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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整就一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模样。

海龙哥哥开车来接我，一路上，他都在问我话，他问什么我答什么。

“小麦，你当姑姑了。”又过一座大桥的时候，海龙哥哥突然说。

“是侄儿还是侄女儿？叫什么名字！”我一下子变得很激动。

“儿子，叫乐乐。”海龙哥哥笑了笑，又说，“他还没出生的时候，我们就想好了，是女儿就叫可可，儿子就叫乐乐。”

我是乐乐的八姑，听起来有点像八哥，嫂子逗着不满九个月的乐乐，教他叫我八姑。我笨手笨脚地抱住他，他很轻，我不敢抱紧，怕弄疼他，又不由自主地抱得紧紧的，怕摔着他。

“小美人鱼”长胖了很多，以前的小小瓜子脸变成了大圆脸，腰上还有两圈赘肉。听她说，由于一些意外，乐乐的身体很弱，为了提高他的抵抗力，她一直坚持母乳喂养，也不敢减肥，现在这副样子，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我却觉得她看乐乐的样子很美，闪耀着母性光辉，为了儿子，她付出了很多，如今140斤的体重就是迎接一个新生命付出的代价。

她和他的相识，唯美得就像童话。他是众人追随的王子，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她只是不起眼的丑小鸭，为了他倾全力改变。每一场篮球赛下来，她总会放一听可乐在他的课桌里。

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剧烈运动之后不可以喝可乐，严重的会瘫痪甚至危及生命。但每一次，他都不问可乐是谁的，直接拉开环，插入吸管，边看书复习边喝可乐。

高考结束那天，她说：“喂！打篮球之后不可以喝可乐，你怎么不告诉我！”

“有就不错了，还挑剔？”他翻白眼。

“你……”她语塞。

“你什么你？我未来的儿子就叫可乐，如果你愿意当他妈，我倒是愿意纳入考虑……身高，有点矮，皮肤，有点黄，鼻子，有点塌，他会不会嫌弃他妈……”

“你、去、死！”

嫂子一个人上演这幕话剧，从神态到语气，都惟妙惟肖。

我把乐乐放进婴儿车，不敢笑太大声，怕吵醒他。

原来，我们在年轻的时候都曾疯狂过。即使未来的我们会关注超市里的打折促销就为买实惠的柴米油盐，关注换季折扣为来年添两件新衣，关注房价走势就为求得可够生存的蜗居，生活会磨灭我们所有的热情。

其实，我要的爱情真的很简单，相濡以沫，就足够了。

我的爸爸依然没有出现，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去恨他，他却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他忘了，他还欠我一个解释，我已经十六岁，长大了。

大头见到我的时候很激动，甚至冲过来抱住我，使劲地摇晃，我被他摇得头晕眼花，他倒是兴致昂扬，问东问西，一面夸我变漂亮了，一面说我又瘦了。奶奶在一旁咯咯地笑，一直在说那两个小堂弟。

大头说得一口地道的深圳话和流利的粤语，只是不会说四川话。

他带我吃遍了他认为的所有的好吃的，从高档的餐厅到路边的地摊，只要他认为好吃的，都要带我去尝试一下。我却不能接受这些没有一点辣椒的东西，吃海鲜过敏，吃咖喱也过敏，大头无奈，带我去吃生鱼片，我看着晶莹剔透、切得整整齐齐的三文鱼鱼肉发呆，从三分熟到五分熟最后到全熟，我都没有习惯那种味道。

睡觉开空调，仅仅一个晚上，我就得了重度风寒！

不开空调，不出两天又捂出一身痱子！

我一直调恺，我是没命享受这些东西。折腾了这么久，我看到吃的东西就反胃。

广东人喜欢吃甜，香肠是甜的，腊肉是甜的，炒点菜还要加糖，我怎么吃也吃不下，吃了也会吐。我到今天才真正明白苏珊的“娇气”——吃点辣椒就会哭。有时候不是娇气，只是习惯不同而已，我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却那么自以为是地站在自己的角度去评判她。

大头带我去看世界之窗，去小梅沙，一天有半天的时间都在堵车。红树林不要门票，很安静，傍晚的时候鸟会结伴起飞；像是跳集体舞蹈；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在这里看海，放风筝，是一种别样的感受。可惜小雨不在，要是她在，该有多好？

幺婶告诉我，她管不住小雨。小雨的叛逆，让她伤透了心，她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叛逆，好像从小到大，这个词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我。幺婶现在阔绰了，不会像以前那样斤斤计较，大头带我玩遍深圳，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但我却知道，她没有变，和多年前一样，她谁都不信，只相信她自己！

她确实是个女强人，公司里里外外所有的账簿都要亲自过目，会计已经确认的收入，她还要亲自点数。事无巨细，她都要插手，可以说幺叔的小工厂能够做到如今的规模，她功不可没。

她也带我去爬山，告诉我，她很想培养小雨，想教她很多东西，可她出去上网一上就是几天几夜，她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事去找她，还要派人去，外面坏人多，怕她出事。她都当着小雨哭过，小雨依然不思悔改。

半个月后，我也出走了，留下一张纸条后，我收拾好东西，根据短信显示的地址去找小雨。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从宝安坐公交车去龙岗，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借来的勇气。

小雨已经交代过坐哪一路公交车，在哪个站下车，以及怎么转站。

一上公交车，我就出洋相，盯着驾驶员旁边那个类似投币机的东西出神，不知道该丢多少钱。

找到座位坐下去，才知道这里的公交车有售票员，分段收费，我要去龙岗，10块钱。

到站的时候，没有播报，售票员也没说到哪一个站了，我使劲地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楚站牌上写的是什么。

“请问，这是哪个站？”我问周边的人。

我旁边那个人很好心地告诉我。

什么？就是这个站下车，我站起来的时候，车子刚好开动了。

“停一下——”我口不择言地喊。

售票员轻蔑地说：“你没坐过公交车啊！不知道只有站台才可以停啊！”

我的指甲掐进血肉里，提醒自己不要冲动，忍，忍，忍……不知道为什么，我第一次觉得委屈。在学校里，再怎么闹腾，跟在外面都是不同的，那里没有人会包容你，没有人会可怜你。

☆、Chapter88：对战“不锈钢”

那一年，她把老板的汽车卸下一个轮子，无声无息地去抗议。

－－－－－－－－－－－

天色说变就变，远方的乌云翻滚着，一步步推进，不一会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到站后，我灰溜溜地躲在雨棚下避雨。

原来，这就是外面的世界，我所面对的，小雨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面对了。

和小雨一起来接我的是个很帅的男孩子，高瘦黑，应该是她的男朋友，比她高大半个头。小雨从离开云城后，就没怎么长个。她也不算特别漂亮，就是看着很清新、很舒服，是少见的单眼皮美女。可能是由于长期饮食不规律，她脸上长满了痘痘。

我开玩笑说：“有青春才有痘！”事实上，我从来没有长过痘痘，无论吃多少辣椒。

“死妹儿！你怎么可以笑我！”小雨捂住脸，背对着我。

我笑得更欢了。

“这是……”小雨支支吾吾没说出来，但她的眼神早已告诉我他是谁，“他叫古力。”

我差点被呛着，盯着古力看了半天，他的皮肤真的很接近朱古力色。我带着哼声问：“你爸妈是不是很喜欢吃朱古力？”

古力瞬间凌乱，小雨提醒了好几次，他才把手里的伞递给我。

小雨和古力合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我第一反应是责备她，告诉她女孩子应该学会保护自己，话到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我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苦，没有资格去评判她。只能去理解她，包容她，融入她的世界。我也不清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因为——很久都没有人教过我了，更何况是小雨？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进了一家生产导电膜的小厂，大概只有十几个人，却有三个老板。员工明里称他们为大老板，二老板，三老板。

大老板的绰号叫不锈钢，负责这个小厂的伙食。据说，他是一只出了名的不锈钢公鸡，一毛不拔。曾拿出50块钱，叫一个员工去买菜，必须要有鱼有肉还有蔬菜，外加几瓶啤酒。加上他长期拖欠员工的工资，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二老板为人比较圆滑，和员工打成一片。

直到我走的那天，都没有见过三老板。

刚来这里没两天，不锈钢那个奇葩就让我有种想逃的冲动！他很“好心”地征求我们的意见，问我们想吃什么。

“茄子！我要吃茄子！”那个外号“铁鸭儿”的男孩子说，其他人都表示同意。

好吧，你们要吃茄子是吧？不锈钢批发了几箱茄子，放在冰箱里。整整四天，整个厂上上下下十几个员工，围着一大盆茄子！吃到我们的脸都紫了。

终于有一天，铁鸭儿抗议了，“大老板！我们又不是和尚，天天吃素哪有力气干活？”

铁鸭儿说话很有分量，据老员工说，他是唯一能让不锈钢吃瘪的人。吝啬鬼之间的较量，我倒是无福观看了，不锈钢斗不过铁鸭儿，在他面前总是自动和谐，凡是都让着他。

好吧，要吃肉？也没问题！不锈钢没有让我们失望，第二天就去养殖场买了一头生猪，在屠宰场宰了之后放进冰箱。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只吃肉！别说绿色蔬菜，就连土豆萝卜冬瓜都没有。菜籽油炒肉加点盐，这样的美味，我从前想都不敢想。

不锈钢对我还算“不错”，据他说，我做事很积极，很有热情，有加班从来不推辞，不像其他人那样喜欢偷懒。刚来没几天，我就能做老员工才可以做的货，还做得比他们都好。

有一天，不锈钢抱着一个箱子来到我面前。

我有些为难地说，“这……这不行吧？太难了。”

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知道这款货的难度。后来听铁鸭儿说，那款货只有进厂一年的老员工才能做。不知道不锈钢哪儿来的信心，或者是急着交单，总之，那款货他是交给我的。

“你手脚挺麻利，人也聪明，我信得过你。”不锈钢很和蔼地笑着，脑子里指不定在琢磨我会为他创造多少剩余劳动价值。

我没让不锈钢失望，手脚特别麻利，比老员工做得还快。但是——我创造的全是废品！

不锈钢抱着一堆“废品”来到我面前，气冲冲地说：“这么严重的品质问题，你都干啥子去了！你数哈有好多张！一张两块钱！一分不少地赔给我！”

他那带着四川口音的普通话听起来特别别扭，特别搞笑，我乖乖地数过之后，淡淡地说：“1487。”

“我已经给你算过工资了，扣除水电费伙食费住宿费，还剩2600，明天之内拿374块钱来换你的身份证！”不锈钢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车间里的员工瞬间凌乱了。有个女孩子推推我：“你傻了啊！明明是他逼你做的！出了问题凭什么你负责啊！”

“就是！你怎么不跟他论理啊！”

“不锈钢就是当我们好欺负，大不了我也不干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为什么要跟他吵？他们不知道，我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他们也早就受够了不锈钢，奈何这里有一个对人好得没话说的二老板，让他们想走又舍不得走。

我在琢磨，怎样才能把我的身份证偷出来？还没想出可靠的方案，二老板就找上门来了。

“身份证你拿走，小妹妹，你是偷偷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