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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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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量空前的大炮安置到指定地区、用几十万发各种炮弹轰击了九天,把德国人挖的两道战壕据守的广阔地带翻了个个儿。头一天,猛烈的炮轰一开始,德国人就放弃了第一道战壕,只留下一些监视哨_过了几天,他们又放弃了第二道战壕,退守第三道战壕一在第十天头上,土耳其斯坦军团的步兵部队开始进攻了用的是法国波浪式进攻战术。十六道波浪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出了俄军的战壕,灰色的人群海浪般奔腾、扩展开去,在东倒西歪的铁丝网前澎湃激荡,汹涌冲击但是从德国人那里、从烧焦的灰蓝色赤杨树墩子后面,从沙丘后面。射来急促。密集的枪弹。炮弹,火光烛天。声震长空。
咕咕咕……咕咕咕……砰!啪!轰轰轰!
偶尔还夹杂着个别炮兵连的齐射声,于是震天动地的轰鸣声又滚滚而来,响彻方圆几俄里的地方: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哒哒哒哒哒哒哒!——德国人的机枪疯狂地扫射着。
在直径约一俄里、已经被炮弹炸得坑洼不平的沙土地上。频频升起旋风似的炮弹爆炸的黑烟柱,而进攻的浪潮,奔腾澎湃,在弹坑里翻滚。旋转一阵,接着又向前滚去……
炮弹爆炸的黑色烟火越来越严重地摧残着大地,榴霰弹片刺耳地尖叫,犹如倾盆大雨,斜泼到进攻者的身上,紧贴地面的机枪火力更加无情地疯狂扫射一敌人拼死抵抗,阻止进攻者靠近铁丝网。果然未能靠近。十六道波浪只有最后三道刚滚到铁丝网跟前,滚到被炸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柱子被烧焦的铁丝网前面,就像撞到了石岸上。碰得粉碎,化作一股股的溪流、一阵阵的雨点倒流回来……
那一天,有九千多人惨死在离斯维纽哈村不远的荒凉的沙土地上。
过了两个钟头,进攻又开始了。土耳其斯坦军团的第二师和第三步兵师的队伍出动了。第五十三步兵师和西伯利亚第三O 七步兵旅,从左面的缝隙中插进了第一道战壕,土耳其斯坦人的右翼,第三精兵师的几个营也出击了。
特别军团第三十军军长加夫里洛夫中将接到军团司令部的命令,要他调两个师到斯维纽哈方面去。夜里,第八十师的第三二O 琴巴尔斯基因、第三一九布古利明斯基团和第三一八切尔诺亚尔斯基团从前线撤了下来,拉脱维亚步兵和刚开到的义勇兵团替换了他们。这几个团是夜间撤退的,虽然如此,其中一个团还是从傍晚起就故意向相反的方向运动,只是沿着阵地运动了十二俄里以后,才得到了向右转移的命令。各团都开往同一方向,但是,走的道路又各不相同。在第八十师左近走的是第七十一师的第二八三帕夫洛格拉德斯基团和第二八四文格罗夫斯基因。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一个乌拉尔哥萨克团和第四十四哥萨克步兵团队。
第三一八切尔诺亚尔斯基团在换防以前,驻在斯托霍德河边,离鲁德卡——梅林斯科耶庄园不远的索卡利镇地区。团队赶了一程路以后,第二天早晨,就分散到树林里废弃的土屋里,学了四天的法国式的进攻方法;不是以营为单位,而是以半个连为单位列阵进攻,掷弹兵学习以最快的速度切断铁丝网的方法,又重新练习了投掷手榴弹的技术。之后,团队又向前开拔了。有三天的工夫都是在树林里,在林间空地上,沿着被炮车轮辗出道道车辙的荒芜小路行进。棉絮般的薄雾被风吹赶着,擦着松树梢,飘过林间空地,就像鹰发现了地上的死兽似的,在冒着热气的灰绿色沼泽地上空盘旋。细雨蒙蒙。人们浑身湿透,怒气冲冲地走着。走了三天,在离进攻地区不远的大波列克村和小波列克村驻了下来。休息了几天,准备向死亡的道路上进军。
这时候,一个哥萨克特别连与第八十师师部一同向即将发生战斗的地方开来。
鞑靼村第三期应征的哥萨克都编进了这个连。第二排全是同村的人:独臂阿列克谢。沙米利的两个弟弟——马丁和普罗霍尔,原莫霍夫蒸气磨坊的机器匠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麻子阿丰卡。奥泽罗夫,原村长马内茨科夫,沙米利家的邻居——额发特别长、瘸腿的叶夫兰季。加里宁,身材长得很不匀称的大个子哥萨克博尔谢夫,短脖子、像狗熊似的扎哈尔。科罗廖夫,全连的活宝加夫里尔。利霍维多夫——这是个罕见的长得像野兽一样的哥萨克,由于一贯毫无怨言地忍受七十岁的老娘和妻子(一个面目丑陋,但很放荡的娘儿们)的殴打而闻名,——还有许多别的人,都分配在第二排和同连的其他排里。一部分哥萨克原来是在师部当传令兵,但是十月二日由枪骑兵替换了他们,这个连就根据师长基琴科将军的命令,被派到前线来了。
十月三日凌晨,连队开进了小波列克村。这时候,第三一八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第一营正从那里出发。士兵们从那些被遗弃的、东倒西歪的小房里向外奔跑,在街上排好了队伍。一个面色黝黑的年轻准尉在最前面的那个排旁边走动。他从军用袋里往外掏着,剥着巧克力糖(他那湿润、红艳的嘴唇边沾满了巧克力糖),在队列前来回踱着,长得拖到地面、大襟上尽是干结的污泥的军大衣像绵羊尾巴似的在两腿中间摆动。哥萨克在街的左面走。机器匠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走在第二排最右边的一行里。他留心看着脚下,迈步跨过水洼。步兵那边有人叫了他一声,他便扭过头来,顺着步兵的行列瞟了一眼。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亲爱的老朋友!……”
一个身材矮小的步兵走出队伍,像鸭子似的一摇一晃地朝他跑过来。他边跑,边把步枪往背后甩,但是皮带滑下来,枪托子碰得水壶砰砰直响。
“不认得我啦?把我忘了?”
跑过来的那个矮小的步兵脸上,连颧骨上都长满了像刺猬一样的深灰色的硬毛。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好容易才认出他是“钩儿”。
“你从哪儿来呀,”小酒杯“?……”
“这不是……当兵来了嘛。”
“你在哪一团?”
“在第三百一十八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真没想到……没想到会遇上老朋友。”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用硬邦邦的手巴掌紧紧地握住“钩儿”肮脏的小手,高兴、激动地笑了。“钩儿”迈开大步,后来变成了小跑,跟在他后面走着,仰脸看着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的眼睛,他的两只蕴藏着仇恨的、间距很近的小眼睛显得格外温柔、湿润。
“我们是去进攻的……你看……”
“我们也是往那儿开。”
“喂,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你可好啊?”
“唉,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也是这样。从一九一四年起我就没有爬出过战壕。我既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可我为什么要去打仗……亩马跑有心,小儿马却是跟着瞎跑。”
“你还记得施托克曼吗?我们的好宝贝,奥西普。达维多维奇呀!要是他现在能给咱们分析分析就好啦。这个人……啊?是个了不起的人哪……啊?”
“他准会说明白的!”“钩儿”摇晃着小拳头,兴高采烈地叫道,刺猬似的小脸笑得皱成一团。“我记得他!我了解他,比了解我爸爸还深刻。父亲我倒并不放在心上……你没有听到他的消息吗?毫无音信?”
“他在西伯利亚……”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叹了一口气。“蹲监狱哪。”
“怎么?”“钩儿”又问了一声,像翠鸟似的,在身材高大的伙伴身边跳跃着,尖尖的耳朵竖起来。
“他在坐监牢哪。说不定这会儿已经死了。”
“钩儿”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忽而向后看看连队排队的地方,忽而看看伊万。
阿列克谢耶维奇瘦削的下巴,看看那个在下嘴唇下面,正当中的深窝。
“多多保重!”他从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硬邦邦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告别说。“大概,咱们再也见不到啦。”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左手摘下军帽,弯下身子,抱住“钩儿”于瘦的肩膀。
他们俩互相热烈亲吻,好像真是要永别了,“钩儿”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突然,他慌张起来,脑袋缩进肩膀里,这样一来,军大衣的灰领于上就只看见有两只扎煞着的、深红色尖尖的耳朵了,他弓着背,虽然在平地上,却跌跌撞撞。
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又从队伍里窜出来,颤抖地喊道:“喂,小老弟,亲人哪!你过去可是个狠心肠的人……记得吗?你过去可是个硬汉子……啊?”
“钩儿”扭过泪痕纵横、显得苍老的脸,叫了一声,用拳头捶着从敞开的大衣和褴楼的衬衫领子里面露出来的、瘦骨磷磷的黝黑的胸膛。
“过去是啊!过去是个硬汉子,可现在叫他们糟踏坏啦!……灰马给累垮啦!
他还嚷了几句别的话,但是连队已经转迸另一条街,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也就看不见他了。
“这不是”钩儿“吗?”从后面走过来的普罗霍尔。沙米利问他说。
“他是个人,”伊万·阿列克谢耶维奇嘴唇哆嗦着,抚弄着肩上的步枪背带,闷声回答说。
队伍一出村口,沿途就不断遇到伤兵。起初是一个一个的,后来就三五成群了,再往前走——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群一群的。几辆装满了重伤号的大板车慢悠悠地晃着。拉车的老马都瘦得可怕。瘦削的脊背被鞭子抽得度开肉绽,露出了沾着一点儿皮毛的骨头。马吃力地拖着四轮车,呼哧呼哧地喘着,伏下身子,大汗淋漓的脑袋几乎要擦着地了。有时候,一匹骤马停下来,有气无力地鼓动着深陷的瘦骨嶙峋的肋部,垂下由于瘦弱而显得特大的脑袋。鞭子的抽打又强使它离开原地,于是它先向这边一晃,又向那边一晃,离开原地向前走了。伤兵们抓着车厢三面的木杆,跟车走着。
“你们是哪一部分的?”连长挑了个面貌和气的人问道。
“土耳其斯坦军团第三师。”
“今天受伤的吗?”
那个兵扭过头去,没有回答。连队离开大道,朝着约有半俄里远的树林子走去。
第三一八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的几个连也相继从村子里开出来,踏着沉重的步子跟在后面。远处,被雨水冲得变了色的阴沉的天空中,飘着一只系在地上的德国人的气球,像个一动不动的灰黄色斑点。
“你们瞧啊,乡亲们:那儿挂着个什么怪玩意儿!”
“一根大灌肠。”
“该死的东西,它在那儿侦察军队的活动情况哩。”
“难道你以为——把它挂得那么高只是好玩啊!”
“噢,多高呀!”
“那还用说吗?炮弹恐怕也打不到。”
切尔诺亚尔斯基团第一连在树林子里赶上了哥萨克部队。黄昏前,他们都蜷缩在湿淋淋的松树下面,雨水直往脖领里灌,冻得脊背上直打冷战:禁止生火,而且在雨地里也很难生着火。天快黑了,才让他们进人战壕。只有一人多深的堑壕里积了有几俄寸深的水。到处是污泥、烂树叶和天鹅绒般轻柔的秋雨的清淡气味。哥萨克们掖起军大衣襟,蹲在战壕里抽烟,无精打采地说些单调乏味的话。第二排把出发前发下的叶子烟分完以后,就都围着下士,挤在战壕拐弯的地方。下士坐在一个什么人扔掉的铁丝卷轴上,在讲上星期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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