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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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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他身形微顿一躲闪间,窗外夜空中已然是寂静空荡,没有了那黑衣女子的一点人影。



尽管如此,朱汉民仍是一咬牙跟着掠出窗外,翻上屋脊,竭尽目力,四下搜视,他简直不敢相信,然面,事实上,此际的北京城黑黝黝的一片,只有紫禁城方向闪烁着几点灯光,其他的地方,根本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栽了,他认为这是栽了,这是他自出道以来,第一次面对面地栽了跟斗,而且是栽在一个既不知名又不知真面目的女子手中,他是既羞愧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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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玉泉之鬼



怀着一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心情,掠下屋面进入房中,人似脱了力一般,砰地一声坐在了椅子上面。



在难受的心情下,他开始埋首深思,但却是枉费徒劳,到头来他仍是百思莫解,一无所得。



起先,他推测这神秘黑衣女子的来路,可能是来自满清朝廷的内城,或者是紫禁城中的深宫大内,是满清朝廷的鹰犬,可是,旋即这个想法又被他自己推翻了。



那所谓进行匡复,图谋义举之言,有可能是假的,但诚如那黑衣女子所说,由紫禁城夜围贝勒府一事来看,她若是满清朝廷的人,她不会一个人来,禁卫军那些个帝都铁骑,早就把客栈围得水泄不通的了。



那么,她是个武林人物,那所谓进行匡复,图谋义举跟他的目的相同之言,是可信的?



可是这个想法也很快被他自己推翻了,因为,他早已想到过,且以此驳斥过对方,对方既然是志同道合之人,她绝不会要他立即就离开北京的,更不该说他的留在北京,对她是一种威胁,是一种阻碍。



他秉承父命,暗中进行匡复大计,不遣余力,但是那“成功不必在我”,对她,他也把这话说得很清楚。



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坚持他离开北京不可呢?



要说是她不相信他,那么她就不会来找他。



继之,他试图于北六省武林找答案,结果不但他自己从未听说过北地武林中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而且他敢确定武林中没有这个人,因为丐帮北京分舵主,那位火眼狻猊没告诉他。



凭彼此间的关系、交情,假如武林中真有这么一个神秘人物,郝元甲不会不告诉他,不会不提醒他注意。



无如,这黑衣女子分明有一身极不平凡的高绝武学,而机智、大胆,行事手法之高明、狠毒、厉害,也为一般武林中人所难企及。



由适才那片刻的唇争舌战之中,他固然觉得那黑衣女子神秘诡谲,不类正途,同时更觉得她够狠,够辣,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还有,他对那黑衣女子对他知道的极为详细一事感到怀疑,他曾经一度由此联想到他那江南七处秘密基地遭人或明或暗破坏一事,但后来他又认为,对方既非满朝鹰犬,便该不会那么做,也没有那么做的必要。



埋首深思所得,就这么毫不关痛痒,不着边际的几点,至于黑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依然是一片迷糊。



突然,他想到了那由窗口打进,袭向他胸腹,应该落在地上的那线乌光,急忙凝目望去,果然,地上有一枚极其细小的乌黑物件,映着灯光,乌芒闪烁。



他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凝功伸两指把它捏了起来,适才只一眼,他便已看出这东西沾有剧毒,足以见血封喉,如今再一看,是丝毫不差。



那是根针状而一头带有倒刺之物,极似那歹毒霸道的“天荆刺”,可是那天荆刺是采摘自罕见的天荆树,而此物显然是钢铁之类打造而成,而所沾之毒,也似比天荆刺更为剧烈。



这叫什么名字,出处如何,凭他胸罗渊博,承接第一奇才衣钵的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竟也看不出。



于是,他的眉锋皱得更深了。



接着,他又俯身拾起了那方覆面黑纱,一股淡淡的兰麝异香袭上鼻端,适才,他未及细看,此刻一经细看,拿在手中再—捏,他心头不由一震。



胸罗渊博的他,这回可看出来了,那看似纱,实际上却不是纱,而是由天蚕丝稀稀的织成的一块天蚕丝巾。



这东西至为珍贵,水火难侵,刀剑难伤,非仅绝不是寻常人家所有,便是武林中也没有听说过谁有这种珍宝。



真要说起来,这东西该是皇宫密藏的贡品才对。



这么一来,那黑衣女子的身份、来路就更复杂,更难测了,而,朱汉民的眉锋,也就更加锁紧了三分。



半晌,他小心翼翼地揣起这两样东西,转身走向了门口,可是还未出门,他又犹豫地停了步,走了回来。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未得睡好,直到东方发白曙色透窗时,才昏昏沉沉地睡去,而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还是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把他给惊醒了,醒过来,侧转身,懒洋洋地皱眉问道:“哪—位?”



敲门声立止,门外响起了大顺的话声:“是我,相公,我是大顺!”



朱汉民漫应了一声,随口说道:“是大顺哥,门没拴,请进来吧!”



只听大顺在门外笑道:“相公,您真是,门要是没拴,我早进来了。”



朱汉民呆了一呆,举目望过去,不禁哑然失笑,门,是拴着的,那是昨夜那黑衣女子要他拴的,至今未开。



于是,他爬了起来,下了炕,替大顺开了门。大顺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朱汉民笑着说:“大顺哥,这么早?”



“早?”大顺停了步,望了朱汉民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日头都快晒着屁股了,不早了,相公,你真行,真能睡,这是福气,像我们这种生意人,起早睡晚,就没那个命,今天初六了,放炮都没把您吵醒,不瞒您相公说,我来了好几趟了。”



朱汉民赧然而笑,没说话。



大顺往里走,把洗脸水放在板凳上,一抬头,一眼看到了那个破碎窗棂,一怔,惊呼说道:“哎哟相公,这是怎么了?”



朱汉民“哦”了一声,忙道:“没什么,昨天晚上我坐在灯下看书,瞥见窗外有个人影,我以为是贼,拿起板凳砸了过去,把窗子砸破了!”



“贼?擒着没有?”大顺直了眼。



“哪有什么贼!”朱汉民笑道:“等我赶出去到窗外一看,根本没有人影,八成儿是我灯下看书,看花了眼!”



他是信口乱讲一通搪塞,大顺憨直,却信以为真,愣了一愣,忽地机伶一颤,惊恐地道:“瞧花了眼?天!天!别是玉泉山上那个女鬼,下了山到这儿来了吧,人家都说凡狐仙女鬼都喜欢俊俏的书生,您相公——”



又机伶一颤,住口不言。



入耳二字“女鬼”,朱汉民心中一动,表面上他仍一付若无其事神态地笑道:“多谢大顺哥,可是别操心,我还没有那么好的福气,怎么,玉泉山上闹了鬼?前些日子我怎没听你说起过?”



大顺面带惊容,既怕又想说,瞪着眼,摇头说道:“不但是闹了鬼,而且闹得很凶呢,我是昨天才听我爹从天桥回来说起的,他老人家也是在天桥听人说的。”



朱汉民漫不经心地又“哦”了一声,笑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大顺道:“您相公快洗脸吧,水都凉了,您一边洗,我一边说好么?”



“行!使得!”朱汉民笑着点了头,走过去洗脸,只听大顺在身后说道:“我爹说,哈贝勒的三贝子,前几天到玉泉山上打猎,在玉泉山上住了一宿,结果第二天一早就回了府,猎也没打成,回来就病倒了,听说就是遇上了那个女鬼,后来哈贝勒亲自率领府中护卫去搜查,可是两天两夜也没再碰上那个女鬼,而第三天夜里,和亲王府的六格格,又在玉泉山上碰上了那个女鬼,虽然没像哈贝勒的三贝子一样吓出病来,可也差不多了,到现在为止,没人敢在玉泉山过夜了。”



玉泉山是皇上阅武之处,也是皇族亲贵打猎行乐的地方,是内务府所管的三山五园之一,列为禁地的,这地方怎会闹鬼?要闹也该早闹,怎偏偏跟那神秘黑衣女子的出现不前不后?他立刻把这两件事拉在了一起,笑了笑,问道:“这么说来,这鬼的确闹的很凶,也挺怕人的,大顺哥,那位哈贝勒的三儿子及和亲王府的六格格之中,有谁瞧见那鬼是什么模样么?”



大顺有点啼笑皆非,瞪着眼摇头说道:“您相公真是,跑都怕来不及,谁还敢瞪着眼把她瞧个仔细呢?要有那么大胆,也不会被吓出病来了。”



朱汉民似也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好笑,笑了笑,道:“那么怎知是个女鬼而不是男鬼?”



大顺愣了一愣,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人家那么说,我爹那么听,我爹那么说,我那么听的,不过,男的女的是很容易分辨的,谁都能一眼瞧出。”说的也是理。



他说到这儿,朱汉民已然洗好了脸,把手巾往洗脸盆里一丢,转过身来,道:“这倒是件新鲜的事儿,我长这么大,什么都瞧见过,就没瞧见过鬼,倒是想瞧瞧!”



他说来轻松,大顺可大吃一惊,忙道:“相公,您这是……这话可不能乱说,不是闹着玩儿的,有道是鬼物通灵,您要想见她,她可会……”一哆嗦住了口,两眼望着那破窗子,发了直。



朱汉民知道他又想起了自己那番搪塞之词,笑道:“大顺哥,你放心,我读的是圣贤书,满身是浩然正气,鬼是不敢近我的,再说,大门口贴的有门神,妖魔鬼怪也不敢进来,昨夜那是我看花了眼。”



大顺愣愣地点头说道:“但愿是您相公看花了眼!”



说着,走过去端起了那盆洗脸水,转身出房,才走两步,又回头说道:“相公要不要吃点什么,待会儿我给您送来!”



朱汉民摇头笑道:“快晌午了,不吃了,省一顿吧!”



大顺摇头失笑,行了出去。



大顺走后,没—会儿,朱汉民也出了房,刚出房门,迎面又碰见大顺一手提着扫把,一手拿着簸箕走了过来。



大顺看到他一怔,道:“怎么,相公又要出门了?”



朱汉民笑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到处逛逛,北京城大得很呢,连日来我才逛了三几个地方!”



顿了顿,又道:“你要扫地尽管去扫吧,扫完了地给我随手带上门就行了!”说完,背着手向栈前行去。



突然,他想起了那个破窗子,乃又回过身来说道:“大顺哥,麻烦告诉老掌柜的一声,就说那个窗子,找人修修,化费多少由我来算好了。”



大顺极为不悦地道:“这是什么话,补扇窗子能花多少,您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好了,待会儿您回来,保管是个好窗子。”



说着,径自推门进入了朱汉民房中。



朱汉民也未多说,笑了笑出栈而去。



朱汉民出了客栈直奔西城,刚到城门口,便又碰见了郝元甲的那位得意高足闪电飘风褚明。



朱汉民冲着他笑了笑,没说话,继续向城外行去。



褚明出了名的机灵,跟着他出了城门,四下望望没人,立即上前拦住他眨眨眼,咧嘴笑道:“哪儿去,阁下?”



朱汉民笑道:“我还有哪个地方好去?自然是往贵分舵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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