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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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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灯影一晃,殿堂恢复寂静。
阿真浅浅地睡了几个时辰,便天亮了。
转头看看红梅,她已经睡着,眉头难受地皱着。
阿真伸个懒腰,轻手轻脚地起了身,就着屋里的冷水稍事洗漱,打理好自己。
再转头,看红梅已经惊醒,便朝她抱歉地笑笑:“这一夜,委屈你了。”
阿真理理她的鬓发,道:“这些曲子平白单直,比起旧词牌,以新意取胜,你若想得人看重,自得别出心裁,好好唱吧。”
红梅点头,眼里闪出泪花,有些惊惧。
阿真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只余被束缚着的红梅忐忑不安。
阿真离开章台街,就近找了家粥铺,要了碗粥,配着小菜,慢慢吃着。
有状元楼的两幅对子和这些歌,假以时日,阿默他们定是能知道她在浔阳城。
本来,住在状元楼等他们过来就是了,可昨日居然碰到那黄公子。
她微微叹气。
浓密的剑眉,挺直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如此锐利而冰冷,让人不得不印象深刻。
这黄公子,不就是那西华皇帝——皇甫渊。
唉。
她没什么胃口地放下碗筷。
虽然说他昨夜暂时没把文采斐然的秋公子和那潜逃的小才人联系起来,不然早就把她逮捕归案了。
可也肯定有怀疑的,毕竟再怎么没印象,他还是见过她的。
若是再多点关注,迟早会被发现的。
死罪啊死罪。
她皱皱眉,摸出银钱放在桌上,走出粥铺。
阿真匆匆去了书局,买了信纸信封,讨了笔墨写了封信,给了几个铜钱,让街头的孩童送去状元楼。
继而去成衣铺买了套青布短打,裹成一个小包袱,往城门而去。
出了城,在郊外绕了绕,换上短打黑布鞋,草草拿帕子扎起头发,向一位背着柴火的老伯买了捆柴火背在身上,跟着他一起混进了城。
随手将柴火半卖半送地处理掉,阿真摸摸被柴火磨得涩涩地疼的肩背,抖抖沉甸甸的荷包,愁眉苦脸。
虽然沉甸甸的,可都只是铜钱呐。
就这么一百文都不到的样子,要是住客栈,可是一个晚上都住不起啊!
她长吁短叹,又不能装成学子继续去骗吃骗喝,看来只能露宿街头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还好还是夏日,不用担心受冻。
可是蚊子太多了,泪。
阿真万分庆幸没有把换下来的文人袍和扇子处理掉。
她拿文人袍将自己包好,然后拿着扇子噼里啪啦一通乱扇。
总算清静点了。
可惜不等她喘口气,蚊子大军去而复返,亲热地围着她撒娇。
阿真泪流满面。
一定,明天一定要去找艾草,艾草!!
又是庄严华丽的殿堂。
“如何?”
“状元楼掌柜收到信,说是秋公子家有急事,已经离开。”
“离开?”
“是,属下问过城门护卫,确有秋公子模样的学子在一大早匆匆出城。”
“……下去吧。”
阿真缩在破庙的角落里,啃着冷掉的馒头,喜滋滋地看着身前火堆里燃烧着的艾草。
哼哼,蚊子啊蚊子,你也有今天!
咳咳,她拿过粗糙的瓦罐喝口水,抹了抹红通通的眼角,就是烟有点熏人。
吃饱喝足,她拍拍花了一个下午收集来的干草,将其堆成松松软软的一堆,爬上去,盖好文人袍,闭上眼睛。
嗯,有阳光的味道啊。
她笑得心满意足。
只可惜,还没等表面上平静,实则提心吊胆一直睡不好觉的阿真稍稍迷糊一会儿,她便被人提溜起来,干脆利落地打晕。
等阿真醒过来,已经是大白天,窗外小鸟叽叽喳喳地很是活跃,也充分说明地处位置的幽静。
阿真坐起身子,没骨头似地靠着雕花床架,睁着迷迷蒙蒙的眼睛,不甚清醒地打量身处所在。
嗯,四四方方一间房,有床有桌有凳子,普通,看不出所以然。
她伸个懒腰,下了床,勾了脚边的软底绣花鞋……绣花鞋?!
她看看身上,原来的布衣短打,已经换成了一身衬衣衬裙。
唔,她摸摸胸口,火凤玉也被拿走了。
唉。
她慢悠悠地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随手拨弄着个空杯子玩。
果然是在皇宫啊。
她瞥一眼杯底的印记。
按说,出逃的宫人被发现了,不是该毫不留情地灭了么?再不济也该关押起来吧?
这样好吃好喝地供着,算什么?
她放下杯子,随手拿了块绿豆糕,嗯,好吃。
难道是因为火凤?
嗯,有可能。
她又拿一块绿豆糕。
红玉为北戈特产,因其罕见稀缺,向来为北戈皇室所有,从不外传。
其中名为火凤者,因其沁纹图案宛若凤鸟而得名,为北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六王爷腾格尔所有。
阿真挑挑眉,真不好意思呐,阿提拉,没保护好可爱的火凤。
她觉得吃得差不多了,举着沾了点点心碎末的手,走到门边,踹了下关着的门,嚷嚷:“来人,姑娘我要洗手!”
门没开,蒙着细纱的窗户倒是开了。
一个黑衣蒙面男子端着水盆出现在屋内。
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放下水盆就走。
窗户重新关上。
阿真过去洗手。
啧,黑衣,太没新意了。
还是太白厉害,即使是隐卫,也是大摇大摆地想穿什么衣服就穿什么衣服,基本上不蒙面。
她甩甩湿淋淋的手来到窗边:“大哥,我要帕子擦手!”
窗户再次被打开,一块白帕子飘过来。
阿真没去接,等它慢悠悠地落到地上。
然后又喊:“大哥,帕子掉地上了,还有吗?”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屋里。
阿真看了一下,看不出来是不是刚才那个。
男子看了她一眼,将又一块帕子放在桌上,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阿真‘嘿嘿’一笑,拿过帕子装模作样地擦擦早就干了的手。
嗯,就刚刚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过去,好像是个小院子,只有一点小草小花,没有郁郁葱葱的树木,看样子,应该是在皇帝常出现的地域范围。
那么,就等着皇帝来找她吧。
不过就这么干等着也挺无聊的。
阿真又走到窗边:“来人,笔墨伺候!”
可怜的窗户再一次被打开,有黑衣人送进了笔墨。
这次窗户倒是没有再关上。
阿真将写满了字的纸张放在窗台上:“麻烦各位了。”
阿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想要的美酒佳肴水果,只看到碎得不能再碎的纸屑纷纷扬扬地在她眼前飘落。
好吧,阿真踢了鞋上床,原来不是百依百顺的啊。
那就先睡会儿觉吧。
她打个呵欠,嗯,补补眠也好。
第三十一章
夕阳西下的时候,阿真醒过来了。
她是被食物的香味勾引醒的。
她揉揉眼睛,伸个懒腰,下了床,拖了鞋往屋里的雕花圆桌走去。
嗯,色香味俱全啊。
她看着眼前的佳肴,觉得很满意。
就是服务不太周到,她想。
她走到没再被关上的窗边,探了探脑袋。
眼前一片银光闪过,一柄锋利的长剑在离她眉心三寸的地方顿住,有个蒙面黑衣人冷冷地看她。
阿真抖了抖:“……饭前要洗手。”
长剑收了回去,黑衣人冷哼一声,消失不见了。
她摇摇头,啧啧,功力不够啊,这么快就表露情绪了。
阿真顺利地洗了手,兴冲冲地拿起筷子吃饭。
刚夹了筷喜爱的火腿片放进嘴里,便忙不迭地吐了,拿茶水漱了口,“啪”一声将杯子摔在地上,郁闷:“要我命就直说,本姑娘最讨厌浪费粮食!”
下一刻便有个黑衣人进了屋,狐疑地看了看她,指尖银光一闪,便有银针在手,试了试桌上的菜,果然变黑了。
黑衣人挥挥手,又有个黑衣人跳出来,收拾了碗筷,一起消失了。
不一会儿又出现,重新摆了饭菜。
阿真这会儿已经没什么胃口,看那翡翠白玉汤还做得不错,舀了一碗慢慢喝着。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阿真抬眼看了看,继续喝她的汤。
“怎么,饭菜不合胃口?”来人一撩袍,在她对面坐下。
阿真放下手里的描金边团花薄瓷汤匙,端过茶水漱了口,拿帕子印印嘴角,客气道:“还好。”
边上有人过来收了碗筷,奉上水果清茶。
阿真看了,淡笑着打招呼:“喜总管好!”
喜公公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端了托盘下去了。
西华皇帝皇甫渊端了茶盏,吹了吹,抿了一口茶,打量着对面的女子。
一头青丝毫无束缚地披散在身后肩前,衬得她那婉约的美人脸愈加小巧,脸上五官精致,细致又带点眉峰的黛眉,显得有些困顿的半敛的眼,娇俏的琼鼻,还有浅粉的唇;
坐姿端正优雅,却又带点懒散的惬意,纤细的身子裹着雪白的中衣衬裙,肩上搭着件薄薄的外衫,整个人在烛光下显得柔和沉静。
一时间,他觉得有些不能将眼前的她和那晚那个衣袂飘飘,潇洒而去的风流学子联系起来。
却见她淡淡一笑,站起身来,端了果盘,转身往窗下墙边的圈椅走去。
转身的刹那,外衫扬起优美的弧度,翩翩欲飞,及膝的墨发垂落下来,宛若黑瀑,泛着润泽的光,让人不自觉地想要触碰。
果然是她。
皇甫渊勾了勾嘴角,亦起了身,过去,与她隔几相坐。
距离很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宛若墨蝶栖息,在她细腻清透的肌肤上投下淡淡的黑影;
他的鼻间隐约嗅到丝丝缕缕地清凉药香,和着手上的茶香,让人在这夏日的夜里,听着唧唧虫鸣,慢慢静下心来……
回过神来,皇甫渊发现自己居然已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他微微眯了眯眼,那双幽暗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光芒,却掩去了几分锐利与冰冷。
阿真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踢了鞋,窝进宽大的圈椅里,拎了串鲜美多汁的葡萄打发时间。
皇甫渊看她一颗接一颗吃得有滋有味心满意足的样子,紧抿的嘴边浮起微笑,为他添上一份魅惑:“你是谁?”
阿真闻言挑挑眉,侧头看他:“你不知道?”
皇甫渊看她一双眼睛清清亮亮地看过来,眼角眉梢带着不自知的青涩妩媚,心下一动,抿了口清茶,道:“秋公子?林才人?或者,”他微微倾身,一手在阿真面前摊开,露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红玉,“或者是北戈六王爷的人?”
阿真视而不见地放下葡萄,拿帕子印印嘴角,擦擦手,对他浅浅一笑:“想来皇甫公子自有定论,何必问我?”
皇甫渊定定地看她一会儿,收回红玉,坐直身子:“你不怕死?”
阿真抬手掩去个小呵欠,笑得懒洋洋的:“皇甫公子看来不想杀我呢!”
皇甫渊笑了,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淡淡道:“对于想不明白的东西,我一向手下不留情。”
阿真巧笑:“皇甫公子什么时候留情过了?”
皇甫渊瞳孔收缩了下,他倾过身去,捏起阿真的下巴:“想知道?”
他上下扫视阿真,目光放肆。
阿真眼一眯,伸手抚上他的俊颜,娇柔一笑:“没兴趣。”
皇甫渊深沉的眼里涌起滔天暗潮,眼神冰得刺骨:“你可知道我最感兴趣的是什么?”
阿真纤细的指抚过他的眼:“将危险留在身边?”
记得子微师父是这么说的吧?
皇甫渊的瞳孔急剧收缩,他放开她,“……那么,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阿真揉着被捏得通红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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