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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国之路-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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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走过步校教学大楼时,听到在纽约市立学院时一个熟悉的粗哑声音说:“嘿,伙计!”我转身一看,原来是托尼·马夫鲁蒂斯,我在昆斯区的希腊裔伙伴。他也从后备军官训练团转入陆军正规部队,并且已去过一次越南,此时要来上我任教的训练班。托尼从此成了我家常客,孩子们尤其喜欢他。阿尔玛虽然外表斯文,但却很会看人,渐渐地也开始欣赏这位外俗内秀的人。
托尼的训练班快结束时,有一天他告诉我,他已志愿报名重返越南。
“急什么呢?”我说道,“很快我们都会再去的。”
“别哄我了,”托尼回答说,“要不是为了阿尔玛和孩子,你也会志愿报名的。”他说得一点不错,作为步兵,我们都认为越南才是我们该去的地方。
战争进行到这时,已经拖得太久,像我这样的步兵军官估计至少要去两次,直升机驾驶员可能得去3次。我重返越南战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托尼说是赶早不赶晚。
数月后的一天夜里,我刚刚安顿好孩子们睡觉,忽听电话铃声大作。阿尔玛接了后说是找我的。电话是我在“潘兴步枪会”时一个战友打来的,具体是谁我现在记不起来了。对方的话使我震惊:托尼·马夫鲁蒂斯阵亡了。我像人们在这种情况下通常所做的那样,询问详情。面对鞭长莫及的事,我们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托尼带领他的连队在热带丛林的小路上行进时,突然发生遭遇战,他当即中弹身亡。我把所发生的事告诉阿尔玛。我们坐在床边,凝目沉思,没有一句话。家里骤然间似乎变得空荡荡的。那个爱笑爱闹、热心肠的人刹那间就离开了我们,一时间我难以接受这一损失。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我对阿尔玛说我们得谈谈。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很幸运。在越战期间,我们竟在本宁堡生活了近3年。陆军显然在计划何时派我再赴越南。我说:“我不久可能被派往前线,你得对这事有所准备,这是不可避免的。”阿尔玛的脸上呈现出她掩饰内心感受时那种木然的表情。我对她说,目前还有一种可能性,即我已具备上陆军指挥与参谋学院的资格。该学院在堪萨斯州的利文沃思堡。这所学院是职业军官生涯中一个重要转折点。如果说高级训练班相当于学士学位,那么利文沃思指挥与参谋学院就相当于硕士学位,而国家军事学院则代表博士学位。并非每个少校都有被选送到利文沃思学习的机会。被选中的机会只有50%。未被选中的陆军军官仍旧可以在军内继续服役,但一般说来升到中校就到顶了,只有极个别的能晋升到上校。但要晋升为将官,利文沃思是不可或缺的前提。如果这时未被选去上学,我可以肯定将会再被派往越南。阿尔玛对此表示理解。我们不想再说什么,于是就安歇了。
1967年春天的一个下午,我刚上完课,便看到渴望已久的利文沃思录取名单贴在布告板上。我立即给阿尔玛打电话,听得出她声音里透着轻松。越南暂时可弃之一旁,我要去指挥与参谋学院上学了。
只要看美国男子开哪种牌号的车,对于他处于人生的哪个阶段,你大概便可以猜个八九不离十。在我们那个时代,赶时髦的单身汉开“野马”车或“巡洋舰”车;新任丈夫开“大众”车;年轻父亲开旅行轿车。我们在本宁堡收拾行装准备开车前往利文沃思时,我正打算换下一种型号的车。6个月前,我伤心地看着一位叫M·格斯特的先生把我心爱的蓝色“甲壳虫”小汽车开走了,卖了400美元。阿尔玛坚持认为,有两个孩子的家庭需要更大的空间。因为钟情于原有的牌子和颜色,我很快把一辆价格公道、模样类似的车开回了家,但不是旅行轿车,而是一辆孩子们喜爱的蓝色“大众”牌面包车。阿尔玛开着它去过两次军人服务社后宣布说:“那辆破车得扔掉。”她不愿意坐着这样一辆二手面包车到利文沃思堡的军官俱乐部去。此后,鲍威尔家的汽车也像鲍威尔自己一样,从尉级升到了校级。我们第一次买了辆崭新的美国车——1967年型号的“贝尔艾尔”车,然后带着4岁的迈克尔和两岁的琳达向西部驶去,中途习惯性地到纽约昆斯区的艾尔迈拉大街绕了一圈。
我们终于来到密苏里州密苏里河上的美分桥畔。该桥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过桥仅需要付一美分,甚至到了1967年依然如此。过桥后我们进入堪萨斯州,来到利文沃思堡。我们没有直接去盖尔恩豪森时的老朋友“红脸”巴雷特替我们在利文沃思城郊找的花园公寓,而是将车停在营区的纪念堂旁边。我找到了想找的东西,伸向我们刚刚经过的那条河的一条绿草茵茵的谷地小路。开拓者们曾坐着平底船沿密苏里河而上,到这里后换乘牛拉的康内斯托加宽轮大篷车由陆路前行,走出了一条去圣菲和俄勒冈的路。我们脚下的车辙痕迹就是被这些西行的大车碾压出来的。感受过去总使我神往,浮想联翩,真希望我的孩子们早早长大,能在此处触摸历史的脉搏。利文沃思堡建于1827年。每天早晨去搞沙盘演习或去攻读军事史时,脚踏着聆听过G·A·卡斯特、P·谢里丹、D·艾森豪威尔、G·巴顿及其他传奇式军事人物的脚步声的道路,我总感到激动不已。
在此之前,我的视界仅限于几百人的步兵营。在利文沃思学习的目的是把我们的视野提高到营级步兵军官之上,让我们理解更大的战争画面。我首次学习综合协调处理同炮兵、坦克兵、工兵、通信兵、军需军官的关系。这些人构成陆军的整体,他们的工作任务与观念就像会计师和牛仔那样有天壤之别,可他们必须学会相互协调。到课程结束时,即38周后,我们应学会如何利用铁路或公路调动兵力为1。2万至1。5万人的师,如何为其提供给养,如何为其补充武器装备,最重要的是,如何指挥它打仗。
尽管我在纽约市立学院的成绩平平,但在军校学习成绩一直不错。但是,利文沃思在学术上属于更高一个档次。在步兵军官高级训练班学习时我的成绩是第三名,在这里很可能会发现自己处于倒数第三名的位置。所以,我学习努力,完成作业认真。其时我已学会如何回答多项选择测验题了。由于这种题容易判分,据称也比问答题客观,所以陆军比较喜欢出这种题。我很会发现那种可以排除掉的凑数类选项和有意耍花招的错误选项,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两个可能正确的选项了。选对的可能性是一半对一半,这就要你动脑筋猜了。我们的评分标准为1至4分。1分等于优等。我各门课都是1分,而且还有时间搞课余爱好,尤其是玩金罗美牌。这种牌游戏是我跟一个叫J·阿姆隆的捣蛋鬼学的,他是骑兵军官。对这个游戏,我像着了魔一样。每逢课间10分钟休息和一小时午餐时间,牌就拿出来了。不打金罗美的空闲时间,我都在垒球场上。尽管小时候玩球时表现得令人沮丧,在这里,作为长球击球员,我却名声渐起。
1968年2月1日早晨,我走出卧室,把咖啡壶放在火上,打开电视看新闻。我一下子惊呆了。出现在屏幕上的是,美国兵正在美国驻越使馆的院子里战斗,南越部队则在位于西贡中心地带的总统府前面作战。在北越部队的支持下,越共对南越108个省府与区府发动了协同进攻。那天我去上课时,营区内笼罩着一片难以置信的气氛,好像肚子上猛地挨了一拳似的。此后几天的战斗仍很激烈,26天之后顺化才得到解放。其时,我曾呆过的可爱的古都已成为一片废墟,至少有2800人被敌人打死。这次战役是在春节前夜发动的。春节是越南农历新年,该战役在历史上便以此得名为“春节攻势”。
从严格的军事意义上看,春节攻势对越共和北越来说是一场惨败。他们的部队从其攻占的所有城镇中被击溃,而且损失极为惨重,估计其投入战斗的8。4万人中有4。5万人丧生。不过,137年前克劳塞维茨说过一句至理名言仍然适用:“要想打垮敌人,我们就必须根据敌人的抵抗力来决定应该使用多大的力量。敌人的抵抗力是两个不可分割的因数的乘积……这两个因数就是现有手段的多少和意志力的强弱。”① 我们打死多少名敌人并不重要,越共和北越手中拥有所需要的足够部队投入这次冲突,而且具有这样做的意志力。这时,北方索性开始调其正规军到南方来弥补所蒙受的损失。
过去从没露过面的敌人突然在南越首都中心冒了出来,并通过电视进入美国百姓家庭的起居室,这对公众舆论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春节攻势标志着一个转折点,从此不只是在嬉皮士和校园激进分子当中,而且在温和的美国人心目中掀起了疑云。他们开始怀疑这场战争是否值得,因而反战运动更加剧烈了。
我不喜欢观看美国人在战争时期示威游行反对美国人。我们这些知道自己要重返越南的人会履行我们的职责,不会被游行示威、焚烧旗帜或者是逃服兵役而吓倒。政治家发动战争,军人在战争中战斗和死亡。我们没福分等待打一场更好的战争。1968年3月31日,我还在利文沃思时,约翰逊总统对全国说,他不再谋求重新当选。这是具有政治家风度的姿态,亦是对不祥之兆做出的切合实际的判断。约翰逊看到了国家意见分歧的危险状况,而他却无力回天。然而,辞职不干回到家乡牧场去却不是职业军官、或者说也不是美国应征入伍者可以任意选择的出路。
利文沃思是我到过的第一个黑人能成为重要群体的地方。在课堂上和正式社交场合,学院完全是融为一体的。不过,在非正式场合,黑人军官总是凑在一起。我们举办自己的聚会,搞黑人食品之夜,放A·富兰克林的唱片。然而,正是因为有能力在星期一早晨回到白人统治的世界,我们才爬到了现今这样高的社会地位。利文沃思是最能体现种族融合一词含义的地方。黑人在空闲时间尽可以和黑人弟兄们在一起,丝毫没有人会觉得这与西点军校校友、坦克兵或工兵一起出去有何两样。这正是我们一直为之奋斗的那种种族融合,即给我们黑人的民族性一席之地,使我们在白人占大多数的世界里也能获得成功。
约翰逊总统退出1968年总统竞选后5天,小马丁·路德·金牧师被杀害了。对于我和在利文沃思的黑人同胞军官来说,金博士的死突然提醒我们,在美分桥那边,种族主义仍困扰着美国。我们每个人都遭受过足够的种族屈辱,不难理解金被暗杀后在黑人居住区接踵爆发的骚乱。我们理解美国黑人士兵的痛苦悲欢。他们就是有幸安然无恙地从越南回到国内,面对的仍是恶劣的工作前景和新的屈辱。但我们首先把自己看成职业军人,对自己的誓言和国家负有责任。加之军队有相对的自由,我们正在实现美国梦。我们已不再受卑微出身的影响,艰苦奋斗,实现自我,晋升到了校级军官,这证明我们不亚于任何人,而且正在为自己的子孙后代建立更美好的未来。听了黑人激进分子S·卡米歇尔、E·克利弗和H·R·布朗的言论及后者的呐喊:“烧吧,朋友,烧!”我们心中甚为不安。我们并不希望看到这个国家被烧毁,我们在这里干得不错。不过,在以后的岁月里,我逐渐懂得了一场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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