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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姑娘-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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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书安虽然风流一点,却是个好人,更会是个好父亲,若是……也不失为一个好丈夫的人选。
可惜的是,她没有若是……
唉,阿真遗憾地叹气,可惜。
晚上,谢书安依然过来跟阿真道晚安,阿真哄睡了孩子,送他出门。
谢书安有些奇怪:“快回去,外面冷。”
阿真摇摇头:“有点想喝酒。”
谢书安听了,便让跟着出来的玉坠儿回屋里去拿来特意给阿真做的貂鼠面白狐毛里子的带帽斗篷,结结实实地给她围好,又让她拢了镂银小手暖,才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紫桐姑娘有什么事?”
阿真不答,只沿着青砖铺地的甬路往外走:“陪我走走?”
谢书安在原地停了停,见她执着地走远,只能快步跟上:“今天好兴致?”
阿真轻轻地笑:“是啊!”
谢书安问她:“想去哪儿?”
阿真想了想,反问他:“你说呢?”
谢书安看她眉眼弯弯带着笑意的样子,心里也轻快起来,朗朗剑眉下一双桃花眼风采灼灼:“我说?那你可别恼!”
阿真便又是笑:“怎么会?”
却不妨谢书安冷不丁抱起她,刚想出声,便听他在耳边说:“可说好了不恼的!”
阿真在心里翻个白眼,说你这不是占便宜么?
却伸出手来松松攀住他的肩,将自己缩进他的怀里:“嗯。”
谢书安温香软玉在怀,倒是着实僵了会儿身子,然后才记起来自己要干什么,自嘲地笑了笑,抱着阿真纵身跳向屋顶。
阿真乖乖地待在谢书安怀里,稳稳当当,也吹不到风,几乎要睡去,待谢书安放她下来,才揉揉眼睛,回过神来。
只见不远处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热闹得让这样寒冷的冬夜都暖和了几分,硬是觉出一些春意盎然。
“这是哪儿?”阿真兴致勃勃地凑上前去,依稀觉得眼熟。
“看那儿。”谢书安跟在她旁边,指给她看不远处那堆热闹中一栋特别显眼的小楼。
“天香楼?”阿真走近了些,来到小楼门前,然后反应过来,“居然是这里!”她似笑非笑地看谢书安,“这里的话,似乎安老板一个人来比较方便吧!”
谢书安收敛了迷离流转的桃花眼,露出一个小白兔般无辜的笑容:“阿真不是说要喝酒吗?”
阿真微微勾起嘴角,一手攀在谢书安的肩头,踮起脚来,凑近他的耳,轻轻地笑:“是呢,还可以听小曲儿!”
谢书安性感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忍不住伸手想要揽过她,却见她早已甩着袖,翩翩往楼里去,风姿卓然,一如他记忆里那般。
这才是阿真。
谢书安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单薄纤细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着,渐行渐远,心里突然怅然若失,脚上却迈不动步子,只看着她一直走进小楼里去。
第四十八章
谢书安刚想苦笑一声,却见阿真又从小楼里出来,有些埋怨地喊他:“怎么还站着?”
谢书安于是轻笑一声,快步过去:“怎么了?”
阿真微微抬了抬下巴,谢书安顺眼看去,便见天香楼风韵犹存的老鸨徐娘正忙不迭地过来:“哟,原来是安老板!”
“安老板可是好久没来了!真是狠心人儿,让我们妙舞等得好苦!”没等谢书安开口,那徐娘便是一通半真半假的埋怨,但描了浓丽眼影的妙目却是秋水盈盈,媚眼横飞,让人半点儿觉不出恼意。
谢书安哈哈一笑,从袖袋里摸出张银票来:“哦?小舞儿可是恼了?”
徐娘看也不看将银票抓在手里,咯咯地笑:“瞧您说的,可怜妙舞她一个小女子又怎么敢恼,不过是苦着自己罢了,您可是没瞧见,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谢书安又是笑,再塞了张银票给她:“那徐娘可是要好好劝劝小舞儿,若伤了身子,安某可是要心疼的。”
徐娘眉开眼笑地将银票都收进怀里,继续咯咯笑道:“哟,还是咱们安老板心疼人儿!”
安老板谦虚:“好说好说!”
在一旁看戏的阿真忍不住扑哧笑了。
谢书安却是得意洋洋。
徐娘看看阿真,再看看神情得意的安老板,问:“这位是……”
谢书安摆摆手:“老规矩,叫小舞儿过来。”
徐娘忙哎了声,随手抓了个小丫头去叫人,自己打头领路:“安老板这边请,这边请!”
上了楼,进了雅间,阿真随手灭了桌上小香炉里点着的熏香,然后解了外面的披风,在窗下的十字连方围子罗汉床上坐下,顺手探过身去,半开了窗。
谢书安看看她,让徐娘上梅子酒并清淡的小菜,又让人将大火盆挪近了些,然后解了大衣,与阿真隔着床几坐下,却探手关了窗,递给她一个金桔样的小荷包:“闻闻看?”
阿真接过来,却是扑鼻的果香,清新宜人,她笑笑,将小荷包挂在襟前:“谢啦!”
徐娘下去没一会儿,梅子酒和下酒菜便上来了,谢书安给阿真斟上一杯,示意她试试。
阿真微微抿了口,有些诧异:“比府里的要好喝。”
谢书安点点头:“所以才带你来这里。”
阿真又喝一口,道:“你也喝这个?”
谢书安却是邪魅地笑,一双桃花眼蛊惑地看她:“我倒是想喝别的,但,酒喝多了——”
尾音缭绕,其意自明。
阿真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你是说酒能乱性?”
她微微蹙起眉头,做出一副真正的小白兔般无辜迷糊的表情来:“这不正好吗?那小舞儿怕是欢喜得紧了。”
谢书安默默地给自己斟了杯酒,默默地喝下。
阿真眼带笑意看他,让人给他换了他常喝的烈酒,给他斟满,和他碰了碰杯:“安老板,阿真敬你一杯。”
谢书安端起酒杯看她:“敬什么?”
阿真先干为敬,道:“敬你这么多天的照顾。”
谢书安一愣,皱起眉头:“什么?”
阿真笑问:“怎么不喝?”
谢书安干脆放下酒杯:“你想说什么?”
阿真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暗叹一声,只能认真道:“我就是想谢谢你。”
谢书安这才重新执起酒杯,笑道:“用我请的酒谢我?”
阿真不好意思地笑笑。
谢书安爽快地喝了酒,拍拍阿真的肩:“别这么见外。”
阿真点点头。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先走进一双清秀的小侍女,继而叮铃铃清脆的响动间,一个身姿妙曼的妙龄女子走进屋来。
只见她满头青丝松松挽起,斜梳一个慵妆髻,用赤金扁簪压着,额间贴了华丽的彩钿,舒展的眉则拿眉笔画了精致的美人尖,略显丰润的唇抹了艳色的胭脂,可以想象吹气如丝间是怎样的诱惑迷人。
这女子便是天香楼继妙音之后的又一花魁红人,妙舞。
看她穿一身水袖长裙袅袅走来,身段窈窕,举动轻巧,碎步间宛若有花自她裙摆间漾开,暗香浮动,惹人遐思,果真是个善舞的妙人儿。
懒洋洋靠着靠背的阿真暗赞一声,向谢书安举了举杯:“眼光不错!”
谢书安正舒展开手脚,执了杯,舒适地半躺在榻上,闻言便侧头冲她一笑:“阿真喜欢就好。”
妙舞走近前来,盈盈下拜:“小女子妙舞,见过安老板,见过夫人。”
声音婉转动人,带一些撩人的媚意。
阿真抿了口酒,询问:“可会唱曲儿?”
妙舞先是有些疑惑地看一眼阿真,然后又添了些委屈,目光盈盈地看向谢书安。
谢书安转头问阿真:“想听曲儿?”
阿真玩味地看看妙舞,再看看谢书安,点点头。
谢书安假咳一声,冲妙舞点点头:“就唱曲儿吧。”
妙舞半低了头,福了福身,应了声‘是’退到一边。
只见她跟两个小丫环说了几句,两个小丫环便一人拿一个手鼓,搬了五足鼓凳在角落坐下,轻轻击起前奏。
却见妙舞也不拿乐器,先是媚眼那么环视一圈,将眼风送出,再那么脚下生莲,弱柳扶风地走上几步,选个不远不近适合的地儿,便清清嗓子,媚意十足地唱了起来。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
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噗——!”地一声,刚听了个开头的阿真便喷了口酒。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十八摸儿……
谢书安一本正经地“嘘”了声,示意阿真不要打扰他听曲儿……
阿真干咳一声,继续听着。
只听那妙舞继续唱到: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和……谐……”
“两面又栽杨柳树,当中走马又行舟,
两面拨开小路中,当中堪塔菜瓜棚”
“老年听见十八摸,少年之时也经过,
后生听见十八摸,日夜贪花睡不着。”
一曲唱完,谢书安问:“如何?”
阿真深沉地点头:“还行,有新鲜的吗?”
谢书安便转头对妙舞道:“唱首新曲儿。”
妙舞乖巧地点头,妖娆地甩了甩水袖,唱道:
“……来时正是浅黄昏,
吃郎君做到二更深。
芙蓉脂肉,贴体伴君,
翻来覆去,任郎了情。
姐道,情哥郎弄个急水里撑篙真手段,
小阿奴奴做个野渡无人舟自横。……”
谢书安扫了一圈妙舞随歌妖娆的身子,颇有深意地笑道:“野渡无人舟自横,那可真是妙啊!”
妙舞娇羞一笑,抛出数朵媚眼,团团花开在安老板面前,十分惹人。
阿真嘴角挂着略显轻浮的笑意,向后靠在银红缎面靠背上,慢慢地喝着酒,眼角眉梢却渐渐透出一些冷意,一些悲凉。
她看着娇笑吟吟的妙舞,仰头喝干杯里的酒,像歌里那样的景色,要如何才能这样嬉笑着唱出来?
阿真闭上眼睛,如果她有这份功力,便也不用时常做噩梦了……
“阿真?”
阿真回过神来,发现谢书安正关切地看她。
“好像有点喝多了。”阿真掩去眼角悲凉,维持着嘴边的轻笑,有些抱歉地道。
“难受吗?我们回去。”谢书安似若有所觉,不待她回答,便过来环过她的肩,一手探过她的腿弯,就要抱她起来。
阿真摇摇头,轻浮地朝他抛个媚眼,道:“给你唱支曲儿?”
谢书安明显一愣,笑道:“你醉了。”
阿真淡淡一笑,推开他的手,自起了身,衣袖舒展,裙踞翩翩,却因步子有些飘摇,没有了当初的气势如虹。
谢书安看她动作,觉得她已经醉了,可看她的眼睛却又是那么璀璨,没有丝毫的模糊,还是一样地清意逼人,直透人心。
他无奈地暗叹一声,重新坐下。
阿真去妙舞那边看了看,寻到一把牙雕木质琵琶,在矮扶手玫瑰椅上坐下来,试了试音,便开始拨弹前奏,曲子听来陌生得很,旋律显得悠扬缠绵,丝丝绕绕。
“……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啊呀人儿啊,守的个梅根相见。……”
嗓音拉得很长,音色怪异,和着旋律,缠绵缭绕,却是声声悲凉,宛若杜鹃啼血。
谢书安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是阿真前世著名的昆曲《牡丹亭》里寻梦江儿水一段,也听不懂那句宛若悲鸣的‘似这等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
他只看到阿真闭着的眼睛里渐渐渗出水光来,反射着昏黄的灯光,宛若碎了一地的黄玉,再不复往日的尊贵温润,又仿佛日暮西山,再没有丝毫的鲜活气。
这让他心痛而无措,然后又变成压抑的怒意,一层层地涌上他的心头。
谢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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