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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聪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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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爬屋顶示爱?联想到他趴在滑溜溜的玻璃上的窘态,我忍不住乐了:“那他成功了没?”“成功地被我骂了一顿!”唐唐笑道。
“然后呢?又成功地从危险地带爬下去了?”
“然后——啊!”话说一半她忽然惊叫起来。
真是大晚上的不要背后说人,这企鹅果然说来就来。此时此刻,从斜屋顶的一角上冉冉升起一只庞大而笨拙的爬行动物,看上去既不伟又不聪的徐伟聪正吃力地从水泥房顶匍匐着身躯爬到玻璃顶上来!最惊险的是他还单手抱着一大束粉玫瑰,见我们抬头看到他,他那张已被紧张主宰的脸上挤出了一个战战兢兢的笑容……
唐唐两只爪子紧紧地掐着我的胳膊,我们对视一眼,同时叫起来:“啊!”
——她是被吓的,我是胳膊疼的。这一叫,企鹅慌了。
他手忙脚乱地稳住身体,摇摇手上那束花,那造型活像007的远房亲戚250。虽说场面有点傻,但这一幕真不是不感人的。
我紧张地一推唐唐:“快叫他下来,不然摔成残废,你得伺候一辈子!”
唐唐一抖,当即以高频率冲他招手:“快下来快下来!摔不死你!”
企鹅居然试试探探地松开了另一只手,摸索着将花束里的卡片拿出来、打开,贴在玻璃上给她看。
屋顶少说也有三米高,唐唐踮着脚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看清楚上面的字:“唐唐,原谅我了就放我下来,不然我以后都不下来了。”后边还贴着一张哇哇大哭的企鹅贴纸。
“有病啊你!”唐唐中气十足地怒吼一声,脸涨得通红。
我真担心,唐唐那一嗓子会活活地把企鹅震得滚下地去,轻者半身不遂,重者直接去见马克思。但企鹅意志坚定,仍岿然不动地趴在屋顶。
此时,卧室门砰地打开,黎靖冲进来,问:“什么事?”这三个字还没响完,他也看到了屋顶上匍匐着的奋不顾身的战士企鹅。原来他们俩早回来了,企鹅在爬房顶,而他则是听见我和唐唐的惊叫才从二楼奔上来。
见此情形,黎靖当机立断,跑到书桌边搬来椅子,摆在企鹅身影的正下方,站上去,抬高手臂,三两下摸到了一个玻璃边的插销。他挥手示意企鹅慢慢挪开,再拉起插销,将那块能活动的天窗向下打开,伸手抓住企鹅,好歹把他弄了下来。
企鹅脚刚着地,唐唐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徐伟聪,你有病啊你!趴上边想吓死人啊?我们正看着星星,你这不明爬行物来影响什么市容啊!还带这么一束破花——”她一把抢过企鹅抱着的花就扔,还不偏不倚地朝我手里扔来,恐怕她大学军训时候练射击都不带这么准的。
黎靖又站上椅子,去把天窗关好。企鹅趁空扭头对黎靖说了声谢谢,唐唐紧跟着他的道谢吼道:“你还知道谢谢!要是屋里就我们俩女人,谁也够不着你!还有,要是我一块活动的玻璃都没留,你就翻滚下去吧!要是天窗朝外开,看不把你拍飞了!”
“呃,天窗肯定不是朝外开,我刚才摸到合叶了。”黎靖见企鹅一脸惨相,试图转移目标给他解围。
唐唐毫不领情,继续朝企鹅吼叫:“我看,你是在这儿过得不好,想一跤摔回南极吧?!还让我原谅你,你都摔成企鹅饼了,我原谅谁去?让我去原谅一张饼?让我嫁给一张饼?让我跟一张饼过一辈子?你以为‘饼太太’这仨字儿好听啊!你丫要还想娶媳妇,就给我小心点,再敢上去,看我不甩了你!”
企鹅只顾摸着头傻笑,唐唐气呼呼地瞪着他,直瞪到眼圈泛红。
黎靖拉拉我,示意撤离现场。整间屋里离我最近的物体就是床,我迅速把手上那束玫瑰摆在床上,跟在黎靖身后闪了出去,把门严严实实地带上了。
就这么轻轻一“砰”,房门内是唐唐和企鹅这些年的兜兜转转,房门外是我们与寂静的夜。彩片玻璃吊灯发出温柔的光,短短的走廊静得连脚步声都有回响。
黎靖站在走廊尽头,他身上都被灯光笼罩了一层辨不清温度的柔和光晕。此时此景,必然有一些比回房看电视更有趣的事情可做。
我走到他跟前问:“要不我们也去屋顶天台爬爬,看能不能也爬到唐唐的房顶上?”
他低头仔细凝视了我几秒,试探地反问:“你们刚才喝了多少?”他一定是在屋内见到那瓶开了的酒,见到我和唐唐傻站着大叫,也将我此举视为酒后情绪高涨的产物。
——看,他果真不曾真正了解我。他所认识的丁霏是个冷清的女人,不善交际、不凑热闹,甚至不太爱说话。近两年来,我所表现出的种种性格都与本性大相径庭,并非刻意收敛,更像是对生活终于有了水到渠成的疲态。当我偶尔显露出几分从前的热闹跳脱,对我而言,久违的自己在他眼中又将完全是一个陌生人。
过去无从知晓,未来无法预期,他只存在于我当下的生活中啊。人生何其漫长,谁的性情能始终如一?
能有人懂得现在的自己、不被往事所扰、没有成见或预设,这不是幸福,又是什么?眼前这个人,他温和谦厚,他心细如发,他喜怒不形于色,他不轻易走进但也未曾远离……在这场棋逢对手的游戏里,没有试探和退守,没有攻占与抵御;根本不会有人赢,也不会有人输。如果说恋爱就是我们之间的所有再加上负面情绪,那么,我想我内心的几分怅然、几分遗憾已经明确地预示着:我对他的感情已不仅仅是朋友。日久生情多么俗套,我几乎不相信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甚至根本记不起是从何时开始发生。
而黎靖,他毫不知情。
他伸出手背,探了探我的脸颊,想确认是否因为酒精作用而发热。“没有喝多少。”我不自觉地退后半步。这是我头一回在与他肢体接触时退避。此前,大雨中牵着手奔上出租车、街边他环抱着我的肩、路灯下并肩跑步,都未曾有过如此微妙的异样感受。
“还去不去天台?”他问。
“不了。”我平静地摇摇头,省略了道别,便开门进房间。
背靠着关上的房门,我正前方的飘窗外是与唐唐房间同样的星空。漆黑的夜卷积着远处微弱的星光灯火,像一幅明明暗暗的卷轴。难怪唐唐要给自己留个透明的屋顶,都市里那被霓虹染色的夜,很难见到如此景致。
走廊上并没有脚步声,他还在门外,没走。
是觉察到我与平日有些不同,还是他以为我真的喝得太多?
果然,片刻沉默后,有轻轻的敲门声。那声音响在我紧贴着的门外,细微的震动一下一下忠实地传到我的后颈。我转过身打开门,走廊灯光霎时间迎面倾泻在我的身上,脚边那两个斜斜的、狭长的影子某部分重叠在了一起。
“怎么不开灯?”他问。
“有事?”我问。
我们又一次同时开口。他抬手按下墙上的开关,室内的光亮顿时驱散了刚才那两个拥抱着的影子。
他走进来,我关上门。然后,他将整间屋子打量了一下,目光最后落在窗帘拉开着的大飘窗上。接着,他又关了灯。
黑暗中,他说:“你是不是关着灯在看星星?”
“你想一起看?”
“我来看你。”“我又不会一闪一闪。”我想将话题若无其事地轻松继续下去。
他笑而不答,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光找到了垃圾桶,将它移至床边;还把桌上的抽纸和水杯都摆到床头柜上。看这架势,连我半夜可能起来吐都作好了准备。
他就如此深信自己的判断,丝毫不怀疑我今晚的异常是源于清醒?
我呆呆地看着他做这些动作。末了,他还不忘翻开被角,让我只需钻进去就能睡。彻底完成后,他像往常道别一样嘱咐:“早点休息,明天见!”
“黎靖,”我叫住他,“你是对谁都这么好呢,还是不同朋友不同待遇?”
他笑笑,走过来几步把我拉到床边:“睡吧。”
“陪我聊会儿天。”既然他以为我醉了,干脆不解释;此时说任何话,提任何要求,都只会被当做酒后失言,听过即忘。
我不想让他知道。他当然尚未准备好开始新感情,只有浑然不觉,我们才不会越走越远。
他拉起被子:“进去作好睡前准备,我就提供陪聊服务。”
从小到大,除了爸妈还从没有谁这样伺候过我就寝。于是,我二话不说钻进了被子,将枕头竖起当做靠垫坐在床上:“来,聊五块钱的。”
他一愣,随即笑了:“你不是已经包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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