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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的红飘带-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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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在乎一己之得失的。”
  蒋介石微微颔首。龙云见是时机,叹口气道:“唉,可惜的就是军队装备太落后了,好多问题冒得办法解决。”
  说过,偷偷观察蒋介石的反应。
  “哼,这家伙想要钱了!”蒋介石暗暗地想,“看来也不能把他们捧得太高。”
  想到这里,蒋介石摇摇手说:“志舟,这些我们会考虑的。只要剿共大业有了进展,这些小事都好商量。要命的是,我们是几十万大军,共匪只不过两三万人,我们却不能剿灭他,江西追到湖南,湖南追到广西,广西追到贵州,贵州又追到云南,这次本来应当在金沙江边将他们一举消灭,可是又让他们跑到四川去了!这是什么道理?深夜扪心自问,我们这些当军人的不惭愧吗?”
  蒋介石越说越激动,不断地用指头敲打着桌子,脸色变得白里透青,青里透白。胸中那股积蓄已久的怨气,好象山窝窝里的水一样,无法宣泄而出。
  龙云见他满脸怒色,不知道他究竟在怨谁骂谁,更不知道他说的军人是否包括他自己在内。听起来只觉得好笑。但是他不敢也不便笑出来,就连忙劝慰道:“委座,依我看,共匪过了金沙江,未尝不是好事。”“好事?”蒋介石一愣,用他那森严可怖的目光盯着龙云,“怎么是好事?”
  龙云含着笑,不慌不忙地说:“朱毛选择的这条路,完全是一条绝路。”
  “绝路?”
  “是的,他们走的这条路,同当年石达开走的路线一模一样。恐怕过不了两个月,剿共大业就彻底告成,委座就要成为当代的曾文正公了!”
  几句话使蒋介石的怒气消了一半。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的语气缓和下来,颇有兴致地望着龙云,“你好象对这段历史也很熟悉?”
  “不瞒委座,”龙云谈笑自若地说,“我在公余之暇,对历史上许多人物的成败得失都作过一些考究。象这位石达开,可以说是洪杨之乱的杰出将领,曾经煊赫一时。他之所以在大渡河边全军覆没,是有原因的。”
  龙云自炫博学,津津有味地讲起来。他说,石达开的失败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条他是一条不占。论天时,他正是旧历三月末,阳历五月初进至大渡河南岸。当时正值汛期,山洪暴发,不但大渡河急流汹涌,就是小小的松林河也水高数丈,尽管石达开一世叱咤风云,这时也无可如何。论地利,石达开不啻进入了一座死谷,一块绝地。这大渡河并不太宽,却凶险之至。流速每秒钟达四公尺,徒涉绝无可能,也很难架设浮桥,清兵迫近,自然插翅难逃。论人和,大渡河南的大小凉山地区都是彝族,彝民剽悍善战,清兵与当地土司密切合作,就使石达开四面陷入困境。这就是石达开覆亡的原因。
  龙云说到这里,笑着说:“历史很少有这样巧合的事,却偏偏巧合了。今天共军所走的完全是石达开的道路,情况一样,兵力一样,连时间也一样。你说巧不巧!委座,我看你天时、地利、人和三条全占了,怎么会不成功呢!这也是天意如此!”
  龙云俨然一副历史学家的样子,讲得兴高采烈。蒋介石也似乎沉入到这段历史故事之中,脸上渐渐出现了笑容。他凝视着龙云,颇为认真地问:“那时候,石达开还有多少部队?”
  “也就是两三万人,和现在共军的数量差不多。”龙云以行家的口吻说。
  “真是巧极!”
  蒋介石不禁眉飞色舞,一挺身站了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然后瞅着龙云说:“你知道我来干什么?我就是来部署大渡河战役的!下午开会,你也参加。我告诉你,这次是对朱毛的最后一战,我蒋某人决不会再放过他们了!”
  “我看关键是刘文辉、杨森等人肯不肯卖力。”龙云接上说。“如果他们能严密封锁大渡河沿岸,中央大军向南一压,何愁不一鼓荡平!”
  两人说到这里都沉到极度兴奋之中。龙云趁机说:“我们云南各界人士和全体民众,为了欢迎委员长光临昆明,并为了预祝剿共大业即将完成,准备明晚举行全城火炬晚会,希望委座和夫人届时驾临。”
  蒋介石一听,心里乐了,但脸上并没有特别显示出来,只是说:“不要搞得那么大嘛!”
  龙云笑着说:“这是民众的公意,我个人哪里制止得住!”
  蒋介石早就知道龙云一向垂涎贵州,为了笼络他,至少应该给他点想头,才好事事俯首听命。想到这里,望着龙云说:“象云南、贵州这些地方,别人都以为是边陲之地,不甚重要,我看则不然。这些地方也要加强中央领导。”
  “加强中央领导?”龙云听到这几个字心中猛地一跳,没有则声,只是睁大了眼睛听下去。
  “我计划将来适当时机,成立一个机构,也许就叫‘滇黔绥靖公署’吧,好来代表中央统率两省军政。”
  龙云的眼睛放出光彩,情不自禁地问:“不知将派哪位贤达前来主持?”
  “那还有谁?”蒋介石笑笑说,“恐怕比你合适的人不多呀!”
  说过,两人哈哈大笑。
  接着,蒋介石又叫卫士长把侍从室主任找来,当面嘱咐说:“以后你要多和龙主席联络,龙主席有什么事要办的,你要立刻向我报告。”
  郑不凡满脸笑容地望着龙云,唯唯听命。
  当龙云回到他的花园中时,久久地望着大理石上的云中飞龙,不禁飘飘然象真要飞起来了。他把副官长叫过来说:“我让你制作的金牌做起了吗?”
  “正在金店加工赶制呢,主席。”副官长说。
  原来,这是龙云接待工作的一部分,准备制作一面相当大的金牌,刻上“蒋委员长莅滇纪念”,献给他的上司。当然也还有小一点的,准备分送给各侍从人员。这都是在他的不眠之夜最富想象力的时刻计划好的。
  (四十)
  一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的队伍正在向北蜿蜒行进。
  一弯下弦月隐进云中去了。月色象白色的轻烟,掩盖住了远处的山峦,人们觉得竟象是在平原上行进似的。陪伴着他们的是一条安静的河,温柔的河,它的名字就叫安宁河。这种迷离的景色本身就象梦境,自然很容易使那些行军行家们进入梦乡。你不能不佩服他们的本事,他们完全可以做到一面睡眠,一面走路,乍一看,你以为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行进,而实际上却大部分人都已与周公谈话。而嚓嚓的脚步声,溅着火星的马蹄声,还有刺刀与水壶的磕碰声,驳壳枪与什么小零碎的摩擦声,不过是为他们的梦境伴奏。
  渡过金沙江是红军战略性的胜利,它使得全军士气大振。一方面是暂时摆脱了优势敌军无休止的尾追、堵击和重重包围,多少喘了一口气;一方面是得悉红四方面军正向川西北前进,两支主力红军不久即将会师。在川西北创建根据地的口号,燃起了人们新的希望。在此期间,除三军团包围并攻击会理,九军团沿金沙江防堵追兵外,所有部队整整休息了五天。这是多么难得的五天!人们的体力得到某些恢复。尽管这时部队只剩下不过两万多人,比从江西出发时减少了四分之三,但一时高涨的士气竟把这些大大冲淡了。
  当然,统帅部的领导者们,他们的头脑是清醒的。他们的确充满自信,相信自己不会成为石达开,但历史的巧合带来的巨大阴影却不能不引起他们深沉的思考。他们意识到,在金沙江以北,大渡河以南,雅砻江以东的这块狭小地区内,如果犹豫观望,不当机立断,是有相当危险的。也就是说,重复石达开的悲惨命运,也并非全无可能。因此,他们决定立即北进,尽快脱离险境。不仅放弃了进攻会理,即沿路诸城,也尽量避免纠缠,以便争取时间,在敌人布置就绪前抢过大渡河天险。
  在这期间,还有一件事不便略过,就是在会理会议上,对前些时掀起的一股小小的逆流给予了批评。本书前已交代,在贵州相当困难的日子里,林彪对当时的机动作战提出种种非难,并提出要撤换毛泽东、周恩来、朱德的军事领导。当时因为敌情相当紧张,在这件事情上展开论争,显然是不适宜的。现在为了统一思想不能不给予批评。毛泽东对林彪的批评显得辛辣而严厉。他指着林彪说:“林彪,你还是个娃娃,你懂得什么!”周恩来也揭露和批评了林彪,赞扬了毛泽东在敌人重兵包围中两进遵义、四渡赤水的指挥艺术,积极地维护了毛泽东在党和红军中的领导地位。会议进一步阐明了只有机动作战才能摆脱敌人重兵包围的作战方针。大军得以冲出敌军的漩涡渡过金沙江本身,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林彪无言以对。从此领导层的团结更巩固了。
  下弦月从云缝中钻了出来,远近景物的轮廓显得清晰了一些。安宁河平静的流水,闪着白光,路边的树木在地上投下浓重的阴影,就象一幅幅油漆的雕画。就是那残破的村庄、古旧的集镇,也比白昼显得美好。
  也许因为过了午夜的缘故,队伍里打瞌睡的人更多了。象粘粥一般浓重的睡意完全笼罩着他们。但是,在行列中却有两个人在悄声谈话。这两个人都骑着马,正在并辔而行。他们已经谈了很长时间了,好像丝毫没有疲倦的样子。从两个人浓重的四川口音和湖南口音,可以听出是朱德和毛泽东。
  “总司令,你好象跟我说过,你是走过这条路的。”
  “是的,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时节,云南的‘小皇帝’唐继尧打回了昆明,我急急忙忙地逃出来,也是蛮紧张咧!我刚刚坐小船过了金沙江,骑兵就追到了江边,来不及过江的六个人都被打死了。”
  “是你出去找党那一次吧?”
  “是的。”
  “听说,那时你是云南的警察厅长?”
  “是的。”
  “那你是唱了一出《林冲夜奔》啰!”
  “是的,比《林冲夜奔》还热闹哩。”
  两个人同时发出笑声。接着又谈下去。
  “那时候,这条路好走吗?”
  “不好走。一路上尽是高山密林,土匪很多。”
  “那你是怎么过去的呢?”
  “幸亏我遇到一位好心的绿林好汉,他是哥老会的弟兄,把我们送过去了。我把我心爱的大马和手枪送给了他,他以后又派人送到我妻子那里。这些人比那些军阀要善良得多。”
  “确实这样。……不过,你没有想到十三年后重走这条路吧,你等于给咱们的红军打前站了!”
  “是的,是的,确实没有想到。”
  两个人又笑了一阵。过了一个小小的镇子,谈话才继续下去。
  “这里离彝族区还远吗?”
  “不太远了,我们明天可以到达冕宁,过了冕宁不远就是彝族区了。”
  “总司令,你对石达开在大渡河覆亡的事很有研究吧,他们同彝族的关系没有处理好,是不是原因之一?”
  “不敢说有研究,不过四川的材料还是看过一些。我仿佛记得一个材料上说,‘达开不自入绝境,则不得灭;即入绝境,而无彝兵四面扼制,亦不得灭。’连石达开自己在供词里也承认,‘到紫打地方被兵勇夷人击败’。……”
  “当时的实际情况究竟怎么样?”
  “当时太平军的处境十分困难。主要是彝族上层的土司被清朝收买了。他们煽动各族群众实行坚壁清野,太平军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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