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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风月-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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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还君心中冷笑,若不是自己身受重伤未愈,岂会让你有如此待我的机会?今天的侮辱,待我伤好,定然有一天要十倍讨回。我叶还君可是善于记恨之人啊……垂目答道:“知道。今天的事,属下一定铭记于心。”



花一色一笑,神思一恍,方记起此番前来为何,沉声道:“那便好。明日午时,来我书房,大护法要接手的事,我要交待于你。”



叶还君垂目不语,见得身侧牡丹衣摆款款而动,以为花一色将走,不料又见摆衣驻停,听她教导道:“你应该答属下遵命。”



叶还君领会,轻声道:“属下遵命。”



花一色负手离开,纪焉尾随而去。那临走的几眼落在叶还君身上,如嫉恨的利刀,刀刀犀利。封竞见两人走远,喝了一声呆立于门柩边的小婢:“还看什么!去请哑医过来!”俩小婢一个回神,连诺称是,急急退了。封竞回头,见叶还君还跪在地上,心下万分不忍,走过来揽起他,将他扶到了榻上躺好,看了几眼,却道:“没想到你脑子也不聪明!吃饱了撑着和大宫主较劲!白白受苦!这止剑宫可没人管你!”



叶还君侧脸向里,却也不回他的话,封竞心道你跟谁置气呢,这又不是我的错。估摸着哑医快来了,便也欲走。转身走出几步,却听叶还君问:“封行水为止剑宫这般尽心,真是因为身上的叩心血吗?”



“白痴吗?”封竞道,“大哥对止剑宫尽心尽力,只因为其二宫主花知落。叩心血这种东西……”他说到这里言语有些不屑,却又好似无话可说,便也收了嘴不再言词,转身便走,临到院口对门侍嘱咐道:“那人有什么事,记得支会一声。”



那哑医唤了许久才珊珊而来,叶还君已在榻上半昏半睡过去,他静静把了脉看了看脸色,仔细研了张方子便也走了。那小婢熬好了药已近黑夜,端来唤醒叶还君要他喝药,叶还君端着瓷碗,那药汤满满,在房内十几盏错金灯下涟涟点金,却又似一湖黑水,浑浊不清,那刺鼻的血腥气味让他更加心绪烦躁,很有砸碗扔汤的冲动。这般火燥的神绪,他从来不曾有过,也搞不清是为什么。



屏了呼吸,叶还君仰碗便喝,咽了几口,直觉口中腥气冲天,直欲回呕,他咬了牙,只想快些灌完了事,却禁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喝到一半忍不住跑出去吐了,他手肘倚门,左手还执着未喝完的药碗,那小婢上来替他拍背,却被他一手甩了开去,连那药碗也扔到了地上。那婢女一惊,以为他要发火,却听他道:“我要喝酒……”



“公子现在应该不宜喝酒……”小婢女未说完,叶还君已转身往回走,那婢女欲搀,又被他推开,一时却是害得自己踉跄了一下,几下站稳,闭眼轻声道:“滚……都给我滚……”



小婢见色低首,再不言语,只乖乖退了下去。时至亥时,突有眼生的侍者入内,手中捧一酒罐,道:“封司差我送来泥早酒,这酒养胃祛湿镇痛,却是易醉,我放在这。”转身欲走,又道:“记得少喝为妙。”



少喝为妙,多喝只怕更妙啊。叶还君哪里会听劝,不过转眼,坛罐便空,终得天地混沌,了无一丝痛楚愁绪,几步踉跄,坐趴榻间便沉沉睡去。



醉意一转即来,却也一转即去,叶还君醒来之时,竟连辰时也未到,这酒醒得也太早了些,却不知那封竞知他会多喝,早在那酒里兑了半多的开水。身上几处隐痛丝丝又来,却比白日轻了不少,叶还君起身走到里间书案上,静静坐着,看窗外天际淡霞初透,想起方才梦中情形,不觉一片惆怅寂寥。



辰时一过,小婢进来侍候梳洗,却见叶还君静坐案前,一手懒支头,一手斜执笔,轻轻慢慢地正在纸上点墨弄彩。昨日还是那副火燥模样,一梦的功夫却似换了个人,那晨晕如潮涌窗而入,微风若无鬓发微动,身前三尺画卷泛着一片温暖的粉色,点点片片远看应是一春烂漫桃花的模样。



那侍女轻唤了几声,叶还君皆无应答,看他眉眼专注,神态思绪皆深溺画中,只得站于几丈外等着,万不敢去催促。



不想这一画竟画到隅中时辰,那侍女走近他身侧道:“公子,快午时了,宫主她昨天说要你午时过去的……”



叶还君依旧不语,那侍女抬眼看去,只见一桌的桃花烂漫之色,画中远处十里江烟绕清风,近前万株桃树满倾城,莹润分明,可见片片皆是精心描出,远远近近成千上万,摇于春枝,曳于天际,满天遍地,如此柔软地舒展着,安宁的令人沉稳。



“公子。”突有一侍者近身前来,叶还君以为又是来催时的,不情愿搁了笔道:“知道了。”



那侍者一愣,还是道:“大宫主来了。”



叶还君心中一惊,竟在听到这个称呼时有一丝恐惧感,他未及苦笑,门前一袭华服微动,缓缓入得一人来。众人齐齐躬身,道:“大宫主。”



明姿艳容,黑发金钗倒映,门外光辉涌入,铺在暗红牡丹长服上,自生一股骇人的美。



叶还君站起身来,走至她的面前,单膝跪道:“大宫主。”动作熟稔竟如止剑宫他人无二。



花一色微笑,顺势将他扶起,似乎很是满意他的这一跪,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本宫事情忙完,早些过来看你。”花一色看了一眼叶还君,余光瞥见桌上新画,不禁起手去拿。



“别碰它!”叶还君突道,花一色回转过头,笑问:“你说什么?”叶还君微愣,又道:“小心未干的墨迹染了手。”花一色微笑不置它词,依旧起手拿着慢慢看了,未了,手指一点画中一处,问:“这白衣女子是什么?”



画中江边远处,确有一带剑女子,白衣清风,脚下衣摆缀红,翻飞之时如风神素仙,好似这一画的倾城桃花皆出自其衣摆脚下,女子简发无饰,背对而立,正做转身回头之态,只那背后青丝飞扬,难得的半边侧脸又被黑发遮去了一半。单看轮廓,也不过姿色平平,只是一双杏眼惊美夺人:饱含笑意,多情坚韧,似能风雨不变,沧桑不改。



“她便是她,并不是什么。”叶还君淡淡道。花一色亦不多问,又细看了一遍,却见纸边下角一首提诗,桃瓣几分覆盖,应是先提了诗,后又决定画的画。



昨夜桃色倾玄都,却是酒里梦空渡。清风不解相思意,犹问来年再会期。



“这诗……何意?”花一色问。



叶还君淡淡回:“无意。”



花一色微微一笑,轻放新画,那纤白的食指果然染了点红墨,那颜色轻沾于指尖如一瓣桃花翩跹,这么淡,却这么暖。



74



梦里故人 。。。



花一色两指一捻,那指尖墨迹便被抹了开去,她口中再不言画,心中却有些惦上了这画中女子。“宫主有事么?”叶还君几步之外站着,淡问道。



换做其它侍人属下断不会这样问花一色,她要几时开口几时说事,还需旁人提点不成?可叶还君并不知其中微妙,他从不曾委于人下,没有卑谦唯喏的习惯,这种下人说话的技巧语调也不曾学过半分。花一色看叶还君,心道又得让我教你?与本宫说话的时候眼神不准直视,你此刻的眉目虽然微低,但眼神却太过骄傲。“你的眼睛。”花一色示意了叶还君,出声轻言提点,却不知要如何说教。叶还君闻言,心中一惑,轻抹了自己的眼角,问:“什么?”半晌又不见花一色再说,眼中不禁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来。



花一色原是微皱着眉,此刻看着叶还君却无缘由般轻笑了起来,突然不以为忤,反倒觉得这人新鲜可爱起来,一挥手道:“无事。”左手朝门口轻起,即时入得一个着檀木色绸衣的宫侍来,那人手捧一尺多厚的书卷文案,轻放于沿窗书桌上,目光不曾多看旁人旁物一眼便又退了出去。“你即要接手封行水的位置,之前冗留下来的的这些未处理的事宗锁事就交你了。还有,这上面大半叠纸卷都是止剑宫的秘卷,明暗分舵,各地盘踞的势力结构,乃至潜入它派的密线人物都交待得一清二楚。”花一色随手拈起一本递与叶还君,道:“你记住这些东西,对止剑宫便可有八分了解了。”



叶还君瞧着那叠新旧参半的卷书心中百无聊赖,接过花一色手中的册子,见其上书着“甲子人名录”的字样,随手翻了几翻,一溜儿的地名人名年岁详细,枯味至极,都是过眼即忘的东西,只其间参杂的几副人物肖像稍有几分可趣,合了书册,道:“是。”



花一色见他回得漫不经心,便问:“你几时能将这些记得于心?”



“十天半月吧。”叶还君答道。



“十天半月?”花一色道,“本宫教调封行水的时候,他三天便将这些熟记于心了,那时他才十二岁的光景。”说完拿眼去看叶还君,却见他面色不动,道:“可能是属下的记性不如封大护法好。”



花一色知他身体内伤未愈,记性差些什么都是情有可缘,但他这样说话,看上去连为自己找个借口都懒得。若是换了纪焉,怕是怎样都要说:“那属下两天便能记下了。”可眼前这个人,好似并不需要自己的认可,亦不渴求自己的赞赏,疏冷淡漠,好像没人能控制得住似的。花一色心中不快,冷道:“你若不真心为本宫办事,本宫留你在止剑宫又何用?”



叶还君闻言抬眼瞧他,以为她一时通灵想通,不禁道:“那宫主不要留我便是。”



“不要留你?”花一色脸色一黑,心道本宫便不信收伏不得你,冷笑道:“那本宫就真不留你了,你别悔。”叶还君瞧她脸色不对,心中一惊,未及收言叫悔,便觉胸口一阵刺痛翻涌,他下意识扶住旁边几案意欲硬撑,不过数三之后,实在受不住那个疼法,踉跄几步上去死握了住花一色的胳臂,颤声求饶道:“宫主,属下……并非此意……”花一色一手将他甩了开去,道:“那你是何意?!”叶还君全身痛得无力,被她一甩之下掸撞到旁边几案上,哗啦一声带倒一桌瓷杯茶具,身体与几案一到倒落在地上,那几案压在他腰间,他一手抓着案脚,似扶又不扶,只那指甲咯咯作响,空手在红漆楠木上抓出几道白痕。



花一色见他倒地,听他喘气声越急越艰,却怎样都不得一语,心中越发不快,一脚撩开那几案,冷声喝道:“起来,作死要与谁看么?”却一眼见他脸色青白得吓人,好比死人无异,花一色心中一惊,将他翻将过来拍脸问道:“你怎么了?”叶还君仰着头颅,却如溺水临死之人,他一手突然抓住花一色,道:“宫主,我……我喘不过……气来了……”他好似还要说什么,却是抵不住胸口窒息压迫感,双眼一黑竟昏死了过去。



叩心血花一色早已收住,叶还君的昏迷看样子并非装假,看那精致无双的面庞渐升死气,花一色伸手拂开其面上黑发,见其额心一缕淡如血丝的红纹隐隐而现,心中突然有些慌乱,难得却是一脸静色从容,起身朝一旁呆愣的女婢吩咐道:“去叫哑医过来。”



三重轻帘,白白漫漫如一层软墙将叶还君的病榻与外间隔开。花一色倚着雕花大椅对帘而坐,几丈之外三对厢门大开,初夏清风相送,房间的那一点沉闷,却似怎么也吹不开。



哑医撩帘出来,行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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