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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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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呼吸了一、两下,前方的新鲜空气似乎推动着她往前冲。
  很突然的,她闻到海的味道——很好闻的带着咸咸的海草味——呼吸也变得顺畅。
  紧接着,她看到一线阳光在中国人的黑发上闪耀。
  他们终了到水管的末端,她看到外面的阳光,多么想叫出来,却又告诉自己还不到时候。
  她还没有真正自由,修道院的人一定发现她不见了,她们会发现地道的,她钻出来时,修女们可能正在等她!
  向导匆匆忙忙地滑行,就象一条蛇似的,艾珈妮也尽快地跟在后面。
  突然,阳光耀眼地闪过眼睛,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走出来,才发现大水管嵌在靠海的石墙中,他们下来,一艘舶板正泊在海边。
  那个中国人抓住艾珈妮双臂,把她拖向前,另一个人在助板上接了过来。
  船首还有第三个男人,手上紧握着船桨,艾珈妮一坐好,就摇桨前进。
  一个人拿顶大大的苦力帽戴在她头上,另一个为她被上一块宽大褪色的蓝棉布。
  她知道那是防备和掩饰,免得惹人注目,从帽桅下往回看,她看到山上高高屹立的修道院,阴暗、荒凉,令她心惊胆颤!
  又有好些船在眼前出现。他们经过好几艘舢板,还有停泊着的十几艘渔船,向外海行去。
  艾珈妮看到一艘轮船,舢板正向轮船的方向移动。
  她的心剧烈跳起,如果是艘英国船的话,船长把她交到伯父手中或许会觉得很荣幸?
  正想到这一点时,她看到船上飘扬的旗帜并不是英国旗,而是中国的!
  那是艘相当大的轮船,他们靠近时,艾珈妮听到很大的引擎声。
  轮船边挂着绳梯,看来她只有攀着绳梯上去。
  他们靠近船边时,舢板上的中国人露出微笑。
  “谢谢你们!”她用广东话说:“真不知要如何说才能表达我的谢意,我会在心中永远感激你们的!”
  两人把她带到船头。
  艾珈妮认得其中一个就是地道和沟中的向导,他的脸上、手上、衣服上都脏嘻嘻地,沾了不少泥土,就象她自己一样狼狈。
  但是,现在可没有时间担忧自己的外表了,她取下苦力帽和蓝布交给他们。
  两个中国人帮着她上了绳梯,穿着那么厚重的鞋子,要在下面摆动的肋板和绳梯之间保持平衡真不容易,她费劲抓紧绳梯,一步一步往上爬,轮船上的水手在船边接应。
  上船后,一个海军军官在一旁等候,没说什么,只向她做个手势,要她跟在后面,他们很快地沿甲板前行。
  艾珈妮知道这是一等船舱,走了一点儿路,军官打开了一扇门。
  艾珈妮踏进去,面前站着的竟然是——薛登!
  那一刹那她真不敢相信是他站在那里!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接着,门关上了,薛登向她伸出双手,她奔向他。
  她的脸靠在他肩膀上,眼泪夺眶而出,纵情地在颊上奔流。欢乐的歌声在心中响起,但那一刻她却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没事了,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你安全了!”薛登说着,取卞她的修女头巾,摔到地上。
  “我……我身上……很脏!”艾珈妮有点语无伦次。
  “就是你从头到脚都是泥我也不会介意,”薛登说:“不过我知道你想梳洗一下换件衣服,你需要的东西在隔壁的舱房里,这样吧,亲爱的,等你收拾好了我们再谈。”
  她只是望着他,颊上泪痕斑斑,长长的睫毛上也闪着泪光,但唇角却带着一抹微笑。
  “我爱你!”他静静地说,带她到隔壁舱房。
  “不要耽搁太久!”艾珈妮关上房门时他说。
  这间舱房的布置都是欧洲风味的,只有墙上的图样是中国式的。
  墙角有一个梳妆台,艾珈妮从镜中看到自己的德性时,不由得恐怖地叫了一声。
  她脸上脏兮兮的,手上更脏得无以复加,修女服上沾了很多泥土和枯叶,包头巾的发夹松挂发上,一头散发垂向肩后。
  她几乎不能忍受自己这狼狈相,很快脱下那原不属于她的,她深恶痛绝的修女袍。
  盥洗台里,冷热水都准备好了。
  她上船以后,船很快向前航行,她知道他们离开了澳门,离开那个她原认为会禁锢她一生的监狱。
  洗干净、擦好身子后,她四处望望,薛登说需要的东西都为她准备好了。
  她希望衣柜里能发现一件衣服,走过去打开,不禁又谅又喜地喘着气。
  那里挂着三件连身长裙!
  一件是深玫瑰红的,裙据拖得长长的,后面还飘着轻纱,配着同色的缎质蝴蝶结。
  另一件玉绿色的使她想起江先生家晶莹的美玉;第三件则是一件晚礼服——真是她从来未见过的最美的一件——是蓝八哥的鲜蓝色。
  还有一些的丝质内衣,上面绣了花,显然是中国女人的巧手绣成,真是精美的艺术品。
  艾珈妮穿上内衣,整理头发,好在戴了修女头巾,爬地道时没弄脏什么。
  她穿上那件玫瑰红的长裙,竟然非常合身。
  “他怎么知道的?怎么做得那么合身呢”她奇怪着。
  也许是薛登在江先生的帆船上找着的吧?为了换上凯莹的中国服装,她把原先那件脱了搁在船上。
  穿着停当,她站在镜前顾盼一番。
  深玫瑰红的衣服使她的皮肤看去象木兰花似的莹洁,她的头发散放着蓝紫色的光晕,她的眼睛亮如星辰,有一抹醉人的神采。
  打开门,到薛登舱房,她心中的快乐真是难以形容。
  薛登站在窗口,澳门渐渐消失在远方。
  艾珈妮进来时,他转过身;他们的眼睛相遇,想再移开都不可能。
  最后,艾珈妮颤抖地说:“我是在……做梦吗?”
  薛登走向她,拥她入怀。“我要让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他没有回答,只是弯下头搜寻她的唇。
  她觉得记忆中的震颤又涌上来,比往日更奇异、美妙。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认为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的爱!她自由了!她安全了!
  她情不自禁地爱他,自觉成了他的一部分,她的唇属于他,她的心整个交给他。
  薛登抬起头,深深地叹口气:“过去这两个钟头真没想到是我一生中最害怕的时候,怕你就此离我而去,怕在最后关头有什么变故,更怕你不象前些天一样到庭院里散步。”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发现的?”
  他笑了,扶着她坐到沙发上。
  “我们彼此有很多话要说,”他说:“首先我要说我爱你,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我们尽快结婚!”
  “我们能……这么……做吗?”
  她突然害怕得颤抖起来,怕他们回到香港以后公然和伯父冲突。
  他好象知道她的心事;平静地说:“我们正在往新加坡的路上,亲爱的,一到那里我们就结婚,我不能再等待了,我要你属于我一个人。”
  “我们能……结婚吗?”艾珈妮很紧张地问:“不要我的监护人……允许?”
  “新加坡的主教是我的老友,”薛登回答:“你只是个孤儿,亲爱的,我知道如果告诉他事情的经过,他会非常乐意我们结合的。”
  “但弗德瑞克伯父……”艾珈妮支支吾吾地说。
  薛登又露出了微笑:“一旦你成了我的妻子,你真以为将军还会干涉或反对我们的婚姻吗?他凭什么理由?除非他打算公开他极欲隐藏的痛苦秘密,宣称你不适合做新娘!”
  艾珈妮觉得自己在发抖,紧紧抓住薛登。
  “那个……秘密……”她又口吃起来,
  “一旦和我有关连就不再是秘密了,”薛登温柔地说:“亲爱的,我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
  “你……怎么……知道的?”她低声问。
  “当你告诉我他死于伤寒时,我就怀疑你说的不是真话。”
  他笑着说:“你真不是个善于说谎话的人,亲爱的,对这点我可说很高兴。”
  “但——但是,你怎么发现……真相的?”
  “我想你和你伯父一定忘了,在印度要隐藏什么秘密刻不容易,”薛登回答,“和我们一起在奥瑞斯夏号上的,有位同事菲弗中士的太大和孩子。”
  他停了一会儿,又说:“在船遇到暴风雨的时候,你带着玩的那群孩子中,就有他们的四岁男孩和三岁女孩。”
  “我……记得……他们。”艾珈妮说。
  “就我所知,菲弗中士在印度和你父亲的军团驻扎在同一地区,他告诉我,香港有一个印度兵在你父亲下面服役过。”
  艾珈妮抬起眼来,望着薛登。
  他继续说:“那个印度兵告诉我,你父亲在军团中备受爱戴,他也谈到史都华团长劣绩斑斑,他一直奇怪,奥斯蒙少校怎么会在射杀野兽时意外丧生?他说:‘奥斯蒙少校喜欢动物,在他下面这么多年,我从没听说他杀害过一只动物。’”
  艾珈妮模糊地应了一声,把脸伏在薛登肩上。
  “这的确很不容易,亲爱的,要知道其中发生的经过真是颇费周章,”他说:“你父亲真是个勇敢的人,一个君子,你伯父根本没有权利那么待你!”
  艾珈妮听出他声音中的愤慨,抬起头喃喃说着:“我还不相信从那恐怖的监狱里逃出来了。”
  “不要谢我,”薛登回答:“该谢的是江先生。”
  “江先生?”
  “他发现你被带到澳门修道院的,他找到一个因挖地道到他仓库而入狱、刚服刑完毕的中国人来帮忙。”
  “那那么说,我就是由他们挖的地道爬出来的!”艾珈妮叫起来:“以前爱蜜丽伯母说过,有的中国强盗挖地道、水沟通到银行金库或是巨商的地下室!”
  “江先生认为那是我们唯一能把你救出来的方法,”薛登说:“最难的是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出来活动,还有身边是不是有人?”
  “你怎么知道的呢?”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中国小男孩平躺在屋顶上,”他回答:“他注意你两个早上了,我们只能祈祷你活动的地方不会变动,而且只有一个人在那里。”
  “你真是太聪明了!”艾珈妮叫着:“听到那个中国人叫我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你怎么记得‘香花’的意思指‘芳香的花朵’呢?”
  “对我来说你就象一朵非常美丽的花,”薛登说着,声音更低沉了:“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亲爱的,我一直认为你很象一朵香花,我的香花——现在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香花!”
  他眼中有火焰,低沉的音调使艾珈妮震撼,好一会儿她才说:
  “告诉我……其他的事情,我猜凯莹一定把我衣服尺寸告诉了你。”
  “她把你那件从船上救出来的衣服给了我,”薛登回答:“她帮我选最适合你的颜色和纯中国丝的衣料。”
  “如果你知道穿上修女那种白洋布睡衣有多恐饰后,就会觉得丝质衣服有多舒服了!”
  艾珈妮说:“在修道院的第一个晚上,穿上去就象背后有个刑具似的,痛得不得了。
  她不加思索地说着,声音中隐含悲苦,她看到薛登的脸上带着疑问,不禁脸红。
  “你的背为什么受伤?”他问。
  “弗德瑞克伯父……用鞭子打我,”艾珈妮迟疑地说:“他要我写……那封信……给你。”
  “真可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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