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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1-世界在爱情中成长-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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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浴室廊柱间追杀猛打。……暗夜,一辆黑蝴蝶小车把二娥从战时医院悄悄接走,可能是活埋。那时,这个城市的偏僻乡村和静默山峦,到处是可以熄灭人的生命火焰的地方。杰姆驾着吉普,尾随黑暗中悄然远去的小车,不顾一切地追到那片荒无人烟的山坡。大坑已经挖好。美国大兵在挖开的坟头哇哇大叫。行刑的特务家丁,不知所措地望着美国大兵撒野。他凶猛地推开家丁,拉着曾在墓穴里和他创造生命奇迹的姑娘,到处寻找干练女孩虞苜公主。那晚,公主没有来。负责执行公主私人任务的家丁,不敢下手,眼睁睁地看着美国大兵,把姑娘拖上吉普车。
家丁可以活埋保育院教师,却不敢向美国大兵动手。
“笨蛋!笨蛋!”
公主气得暴跳如雷。找来家丁头目,竹竿一样立在她面前:
“饭桶!听着!……每人赏三块大洋!……今晚,不,另外抽个时间,把他俩,这对奸夫淫妇,给我一起埋掉!时间地点,……要是给我传出去,谨防你脑袋搬家!”
家丁头目吓得跪地求饶,连忙向她父亲虞姨爹提出辞呈。
姨爹问明原由,大叫了一声:
“吃了豹子胆!”叫来女儿痛骂一顿。
秘密杀害,没有成功。
但他们躲不开飞射的子弹……
或者,我们可以想象临刑场面的精彩细节。杰姆大吼一声,从天而降,拉着他心爱的二娥,奔跑在荒凉无边的黑夜中……他们忍饥挨饿,在这座城市燃烧的土地上流浪。这一情节,没有载入史书。他们经历恶战,也历经恶战带来的精神创伤。他们失去古墓里创造出的混血儿。据说,二娥曾哀求杰姆,把混血儿生下来,喂养成人,但美国大兵回答她的是沉默。当时的政府,早下密令,不准战时医院里这些伤风败俗的混血儿出生。即使生下来,也要扔进镪水池秘密处置。杰姆送给二娥一支金笔。那支金笔,是杰姆从家里带到这个城市的。他想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记载这个令人荡气回肠的战争故事。但他的心灵和肉体受到严重创伤,参谋部决定把杰姆遣送回国。更有一种说法,令人毛骨悚然。许多年后,这座城市当局,准备把虞苜公主家族留下的别墅,作为文物修复开发观光游览时,施工队在防空洞旁那个神秘山洞里,挖出了一对捆绑着的长长的男女裸尸。尸骨旁,找到了一只镀金的钢笔。
人生渺茫,世事难测。战争故事,惊心动魂。几十年后,还栩栩如生地噬咬着我们创造爱好享受着和平的人们的心灵。
没有战争的年代,人与人之间,该怎样承担各自的生命角色?在动植物交相辉映的生命舞台上,人类进行过怎样充分的动植物学意义的表演?
夜来香
医护办公室,窗明几净。一束夜来香,在晚冬的夕照里静静开放。她端正地坐在戴眼镜的中年医生面前,一脸的文静。松散的长发,鹅蛋一样的白脸,白皙的脖子上牵着一根细细的金黄的十字架,圆润而细小的双手平放在膝盖上。一袭黑衣,裹着她如玉的身躯。表面上看,你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这个发育成熟得稍早了一点儿的高中生模样的姑娘,是有三年吸毒史的三陪女。是不是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两只小天鹅中的某一只呢?初中没毕业,外出打工,下广东,去海南,游兰州,闯关东,不正好是她们当时的年龄?有谁能看出她纯得像碧绿江水的眸子里,曾游走飘动多少缕淡雅的青烟?音乐狂乱,魔影闪烁,摇头扭胯,坦胸甩乳,倚墙靠柱,疯癫性乱,抖动痉挛,瘫卧在地,龇牙咧嘴,泪涎横流……这一切怎么可能和眼前这位温顺的姑娘联系在一起?
后来,经考证,那年,表妹黄小咪的确在广州打工。初二,某个春天,唱了国歌之后。“老师好!”,“坐下。”不久,一道平平常常的数学题,分解方程式难坏了她,老师叫她做了一遍又一遍,终未做出,流着眼泪跑出教室,把书包扔进泛着春光的江水里,爬上火车,独闯广东。开始三个月,她的确在一家私人家用电器作坊仓库,往厚纸盒里装电灯泡,而那个阴暗潮湿的仓库,隔广州还有好远好远……
村人们在那个雾蒙蒙的江边小镇再次见到表妹黄小咪,是那年夏天,夜晚,暴雨倾盆,江水陡涨。霹雳闪电,从望不到头的大山那边滚闪过来,映出沿江两岸笼罩在雨幕里的葱绿稻田。表妹投江了。她的父亲,跛子镇长黄口袋,打着手电顶着电闪雷鸣站在镇东头的老黄桷树下呼天抢地。小咪的舅舅,小镇医药器材长厂长杜庆高,电器行老板英哥,水泥厂厂长褚龙,把跛子镇长黄口袋拖进临街饭馆歇息,立即呼了一帮人马,打着火把拥向雨中灯火闪烁的江边。他们沿着江岸拼命奔跑,跳进江中救起表妹。小咪救上岸来,薄薄的肢体软耷耷地横卧在沙滩上。江边码头开游船渔馆的船老大父子,正轮换用腿顶着她的小肚往外放水。大口混水,从气息奄奄的表妹嘴里喷头一样吐出来。镇上老中医牛瞎子救活了表妹,一把脉,摸出了一条惊人的消息,十六岁的姑娘已身孕三月。接下来的事情和消息令这个江边小镇手忙脚乱了好些天。治病,堕胎,扯红绸,……表妹呢?不知被跛子爹接回家中调养,还是开游船渔馆的父子俩把她接到船上照顾。雨过天晴。宽阔的江面,油轮渔船穿梭来往。两岸的稻田一夜之间由青变黄。运载稻谷的机帆船噼啪欢叫,在绿悠悠的江面上日夜不停奔忙。马路边,晒场上,黄灿灿的一片……小镇绵长的岁月再次漾溢着稻谷的清香。可是,老黄桷树掩映的瓦屋,盛开着向日葵的田埂,书声朗朗的校园里,再没有出现表妹的身影。姑娘究竟上哪里去了?真是一个谜!有人说她去了上海,有人说她回了广州。有人说她既没去上海,也没下广州,而是,趁月夜偷偷划着小船登上鹭鸶岛,捆了石块在细小的腰上沉入江中,她肚子里的“野种”顽固得很,好几副很重的下药,也打不掉。见过世面但依然无知的表妹,据说选择了和“野种”同归于尽……
离广州很远很远的小镇,简易灯泡厂老板,一个又矮又黑的广东男人奸污了她。
跛子爹,王家渡上河村种田能手镇长黄口袋,望着打谷场上如云的金黄,手摇风车,乜着古铜色阔额下细眼,望着蓝天朗云下晃荡着稀疏人影的江边小镇,忿忿地想:
“江中白花花的鱼,家中黄橙橙的谷,不再像你爷爷那样饿死了。死闺女,咋拴不住你的心,还要往外面那个死世界里跑?”
西洋镜
夏夜的城市,灯火通明。小吃摊前,卖唱的小姑娘,红鞋白裙,扎着小小的马尾辫,提着比她们更长的廉价的吉他,小脸抹粉,眉心间一点和小唇一样的鲜红,一曲一元,嗓音细嫩,五音不全,接了钱之后深鞠一躬,挺着浅凸的胸骨,扭着薄小的屁股,沿街荡去,荡向哪里?等待着她们的又是怎样漫长而不可测的人生?她们是谁什么样的表妹啊!路过某娱乐城,狂乱的音乐声中,服了摇头丸的“Hi”哥“Hi”妹,疯也似地发泄着,他们又是谁怎样的表哥表妹呢?……时光仿佛倒退了一个世纪。斜靠卧榻,手持烟枪,拖着长辫的干瘦老者。凛冽的寒风,沿街乞讨,瞎眼老人牵着他捡来的孙女,弱柳一样的身子,立于豪门深宅前,二胡歌声嘶哑而苍凉。长衫长辫争看西洋镜的遗老遗少。看的时候和看过之后,他们和我们的心里,是不是都有一点惴惴不安?每一个世纪都有不同的西洋镜,是不是都有相同的节目变着法儿上演?没有黄昏,那来黎明?他们的夜生活怎么过呢?夜生活过剩的表妹,娱乐城出来,淡淡晨曦中,像一只疲倦的依人小鸟,立于雾蒙蒙的街口,洒水车悠悠驶过,夜总会的霓虹灯渐渐暗下去,巷口豆浆油条的叫卖声响起来。她斜靠在湿润的电话厅,一手端瓶热牛奶轻轻啜着,细眼斜斜地浏览手中的早报。喝完牛奶,小手轻摇,一辆出租车戛然而至。晨雾中,朱红色的出租车一溜烟的把她载往郊外,那里有她租的早富起来了的农民富丽而温暖的房间。“太阳即将升起来,我要歇息了。”也有个表妹曾这么不无骄傲而又伤感地说。她们可能身世不同。也大体相近的是,贴身口袋里钞票的增长数目和疲倦微痛涨痛的四肢和腰身。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翻翻早报,呷口咖啡,淡淡地回忆几个和他们在一起情节与细节,相同与不同,有趣与无趣的情节和细节,她轻轻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慢慢去迎接另一个白天的来临。也许,它会更加精彩。
她想。
遥远关山,一丛夜玫瑰从她灵魂深出缓缓飘来。他的胡子真扎人,在野玫瑰花丛中掀起一层层波浪。
……
夏夜,青竹河边,大胡子诗人禾子来了。桃花乱落的鹭鸶岛上,诗人大胡子来了。柳林如烟的池塘边,大胡子来了。
“我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诗人说。
“我跟你去。”
“不,你留下。”“我们的诗呢?”
“诗,也留下。留给那些真正属于它的人。”
……
“如果有人来找你,请把这封信交给她。”说完,诗人趁着月色,递给她一封信,“必须答应我,你不能拆开它。”
接过信封,表妹感到轻飘飘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她满脸茫然地望着诗人。
“这是我献给这个世界最美的诗。”
说完,诗人笑了。
月光下,她感到他的笑容,十分可怕。
那夜,表妹接待了这么一个神秘的客人。
诗人说:“从此以后,我不再写诗。”
……
这个表妹,是小岑?小雯?还是小咪?
……
梓茕不断地在历史与现实之间,艺术与心灵之间,艰难地开拓出一条笔耕之路。
……
送你一轮蓝月亮(1)
苗家女
芦笙悠扬,火锅大厅,舞台上的表演,正热火朝天地进行。
带着苗家风情的特色小吃,端上来,戴了花格头巾的苗族少女,像一只只美丽的花蝴蝶,端着芬芳的米酒,翩然而行,向每个客位敬酒。人声沸沸,歌声荡漾,青山绿水,其乐融融。美国姑娘凯瑟林·杰莉拿出相机,把苗家姑娘向食客敬酒的场面,变换着角度,摄入镜头。她穿着随意而高贵,整洁而青春。平庸的生活,繁杂的人生,本身就是招人喜爱品位无穷的艺术风景。高高的鼻子,蓝幽幽的大眼睛。梓茕和老酷对面坐着,思绪幽幽……我们这个世界,真小。我们的历史,真短!短得像一组镜头,在时间的屏幕上一晃而过。电视上,外国的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小孩,官员和总统,看到他们,似乎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高高的鼻子和蓝蓝的眼睛……一群高大壮实的美国女军人,穿着宽大的迷彩服,戴着贝雷帽,背着迷彩包,一个又一个从和她们衣服同样颜色的直升飞机上走下来,晃过镜头。她们那么结实,那么雄壮,那么健康,那样面对战争无畏与坦荡,轮廓粗放,线条饱满,又不失女性特有的韵味,排着队,行走在海边撑着宽大叶片的芭蕉树下,她们的对面,停靠着一艘高大的战舰。她们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向战火笼罩下的海滩。
战争中的女人啊!依然是一只带着金属味的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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