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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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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秋意遥问钱统领可记得当年阳嘉公主车驾被惊一事。



钱缪亭杯。



阳嘉公主乃先帝最宠爱的女儿,一次出宫游春时,山中忽然冲出了一头野熊,惊吓了马匹,拉着马车胡乱奔走,侍卫们在后追赶,最后虽是制伏了野熊,拉住了惊马,但阳嘉公主惊吓过渡,会宫便一场大病,先帝龙颜大怒,于是所有随侍人员皆受重罚。而罚得最重的则是当年的侍卫统领,革职流放千里,永世不得回帝都。



想到此,前缪蓦然心惊,看着月下面容苍白略显病态的秋二公子,一股寒气自脑后升起。他起身,抱拳,“在下谨记于心,一刻不敢忘。”



秋意遥微微点头,“当年那些从人,许只是一时疏忽,却不想祸从天降。”



“在下必会严律树下,绝不许有一点疏忽而使公主受伤。”钱缪承诺。



“有钱统领这话,我们秋家就放心了。”秋意遥斟一杯酒递至钱缪面前,“这杯是我代秋家谢过钱统领。”



钱缪双手捧杯,一口饮尽,“谢二公子赏酒,在下还需巡守,先告辞。”



“钱统领自便。”秋意遥起身相送。



钱缪离开邀月亭,走远了时偶一回首,只见月下那人静立亭中,周围残雪相映,身姿瘦削单薄,可乌发白衣如此鲜明,月不能掩其辉,雪不能化其魂,夜不能融其神。



到底是谁说秋家二公子百无一用!



那人不是没长眼睛,便是爹娘生他时忘了给他生脑子!



一夜平静过去。



十二月二十二日,积雪已融得差不多,威远侯府众人启程回帝都。



照例依是先乘肩辇,到山下再换乘马车。



顾氏一行坐着肩辇到山下时,先行的侍从们已将行装都装上了马车,见公主、夫人、公子、小姐们到了,忙上前搀扶。



“要死呢!你怎么弄了这些血在小姐衣上!”一声喝斥响起,却是戚以雅的婢女在训叱刚才上前搀扶的侍从,“小姐这衣裳可还是新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秋蓉。”戚以雅喝住婢女,扫了一眼袖上沾染的血印子,“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回去洗洗就好了。”



“小的该死,小姐宽恕。”侍从忙跪趴地上连连求饶。



“你起来。”戚以雅唤道,“我看看你的手。”说这伸手拿过侍从的手,果见一双手都红红肿肿的,还裂开了几道口子,绽出血来。“秋蓉,去把那几瓶治冻疮的药膏全拿来。”



“小姐......”秋蓉却不以为然。



“去。”戚以雅吩咐。秋蓉这才不情不愿地去了。



戚以雅又对侍从道:“那药膏极是有用,你拿去用,其他人若也长冻疮了,也给他们治治。”



“多......多谢以雅小姐。”侍从受宠若惊。



戚以雅摆摆手,便上了自己的马车。



周围许多侍从看着这一亩,无不赞叹“以雅小姐善良细心。”



隔着两辆马车,倾泠亦有看到,她静静的打量着娴静温婉的凄以雅一眼,便移步登上玉辇。



@奇@雪未融完,路上不大好走,是以回帝都比之来时多耗了半日,直至申时大队人马才回到威远侯府。



@书@一行人刚入府中,还未来得及缓口气,便被秋嘉惊恐的叫声给震闪了魂。但随即全府的人都反应过来,让秋嘉如此惊恐的必是二公子病了。



果然,全府的人很快便知道为何秋嘉会如此惊恐了:二公子咳血运到!



秋意遥虽一向体弱多病,但从未有过咳血的事,显然这一次发病不同以往,来势极猛,人自晕倒后即陷在昏迷之中。秋远山、顾氏闻讯后即是一脸惶色,整日守在德意园。而向来安静的德意园里一下多了起来,侍候的仆从除外,最多的便是大夫,不但将这帝都城里的名医全都请遍了,便是宫中御医也请来了,只是所有大夫看过后都是相同诊断。



“公子本只是寒疾缠身,但多年来养护有度并无大碍,只是今日看,公子竟已是寒邪损筋伤络,症状十部于前,且公子咳血、潮热、盗汗,已是添病在肺。更且公子素体虚弱,又起居不慎,耗伤气血津液,兼又劳累过度,忧思多虑,已至心神巨耗......”



每一个大夫的诊断都令秋远山夫妇听得胆战心惊,不明白怎么忽然间爱子的病便如此的严重了,而且什么“添病在肺”的,难道是说......两人越想便越是忧惧,一个劲的请求大夫一定要治好儿子。



大夫们却全都摇头叹息,道这两病本就是没法根治的,偏公子病势又如此严重,如今亦只能好好养着,看看公子的造化如何。一个个开了一堆的什么月华丸、补天丸、固金汤、保真汤等等。而秋远山夫妇则但凡是大夫吩咐的,便一方不漏的全都抓来,又派人去将那上好的灵芝、燕窝、人参等补品买了一堆回来。



而大夫们最后吩咐的话也大致相同。



“自古忧能伤身,多思多虑必损气血,公子以后切记要好好养神,饮食有节,忌辛辣,慎起居,避风寒,莫太过劳心,更不可轻易动怒伤情,否则殚精竭虑,怕是麻烦啦。”



秋远山夫妇忧且之余连连点头。



十二、何需诸君叹才高(中)



秋意遥清醒过来已是两日后的事。



昏睡中,他隐约听到有琴声,那琴声如一双温软的手,轻柔抚慰着他的疲倦,拂去了他一身寒冷与痛楚,他沉眠在那温柔的琴音里,遗忘了满怀的悲凄,忘然了周身的沉重。当他醒来时,那清泠又温柔的琴音依然响在耳边。



“谁在弹琴?”



“公子!你醒啦!”床前守着的秋嘉惊喜的叫道。



“嗯。”秋意遥挣扎着坐起身,秋嘉赶忙扶他起来,又放了个枕头在他身后。



“这琴声。。。。。。”他侧耳细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里只觉得这琴音似曾相识。



“是公主在谢芳亭里弹琴,她昨日也在弹。”秋嘉一边倒一杯热水给他喝下,又将一直备着的眼窝参汤端了过来,面上略有不满,“一府的人都快为公子的病急死了,偏她。。。。。。偏她还有闲情弹琴。”



可秋意遥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他神思都沉在琴音之中,听过半曲后,他忆起来这就是当日白昙山上他不敢相和的那一曲,那这弹琴的自然就是。。。。。。她。



“公子,用点汤,大夫说了这汤对你的病有好处。”秋嘉将汤送到他面前。



“你说公主在谢芳亭弹琴?”他接过秋嘉递过来的眼窝参汤。谢芳亭与德意园只是隔着一片竹林,难怪他能如此清晰地听到琴声。



“嗯。”秋嘉点头,“公子你先用汤,我去禀告夫人,马上就回。侯爷、夫人知道你醒了,不知会有多高兴呢。”说着他匆匆出了房门去报信去了。



秋意遥便在琴声中用完了一碗汤,他刚放下碗,秋嘉便已报完了信跑回来了。



“公子,夫人正亲自做着百合淮山炖白膳,等会好了就过来。”



喝过汤,秋意遥有了几分气力,“秋家,你去将萧去给我。”他目光看着对面金丝檀木架上架着一管绯红玉萧。



“那管萧?取了干么?公子南到现在想吹萧吗?还是等病好了在吹吧。”秋嘉看一眼那管玉萧道。这萧公子说过是他师傅所此,平日从来不用,有时吹曲也只用那管白玉萧,说来那管白玉萧到底去哪了,回府找过好象也没见到。



“取来。”秋意遥道。琴曲到现在都没停过,她到底在那呆了多久,她到底弹了多久,这么冷的天,她。。。。。。她若也病了。。。。。。他如何能安心。



秋嘉没法,只得去来给他。他接过,凑近唇边,顺着琴曲轻轻吹着,却只是吹了短短一小段他便停下了,萧刚放下,便忍不住一阵咳嗽,“咳咳咳。。。。。。秋嘉。。。。。。萧收起。”



“看看,都说了不要吹。”秋嘉赶忙倒过一杯水,又接过了萧放好。



谢芳亭里,倾泠闻得萧音的那一瞬,身一震,指下用力,顿划破了指尖,一滴血珠滴落琴身,回神间,萧音已止。看这琴弦上的那抹殷红,她却轻轻的笑了。虽然萧音只是一刹,可她已知,他没事了。



“公主,你的手。。。。。。”一旁的孔昭看着那指尖的血不由慌了。



“没事。”倾泠起身,“我们回去吧。”



“呃?今日就不弹了?”孔昭一愣,昨日公主可是在此弹了足足两个时辰呢。



“嗯。”倾泠步出谢芳亭。孔昭忙捧了琴跟上。



德意园筑在水边,一边是竹林,绵延连接着留白楼的竹林,而绕过了的意愿,在水的那边便是一片杏林,杏林旁边的德惠园则是秋意亭的居处。



两人刚走到杏林边,便听到前方传来隐隐的笑语声,听声音是两个年轻女子,慢慢的人似乎走近了,那笑语便清晰了。



“表兄要回来了,你是不是很欢喜呀?”这是戚以雅的声音。



“以雅小姐,你。。。。。。你。。。。。。胡说什么呢。”那细细声音的女子似乎十分的羞窘。



“咯咯。。。。。。我知道你心里很想表兄的,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与表兄这么久没见,来来,让我看看这相思泪可有将这粉脸流出一条沟来没。”戚以雅继续打趣。



“你。。。。。。你。。。。。。以雅小姐,求你别说了。”那女子十分的羞怯。



两人一路说着笑着出了杏林,不想林边正碰着了倾泠与孔昭,两人同时一怔。



“以雅见过公主。”戚以雅立时大方行礼。



她身旁的女子则有些慌乱,忙放下手中的提篮,屈膝行礼,“奴婢秋弥见过公主。”



“免。”倾泠淡淡道,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见她容颜秀丽,肤如白脂,玲珑娇小,十分可人。



秋弥一触公主的目光,便不由得畏缩,想起刚才在杏林里的对话,也不知公主听没听到,心头有些忐忑,悄悄望向戚以雅。



戚以雅看一眼孔昭手中的琴,道:“公主这是去谢芳亭里弹琴了吗?”



“嗯。”倾泠点点头,目光落在戚以雅身上,看她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思及其人其行,心里倒有了一丝赞赏。



“听侯爷说,意亭表兄快要回来了,夫人这几日忙于意遥表兄的病不得空,所以我与秋弥过来收拾一下德惠园。”戚以雅又道。



“哦?”倾泠闻言只是淡淡的反应一声,未有一丝欣喜之色。目光又落在秋弥身上,一件半新的粉缎领镶白兔毛的冬衣,左腕上一只细骨金镯,耳上坠着翡翠环,发间插一支步摇,虽是自称奴婢,但显然不是一般的奴婢。



“驸马要回来了?”身后的孔昭却是一脸的喜色。



“是。”戚以雅含笑点头,“可能就在这几天。”



“太好了!”孔昭闻言雀跃。



“走吧。”倾泠显然感染不到她的兴奋,抬步离去。



孔昭忙跟上。



两人走得远了,孔昭不由问:“公主,以雅小姐为何叫秋弥小嫂子?”



倾泠脚下一顿,然后继续前行,“那个秋弥,向来是秋意亭的侍妾。”



“什么?!”孔昭一声尖椒,人也站住了。



倾泠却未理会,依旧从容前行。



“公主。”孔昭追上,“驸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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