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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铁马-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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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生之心么?”
“说得好!”一个老族长霍然站起,“为国为家都得拼!打了!”
“对!俺老齐人谁没个血性?就是没人出头谋划罢了!”
“逃也死,战也死!莫如痛快打了!”
“学个莒城,打!”
“没说的,打——”众人竟一口声大喊起来。
“好!”田单一摆手,“请各族长将成军人数、兵器数目并各种有用物事,报给我这执事,我拿给即墨令。成军务必要精壮男子,病弱者一律不算!”
一片叫好声中,族长们便与随带前来的族老族书纷纷核计数目,大约半个时辰,各种数字便报了上来,执事一归总便拿给田单,却见羊皮大纸上赫然列着一排数字:
成军精壮 六万八千三百余
兵器合计 剑器五万口 弓弩三万张 箭十万余支 长矛五千余帐篷合计 三万六千余顶
车辆合计 八百三十余辆
甲胄合计 三万余套
田单看得一眼,心中顿时塌实,便举着羊皮纸高声道:“诸位请先回去整顿族人,向即墨靠拢,我这便去见老将军。”说罢便又匆忙入城。轸子正在督促吏员清点城中庶民空屋与一切可以住人的地方,听田单将城外情势一说再将羊皮纸一看,双掌便是一拍:“好!这兵器居然还多了!成军几乎无须装备,只少些甲胄!”田单道:“兵器原本人人都有,老弱妇幼的也都登上了。甲胄不是大事,杀敌夺来便是。”轸子大是赞叹:“先生之言,壮人胆气也!”立即回身下令,“中军司马,一个时辰后开城迎接老弱妇幼。老夫自带五千步卒出城,助先生整肃民军。”田单连忙摇手道:“老将军还是城内坐镇好,只须派一员副将便了。”轸子便道:“也好,老夫将城内安置妥当便来。”日落时分,即墨西门两门大开,老弱妇幼二十余万人从原野河谷匆匆涌来,虽则脚步匆匆,却是井然有序毫一片沉默。要留在城外的精壮男子们举着大片火把夹道相送与亲人挥别,竟是分外悲壮。直到三更,二十余万人马才陆续进城。田单便与出城副将立即着手整编民军,一直忙碌到天亮,左中右三军方才编好:左军一万五千驻守即墨西南,右军一万五千驻守即墨西北,中军三万正面扎营防守通海大道。太阳刚刚升起,轸子正要出城查看抚慰民军,方到西门箭楼下马道,便听城头了望斥候一声高喊:“燕军来了!三路!”接着便是低沉凄厉的螺号。轸子扯过马缰便冲上了城头,举目遥望,但见中央通海大道与西南西北三路烟尘遮天蔽日而来,直是天边陡然树起了一道灰黑色影壁!作为车战将领,轸子虽然二十多年没有打仗,此刻却是雄心陡起,举剑大喝:“步军守城!铁骑两万全数出城,与民军联手迎敌!”中军司马急传将令,便闻调兵号角大起,片刻间西门隆隆打开,白发老将轸子便率领两万骑兵冲了出来。田单正是民军中路大将,也已经在整顿步兵方阵,见轸子铁骑到来,连忙大步迎上高声道:“老将军,我步军方阵居中,铁骑两翼冲杀如何?”轸子哈哈大笑:“倏忽之间,先生竟成大将也。好!便是这般!”手中那支车战长矛一举,“铁骑两翼展开——”两万铁骑与田单民军堪堪列好了阵势,燕军已经雷霆般压了过来,当先便见一面“骑”字大旗猎猎飞舞,却正是辽东铁骑主将骑劫大军到了。大约一箭之地,遍野辽东铁骑收队成阵,骑劫马鞭一指便是一阵大笑:“轸子老匹夫,你这车战老卒也想与我辽东铁骑较量么?早早献城受缚,昌国君不定会免你一死也。”轸子须发戟张长矛直指:“骑劫!老夫齐国大臣,便是战死,也不会做降燕贼子!”骑劫大笑:“好!有骨气!一路杀来,齐人都是烂泥软蛋,本将军真正憋气也。今日放马一搏,放开整了!”笑罢长剑高举,“辽东骑士!杀——”战鼓隆隆动地,两军铁骑便如两团红云,骤然便裹缠在了一起。燕军原是三路而来,骑劫铁骑发动时,西南路大军也堪堪赶到,迎住西南民军便厮杀起来。恰在此时,秦开大军也从中央杀到,便与田单中路民军轰然相撞,整个即墨原野便响彻了震天动地的杀声。
二、尘封的兵器库隆隆打开
午后时分,战场终于沉寂了。
六万民军原本便没有任何结阵而战的训练,虽说人人都有些许技击之术并有长短不一的各色剑器,但在历经长期严酷训练的辽东大军面前,却是毫无章法,更有一个致命缺陷,手中没有盾牌。对于结阵大战的步卒,盾牌非但是个人搏杀的必备防护,更是结阵对抗铁骑的坚实屏障。步卒无盾,便只能有攻无守。饶是这些商旅子弟们拼命搏杀,也没有过得一个时辰便几乎全军覆没!田单部族的近八百名家兵尚算得训练有素,也战死了大半,唯余三百骑士结阵不散,死死保着三处剑伤的田单且战且退杀回了即墨西门。顾不上包扎伤口,田单便跌跌撞撞的冲上箭楼了望战场。此刻他只有一个心愿,便是亲眼看着老将军全身回城。可放眼望去,遍野都是燕军的蓝边红色战旗,即墨铁骑竟是踪迹皆无!正在田单愣怔之时,便见大队燕军铁骑飓风般卷到城下骤然勒马,激扬的尘柱竟直冲城上女墙,呛得田单与士卒不禁一阵猛烈的咳嗽。
“城上军民听了!”威猛剽悍的骑劫在马上高喊着,“即墨铁骑全军覆没!轸子老匹夫也被我杀了!且看这是何物?”一个骑士用长矛挑着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燕军骑士一片高喊:“轸子首级在此!齐人开城降燕——”骑劫哈哈大笑,带血的长剑直指城头:“齐人狗熊一窝,若不拱手降燕,便将尔等头颅一齐挂上高杆!”燕军立即一片呐喊:“抗我大燕者,立杀不赦!”素来沉静的田单此刻也是怒火中烧,戟指城下嘶声大吼:“燕人休得猖狂!即墨要为老将军复仇!要即墨降燕,休想!”城头原本已经涌满惊恐无措的守军,此刻却是万众一心,齐声呐喊:“为老将军复仇!”“即墨不降!死战到底!”“竖子猖獗也!”城下骑劫便是一声怒喝,“步军列阵!壕桥云梯攻城!”正在此时,燕军阵前一马飞来,遥遥高喊:“昌国君将令,毋得攻城,后退十里扎营!违令者斩——”骑劫脸色顿时铁青,狠狠骂了一声:“鸟令!”又向城头吼叫一声,“尔等狗头,多长两日!”再转身又是一声大吼,“愣着钉桩?退后十里扎营!”暮色斜阳之中,燕军缓缓后退了。晚霞将即墨城楼染得血红,与城外郊野无边无际的红衣尸体溶成了一片血的海洋,天边飞来大群大群的乌鸦秃鹫,嘎嘎啾啾的起落飞旋,浓浓的血腥味儿弥漫了即墨原野。
“田氏骑士何在?”田单嘶哑着声音大喊了一声。
城楼上“嗨!”的一吼,挤在田单两边的骑士便肃然成列。
“随我出城,找回老将军遗体!”
茫茫暮色之中,一队铁骑飞马出城,消散在骑兵厮杀过的广阔战场。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星星点点的火把依然在旷野摇曳闪烁,直到三更,火把马队才渐渐聚拢飞进了即墨。
待马队将轸子老将军的无头遗体抬到即墨令府邸时,眼前的景象却使田单愕然了。万千火把层层围在了府邸车马场前,正门廊下却是一片白发苍苍的老人,层层叠叠的人山人海,却竟然毫无声息的肃立着。见田单马队到来,人们无声地闪开了一条甬道,眼看着那具浑身浴血的无头尸体停在了廊下一张窄小的军榻上,人们木然地瞪着双眼,只有粗重的喘息飘荡着,如同冬夜的寒风掠过茫茫林海。“父老兄弟姐妹们,”田单一身血污疲惫的一拱手,“老将军尸体回来了。”话音未落,便有一个老人深深一躬:“合城军民,拥立先生主事。”
“田单主事!田单主事!”人山人海猛然爆发出出震天撼地的吼声。
又一个老人颤巍巍跺着竹杖:“先生以铁笼保全部族,定能出奇策守住即墨。”“先生韬略,正当报国,万勿推辞!”族老们竟是异口同声。
几位将军与士卒们也是一片呼喊:“先生谋勇兼备,我等愿听将令!”
望着殷殷人海,田单骤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心下不禁便是猛然一沉,四面拱手高声道:“父老兄弟姐妹们,燕军暴虐,我等须得死守即墨方有生路!然则,田单虽有些许商旅应变之才,却从来没有战阵阅历。恳请那位将军主事,田单定然鼎力襄助!”“田单主事!死守即墨!”巨大的声浪立即淹没了田单的声音。声浪方息,一位将军慷慨激昂道:“先生虽非战将,然却韬略过人!铁笼得全部族,分流得全难民与即墨。大兵压境,先生身先士卒。大战方过,先生夤夜带伤于燕军营外寻回老将军尸身。此等奇谋勇略与大义节操,俺等即墨老民人人传诵。先生主事,俺等军民方有战心!否则,俺等便弃城出逃各奔东西!父老兄弟们说,是也不是?”咬字极重的胶东口音竟是声震屋宇。
“是——”“田单不主事,俺等便跑!”顿时一阵雷鸣般声浪滚过。
略一思忖,田单慨然拱手:“方今之时,我大齐国脉唯存胶东。国人如此推重于我,田单当为则为!纵有千难万险,田单九死无悔!”“田单万岁!”“即墨万岁!”“新令万岁!”人群顿时狂热地欢呼起来。“诸位父老兄弟姐妹们,”待声浪平息,田单高声道,“大军围城,即墨时时都有城破之危!要坚守即墨,便自目下开始!军民人等立即回归营地整顿兵器,青壮男丁即刻到这位将军处登录整编,老民族长、闾长与难民族长、族老及千长以上将军,请留下商讨大事。”轰然一声,人山人海便像淙淙小溪般向街巷分流而去。田单一边下令即墨令府邸的几名书吏确切登录各族人口数目,一边与族长族老将军们一一商讨要立即办理的几件大事。
第一件,城内老民连同难民的所有房屋、财货、粮食并诸般衣食起居器用,一律归公统一调配;自今日始,即墨全城都是军营,百物无一私!田单沉重地说:“即墨无后援,已是兵家绝地,若不一体大公,只恐怕当不得数月便会不战自溃。田单苦心,上天可鉴!”说罢转身,立即下令家老报出田氏目下财货。田单部族的六百车物资本来便没有损失,家老一宗宗报来,粮食、衣物、甲胄、盐铁、药材、干肉等等等等,非但数量大,且都是应急实用之物,若一族逃难,足以支撑田氏族人远走他乡。众人本来对着亘古未闻的“举城大公”尚有踌躇,如今见田单兜底交出举族财货,便诸般疑虑顿消,竟是一口声赞同。
“我还得补上一条,”田单一脸肃然,“理乱用重典。所有财货器用分之于民,凭诸位公推十名族老秉公立法,依法度配物。用之于军,则由后军司马奉我将令配给。无论军民,俱可举发不公,但有徇私舞弊者,一律剐刑处死!”“彩也!”众人本是四海聚来,对此严刑峻法却是异口同声地大肆喝彩。这个最大的难关一过,余下的军民混编、推举将领、加固城堡、清点府库、建立兵器作坊等等诸般事宜便是人人献策异常顺当。雄鸡报晓的时分,诸般大计已经商定就绪,立即分头行事去了。
在此期间,一班吏员已经在即墨令府邸为田单安好了中军幕府,并交由田单的家老与几名心腹执事照料。族长将军们散去,家老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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