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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魔-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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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桦举杯道:“来来,干这一杯。”

令狐玉捧起杯来,一个意念,浮上脑海,如果对方威迫不成,改用阴谋手段,在酒菜中做手脚,岂不危哉殆笑。心念及此,不禁踌躇起来。

娇声一笑,从面具中传来:“你怕酒中有毒吗?”

一语道破心事,令狐玉不由得脸上发烧,说不上话来。

白桦紧接着又道:“你不是不怕毒么,何事胆怯?”

令狐玉把心一横,举杯饮尽,照了照杯道:“就是毒药也当欢领姑娘盛情。”

白桦捞开下半截面具,将杯子送到嘴边,也干了一杯,轻击玉掌,道:“这才像个武士。”

两人推杯换盏,欢然畅饮。片时后,白桦嗲声道:“公子,你还是要回去吗?”

令狐玉绮念全消,收敛了意马心猿,正色道:“是的,在下言出不改。”

良久,面具里的声音幽幽道:“我等着你。”

令狐玉心一惊:“在下不胜荣幸。”

白桦从怀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荷包,用手指捻住道:“你把这带在身上。”

令狐玉登时傻了眼,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本是虚与委蛇,意在离开这可怖的地方,对方却认了真,这用意分明是信约之物。

“你不要?”

“这,这在下身无长物,无以回赠。”

“不必,君子一诺千金,何须无言之物。”

“如此,在下愧领了。”令狐玉不安地双手接过荷包纳入怀中。一转眼,婢女又送上来干果香茗,令狐玉去心似箭,食之无味。隐忍了一会,道:“在下可以告辞了,行么?”

白桦的声音有些不悦:“你是一刻也难留么?”

“这得请姑娘原谅,在下急事在身。”

“你不想见见我爹?”

“这,这?门主肯赐见么?”

“不必了。”

令狐玉为之愣然,出尔反尔,不知是什么意思?

白桦仿佛已知了令狐玉心思,微微一笑道:“他老人家其实已见过你了。是暗中,你不知道罢了。”

“哦。”令狐玉想,这里简直是一个猫头鹰的窝,人人都躲在暗中。

白桦转头问身边的侍女道:“春香,什么时辰了?”

春香恭谨道:“卯初。”

令狐玉吃了一惊,想不到这一折腾,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了,这一日一夜的遭遇,简直是匪夷所思,死死生生,恍如隔世。

白桦起身道:“你既执意要去,此刻可以起程了,我送你一程。”

令狐玉起身含笑道:“不敢……”“当”字还未出口,他惊愕地站住了:一身的功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恢复了!

“这是怎么回事?”令狐玉舒展了一下四肢,问白姑娘。

“你不明白你的力道是怎么恢复的?”白姑娘笑问。

令狐玉点点头。

“本门解穴须用解药,解药在你喝的酒中。”白姑娘道。

捉鬼放鬼都是她。令狐玉不知自己该不该谢她。

“秋香?”白姑娘没有理会令狐玉的心思,转头叫了一声。另一侍婢应声而至。

“取那柄‘青锋宝剑’来。”

“是。”秋香答道。

片刻工夫,秋香捧了一柄形式奇古的连鞘宝剑来,双手呈与白桦。

白桦接过来,一按卡簧,剑身离鞘半尺,一道青光,慑人心神。

令狐玉不由脱口赞了一声:“好剑。”

白桦按回剑身,道:“此剑不算神物,但也非凡品,是春秋战国时,名冶手干将,莫邪夫妇的嫡传弟子公孙望所铸,五年前在北邙出土,我看你没有随身兵刃,举以为赠。”

令狐玉大喜过望,期期道:“这,在下怎好接受?”

白桦轻轻一笑,道:“佩上吧,‘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希望这礼物没有损伤公子的自尊?”这话说得很轻柔,也很得体,使人没有拒绝的余地。

令狐玉直到此刻,对她仍无一丝好感,骷骨门惨无人性的作为,他是无法释怀的,但她这赠剑之举却是非同小可,不是说“古剑名琴藏之柜椟”么?这白姑娘也是习武之人,如何将这连城之宝轻易相赠?

无论如何,这也是白姑娘的一番盛情,如果坚拒,惹火了她,谁知又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变化?令狐玉心里鼓捣了一瞬功夫,称谢接过定剑,将它悬在腰间。

白桦一抬手:“春香带路,我们走。”春香在前,秋香在后,令狐玉与白桦并肩居中,向外走去。

衣香鬓影,咫身相伴,令狐玉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一脉纯情,木石人也不能无动于中,但,这美丽的躯壳里,包藏的却是一个可怕的灵魂。这意念,冲淡了令狐玉的遐思,使他更能自恃。

出了石突出处,艳丽的旭日耀目生花,令狐玉有一种重见天日之感。

一行人继续走,直到了山边,令狐玉止步道:“姑娘可以留步了。”

白桦似乎一往情深,面其中一对黑眼睛凝视着令狐玉,不胜依依地道:“我等你,也许我会来找你。”

令狐玉口里谢谢,暗地心惊:看来,一旦被她缠上,要想摆脱可真不容易。

离开“骷骨门”之后,令狐玉晓昼兼行,七日之后便赶到了成都。

他使用“黑白子”秘籍上的易容之术,将自己代装成一个老年乞丐。

到达成都的次日,他就已经偷偷地潜入了从前的都江县,现在的“广陵城”中了。

“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都江县变了,令狐玉再也认不出都江县,它已经被整肃得井井有条,成了一个阴谋家的临时都城。不过,令狐玉也变了。都江县也认不出令狐玉了——他已经再次易容为一个富态的中年商人。

第二天,他上街去添购了一套行头,从上到下,一色的青。他认为,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把“铁血剑士”的形象确立起来。

于是,他再次易容成一个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饱餐之后,徐步入城,全身换新,更显得英气逼人。

他把剑包裹起来,拿在手中,这样更不碍眼,以免干犯了“广陵城”不许带兵刃的禁例。

当然,要真不碍眼。他压根儿就不该将长剑带出来。他不得不将剑带在身边,因为一来,他觉得“住在狼窝边,小心不为过”;二来,他就是要让它碍眼:这是一把稀世利剑,他要让它在首先在广陵城经受血的洗礼,他要用它把自己“铁血剑士”的名头杀出来!

“好剑配猛士,红粉赠佳人!”青衣侠士令狐玉安步当车,在广陵城大街上鹅行鸭步,一派斯文模样。

不久,来在“川西客栈”门前,这是城中最大的客栈,稍有身份的人一般都在这里投宿。

刚进店门,一个中年店伙就已从店中迎了出来,哈腰道:“公子要投店?”

令狐玉点点头,“住店的事一会儿再说,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没有?”令狐玉问店家。

店家把他引到客店开设的酒店中,拣一张干净桌子将今狐玉安顿下来。

令狐玉点了酒菜,想起自己已经走了几条街,还没有见到过一个武士打扮的人。“这哪里象一个盘踞着毒蛇猛兽的罪恶渊薮?反倒象一个歌舞升平的世外桃园。”令狐玉有些感慨。

也不知传说中那猛恶的广陵王卫队是什么模样?

正在此时,令狐玉听得茶客之中有人大声嚷道:“发生了什么事,竟劳王府卫士长亲自出马?”

令狐玉不由一喜,心想:“好哇,正在想关公,便来了一个红脸的”急忙转头望去,不由怔住了:只见八名武士业已到了广场中央。殿后的,是一个魁梧的中年人,一脸凶相,一看就是个武功卓绝的角色。

令狐玉侧首向旁边一位酒客问道:“请问,谁是王府卫士长?”

“喏,最前面的大个子就是。”

一行“王府卫士”来到茶棚之外,散了开去,那大个子卫队长发话道:“带武器的明友请出来。”

令狐玉心中一震,自己的剑包在一个普通包裹之中,对方何以这么快使跟踪而来?对方的招子可真够亮的。既已寻上门,看来只有想法对付了,心念之间,正待站起身来,却见所有茶客的目光全向后看——原来自己并不是主角,令狐玉顺着众人目光望去,却见一个佩剑的白衣少年,闻声从酒店缓步而出。

令狐玉眼睛一亮:这少年英俊潇洒,貌若潘安重生。

那些恶形恶状的卫士们吆喝的,原来是这个貌若潘安的白衣少年。

“潘安”从令狐玉座旁经过,竟扭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

令狐玉被笑得呼吸一窒,这笑容似曾相识,但他记忆中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美的少年,如果见过,似这般人物,必定是一见难忘的。

白衣少年的雍容气度,更使令狐玉心折。的确,在这等人物之前,会使人有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他为什么对自己笑呢?令狐玉弄不懂。

所有的茶客,均啧啧之声不绝。看来,并不止令狐玉才有惊鸿一瞥的感觉。

白衣少年出了茶棚,面对那卫队长温文而雅地作了一揖,道:“阁下是叫在下吗?”

“不错。”

茶客们正闷得发慌,见有了戏文,全都拥向棚子这边,其他的闲人,也朝这边挤来,顿日才砌成了半圈人墙。

白衣少年若无其事地道:“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朋友何必明知故问,本人广陵王府卫队长‘云里金刚’宋宗。”

“啊,原来是宋头领,失敬了,不知有何见教?”

“朋友破坏了本城规矩。”

“愿闻?”

“携带兵刃不听制止,恃技伤人。”

“这规矩是谁立的?”

“天下第一高手广陵王。”

“哦,但这里是都江县,并非广陵城。”

宋宗勃然色变,哈哼了一声道:“中原武林同道均视此城为武林圣地,不见于戈,不闻血腥,朋友破坏这规矩,不啻与天下同道为敌。”

白衣少年朗声一笑道:“这帽子很大,不过,你们‘广陵城’的人可以放火,就不容在下点灯么?”

令狐玉也跟着挤出棚外,心中对这白衣少年顿生好感。

“云里金刚”宋宗被这少年一顶撞,面上可挂不住了,怒声道:“朋友看来是有心向广陵城挑衅?”

白衣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地道:“宋头领,这活可是你自己说的。”

“不错。”

“那在下不负任何责任。”

八名王府卫士,个个怒目横眉,一副跃跃欲试之态。宋宗气得面上发黄,厉声道:“朋友还没报名号?”

“是阁下没问。”

“现在也不迟。”

“在下‘白衣剑士。’”

令狐玉听了一惊。

“朋友既是一位人物,何以不遵江湖规矩?”

“噫,奇了,在下什么地方不遵江湖规矩?”

“在城中带刀伤人。”

“这并非江湖规矩,是贵处私立的规矩。”

宋宗的面色成了青色,栗声道:“白衣剑士,你要想破坏这武林同道公认的规矩是办不到的。”

“在下一向我行我素,该遵守的自会遵守。”

“话到此为止,本人看朋友非泛泛之辈,请随本人至王府一行。”

“白衣剑士”话音一冷,“对不起,在下无意拜访贵府,同时也没这闲心。”

“你不敢去?”

“非不敢也,不愿也。”

“那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你立刻离城。”

“哈哈,这才怪呢,在下的行止自己做主,何须阁下安排。”

宋宗面上的肌肉连连抽动,似已怒极,但又似有所忌弹,一时之间,倒窒住了,久久,才阴阴道:“你可别后悔?”

“在下向来不知后悔为何物。”

“很好,咱们回头见。”宋宗说完,挥了挥手,率八名武士离去。

所有的围观者,七嘴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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