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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九天-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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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忽然听到一声闷响,似乎有人跌倒在地,方才进入里屋的几个丫鬟惶惶地问:“夫人,您没事吧?”
凤天影扭头往屏风那边望去,看到已沐浴妥当、被几个丫鬟扶着走出来的姬无瑕不知为何突然跌坐在地上,一脸苍白地望着他。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他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她,轻轻放在床上,盖上厚厚的两层棉被,手心贴了贴她的额头。收敛了嬉笑神态的他显得格外温柔。
丫鬟们识趣地退了出去,关妥房门。房间里顿时静悄悄的,姬无瑕拥着被褥靠在床头,默默地凝望着他,一种哀伤悲痛从清眸中流露出来,莫名地揪住他的心。
不同于刚才面对年媚素时的愉悦心情,此刻他轻拢了眉端,心情莫名地沉闷,郁郁哀伤的气氛被她无形地渲染在空气里,他又有一种想逃的冲动。
他霍然站了起来,衣袖果然又被她紧紧拉住,无奈地苦笑一声,他指指桌上的姜汤,“汤快凉了,你先喝了它。”
她这才松手,目光却始终追随着他。
端来姜汤,一小匙一小匙地亲手喂给她,他自个都觉纳闷:定不住浪荡性子的自己啥时变得这么有耐心了?难不成是被隐川那个臭老头关在地窖时磨炼出来的?
姬无瑕默默感受丈夫死而复生后才对她展现的温柔体贴,一口一口地喝着微辣的姜汤,眼眶里一阵刺痛,视线朦胧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滴入碗中。因为他忽然的温柔,她就这么无声地哭泣,压抑积累在心中的痛楚,一点一点流泻出来,冲淡了寻死的念头。
看到她的泪水,他又忍不住皱眉叹了口气,“外面的雨够大了,这屋里就别再下了吧,我可不是属鱼的,水性不大好哪!”他试着逗她笑,天知道他有多想看看这女子笑时的模样。
她却止不住眼泪,双手微举就要冲他打手语。
凤天影头大如斗地摆摆手,疾步走到书案前取了一张白纸、一支沾墨的毛笔,递到她手中,“喏,想说什么就写下来,可别冲我瞎比画,我看不懂的。”他可没兴趣与她猜哑谜。
姬无瑕惊疑地看着他递来的纸笔,他为何要说看不懂她的手语?心中疑惑不解,却仍勉强接过纸笔,她持笔望着白纸犹豫着,笔尖的墨汁滴到纸上晕开一摊摊的污渍。
凤天影懒懒地撑着额头,慵懒的眸子里隐透勾人的邪魅,他伸手微微抚过她凉凉的脸颊,调戏似的坏笑,“夫人,冷不?要不要为夫先宽衣来帮你暖暖床?”
啪嗒!毛笔脱手跌落在地上,姬无瑕呆呆地望着他,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那种暧昧调情的话竟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看她受惊不浅的样儿,凤天影眉心打了个结:她不是“他”的夫人吗?怎么与年媚素一样听到这种话,还是这么一个吃惊的反应?难不成夫妻之间还得像和尚、尼姑一样默守清规戒律?真是天大的笑话!
捡起地上的毛笔重又添上墨塞到她微颤的手里,他无奈收敛了调戏逗趣的坏笑,叹道:“开玩笑呢,瞧你紧张的。快写吧!大不了我先不偷看,你写好了再给我看。”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眼睛却不老实地瞄到墙面挂的一面镜子上,透过镜子清晰地看到她果真动笔在写了。
片刻之后,她轻轻拉一下他的衣摆。他回过身,正要去接她手中的纸,房门突然被人敲响,燕青在门外喊:“主子!太夫人让您赶紧去一趟素荷轩。”
太夫人?这老太婆找他干吗?
燕青在门外迭声催促,凤天影极不情愿地站起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又折回来,俯在姬无瑕耳畔悄声道:“夫人先歇着,改明儿天晴了,我带你出去走走。”整天闷在屋子里,不闷坏才怪,得让她出去晒晒太阳,这脸色才会红润些嘛。
目送他走出房门,她再看看手中的纸,白纸黑字写着触目惊心的一句话:凤,不要恨我,我不是存心想害你,能不能……原谅我?
泪水滴在纸上,水渍染着墨汁,字迹渐渐模糊,又变成一摊摊的污渍,这些污点都落在她的心坎里……
通往素荷轩的水榭长廊外是溶溶曳曳的荷池,池水深碧如匍,水面时而浮起几尾红色的金鱼,初秋里的荷池还开着朵朵粉荷,婷婷玉立,风中摇曳生姿。
没去理会燕青焦急的催促,凤天影漫步在九曲回廊上,走走看看,又指指池中荷花,随口问:“太夫人……我娘喜欢荷花吗?”
“禀主子,太夫人闺名里有个‘荷’,她也喜欢吃莲子。”主子一发问,燕青据实以报,恭谨冷峻的脸色中透出十足十的忠诚憨实。答完了话,他心里才觉得奇怪:太夫人的喜好,主子应该了如指掌的,怎会多此一问?
“喜欢吃莲子?”凤天影状似漫不经心地说,“莲子吃多了,心会变苦的。”
燕青讶然抬头望去,却只看到凤主子笑嘻嘻的模样。
“老太婆住的地方挺幽静雅致的嘛,啧,鸟语花香哪!”
凤天影看看廊檐外垂吊的几盆玉兰,停步,伸手逗逗盆景中间一只精美鸟笼里的画眉鸟。
第3章(2)
“主子!”燕青眼角微微抽搐,“太夫人正等着您呢,您去晚了,她会发火的。”
催促了几十遍,主子还悠哉悠哉地在那里走走停停、玩玩看看,好不容易走到素荷轩,燕青手心里捏了一把汗,讷讷地道:“属、属下在门外候着您,您自个进去……嗯,多加小心!”
瞧着燕青紧张的模样,凤天影忍不住喷笑,“我娘总不是属虎的吧,能吃人吗?”他站在敞开的门前大声说笑,燕青吓得脸色发青,一个劲地冲主子打着噤声的手势,主子不予理会,笑嘻嘻地迈入素荷轩。
进入屋子,他就闻到一种味儿,像佛堂里烧过香后弥漫开的烟味,敢情太夫人是信佛吃斋的,怎么就少了一副慈眉善目?
看到屋中端坐着的太夫人,凤天影暗啧一声:她脸上都能刮下一层霜了,真够冻人的!
“娘!”他慢吞吞走上前来,给太夫人请安:“您早!孩儿来给您斟茶,给您捶捶背……”
砰!龙首拐杖往地面猛力一拄,凤天影眼皮子都跳了一下,喝!这火气还真是大得惊人!
太夫人绷着脸,厉声质问:“少跟老身打马虎眼!我问你,你昨日搅了阮儿的婚宴还不嫌够,今日为何又逼得无瑕自寻短见?你这个逆子,想把老身活活气死吗?”
听听这话,“母慈子孝”这词儿与这娘儿俩是沾不上边了,“您消消火,火气大了容易伤身,要不,您先喝口茶?”凤天影四两拨千斤,压根儿没把太夫人冷声质问的话往耳朵里头搁。
“你还敢与老身耍贫嘴?”太夫人气恼之极,厉声道:“来呀!先给我杖打五十!”
什、什么?杖打五十?这都还没说几句,就要棍棒教子了?太、太过火了吧?眼看一个打着赤膊的壮丁手持臂粗的一根木棍,虎步走上前来,凤天影才知事态不妙,她这是来真的!
“咱们娘儿俩有话好好说嘛!”他赶紧赔个笑脸,盼着老娘收回成命。
“好啊!你倒学会跟我嬉皮笑脸、油腔滑调了?”太夫人如同开了公堂的铁面判官,毫不留情地斥道:“再加五十棍棒,阿三,给我打!狠狠打!”
壮丁阿三响亮地答应一声,抡起粗棍往凤天影身上狠狠砸下……砰!棍子打在地上,要不是凤天影躲得及时,这一棍子抡下去,身上的骨头还真得断个一两根。
“娘,孩儿知错了嘛,您就饶了孩儿这一遭,往后孩儿都听您的,您指东,我就不敢往西!”好汉不吃眼前亏,这老太婆还真不是好惹的。
“好!”太夫人嘴边噙着冷笑,眼睛里冻着一层冰,望着讨饶的儿子,心也不曾动摇半分,“你真想听我的话,就给我好好跪在地上,挨完这一百记棍棒,才算真的知错悔改了。”
见她如同横下铁打一般的心,冷厉的语声十分无情,凤天影才知她绝不是在吓唬他。阿三再次抡起粗棍时,他竟不避不闪,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夫人,棍子夹着呼呼的风声擦到他耳边,太夫人眼中封着的寒冰居然没有融化一分一毫。
凤天影的脸色微变,身形疾速一晃,险之又险地躲开这一记棍击,倏然眯紧的凤目里闪过一缕隐隐慑人的锐芒,错步,拧身上前,飞速探出一只手。阿三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粗棍竟被他夺了去。
他掂着这根木棍,露出白白的齿,冲太夫人一笑,笑容里竟透着令人战栗的邪魅,“这根棍子轻了些,似乎不怎么结实哪!”
太夫人听得一愣。
他轻笑一声,修长的五指转动木棍,猝然,棍影一闪,猛烈的撞击声倏起,手中粗棍竟被他挥击在房柱上,臂粗的棍子竟断作两截。
太夫人耳膜一震,惊愣过后,她勃然大怒,“逆子!你想做什么?”
他丢掉手中半截木棍,慵懒含笑的凤目迎上太夫人惊怒的目光,“瞧!这棍子果然不结实,不如,我去外面给您找一根结实些的木棍,顺便让丫鬟端一碗清热去火的莲子汤来,给您润润喉,回头再来听您教诲。”
他笑嘻嘻地搁下这番话,转身就走,径自离去的背影透着几分潇洒不羁。
“反了、反了!”太夫人脸色铁青,发上珠簪簌簌抖动,拐杖跺在地上砰然作响,“这个逆子居然敢忤逆老身!”
听到屋内太夫人怒不可遏的叱呵,燕青手里头攥着一把冷汗,匆匆跟上凤主子的脚步,离开素荷轩后,他心有余悸地说:“主子,今儿您可是头一回逆了太夫人的意……”
“怕什么?即便她是虎,我也能在虎口捋须!”凤天影淡然一笑。
燕青心中的不安竟淡去不少,积累多日的一个疑念也脱口而出:“主子,您真是变了许多!”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凤天影脚步倏停,转身,一言不发地盯着燕青,直盯得人心里发毛时,他才轻描淡写地说:“死过一回,以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了。”
燕青闻言,心中疑念涣然冰释,反而宽慰主子:“只要您身体无恙,以前的事,慢慢的总能想起一些来的。”
凤天影望着这个忠心不二的属下,闷在心里的一些疑惑,索性一筐儿倒出来:“燕青啊,你说这个太夫人是不是我亲娘?她似乎一点都不疼爱自个儿子哪!”
燕青深有同感,“是啊,太夫人对主子要么不闻不问冷漠得很,要么棍棒相加严厉得很!您以前总是怕着她,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主、主子,您在做什么?”
风天影走着走着,顺手牵羊地把廊檐下挂着的鸟笼摘了下来,举在手里,对着笼里的鸟儿吹口哨,逗它玩儿。
瞧着主子就这么轻轻松松把太夫人最喜爱的画眉鸟拎走了,燕青心中骇怪:太夫人怒气未消,主子这么做不正是在火上浇油吗?
“燕青,接着说啊!”凤天影拎着鸟笼一摇三晃,顺手摘了花盆里一束月季花,戴到燕青头上,看着燕青皱苦了一张脸,他眯着眼直乐呵。这哪里还是燕青所熟悉的冷漠寡言的主子?
“太夫人生气罚您时可凶着呢!”燕青顺口就说,“不过,您以往的性情与太夫人确实很相似。”板起脸时都是一副冷漠又深不可测的样子。
被那么一个刻板严厉的老太婆带大的娃,能有讨人喜的性子吗?凤天影哼嗤一声,问:“这山庄里头谁最大?”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不过依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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