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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口百惠自传-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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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嫉妒起来,最后自己嘲笑自己是个“心灵空虚的女人”。就是这么一支歌。
  我一演唱,就想到:“这些感情我也能领会呀。”这是一个起点,以后我经常感到自己身上的嫉妒心理。
  意识到这一点,我重新认真审视自己,结果发现我心里确实有不少这种感情。
  对同行们的感情之中,也存在着微妙的嫉妒。尽管对某人的为人有好感,尽管也承认他的长处,但细想起来,就发现自己的心上好象贴上去似的隐藏着嫉妒心理。
  也许还嫉妒自己的恋人和其他女性的关系。倘是他们仅仅亲热地交谈一下,也不觉得非同小可。然而当我品味到那女人看他时那目光的含义,那女人怀着超出了善意这一界限的感情和他接触,而他却毫无所察,居然对那女人露出笑容,对于这种情景,对于这个女人,我也是嫉妒的。
  每感到嫉妒,我就陷入对于自己的嫌恶之中。我觉得自己也象那支歌中唱到的那样,是个“心灵空虚的女人”。
  但是,无法否认自己现在存在着这种感惰。只有彻底地承认它,慢慢地克服它,而不是敷衍了事,恐怕才是从嫉妒中解脱出来的唯一方法。
  意识到嫉妒心时,最好是下决心把它端出来。但我过于留意周围,表面上总是佯作不知的表情。心存嫉妒,这本身就是很可悲的,是不愿正视自己身上的弱点。尽管女人有女人的表现方式,但我想如果能够做到,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筒炮式地爆发出来的好。
  有一天,电视播放了这样的电视剧:一个妻子去找和情妇私奔的丈夫,摄象机以跟踪拍摄手法拍摄了寻找的过程。画面所表现的甚至使人觉得:“不至于这样吧。”那妻子在丈夫和他的情妇面前,表演了戏剧性的悲痛场面。她惊慌失措,流着泪哀求背信弃义的丈夫:“唉,你回来吧!”另一方面,却对丈夫的情妇用强硬的口吻威胁说:“你这个偷馋的猫!”
  这个妻子,她不憎恨轻易地把她抛弃的丈夫,却对另一个女人咄咄逼人。
  “勾引他的女人坏透了。他是一个地道的好人,所以……”
  戏的结尾如此处理,我想也是女人嫉妒心理的变形吧。这一点我似乎是知道的,但另一方面我脑子里又涌出一个简单的疑问:假定她丈夫回来了,真的能原谅他吗?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大概是不会原谅丈夫的吧。从知道丈夫背叛的一瞬间,心中就会充满嫌恶感,首先,连碰我一下都会加以拒绝吧。
  嫉妒,有时还可以成为使恋爱的感情升级的小道具,我也有过“偶尔也想嫉妒嫉妒”的想法。但是,那是两个人之间感情平稳的时候才可以说的,现实中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可没有能冷静下来的自信。恐怕会大骂大哭,直到把对方彻底斗垮为止。对于我,嫉妒心成不了恋爱的兴奋剂,而只会是含着毒素的危险的情感。
  死
  在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被人这么一问时,脑子里立即会涌现出“死”这个字来。
  我第一次遭逢有人死去是读小学一年级那年的三月,我的外祖父去世的时候。他是我非常喜欢的人。当时,和外公在一起比和父母在一起更使我感到快乐。
  外公去世的两个月以前,一月十七日是我的生日。他带着生日蛋糕来到横滨,和母亲一起到我读书的学校看我。那时正要下课,他隔着教室的窗户看着我。下课后,我为了见外公,赶快跑回家,可他已经回惠比寿去了。想来,外公那隔着窗户的笑脸是我见到的最后一面。
  深夜的一封电报传来了外公的死讯。我连声喊着“外公”,哭了起来,哭呀哭呀,象是要把眼泪哭干似的。第二天,当我看到外公的遗容时,眼泪已经没有了。外公和蔼的脸上,仿佛马上就要坐起来对我微笑。他盖着被子的胸口上,双手交叉着,手下放了一把菜刀。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我不知怎的,觉得很别扭。现在一想到“死”这个字时,外公胸口上的那把菜刀还在闪闪发光。
  和我的生活有关的人的死,我也目睹过几次。
  中西义宜先生。
  他曾是巨声乐团的乐队指挥。人们公认他为人温良敦厚,以及造声和谐。
  关于中西先生的传闻很多。他因病住院以后,还惦记着自己乐队的事情,带着病又开始了工作。他在赴外演出的旅途火车上吃药,尽管火车晃动,他却自己给自己的胳膊上注射。我在他旁边看着,觉得非常凄怆。以后每次见面,他时而胖些,时而又形销骨立,有时又浮肿,显而易见,他的身体越发地垮下去了。
  即便如此,他也不停止工作。我当时无法理解,为什么如此这般苛待自己。然而,现在想来,当时中西也许并不是苛待自己的身体,而是想拼命证明自己还活着。
  也许他想,与其在医院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虚耗时光,不如到需要自己的地方去吧。这便是以坚韧不拔为最大特点的中西的最动人的传奇故事了。
  时至今日我也难以忘却,在新宿“独乐”剧场举行的“百惠纪念演出”即将开始的时候中西先生对我讲的话。
  他直视着我的眼睛;慢声慢语地说:“只要你的眼睛象现在这样纯洁美好,你到哪里我跟你去哪里。”
  我不会忘记他那温煦的目光。每当心里难受或是想豁出去不干了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目光来。
  尽管直到现在我还没能在他的墓前上一位香,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很愧悔,但我提醒自己:唯独对于他的死是我一生都决不该忘记的。
  既然是人就不可能避免一“死”。也可以说,人正在走向死亡吧。我自己也有过几次面对死亡。可次,我乘坐的去广岛的飞机,前面起落架出了故障,眼看着就要出现实行机体着陆的局面。飞机在广岛上空多次盘旋,同时也想办法让我们作好防止落地冲撞的准备。
  “大概要完了,”我想,“没关系,我决不会死。”
  两种念头在脑子里穿插交错。一个坐在我旁边的流里流气的男人替我担心,他说:“你的脸蛋可是至关重要的哟!”说着递给我三、四条围毯。他一边给我鼓着气,自己却脸色铁青,直冒冷汗。他此时此刻对我的亲切关怀使我很高兴。
  在这一瞬间,大家都感到生命的终结了吧?因这样的事故而告别人世之前,是不是有想见见的人呢?是不是有想说说的话呢?
  想活着,渴望活着。最后,我也痛切地感到了这一点。
  某个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景,分辨不出是梦境还是现实。那时我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呆呆地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突然,我感到象踩空了一个台阶似的忽悠一下。接着,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情,我自己竟然坐在自己的脚下。我俯视着脚下的自己。在这个房间里,我的气味消失了,连一点动静也没有了。看到在楼下的房间里,母亲和妹妹一如往常地说着。一阵感伤涌上心头。这时,又觉得和刚才一样地忽地一下,我发现自己还是在床上。
  这是什么感觉呢?是肉体和灵魂完全分离的感觉。恢复原状以后好久,那情景还深深烙在我的脑海里。
  那时,也许我体验到了一瞬间的死。而且那件事对我后来的人生发生了远远超乎想像的影响。以那天为界,我的人生观起了很大的变化,或许可以说变成虚无的了。
  现在,我就是突然死去,周围的人们也没有任何改变。没有我,人们也会欢笑,也会相爱。没有我,黑夜照样可以变成早晨。母亲和妹妹最初会痛不欲生,但是不久也会吃喝、睡觉、继续生活下去吧。她们不可能一生老是哭喊和悲叹。
  那天,我通过自己的肉体领悟到一个道理:“人嘛,归根结底……”同时也痛切地感到:正因为如此,才更要珍视自己的有生之年。
  我认为没有比死更孤独的了。无论在哪里,无论怎么样,恐怕活着本身就是和“死”相互依存的。
  在这个最大的孤独到来之前,我决心好好活着,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人,作为一个妻子,作为一个母亲,我决心去爱,去经受创伤,笑着、哭着、喊着生活下去。
  朋友
  “人们说在演艺界是不好交朋友的,百惠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呢?”
  人们常问我这样的问题。大概是出于偏见,的确,自从开始在演艺界工作,我和横须贺时代的朋友就不怎么往来了。不过,那是由于在时间安排上我们太不相同造成的,而绝非我所从事的工作性质的原因。
  分别两年后,我给横须贺时代的朋友打过一次电话。两年时间的空白,彼此会不会都有了变化?这种顾虑使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对身处异地的我,朋友的态度如果变了该怎么办呢?即便不是这样,我感到因为自己作了歌手,人们就大都采用不同一般的接触方法了,但愿我的朋友不要那样。
  “喂喂……”
  “喂喂……是我。”
  “唉,嗯?”
  “哎,知道我是谁吗?”
  “嗯,是百惠吧!”
  那轻松的口气,简直就象昨天,不,就象是刚才还在教室里见过面,过去听惯了的朋友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开了。我一点儿觉不出两年的空白,和她谈了起来。她也把我作为那时的老友相待。
  一次,去横须贺的文化会馆参加演唱会时,遇到许久不见的朋友,她对我说了一句:“看你精神还好,这就放心了。”然后她并不把我看作歌手,和我谈了一会儿。
  朋友。
  我认为对于一个人的一生来说,没有比互相关心的朋友更重要的了。我决非朋友众多的人,但我作为朋友来往的人们,都是能够交心的人。
  我分不出挚友和朋友之间有什么区别。如果一定要说某某是“挚友”,总觉得有点虚伪。所以,我把大家都称作朋友。我们的往来并不频繁,高兴的时候才互相联系一下。相隔一个月,两个月,就是不通音信,也可以超越了时间的限制而进行交谈。
  大家相互之间无须讲很多话,是一种心情舒畅的关系。我的生活多半是在演艺界这个多少有些不同的世界中度过的,对我来说,有一些心心相印的朋友,就是为了保持一点与外界的平衡感也是必要的。
  至于我在演艺界的友人,大体上和宣传机构所掌握的人一致。的确,正如市井所说,演艺界这块地方恐怕是很难培养友谊的。除了艺人彼此之间的感情以外,无论怎样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太多了。比如。
  所属单位的不同;宣传机构的眼睛。
  如果说是朋友,相处得挺好,那就要被曲解成“故意装的”、“故作姿态”。说只要自己的意志坚定,就不怕别人——这是谎话。不管自己如何坚定,总被旁人说这说那,不知不觉就不得不在意了。明明在同一个时代,作着同一种工作,却怎么也不允许象同伴那样互相交往。
  樱田淳子。
  我和她的关系正是这样。
  为了工作之便,我转学进了品川中学,在那里我和樱田课桌相邻。她也是几个月前为了工作从秋田刚刚转学来的。同班、同样的工作、搞同样节目的,我们马上彼此了解、亲热起来。除了同窗就读以外,而且我俩都是处于学习和工作不能两全其美的境况,这就使我们能够互相勉励,也能彼此支持。
  有的宣传机构将关系如此亲密的我们俩说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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