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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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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些日子拼了命地练功疗伤,就是怕他出事吧?”
  “嗯。”李歆慈顿了顿又道,“不知道现在家里怎么样了……”
  “你知道吗?那日我将你拖出这墓道时,曾有个想法……”猎天鹰将自己当时设想的三家大乱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了,“你死了,兴许会乱,然而你活着,却只有更乱……你想过没?”
  李歆慈听完后良久不语,忽然道:“你母亲的死,与我们有关?”
  猎天鹰知道她的意思:“不,我个人与三家并没有什么恩怨。”他想了想又补充着说,“其实我出手的货,在沈叔那边的抽成里面,自然有供奉给你们的那一份儿,不发几句牢骚是不可能的,只是这块地面的道上规矩就是这样了,也不止我一个,因此算不得什么恩怨。”
  李歆慈道:“那你为什么这么盼着三家出事呢?”
  猎天鹰语气格外温柔,只因他知道他说的话十分残酷:“不是我,是所有的人……否则我怎么能在你的围追堵截下活到现在?单论武功,我甚至未必赢得了你身边的一个婢女。”
  又是良久的沉默。
  猎天鹰自顾自地说下去:“起先我只是纯然悲愤,因此向你们挑衅发泄,起先成功的那几次确实侥幸,但后来就不是了。后来有许多以前素不相识、甚至有怨恚的人,冒着偌大风险暗中助我。那时沈叔偷偷向我报讯,说被你要挟,让我速定对策时,我虽感激,却并没有怀疑他——虽说如今知道是有你弟弟在后面指使着。”
  “这江湖,总是会有些霸主冒出来,弱肉强食,这是天意!”李歆慈低声打断他。
  纵然眼前漆黑一团,猎天鹰依然侧过脸去,想逼视她的双眼:“好个弱肉强食……你们不会永远压在众人之上的,总有一天会跌下来,不用太久,你和我,也许都能看到。”
  李歆慈发出细微不可闻的笑声:“我明白,所以我不会去挑起陈刘二家之争。三家联盟,是我一手促成,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维系住,哪怕是我自己的性命,更不要说……”
  “一个河上娼妇的命,是吗?”猎天鹰心中充满了愤懑之情,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用力摇晃着,“你维系着这一切,有什么意义?你一个女人,哪一家的产业最终都不是你的!你填进去多少人的性命情爱,你对自己的亲人也无一点儿怜惜,最终只是维系几个迟早会垮掉的家族。”
  李歆慈甩开他的手:“这江湖需要我们。你不会明白!没有霸主,就没有规矩;没有规矩,这世道只会乱下去;乱下去,弱的会更弱,强的更强,直到再出个霸主……这是万世不易的道理!”
  “狗屁!”猎天鹰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咒骂。
  洞中顿时沉寂下来。
  良久之后,李歆慈足尖轻踢,一粒小石子滚动着,“咚”的一声,在突棱上弹起,落入水中。寒流湍急,轰轰不绝,石子入水之时悄然无声。
  从那以后二人之间便很少交谈,各自疗伤觅食。彼此功力都渐渐恢复,因此若想避开,也决不会撞碰到一处。然而有天他抓了一尾鱼上岸,却无意中踩到了李歆慈的脚上。
  他一惊,含糊地道歉后让开。
  李歆慈抱怨着:“幸好不是我练功的时候,否则还不是让你扰得岔了气么?”
  猎天鹰没还嘴,走开一边坐下,想道:“刚才她想必是有意屏了呼吸的。”又想,“她屏了呼吸,收敛气劲时,我已经无法觉察,想必伤势好得差不多了。也许哪天早上醒来,这洞里就没了她……”
  这想法让他说不出的烦躁,便恶狠狠地啃那尾鱼,终于啃完时,冒出个念头来:“我也好得差不多了,索性明儿一早,我自己先走得了。”如此一来,虽然有些痛楚,却终归是个决断,便安了心,吃了鱼,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猎天鹰迷迷糊糊间,觉得一阵暖意。虽然他功力渐复,不再畏这洞中寒气,却也觉得分外舒适。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极幼小时的回忆,被拥抱在一双温柔无限的臂弯里。
  这蒙眬只是片刻,他很快醒过来。惊觉自己项上当真绕着两道臂弯,一股芳馨的气息在自己唇齿间荡漾。他的手胡乱挥动着,却触在滑腻绵软的地方。这才发觉自己与怀中人肌肤紧贴,彼此都不着寸缕。
  他还残存着一丝理智,抓紧了李歆慈的肩,喘着气喝问道:“你,你干什么?”
  李歆慈的喘息听起来比他还要急促,那气息吐在他脸上,是无限的诱惑。“你……你不想……不想要我么?”
  猎天鹰将头向后仰去,紧紧抵了石壁上,终于能简单地思考了一会儿:“你,你要走了么?”
  “别问了!”李歆慈的喘息中带着哭泣,她侧过头吻在猎天鹰握紧她双肩的手指上,她面上的泪水也淌在了他指间。
  那泪水比方才的热吻还要动人,猎天鹰脑子里“轰隆”一声,手臂不自觉地由抓握变为拥紧。他嘴唇在她面孔上攫吸着,骤然间触到了冷凉凉的泪水。
  他用尽全力把她推开,自己往后靠去,却只靠到坚实的壁,再无别的路可走。
  而片刻之后,她冰冷的手指握了住了他的脚,五指收拢,用力扣着。扣紧处,有种清痛的感觉,就仿佛一只用咒念结成的圈子,紧紧地箍着他,要深植到骨子里去。这仿佛是她最后的一点力气,在还有这点气力时抓着他,那紧张中有彼此心照不宣的惶恐,惶恐着此时若是松手,终其一生,将再无此刻。
  “你要回去了。”猎天鹰又说了一句,不再是问话。
  李歆慈近乎癫狂的动作终于停止,她轻轻地回了一句:“我放不下。”
  “那你就走!”他暴喝着,另一脚踢过去,李歆慈没有闪躲,轻轻哼了一声。
  “你……”他方才是用了几成气力的,一下惊慌起来,扑过去抱着她,“你没事吧?”
  “我痛,我痛,我好痛。”她呻吟着。
  这一刹那,她所说的痛意自足尖往上,一瞬间贯透了猎天鹰的头颅,这一阵不可抑止的战栗,让他有种分崩离析的绝望。
  罢了,罢了,这是孽缘,逃不掉的……
  他抓紧李歆慈的右手指,摸索着,直到触到指上的名门,他声音抖得几不成声:“我……猎天鹰是……是江湖上朋友取的绰号,我……姓聂,单、单名一个熔字,是火旁的那个,你,你记住了吗?”
  “记得了。”李歆慈声音迷乱,一直吻着他胸膛,喃喃道,“聂熔,聂熔……熔……”
  “这宝剑唤作名门,是我的彩礼,如今在你指上。”他右手握紧了名门,左手在地上抓挠着,终于在一摊衣物中揪到了一角质地格外温软的,缠裹到两人身上。“这匹乌冰蚕丝,是你的嫁妆,早已为我所有。”
  李歆慈屏住了呼吸。猎天鹰的声音就格外地洪亮起来,在整个穴道中回荡。
  “聂熔与李歆慈今日结为夫妇。有天地为证,先皇为媒!”
  李歆慈战栗着,也小声跟着重复了一遍:“李歆慈今日嫁与聂熔为妇,有天地为证,先皇为媒!”
  聂熔再不能忍耐一时一刻,将她拥得无比之近,近得没了丝毫空隙,他剧烈地吻着她,听见她在呻吟喘息中断断续续地道:“我,我去,我去看看他们,安顿好母亲就,就回来,回来找你。我,我如今明白了……我再也离不开你,离不开的,一分一秒都不行。”
  第七章
  阳光重又照到李歆慈脸上时,她微微“啊”了一声,拿手背遮住了眼。
  “没什么异样。”猎天鹰从洞口伸出手来,拉起了她的胳膊。
  李歆慈湿淋淋地爬出来,临水一照,这些日子几番生死搏杀,衣裳早已破了多处,勉强系结着绑在身上,经水一浸,更是不堪蔽体。
  猎天鹰的眸子在阳光下忽闪着,没有一点儿掩饰或克制,一径地在她肌肤上、面孔上滑过,最后钻进她的眼中,便仿佛凝成一只强健的手,在她心尖上捏了一捏,胸口便是一阵缩紧,而面孔上,就不自觉地发着烫。
  两人不知不觉又依偎在一处。
  猎天鹰的鼻息急促有力,吹在李歆慈的颈项间,紧紧地裹住她,这刹那间,万事万物都退至不可触及的远处,连头顶上越来越烈的艳阳,也仿若崩溃化为一片漆黑的空暝。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能重新睁开眼,看到两个紧粘在一起的影子,在金鳞般的水花上碎乱。
  李歆慈指尖轻轻抚过猎天鹰的额头、鼻梁。“我得走了,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必然回这里来……”
  “约什么三日五日?我陪你一起去!”猎天鹰忽而打断了她的话,握住了她的肩。
  李歆慈没想过他竟是这个打算,一径地摇头:“不,不行!你听我说……”
  “你听我说。”猎天鹰再度打断了她,扶住她摇动的头,凝视着她,“你家中情形不明,此时回去,不知会遇到什么,我们一起去!”
  李歆慈挣开他的手,握紧在自己手里:“不!我只要回去露面,便足以掌握局势!你跟着我回去,被他们闹出些话来,反而不利……”
  “什么话?你怕被他们说什么话?”猎天鹰提高了声音,面孔也紧了一紧。
  李歆慈垂下头,片刻之前这男人的柔情蜜意还令她心醉,此时已是叫她恼怒起来:“许多事情,你我都一清二楚,装作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么?”
  “你就那么怕别人知道你跟我在一起?”猎天鹰抱着双臂,眉毛微微耸动起来。
  “你……”李歆慈一向知道如何让人服从自己,然而面前这人,却分明是崭新的难题。她二十多年来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能呆呆地盯着他,虽有满腔的道理,却又直觉说出来毫不济事。片刻之后,便是无限委屈。
  兴许是这委屈的神态叫猎天鹰心软,他又拉了她的手,柔声道:“好了,我不让你为难,我偷偷跟在你后面好不?”
  “不要!”李歆慈用力甩开他的手,瞪着他,“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置得了!”
  “你!”猎天鹰骤地退开了两步,“到了今日,你还要将你我分得如此之清?你究竟有没有当我是你的……丈夫?”
  “丈夫”这两个字令李歆慈有些畏缩。
  平心而论,想象自己伴着猎天鹰湖海漂泊,或耕读度日时,她心中甚觉甜蜜;然而带着他到亲友身前,说,这是我丈夫,却觉一阵寒意从脚心升起,她不忍去想象那目光。
  然而这世上,说到亲友,又有谁真是她的亲友?因此尽数弃了,其实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牵挂难舍,至多是忆起这些年来辛苦经营,有些微怅惘。而本想将前半生当作一场幻梦,将后半生托于眼前这人,这人却如此不知体谅,非要斤斤计较。
  李歆慈一番柔肠,顿时就冷了三分,而悲苦之意,便化作十分。她一跃过了泉水,扬声道:“昨日……”说到这,脸上终究是红了一红,声音颤了一颤,却又硬撑着说下去,“我再也不能嫁去陈家,至多五日后,我自然回这谷里来,你在这里,我便随你去,你不在了,我便在这墓里呆一辈子罢了!”
  她转身就迈出数步,听猎天鹰在身后喝了一声:“你站住!”
  她心中甚怒,心想你让我站我就站么?便不理会,径直飞奔,却觉得身后两声尖啸,什么东西扔了过来。她转身扬臂,一左一右,擒在手中,却是一怔,左手中是那枚胭脂结,右手上是一锭白银。
  “这结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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