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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蜘蛛的人-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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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细想想,也许在中国本来就有两类人:绝大多数人在正常情况下都服从权威,安分守己,因为生存对他们说来乃诸事之根本。只有一肝部分人,这些人吃穿不愁,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有条件东想西想,挑战权威,不受势力束缚。我父亲曾是这一类人,我或许能属于这一族群?要我脱胎换骨,从此逆来顺受,我实在做不到,我知道这种犟脾气只会给自己添更多的麻烦。
  入乡随俗。为什么我不能像周希望的那样过农民的生活?我也不懒,能吃苦耐劳,但我一看到老隋夫妇和他们4个孩子,气就短了。如果周和我在这里安了家,我们一定步他们的后尘。江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周在14年后则会成为另一个老隋。这些念头让我心寒。
  其实我很感激老隋夫妇,他们待我们真没话说。那个冬天,看到周和我没地方可去,他们几乎隔天晚上就请我们上他们家吃晚饭,这样晚饭后我们可以坐下来聊天。当然这种场合是不能说悄悄话的。周和隋坐在炕的一头,江和我在另一头。4个孩子在我们之间爬来爬去,翻上翻下。但至少我们可以眉目传情,而老隋夫妇则在一旁有意无意地看着我们微笑。
  是不是我们让他们回忆起14年前的一些情景呢?我听说江当时是村里最漂亮最活泼的闺女,好几个小伙子都爱慕着她,最后她嫁了老隋。没收彩礼,也没靠媒人,全是她和他自己的主张。所以他们挺平等,至少结婚那会儿是这样。两人都是国营单位的职工,又都年轻勤俭。
  到了饥荒的年月,江丢了铁饭碗,成了“臭家属”老隋却还能在上班时间打打瞌睡。后来我看出,他嗜睡不是因为懒惰或脸皮厚,而是因为有4个小孩,生活又桔据,在家得干很多活儿:打水,劈柴,打草,垛草,种自留地,喂猪,起猪圈,出炕灰,秋收过后去田里始大豆,捡土豆,架栅子,盖苞米楼等等。
  老隋被家务缠身,累得半死,他有时也拿江出气,骂她,指责她跟别的男人有染。这些周和我都看在眼里。有人还说他打老婆,我们没看见。但倒霉的事躲是躲不过的,第二年春,老隋查出得了喉癌,后续治疗在100多公里外的密山市进行。长途跋涉,加上生理反应,他苦不堪言。即使享受公费医疗,单是来回的旅费就很可观,使这个小家庭不久就债台高筑。
  当老隋在医院为求生而苦斗时,周和我竭尽所能帮助江,她快被生活重压拖垮了。现在她得一人管4个孩子的吃喝拉撒,还得下地干活,不然她根本没有收入。其实她自己也带着病拼命干,她有风湿性关节炎,还有妇科病,腰肌劳损,但家属没有医疗保险,她连病假都不能请,逞论看医生和买药了。
  她在地里刚干完活,接着就得做饭、洗碗、洗衣。补鞋,没完没了,常常顾不上梳头洗脸。看江和其他家属这等狼狈,我仿佛看到了将来的自己。知识青年?只要我们是女人,保不准哪天国家也会让我们退职,像江和其他“臭家属”一样。这样的前景使我胆战心惊,我死也不想跳进这么个泥潭!所以我真开不了口对周说我要嫁给他。到北大荒已铸成大错,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千万不能一错再错,否则我的命运就一了百了,再没人能帮我救我了。
  与此同时,看着周难受的样子,我的心隐隐作痛。我做了他的女朋友,给他的只有烦恼。他已经掉了好几斤肉,往日的幽默也难觅踪影,即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眼里全写着深深的忧伤。我看他的眼神,真想大哭一场。
  因为他父亲的历史问题和他自己童年的经历,周比我要内向和敏感得多。他也许早听到了村里人的闲言碎语。开始时大家都不信我俩会相爱,而后他们似乎不太喜欢这个事实。他们背地里说周是于连,斯汤达的名著《红与黑》中的主角。
  这太不公平!周根本不是于连,他清楚我的家道中落,我的父母既没权又没钱,有的只是没完没了的麻烦:老革命是麻烦,知识分子也是麻烦。周是在我坦言相告这一切之后才成为我的男朋友的。他知道的事,别人不知道,他懒得解释,反正说了也没人信。现在,大家等着看好戏,看我怎么把他甩掉。
  为什么这些人会有如此邪恶的念头?周又没得罪他们中任何人。也许对他们来说,周生而属于社会底层,他应该明白他的地位,莫作非分之想。按此推想,我一旦嫁给了周,我也应该知道我的地位。我不再是老干部的女儿,而是国民党军官的媳妇,我的孩子是国民党军官的孙子。
  初恋使我大开眼界。遍地陷阱,漫天网罗,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晚上,我一遍遍读曹雪芹的《红楼梦》,对林妹妹和宝玉的爱情产生了共鸣。我开始理解为什么他们要哭、要病、要疯、要死。他们是以心相许的一对,只求厮守在一起度过此生。但在那样的社会,那样的家庭,他们空怀其想,万般无奈。他们做的每件事,都与本愿相违;说的每句话,都刺痛着对方的心。传统和权术,虚伪和嫉妒,情人的血泪斑斑,这就是古往今来的中国!情势比人强,有志者事难成。纵然有铄金的热望,到头来只能是抱恨终天。真叫人欲爱不能!欲生不能!
  一如书中的女主人公,到了1973年夏天,我发现自己已经山穷水尽,除非说谎,无论说什么别的,都会伤周的心,唤不回他的欢颜。于是一天晚上,我对他说:“周,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们相爱就是一个错误!你应该和香结婚,我知道她想嫁给你。”
  “不!我一点也不爱她!我爱的是你!你怎么能对我说这种话?”
  我哽住了,眼泪涌了出来。一开了头,就再也止不住,只觉得天地间除了愁苦充盈,再无它物。悲怆竟无边无涯!我的心沉到了苦海的海底。中文里有“伤心”二字,我这下才算是尝到了伤心的滋味。我的心在淌血,一阵阵疼痛难忍。周过来劝我,他根本劝不住,后来他便只能搂着我,和我一起哭。我们强忍了这么久,苦涩的眼泪泡着心,现在这泪水终于决堤而下,任什么也挡不住。在此之前,我从未有哭成这样的时候,此后也再没试过。至于周,这是我唯一的一次见他流泪。
  那天晚上,我反复问自己:——你爱他么?
  ——当然爱!
  ——如果你不打算和他结婚,就不应该爱他。
  ——但我做不到,他也做不到。我们就这么彼此相爱。
  ——那么为什么你不能和他结婚?毕竟这是新中国,没有包办婚姻,不像书中的恋人,你们可以生死厮守,共度余年。也就是说,只要你改变主意,说声行,你还是能给他带来快乐,而不是痛苦。
  ——这可能么?我是说如果我非常不幸福,我能使他幸福么?
  ——谁知道,也许能呢。
  ——好。巴,既然我愿意和他一起死,我想也许我能够和他一起生。牺牲我自己,成全他的梦。说到底,我也不能叫牺牲,我反正是没有出头之日了。何况我们真的相爱。为什么我们的爱这么辛酸,这么艰难,爱不是如糖似蜜的么……
  脑子来来回回转着这些念头,我决定给我父母写封信,信里没有一句口号和大话,我单刀直入对他们说,我想永远离开这个地方,问他们能不能帮我。如果不能,或者不愿,也罢,我告诉他们我和周正在谈恋爱,我打算嫁给他,我们就在这儿过一辈子。
  信只这么三言两语,直截了当,我根本没打算费笔墨去解释。他们或者能理解,或者不能理解,我倒想看看我的命运究竟如何。发出这封信差不多像是玩俄罗斯轮盘赌,我扣下了扳机,单等一声轰鸣。
  11天后,传来了响声,是父亲回的信。他说他和我母亲对我信中所言感到意外,他认为,我扎根农村的决定是对的,知识青年应该……至于我的婚姻,他说他和母亲尊重我的选择,但似乎我不必这么匆忙,我才22岁,还可以等上一两年。
  这就是说他们还是不理解。我早就料到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这个结局,只是不愿意认命罢了。现在我是彻底没戏了。
  起初我并没有对周说我给父母写信这件事,现在是如实道来的时候了。我本想当天晚上就跟他讲,但到了晚上,我突然不舒服,完全没胃口,一整天粒米未沾。干完活回来,我倒在炕上,实在懒得动弹。我想那就拖到明天再跟他说吧。反正余生既定,也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了。
  第二天,我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对周说我准备嫁给他,忽然来了一封电报。是父亲打来的,电文寥寥五个字:母重病,速回。
  我从严的手中拿到这份电报。严作为指导员,每人的电报总是他第一个拆来看。我问他能不能请几天假,也轮到我体探亲假了,可他说不行。团里刚发了通知,麦收开始,除非知青的父母病危,否则一律不准请假。
  既如此,我别无他法,只得星夜又给我父母写了一封信。结果他们并不需要,3天后,我的信显然还没到他们手中,又一封电报飞来,还是父亲的名义,不过电文改成:母病危,速回。
  这下严说领导会研究一下我的请求,在中国人人都知道,研究一下可能需要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我无计可施,只能耐心等待,不知父母出的是什么招儿。母亲真的病了么?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更大的可能则是他们想出了帮助我的办法。
  我又喜又怕,心里直恨父亲为什么不在电报里给我一点暗示。当然我不怪他,那些年,谁不知道电报是“公开的秘密”。
  又过了两天,我再去找严,这次他说领导批准了我的探亲假。听到这个消息,我大喜过望。正在这时,又一份电报接踵而来,我注意到严的脸色突然一变,过了一会,他把电报递给我,仍是出自父亲之手,这次赫然写着:母亡,速回。
  很快村里人人都听说了我的不幸,个个都来安慰我,这使我大窘。我不知自己是否应当受到此类同情,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当然我不能笑,但我也哭不出来。若事实是我欺骗了这些好心人,我会感到难过;若事实是我没有欺骗他们,我会更加难过。最好是避开众人,赶紧走。于是我紧着打点行装,方、丽雅和老宋一起帮我的忙。
  当晚周送我到最近的火车站,那也在十几公里外。我们得穿过大片沼泽,风刮得正紧,草甸子上的高茅草伏倒又挣扎着站起,远处传来狼嗥。新月在云山中出没,我们周围的世界因此也忽明忽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5年过去了。那梦想当英雄的女孩已不复存在,而一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青年正从战场上落荒而逃,这场征战如今在她看来败局已定,并已完全失去了意义。梦想幻灭,她的内心一片空虚。明晚后晚的月亮在异地他乡是为她熠熠生辉呢,还是为她黯然失色?她和她的恋人什么时候才能再共婢娟?
  火车开动前,周跟我说我应该尽力说服父母,让他们想办法调我回城。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办起来难,所以他会在这儿等我3年。如果这段时间我办不成,随时都可以回来,他会娶我。即使这里的领导把我批得狗血喷头,他不在乎。火车开动的瞬间,他把一张10元钱的票子塞在我手里,嘱我多多保重。说罢他转身离去,又一个十几公里的沼泽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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