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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白雪王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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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他听到胸膛里冰封多年的心湖发出清晰可闻的崩裂声。
  莫名的热气冲上眼底,他搂著娃娃嚎啕大哭,一个小小的心愿在心里成形。
  没有人给他家庭的温暖没关系,他可以自己创造。
  从此,他开始做人偶。
  人偶的材料有很多,比如布、黏土、橡皮……但很可惜,至今他仍末寻到任何材质足可表现出人体的柔软与温度。
  但他绝不会放弃。
  而拜此之赐,他做人偶的技术也越来越好。
  国中三年级时,他偶然在美术课发表了一套牛郎织女会,美术老师惊为天人,未经他同意,擅自送它们出国参展,赢得首奖。
  之后,“伊悔”这名字便在人偶界传扬开来。
  前阵子更有艺廊前来与他交涉展售他作品事宜,被他一口拒绝,赶了出去。
  白痴,会有人贩卖自己“家人”的吗?
  他的人偶是非卖品;可能的话,他连看都不想给人看,不过被送到美国参展那一套大概是收不回来了。
  但他会谨记此教训,固守堡垒,一生一世不让任何人侵入半分,甚且……
  “不悔儿——”
  天外一记呼唤吓得他手一抖,险些将手中人偶摔落地面。
  不会吧!他不敢置信地眨眨眼,不是将家里每一扇门窗都钉死了?怎么齐珞薰的声音还能这般接近?
  “伊不悔。”随著话语落下的是一阵敲击声。
  咚咚咚,好像……就在他的阳台上,可是,他住二楼耶,难不成——
  放下人偶,伊悔一个箭步冲过去,拉开窗帘,落地窗外,一个人正吊在花台边朝他挥著手。
  “嗨!”齐珞薰笑得好开心。
  而伊悔,他昏了。
  伊悔从来不是个冲动的人。
  事实上,他很冷漠,国中读三年,班上四十个同学,他只跟一个人讲过话,那内容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班长问。
  “假单。”伊悔答。
  “为何请假?”
  “生病。”然后,他就跑了。
  升上高中,他本来也打算这样干的,却倒了八辈子楣碰上齐珞薰。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吼声如雷,连他本人都吓一跳,原来他的嗓门也不小嘛!
  “爬窗啊!”手下一个用力,齐珞薰利用摆动,顺势将身体甩进洞开的落地窗内,跃入他睡房。“我虽然不大聪明,但也不至于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被她的动作吓得脑袋一阵晕眩。
  她却无知无觉地逛起他的卧室。
  “想不到你一个男孩子,房间收拾得倒挺乾净的。”不像她,东西丢得乱七八糟,一件道服可以翻过来、转过去,连穿半个月不洗,直到它发霉,扔进垃圾桶里了事。
  所以说男孩子跟女孩子哪有什么固定模样?严锣胡说八道。
  “你……”伊悔咬牙,浑身发抖。
  “咦?”她看到床上的人偶。“你又做新人偶啦?”手才伸过去。
  “不许碰!”暴龙发狂了。“谁准你进来我房间乱逛的?”
  “你啊!”一副他别赖的样子。
  如果不是怕她摔死,他何必开窗?不过他现在后悔了。
  “滚出去。”他跳脚。
  “可是……”她才进来耶,这么快就要她走,不嫌残忍些?“让我再待十分钟好不好?”
  他一双眼瞪得像要暴出眼眶。
  “五分钟。”她讨价还价。
  他整个身子沐浴在熊熊怒火中。
  她心头猛一跳。“我马上走。”好可怕,再待下去,怕他不将她拆吃入腹了。
  一步一步往后退,她来到落地窗附近。
  伊悔瞠目结舌,她想干什么?
  齐珞薰跃上阳台。
  他吓得魂飞九重天。“喂——”她该不会是想……
  下一秒,她朝他摆摆手。“再见,我明天再来找你喔!”
  “站住。”他急喊。
  但来不及了,她已一个翻身,自二楼跃下。
  “齐珞薰!”他冲到阳台边。
  “我在这里啊,不悔儿。”她站在一楼的庭院对他挥手。
  他突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双脚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
  她在地面看到了。
  “你怎么了?不悔儿。”语气无限关怀。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勾勾的视线怎么也无法自她脸上栘开。
  感激上天,谢谢过路神佛,她没事,那个混帐、专生来磨人的混球还活著。
  一股湿意在颊上蔓延,不知为何如此难过,可他揪紧的心都疼起来了。
  “不悔儿,你病了吗?”询问脱口而出的同时,她正爬上他家水管,准备二度攀入他房间。
  “你给我站住。”他绝对受不了第二回惊吓。
  “可是……”她放心不下他啊!
  “下去,到大门边站好,我过去帮你开门。”虽然脚还抖著,他还是强撑著落地窗站起来,不管怎么样都好,他不想再看到她做任何危险动作。
  “什么?”真的假的?他愿意放她进屋了?
  从这一刻起,齐珞薰得到了自由进出伊家大门的机会。
  因为伊悔为了自己心脏著想,给了她一把大门钥匙。
  这算是多年艰苦熬成婆吗?她不晓得,只知道,从来不许人接近的伊悔难得为她敞开了一扇窗。
  她,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例外。
  修长的手指来回不停地舞动著,伊悔整个人陷入疯狂的忙碌中。
  他身边有三具人偶,一个“妈妈”、一个“爸爸”,还有一个“奶奶”,现在正在做“爷爷”。
  不必靠眼睛观察,他的手指自然对肌肉的起伏、突出的血管、骨骼的形状、深邃的黑眸……拥有独一无二的感受力。
  曾有人说过,他做的人偶仿佛可以透出生命的光辉。
  当年未经他同意,便将他做的人偶送出国参展的老师就问过,为何他做的人偶如此栩栩如生?
  原因只有一个,他是在塑造自己的“家人”,不是人偶。
  所以……“该死!”手下一个用力,才塑好的模被掐碎。他愤怒得发抖,理想中的人偶不是这样的。
  他的“爷爷”应该有张被风霜侵蚀的沧桑脸庞,五官威严却不失慈祥;黝黑的眼底充满人生的智慧与幽默,不是这般……讥讽、而且愤世嫉俗。
  他做坏了,可是……改不过来。
  无论他如何反覆重来,脑海里抹消不掉的都是那副画面——三天前,爷爷带他上医院的经过。
  “这是您的孙子吗?”护士小姐问。“好漂亮。您家媳妇是哪一国人?一定生得很美,才能帮您生出这么好看的孙子。”
  “没有啦!”伊爷爷笑得暧昧。“是你不嫌弃。”
  “我说的是真的,这么漂亮的孩子很少见呢!不知道他是哪儿不舒服?”
  “呃……”
  旁边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那孩子是白化症患者,眼睛下好,今天来做检查的。”
  “白化症!那不是一种单基因遗传疾病?”这一瞬间,在护士小姐眼里,他已经从一个漂亮的孩子变成了病人。
  “是啊!”
  “既然知道家族里有遗传病因,干么还要生孩子?”护士小姐无心的话让伊爷爷当下脸色大变。
  “这不是我们家的孩子。”伊爷爷吼得好大声。“我们家才没有遗传病,他是邻居的小孩。”
  “是……是吗?”护士小姐瑟缩了下,转头望向伊悔。
  他没有说话,却仍可感觉到一旁,爷爷如针似剑的锐利目芒。
  他不是伊家的孩子?这种话以前奶奶说过、姑姑说过……很多很多人都说过,甚至,他爸爸在午夜梦回时,也曾如此祈求过。
  但明明他就姓“伊”啊!为何他不是伊家的孩子?
  那么他是谁家的孩子?
  “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茫然低语著,他的视线在已成形的三具人偶中游移。
  它们才是他的家人,其他人都不是。
  丢下塑坏的模,他走进“妈妈”怀里,轻轻地贴入那副看起来十足柔软芬芳的胸膛中,期待被骄宠的感觉降临。
  他做的人偶很像人,神采像、气质像、模样也像。
  那白皙的肌肤下浮著淡蓝色的血管,里头好像有血液在流转,随著心脏的鼓动,一下、一下、又一下……
  “可恶!”焦急地推开人偶,为何只是像?他听不到心跳的声音、感受不到那份温暖,一切仍是白搭。
  “废物、全是废物。”一把扫开所有人偶,他四肢大张躺在地上。
  他一辈子也创造不出属于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吗?
  眼眶好酸,他合起眸,感觉到有种湿热的液体渗出狠角。
  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失败了,他好累。
  不想再努力了,他想睡觉,就这么一睡不醒也无所谓,睡吧、睡吧,且让他永远地沈睡——
  当齐珞薰拎著两盒便当来到伊家,看到的就是这副像台风扫过的可怕模样。
  “不悔儿?”记忆中,他爱人偶若痴,怎会让人偶倒了一地?
  一一将它们扶起,她瞧见倒在人偶堆中的伊悔。
  “伊不悔!”随手把便当一放,她走过去,扶起他。
  手掌接触到他裸露在衣服外的肌肤,被上头的高温吓了一大跳。
  “不悔儿?”天哪,他在发烧耶!
  “退烧药、退烧药。”她满屋子团团转,急著找药给他吃。
  “找到了。”亏得他生活习惯好,什么东西都有固定的放置位置,换成她家,怕就是找上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找得到想要的物品。
  进到厨房,倒来一杯开水,她扶起他。
  “吃药了,不侮儿。”扳开他的嘴,她剥出一颗药丸放进去,努力想叫他吞咽,他却一无所觉。
  “怎么办?”看著药丸半晌,她一掌将药丸捏碎,扔进水杯里,搅匀,不能吞药丸就喝药水吧!
  但他却连药水都喝不进去,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瞧见几案上的电话,她放下他,跑过去打电话回家。
  电话响了三声。“喂——”那头,有人接起了电话。
  齐珞薰一下子认出大哥的声音。“大哥,是我小薰,问你一个问题噢!如果有人生病发烧,却没办法吃药,该怎么帮他退烧?”
  “用酒精擦他的身体,再不然让他睡冰枕也行。”齐家大哥说。
  “我知道了,谢谢。”说完,挂断电话,没听见后头还有一句话。
  “不过最好的方法还是送医院治疗。”齐家大哥徒然对著已无回应的话筒说。
  此刻齐珞薰只记得一件事——弯腰扛起伊悔送上二楼卧室,将他平放床上,然后,她翻遍他家急救箱,找出一瓶酒精,准备帮他擦身子。
  既然要擦身子,就要脱衣服。
  幸好这方面她经验丰富,学校里那些企图欺负他的混球都曾被她脱衣警告过。何况脱起他的,手脚更形俐落,三、两下就剥光他的上衣。
  “哇!”乍然出现的美景让她血脉一时偾张,差点流鼻血。
  她上头有七个哥哥,小时天天跟著哥哥洗澡,看惯了平坦宽阔的胸膛,不过就比她的硬上一些、多长几根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不过伊悔的却大大不同,他的体毛稀少、色淡、皮肤又白又细,还散发著淡淡的粉红色光泽,直可媲美上等瓷器了。
  “好漂亮,真想摸一把。”当然,她不会只是想,言出必行是齐珞薰的好习惯。
  所以她不只摸了,还连摸好几下。
  但是,触摸之下才发现,触手的温度高得吓人。
  “糟糕,差点忘了他正在发烧。”赶紧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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