上走着,朱元璋拾起两块砖,相互间一磕,一块完好如初,另一块则粉碎了。
  朱元璋问他们,同样的砖,硬度为什么相差这么多?
  陶安回答,烧砖时火候和喷水闷窑的时间很有说道,不细追查,有人就用次砖充好,鱼目混珠。
  朱元璋倒想出个办法。这次重修金陵城墙,要让窑户、监修人都把名字刻在每一块砖的侧面,墙砌起来也可以看到名字,既永志不朽,也可顺藤摸瓜追查责任,谁以次充好,一目了然,日后要重罚。
  冯国用称赞这真是绝妙的好主意,这一来谁也不敢偷工减料了。
  朱元璋说:“那冯先生就总揽起来吧,高筑墙,广积粮,高筑墙是第一步。”
  冯国用说他不吝惜力气,却发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朱元璋说:“你是说,公库里银子不够?”
  冯国用苦笑,不是不够,是缺得太多。所占之地,主公又主张休养生息,为民减赋,本来收缴税赋有限,连年征战的兵饷又很惊人,主公心里是有数的。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朱元璋发愁地远眺着玄武湖,忽然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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