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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汉演义-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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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怨望,无从发泄,也密遣汉人郭衡,赍奉匈奴地图,南诣西河,恳请内属。前时由舆所派的心腹将士,监领比众,至此忙报知蒲奴,请即诛比。比弟斩将王亦一官名。在蒲奴帐下,得悉风声,慌忙驰报乃兄,比且惧且愤,遂召集八部兵四五万人,说明蒲奴兄弟,不当为主;并为伊屠知牙师伸冤。八部酋长,相率赞成,遂即联同一气,共抗蒲奴。蒲奴遣兵讨比,见比护众自固,不敢进攻,靡然退去。于是八部共推比为主,仍袭先祖遗名,叫做呼韩邪单于,一面款塞通诚,愿为藩蔽。
  光武帝闻报,询问公卿,众谓天下初定,中国空虚,不应受此降虏。惟五官中郎将耿国,援据孝宣帝故事,力请受降。光武帝依耿国言,许令归附。比遂自称呼韩邪单于,向汉称臣,作为外藩。匈奴从此分为南北了。小子有诗咏道:招携怀远本仁声,况复胡人自款诚;夷狄濅衰中国利,朔方从此少兵争。
  南匈奴奉藩称臣,汉廷上下,共相庆贺。忽由南方传来急报,乃是武威将军刘尚,战殁蛮中。究竟如何战殁,待至下回叙明。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人情大都如此,而抚有国家者,尤不可不三复斯言。试观光武帝为中兴令主,犹以女兄一言,几欲置董宣于死地。曾亦思皇亲犯法,庶民同罪?公主纵奴杀人,罪应连坐,乃反欲因董宣之守法,加以不测之诛,可乎不可乎?微董宣之直言无隐,拚死撞柱,则光武且为公主所蒙,而宣且枉死矣!此偏听之所以最易生憎也。尤可怪者,西域内附,一再却还,至日逐王比,款塞通诚,议者犹以拒绝为得计,夫不能自强,即闭关坚守,亦难免外侮之内侵。幸耿国排除众议,独伸己见,而光武帝亦恍然知悟,慨允投诚,可见西域之谢绝,实由无人为之谏诤耳。兼听则明,斯事亦其一证乎?
  第二十二回 马援病殁壶头山 单于徙居美稷县
  却说洞庭湖西南一带,地名武陵,四面多山,山下有五溪分流,就是雄溪樠溪酉溪潕溪辰溪。这五溪附近,统为蛮人所居,叫作五溪蛮。相传蛮人是槃瓠种,槃瓠乃是犬名。古时高辛氏帝喾,屡征犬戎,犬戎中有个吴将军,勇敢绝伦,无人可敌。帝喾乃悬赏购募,谓有人能得吴首,当配以少女。部下尚无人敢去,独有一犬,为宫中所蓄,毛具五采,取名槃瓠,牠虽然不能人言,却是能通人性,竟潜至犬戎寨下,啮死吴将军,衔首来归。帝喾以犬虽有功,究竟人畜两途,不便践约,还是少女为父守信,自愿下就槃瓠。槃瓠负女入南山,作为夫妇,生了六男六女,互相配偶,辗转滋生,日益繁盛。这是无稽之谈,不足尽信。历代多视为化外,听他自生自养,只有他出来骚扰,不得不用兵征剿,稍平即止。建武二十三年,蛮酋单程等,又出掠郡县,由武威将军刘尚,奉诏往征,沿途遇着蛮众,一击便走,势如破竹。安知非诱敌计?尚以为蛮众无能,乐得长驱深入,好乘此捣穴平巢,谁知越走越险,越险越艰,满眼是深山穷箐,愁雾浓烟。此时正是建武二十四年春季,点明年月。天方暑湿,瘴气熏人,军士不堪疲乏,尚亦自觉难支,正拟回马退归,忽蛮峒中钻出许多蛮人,持刀执械,蜂拥前来。那时尚不及奔回,只好舍命与争。怎奈蛮众四至,数不胜计,霎时间把尚军围住,尚冲突不出,力竭身亡;手下都被杀尽,无一生还。未始非平蜀时候,屠戮蜀人之报。蛮众得了胜仗,愈无忌惮,便出寇临沅。临沅县令飞章告急,并陈明刘尚败没情形。光武帝又遣谒者李嵩,及中山太守马成,引兵前往,虽得保住临沅一城,终究是惩尚覆辙,未敢轻进。光武帝待了数月,不见捷音,免不得与公卿谈及,面有忧容。伏波将军马援,已自襄国还朝,闻得蛮众不平,复向光武帝前,自请出征。兵乃凶事,何苦常行。光武帝沈吟半晌,方与语道:“卿年已太老了!”援不待说毕,便答说道:“臣年虽六十有二,尚能披甲上马,不足言老。”光武帝仍然沈吟,援急欲一试,便走至殿外,取得甲胄,穿戴起来,再令卫士牵过战马,一跃登鞍,顾盼自豪,示明可用。光武帝在殿内瞧着,不禁赞叹道:“矍铄哉是翁!”乃命援出征。带同中郎将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人,并军士四万余人,经秋出发,故友多送援出都,援顾语谒者杜愔道:“我受国厚恩,年老日暮,常恐不得死所,今得受命南征,万一不利,死亦瞑目;但恐权豪子弟,在帝左右,或有蜚言,耿耿此心,尚不能无遗恨呢!”实是谶语。杜愔闻言,也觉得援语不祥,惟不便出口,只好劝慰数语,珍重而别。
  看官阅过前回,应知援前次北征,曾规诫梁松窦固二人,二人不能无嫌,其实援与二人,积有嫌隙,尚不止为此一事。从前援尝有疾,梁松往援家问候,直至援榻前下拜,援高卧如故,不与答礼。及松去后,诸子并就榻问援道:“梁伯孙松字伯孙。系是帝婿,贵重朝廷,公卿以下,无不惮松,大人奈何不为答礼?”援慨然道:“我为松父友,彼虽贵,难道可不识尊卑么?”诸子才不敢再言。但松即从此恨援。援有兄子严敦,并喜讥议廷臣,援引为己忧,当出军交阯时,亦尝致书诫勉,教他谨言慎行,勉效龙伯高,毋效枉季良。伯高名述,当时为山都长,季良名保,为越骑司马。会保有仇人上书,劾保蔽群惑众,并连及梁松窦固,说他与保交游,共为不法;一面觅得马援诫兄子书,作为证据。光武帝览奏后,召责松固,且示及援书,松固叩头流血,方得免罪,但将保褫职,擢述为零陵太守。自经此两番情事,松与固并皆嫉援,松且尤甚。援亦知两人挟嫌,恐他从中谗构,故与杜愔谈及后患。
  既知两人为患,何必定要出征。不过因皇命在身,未遑他顾,所以引军南下,冒险直前,途中饱历风霜,到了下隽,已是腊尽春来的时候。援在下隽县城中,度过残年,即使人探明武陵路径,计有两道可入,一从壶头山进去,路近水险;一从充县进去,路远地平。中郎将耿舒,谓不如就充县进行,较为妥当。援却拟舍远就近,免得旷日费粮。将帅各持一议,再由援上书奏明,无非说是急进壶头,扼贼咽喉,成功较速等语。光武帝当然从援,复诏依议。
  援遂由下隽出发,行至临乡,距壶头山约数十里,蛮众已闻援将至,出来堵截,被援驱杀一阵,斩获至二千余人,蛮众四散,尽向竹林中逃去。援命军士四处追寻,不见一贼,乃即进诣壶头山。壶头山高一百里,广袤至三百里,是第一著名的天险;再加急湍深滩,千回百折,几乎没有一片坦途,费了若干时日,才寻出一块平原,扎下营寨。举头相望,见蛮众已在高冈守着,堵住隘口,虽有千军万马,一时也杀不上去,援只得耐心静守,俟机再动。怎奈一住数日,并无机会,天气忽尔暴热,瘴疠交侵,士卒多染疫身亡,援亦不免困惫,乃穿壁为屋,入避炎气。有时闻蛮众鼓噪,不得不力疾出来,防备不测,甚至喘息频频,还要三令五申,亲厉将士。左右见他尽瘁王事,无不叹惜,有几个且为涕下。中郎将耿舒,系建威大将军耿弇胞弟,因见前议不用,终致顿兵壶头,饱尝艰苦,心中很觉不平,遂寄书与弇,大略说是:前舒上书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可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壶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且坐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贼无故自至,若夜击之,即可殄灭。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
  耿弇得书,恐舒困顿蛮中,连忙将原书入奏。光武帝乃授梁松为虎贲中郎将,使他赍诏责援,且代监军。这个差事,想是由梁松运动得来。及松行抵壶头,援已病殁,松正好借端报怨,飞书上闻,不但劾援贻误军机,并诬援在交阯时,曾取得无数珍宝,满载而归,甚至与援同行的马武,及于陵侯侯昱等,昱系前大司徒侯霸子。亦交章毁援,俱云援载宝还朝,确有此事。光武帝信以为真,立遣使收还新息侯印绶,还想追论援罪。至援柩运归,妻子不敢报丧,惟在城西买田数亩,草草槁葬,宾客故人,莫敢往吊。援妻子尚恐被谴,与援兄子严草索相连,诣阙请罪。光武帝方颁出松书,令他自阅。妻子才知为松所诬,连忙上书诉冤,书上至第六次,辞甚哀切,方得从宽。原来援在交阯时,尝饵薏苡仁,俗呼米仁。得祛风湿,轻身益气,后来功成将归,特因南方薏苡,颗粒较大,因收买数斛,载回家中。那知松等诬为珠宝,几遭奇祸,僚友不为一言,还是前云阳令朱勃,与援同郡,独诣阙上书,为援讼冤。书云:臣闻王德圣政,不忘人之功;采其一善,不求备于众。故高祖赦蒯通,即蒯彻,避汉武讳,改彻为通。而以王礼葬田横,大臣旷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谗言在内,微过辄记,大功不计,诚为国之所慎也!昔章邯畏口而奔楚,燕将据聊而不下,岂其甘心末规哉!
  末规犹言下计。悼巧言之伤类也!窃见故伏波将军新息侯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孤立群贵之间,旁无一言之佐;驰深渊,入虎口,宁自知得邀七郡之使,膺封侯之福耶?建武八年,车驾西讨隗嚣,国计狐疑,众营未集,援建宜进之策,卒破西州。及吴汉下陇,冀路断隔,唯狄道为国坚守,士民饥困,寄命漏刻;援奉诏西使,镇慰边众,乃招集豪杰,晓谕羌戎,卒救倒悬之急,存几亡之城,兵全师进,因粮敌人。陇冀略平,而独守空郡,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先零,缘入山谷,猛怒力战,飞矢贯胫。又出征交阯,土多瘴气,援与妻子生诀,无悔吝之心,遂斩灭征侧,克平一州。间复南讨,立拔临乡,师已有功,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思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蛮瘴,为国捐躯,乃名灭爵绝,国士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卒遇三夫之言,横被诬罔之谗,三夫见《韩子》,即三人,言市中有虎之讹。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讼,生者莫为伸冤,臣窃伤之!
  臣闻《春秋》之义,罪以功除,圣王之亲臣有五义,若援所谓以死勤事者也。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窃感栾布哭彭越之义,冒陈悲愤。战栗阙庭,伏乞明鉴。
  这书呈入,光武帝始许援归葬旧茔。好在武陵蛮亦已乞降,由监军宋均奏报,于是援事更不追问了。看官阅此,应疑前次征蛮,何等艰难,后来收降蛮众,为何又这般容易?说将起来,仍不得不归功马援。援在壶头数月,军士原劳顿不堪,蛮众登高拒守,不得下山,也是饥困得很。谒者宋均,本在援营监军,探得蛮众疲敝,意欲矫制归降,得休便休。惟援已病殁,军中无主,何人敢赞同均议?均却毅然说道:“忠臣出境,有计议可安国家,何妨专命西行!”乃矫制调伏波司马吕种,赍着伪诏,驰入蛮营,晓示恩信;一面鸣鼓扬旗,作进攻状。蛮酋单程,不免惶惧,因与吕种定约,情愿投降。种返报宋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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