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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天裂-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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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与永久割让有所不同,允议暂租,尚可操纵自我。况且,我方得以保留九龙城及原旧码头,以便文武官员驻扎,兵商各船往来停泊,以及他日建造铁路之根据……”
“胡说!”光绪皇帝怒喝道,“租借与永久割让不同,就可以轻易将国土出租吗?你好大方,租期长达九十九年,人生也不过百年!你老而将死,九十九年之后早已化归尘土,就连你的玄孙也未必能见到租约期满,不怕后人咒骂你卖国吗?”
李鸿章最怕的就是“卖国”二字,惶恐地垂下了头,不敢仰视。
光绪皇帝继续说:“鼠目寸光,因小失大!大鹏、深圳两湾若租与英夷,他们必然构筑炮台,停泊战舰,驻扎重兵,雄踞东南,虎视大陆,为我大清之患!九龙寨城四面被围,如汪洋之中一座孤岛,进不能进,退无可退,纵使‘城中驻扎官员各司其职’,还有何用?朕久欲修筑一条广九铁路,以利东南交通、商贸、民生,而你们却仅以‘临时商办’一语轻轻带过,修路之权,等于自动放弃!如此等等,利权丧尽,你还沾沾自喜‘尚可操纵自我’,朕问你,将如何操纵?还有何可供‘操纵’?纯属痴人说梦,一派胡言!”
“皇上圣明!”李鸿章垂首唯唯,“臣等愚不可及!”
“朕不要这等误国之臣,也不做亡国之君!”光绪皇帝愤然把《专条》约稿和地图掷于脚下,“朕不准此约!拿去,扔在英夷窦纳乐脸上,告诉他:我大清国变法图强,自立于天下,再不容外夷宰割了!”
李鸿章惊呆了。他虽然早就担心《专条》在皇上这里难免受阻,但没有想到皇上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把《专条》彻底推翻!受了洋人的气之后又受皇上的气,还要他回过头再去得罪洋人,这太难了!他的眼前浮现出窦纳乐骄横威严的面孔,那个官阶比他低得多、年纪比他轻得多的红毛洋鬼,只因为背后有个强大的大英帝国撑腰,踏进中国的总理衙门如入无人之境,对总理大臣颐指气使就像吩咐手下的奴隶,李鸿章有多大的胆子敢和他翻脸?
“皇……皇上!”李鸿章膝行几步,战战兢兢地捡起地上的《专条》和地图,却并没有起来,惶恐地望着光绪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臣不过是给皇上守家护院的一条走狗。皇上不准租地,臣决不敢租;皇上不准签约,臣决不敢签……”
“那就无须饶舌了,”光绪皇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下去吧!”
“皇上!”跪在地上的李鸿章却仍然没有走,他手里捧着《专条》和地图,十分为难地说,“皇上命臣拿去扔在英国公使的脸上,这……”
“你不敢?”光绪皇帝鄙夷地扫了他一眼,转过脸去,“那就由翁师傅去办这件事!”
“皇上!”翁同龢一愣,忙躬身道,“臣食皇家俸禄,蒙圣上恩宠,为国排难,万死不辞!不过,与英使谈判香港展拓界址一事,臣却难以从命!”
“怎么?”光绪皇帝恼火地看着一向无比依赖的翁师傅,想不到他也有抗旨违令的时候,“翁师傅也怕洋人吗?”
“皇上,”翁同龢说,“臣身为天朝臣子,公理在手,浩气在身,何惧洋人!可是,臣也有所怕……”
“你怕什么?”光绪皇帝疑惑地问道。
“恕臣直言,”翁同龢说,“臣怕的是自己人不能同舟共济,若要办成一件事,处处掣肘,横生枝节,难以放手去做,往往虎头蛇尾,善始而不得善终。”
“嗯,”光绪皇帝若有所悟,“你不妨讲得详细一些。”
“是!”翁同龢继续说,“即以今年春天德国租借胶州湾为例。德国背后有俄国支持,态度极其强横,志在必得,德皇御弟威廉二世甚至扬言:”如中国阻挠我事,以老拳挥之!‘日本公使矢野文雄也极力怂恿将胶州湾’暂租与德‘以解围。这些洋人来势汹汹,臣并无所惧,在谈判中奋力与争,曾拍案而起,当面大骂德国公使:“如此则无可商,以后不必找我!’可是,臣的愚忠,臣的奋争,却被恭亲王和李中堂指斥为‘徒劳无益’,‘有碍和局’,‘贻误时机’,总理衙门诸位大臣一致同意将胶州湾租与德国,而最后恭亲王却又奏请皇上,命臣与李中堂同去与德国公使画押!如果不是皇上诏令,臣宁死也不肯画押,那是臣的耻辱,亲手把山东全省的利权让与腥膻洋鬼,做了民族罪人!皇上,这种违心的事,臣做了一次,已经感到永世不得洗刷耻辱,决不肯再做第二次了!”
翁同龢说起往事,痛苦已极,不禁老泪纵横。
李鸿章跪在那里,听得心惊肉跳。不过转而又想:翁常熟,你炫耀自己,攻讦老夫,竟然把皇上和恭亲王也捎带上了,当心逆了龙麟!他抬眼看看皇上,等待着翁同龢惨遭训斥……
“啪!”地一声,光绪皇帝的手重重地拍在身边的小几上,他的脸涨红了,皱起的剑眉下,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闪射着怒火,“耻辱!确是奇耻大辱!当时,恭亲王一意主张签订此约,朕……太软弱了,朕也是迫不得已啊!如今,恭亲王已经作古,而洋人租借土地又接踵而来,这一次,朕决意要自己作主,再不能重蹈覆辙,翁师傅,你放手去办吧!”
李鸿章听到这里,隐藏在心中的希望失落了。不过,既然皇上执意要翁同龢去会窦纳乐,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且看他有什么本事能对付那位不好惹的红毛洋鬼?
“皇上,”翁同龢躬身一揖,却又说道,“这件事,若要臣去谈判,自应从开始就由臣会谈,中途他人不得插手,成否,败否,一切责任由臣自负。可是,香港拓界之事,早在今年二月,庆亲王已向英使作出许诺,李中堂与英使谈判也已两月,虽还未签字画押,但条约的框架已成,而且英使与李中堂约定《专条》自西历7月1日生效,还要到英国京城换约,日程迫在眉睫,臣纵有炼石补天之心,也办不到了!”
李鸿章万万没有想到,在这种时刻,翁同龢能讲出这样几句话,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最后还是归于垂头丧气,无所作为,无论他真正的动机如何,也多多少少替李鸿章道出了此事的艰难,使他的尴尬处境稍稍得以改善。
“唉!”光绪皇帝失望地叹了口气,“事情怎么办得这样糟,成了一局死棋!难道再无转圜之机了吗?”
“皇上,”李鸿章不失时机,赶紧说,“若有转圜之机,臣岂能放过?两个月来,臣与英使苦苦周旋,才得以保留九龙寨城,以及附近码头、道路,何敢奢望其他?那窦纳乐声言,中国既然准许俄国租借旅大,德国租借胶州湾,法国租借广州湾,就应该准许英国拓展香港界址,不然,则逼我与俄、德、法废的!皇上试想,覆水难收,这哪里能办得到?如果拒绝英国要求,窦纳乐必然指责我言而无信,挑起事端,进而引起列强为维护各自在华利益而争斗,那么,危险的不是列强,而是我大清啊!”
光绪皇帝沉默了。他近来读康有为所荐图书,对寰球各国,有所了解,欧洲列强瓜分非洲完毕,已将矛头转向东方,大清国成为众矢之的,势如累卵。他决意变法,试图使大清死里求生,哪里还有力量对付列强的万炮齐轰?如果世界大战在中国打起来,神州大地必将陷入一片混乱,不要说变法,连国家的主权能否保住都难说了!
“这么说,香港拓界之约,非签不可吗?”皇帝沉吟良久,喃喃地说。
在他的身旁,翁同龢默默无语,只是摇头叹息。
“皇上,臣知道,圣祖传下来的疆土,皇上连一寸也舍不得丢掉,可是今非昔比,国事艰危,又可奈何?既无万全之策,也就只好断一肢而保全身了!否则,乱子闹大了,将不可收拾!”李鸿章边说边眯起那双泪囊稀松的昏花老眼,观察着光绪皇帝的神色,“臣怕的是,一旦烽烟燃起,皇上责怪臣等,而皇太后就难免要责怪皇上……”
光绪皇帝心中一阵惊悸,皇太后冷若冰霜的那张脸猛地闪现在他的眼前!从当年甲午之战、乙未议和,他已看得清清楚楚,在皇太后的心目中,大清国的辽阔国土比之小小的颐和园,浩瀚的海域比之清浅的昆明湖,都太不重要了,何况弹丸之地香港的“拓界”?这件事情,纵使光绪皇帝毅然否决,也难以通过皇太后那一关。如果真像李鸿章所说的那样,由香港拓界而引起战火,那么,皇太后对皇上就不仅仅是斥责,废黜他的皇帝之位也是轻而易举的!
“李鸿章!”
“臣在。”
“你把《专条》和地图留在这里,”光绪皇帝的语气低沉得多了,“朕……还要恭请皇太后御览。”
李鸿章心里明白,皇上已经默许了《专条》,但又不想承揽这项责任,而是打算推给皇太后,正如当年签订《马关条约》之前的推来推去一样。
“皇上,”李鸿章耐心地等到了这最后的时刻,才说,“前天,臣等与窦纳乐谈判定稿之后,将稿本缮写了两份,一份进呈皇上,一份进呈皇太后。”
“噢?”光绪皇帝没有想到李鸿章早已作了两手准备,吃惊地看着他,“皇太后可有批复?”
“启奏皇上,昨天,颐和国传过话来……”
“说什么?”光绪皇帝屏住呼吸,急切地等待着那个仿佛从天庭传来的声音。
“皇太后说,”李鸿章缓慢而清晰地回答,“我已然归政,让皇上快点儿打发了洋人算了!”
就这么一句话,遣词用字,连语气都绝对是皇太后风格,李鸿章复述得十分传神。这句话,从颐和园飘到总理衙门,再从总理衙门飘到紫禁城,只能用耳朵聆听,并没有白纸黑字可供查询,却至高无上,难以违抗。前半句称自己“已然归政”,后半句却又在向皇上下命令,“让皇上快点儿打发了洋人算了!”至于怎么“打发”,又没有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必须照办,又抓不住把柄,光绪皇帝在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步试图请老佛爷定夺,以摆脱自己的失土责任,而人家早已把这条路在前头堵死,他被皇太后和李鸿章给耍了,姜还是老的辣!
光绪皇帝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去,拈起身旁几案上的朱笔,低低地说了声:“拿来……”
“嗻!”李鸿章撑着虚弱的老骨头,从地上爬起来,把手里的《专条》和地图又重新呈上。
光绪皇帝迟疑地望望翁同龢。
翁同龢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列祖列宗,皇天后土!”光绪皇帝执笔在手,仰天长叹,“当年,道光爷在遗诏中说:”深以弃香港为耻‘,至今,朕未能雪此国耻,收复香港,竟然又亲手租让国土,罪莫大焉,朕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天下黎民啊!“
“皇上,皇上……”侍立在一旁的翁同龢望着痛苦已极的皇上,也不禁潸然泪下。
“我大清国已到了生死关头,如不厉行变法,救亡图存,恐怕就要像康有为所说:”不忍见煤山前事‘,’求为长安布衣而不可得‘!翁师傅,你快些起草《明定国是诏》,朕不能再等了!“
“遵旨!”翁同龢泣涕拜道,“皇上放心,臣尽快草就此诏,呈送御览,择吉颁令天下!”
“皇上,”跪在御案前的李鸿章还在眼巴巴地望着光绪皇帝,焦急地等待朱批,“这《专条》……”
光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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