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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庆有余-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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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艺之术对他而言太过虚浮,什么相命、算命、阴阳五行之术、卜卦测字等等,他应付下来这些复杂学问,还是习惯脚踏实地、命运操之在我。
叹了口气,他再次出声:“你与辛二姑娘就好好在这儿住下,先休息一阵,暂时别多想。”
辛守余却是摇首,“不成的,年爷。”在男子深深注视下,颊边又起灼潮,她有些费力地平稳语调,“会连累你的,这次害你受伤,我、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就算再为她被箭射出百八十个窟窿,他也甘之如饴的。年宗腾被心中突现的强烈体认吓一大跳,傻愣愣拿她直瞧,只知不妙,原来他真这么中意人家姑娘,这不妙……太不妙……
辛爷此举算是临危托孤,在信中明白表示欲将大闺女儿嫁许,这确实太抬举他,但如此提议他怎能接受?更不敢教她知晓,怕她父命难违,真要委屈自个儿配他这个大老粗。
唉唉唉,巧妇伴拙夫,误了姑娘家大好青春,这又何苦?略顿,他脸皮暗赭,收敛了心神,把刚冒出头的想望抛到脑后,道:“辛爷是瞧得起在下,才会要我照看你们姐妹二人,无论如何,我是绝不会任你们离去,你和辛二姑娘尽管安心住下,至于那批乱放箭的臭家伙,他们不来,我也得寻他们去。”汉水江上遇袭,他已让底下人着手追查。
“可是年爷……”
“没什么好可是,别再说你要走。”他粗鲁地截断她的话,“你要走,又能避至何处?更何况还有辛二姑娘,你不为自己着想,难不成要她也跟着你躲躲藏藏、吃尽苦头、颠沛流离吗?”
辛守余教他堵得哑口无言。仔细思量,现下这势态,她确实很需要他的帮助,也仅能求助于他。
世间人情债最难偿还。娘亲早逝,爹又遭难身亡,如今就剩倚安一个亲人,她也想妹妹一生平安喜乐,所以这人情债,她注定是非欠不可了。
见她秀眉轻锁,若有所思,年宗腾读不出姑娘心中转折,还道她仍旧不愿留下,一急,他忽地冲口而出:“我喜欢你连累我叫你越来连累我,我越是开心,反正是……是多多益善!”
“啊?”鹅蛋脸扬起,她软唇微张,定定瞅着他。
“我是说……我、我我的意思是……”唉唉唉,他还想解释个啥劲儿?算了、算了,他是多说多错。
手脚都不知摆哪儿好,头一甩,他大熊般魁壮身躯陡地立起,脑袋瓜还险些撞到床柱,“总之,你不能走,我、我我走。”
“年爷?”他脸红了吗?辛守余有些讶异,见两团深赭色越来越清晰,在男人俊颊上浮现。
“我、我走,我去厨房看看,落霞妹子忙着帮你煨药汤,这下也该好了,你、你你多休息。”丢下话,他没敢再瞧她,动作迅捷得惊人,眨眼已跃出房外。
辛守余听见笑声,先是一惊,才意识到是自个儿所发出。
她摸摸脸容,指尖停在勾起的唇瓣上。自阿爹出事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寻回笑音,全然不同于在倚安面前的强颜欢笑。
年宗腾……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能教阿爹有所托付,应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吧!
捣着左胸房的轻伤,她不禁又满面红潮……
第三章
这几日,下雨的时分少了,秋息已起,将武汉夏季余留的苦热一古脑儿全然拂散。
行会后院如寻常般宁静,四方天井透进澄明天光,廊檐下,垂挂着一串串硕长鲜红的辣椒,犹如鞭炮,亮灿灿地布满石墙。
斜倚着廊道上的木柱,眸光由那片热烈的火红收回,辛守余循着足音瞧向朝这边走近的修长身影。
她站直身躯,对着来人露笑,微微叹气,“落霞姑娘,又麻烦你送药过来。”
头一回与年宗腾口中的落霞妹子打了照面,她还以为对方是哪里来的书生相公。
皆因落霞长年作男子装扮,而她的身长在女子当中算是十分高挑,腰板秀挺,手足修长,尽管容姿仅称得上清秀,气韵却耐人寻味,不出声时,眉宇间挺有几分忧郁公子的模样,总惹得一些不知情的姑娘家为之心疼。
“不是说过,唤名字便好,别称呼我姑娘,听了好不习惯。”落霞将小小托盘搁在木栏上,端起上头冒烟的小碗,轻轻吹气。
辛守余轻应一声,脸容腼腆,“落霞……我自个儿来便行,你别这样伺候我。”她伸过手欲接下那碗药汁。
这几日在此疗伤养病,她和倚安麻烦人家的地方已够多的了。
落霞淡淡牵唇,“你们姐妹俩是腾哥的贵客,更何况你感染风寒还受了伤,我不好生伺候,怕是要被人大刑伺候。”
“嗄?”
秀唇一抿,落霞眨了眨眼,把碗递去,“不那么烫了,快喝吧!”
辛守余当然明白她口中的“腾哥”指的是何人,不知是否自个儿多想,竟觉落霞的言语里似有玩味儿。
捧着那碗药汁,她乖乖地啜饮,虽苦,仍是皱着小脸喝个精光。她若不愿再给旁人添麻烦,首件事就是得把身体养好,快些复原。
见她好生配合,落霞轻扬嘴角,接过空碗放回托盘上,道:“安大娘正在厨房里帮你煨汤,我瞧过食材,今儿个用的排骨和牛肉很嫩,莲藕、百合和冬瓜也新鲜得很,全放进小陶盆里用小火慢慢煨,香得不得了,你待会儿要多喝些,补补身子。”
辛守余苦笑,“再这么下去,成天只吃不动,迟早要变得脑满肠肥。”
“真是那样,腾哥心里可乐了。”捉弄人时,落霞嗓音仍旧持平,“他就怕你瘦伶伶的不长肉,一个没留神真要被风吹跑,才会托安大娘每日煨汤,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他的一番心意,你可千万别辜负。”
啊?他的……什么心意?
越想,辛守余胸房越是灼烫,落霞的话如落进她心湖的石头,来得突兀,搅乱她不愿细思的某一处,让她无法响应。
自那日,那黝黑高大的身影急匆匆、略显狼狈地从她床榻边跑开,她待在房中休养的这些天,他便不曾再踏进一步。
偶尔由敞开的窗瞥见他的行踪,她想出声唤他,想与他问候几句,脸皮却薄,常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他人已离开后院,忙其它的事情去了。
“我……我心里自然很感激年爷,还有你,当然,还有行会里的其它人。”她芙颊若烧,轻语:“往后若有机会,定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我和其它人所做的算得上什么?”落霞浑不在意地挥挥袖,“真要感激,你把腾哥的恩情放在心里便是。你被带回来这儿时,身上有伤、浑身发烫,一直昏迷不醒,他可紧张了,在你榻边守了一整夜……”秀目瞟向对面廊檐下、悬了满墙的辣椒串,又静静回到身旁姑娘的鹅蛋脸容上,也觉对方的小脸红得跟辣椒一般颜色。
略顿,落霞再次启唇:“目前武汉行会里的大小事务,腾哥大都丢给那个年永昌管着,这阵子,他可花了好大功夫追查当日在汉水江上遇袭一事,那些欲取你们姐妹二人性命的杀手来历,他追得极勤,再者,他江湖上稀奇古怪的朋友一箩筐,有那些人相帮,想解决这事就简单许多……”
闻言,辛守余感激又觉歉然,尽管落霞说得云淡风轻,也知年宗腾因她姐妹二人,得欠着他那些江湖朋友不少人情,而她欠他的,恐怕怎么也还不清了。
她敛眉沉吟,幽幽思索,不知怎地,脑中竟浮现他那日在她床榻旁,搔头抓耳、手足无措的模样。
我喜欢你连累我,你越来连累我,我越是开心,反正是……是多多益善……
想到此,她胸怀陡炽,心跳得促急,双手忽地捧住发烫的脸容。
“怎么了?不舒服?”落霞问。
她连忙摇首,“没事,我、我很好。”只是双腿有些虚浮,宛若在云间踩踏。
落霞深瞅着眼前姑娘,半强迫地让她坐在廊道上的木栏、背倚着木柱后,她忽地静语:“你当真要报答,那也毋须等到往后,眼下就有一个大好机会,只怕你心里踌躇。”
“你说。若守余能力所及,怎可能不愿?”
一路躲躲藏藏来到武汉,仅凭阿爹一封书信,人家不怕受累便应承了一切,担起照顾她们姐妹二人的责任,这恩情可贵,非比寻常,她自然要偿,怕的只是没那能耐。
落霞一袖端起托盘,一袖随意拂衫,她星眸闪烁,神态慵宁且具深意,道:
“那我直说了。腾哥都快三十,依旧光棍一个,早先,也有媒婆上咱们行会来,打算帮他撮合亲事,可那些姑娘一瞧见他那模样,个个便如躲瘟神似的,跑得比风还快,胆子小些的甚至还给吓晕过去。唉,姑娘家都爱斯文相公,爱潘安、宋玉般的英俊儿郎,试问有哪家闺女儿愿意嫁给一头大黑熊?”
她眉心莫可奈何地轻折,见那张鹅蛋脸好生迷惑,却又浅笑,问:“他有恩于你,你以身相许,如何?”
以身相许?
这真是报恩吗?
倘若,人家对她压根儿儿没转过这般念头,她却一厢情愿,贸贸然迎将过去,只怕恩没报成,反倒教他困扰,让两人都尴尬了。
更何况,要她主动启唇提及此事,她……她、她她如何说得出口?
可,仅是说不出口,可她心底并未排拒,是不?对于落霞这近乎荒唐的报恩方法,她着实被吓着了,但仔细思量,沉淀再沉淀,其实她忧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是否真有这意愿?耳畔,有个声音悄悄地、不断地问着,问得辛守余面红耳赤,不知该何以自处。
过午,厨房安大娘送来一盅煨汤,那是人家的好意,她不能辜负,边同安大娘闲聊,好努力地把整盅汤喝得精光;安大娘见状大乐,眉开眼笑的,说是明儿个要再帮她煨不一样的汤品补元气。
安大娘前脚刚离开,妹妹倚安随即兴奋地冲进房中,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说是要骑大马玩儿去,要姐姐也一块出去玩。
从倚安口中很难问出个所以然来,待两姐妹穿过后院廊道,越过前院大厅来到大门口,门前阶梯下果真有一匹高大骏马,她瞧见骏马背上的黑壮大汉,四目交接,心蓦地漏跳一拍,莲步不禁迟顿。
年宗腾的反应也没比她镇定多少,胯下大马彷佛感受到他心中的波澜,粗大鼻孔喷着气,躁动地甩头嘶鸣。
“嘘……”他连忙安抚,大掌温柔地拍抚马颈,双目再次移向辛守余。
她长发梳成简单样式,发尾任其披泄,不再作男装打扮,一身素雅软衫,应是病中初愈,粉带轻系的腰身显得不盈一握。
他打量人家姑娘,姑娘也同样瞅着他。
这么瞅着瞅着,今早落霞说的那些话、提的那件事又在辛守余脑中清楚浮现,未语,她双颊便已霞烧。
“守余、守余,瞧!真的有马,我没骗你,撑船大哥说要骑马带倚安玩儿去,我没骗你,真的有马,你瞧!”辛倚安拉着姐姐跨下门前台阶,仰着小脸,笑嘻嘻望着年宗腾。
辛守余轻扯着妹妹衣袖,软声指责:“不是同你说过,要称呼他年爷,不是什么撑船大哥。”
“可他就是撑船大哥啊!”辛倚安小脸疑惑,怎么也闹不明白,只知这撑船大哥既高且壮,笑声好响,他救了守余,让她们住在这儿,吃好吃的,睡在软软床榻上,偶尔还会陪她说话,逗她发笑,他是好心肠的人。
他心肠很好、很好、很好,所以守余身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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