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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忆凉辰-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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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不会……”

婆婆?

甄眉又好气又好笑的:“那也没见你那张伶俐嘴说了我什么好话啊?”

窗外墙下,一株太平花在阵阵淌来的水银般的笑声里结出了细小白嫩的花苞,岁月静好,现世太平,从含苞到盛放再到凋零还有一段漫漫长路。

苏锦凉见屋里大家都笑得开心,便亦壮了胆子,跟着一同傻笑了起来,方才说了好多话,这会才觉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先前摆在桌上甄眉不要了的那盏碧螺春就“咕噜噜”一饮而尽。

甄眉挥手怪道:“你这丫头,方才还叫我不要喝,怎地自己又喝上了。”忙吩咐丫鬟去沏杯新的来。

苏锦凉摆手,笑着露出白白的牙齿:“不打紧,我不计较这些,能喝就成。”

甄眉亦笑着欲出言,忽而从屏风后走出个行色匆匆的年长丫鬟,附耳对甄眉道了些什么,甄眉眼神微漾了片刻,很快又归于平静,挥挥手叫她退下去了。

这厢里,苏锦凉刚接过燕儿端来的花茶,揭开盖子便是腾腾的热气,她果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无所知的样子,捧着盏热茶就能乐呵呵了。

甄眉在旁凝着她,许久都未出声,她眼神一黯,还是正色道:“就算你和皇上交情好,日后见了还是要尊称皇上,不能亵渎圣威,知道么?”甄眉双目凝着她,又恢复了她太后的凤仪,“还有,你记住,皇上不姓顾……姓安陵。不要犯了大不敬。”

苏锦凉想,顾临予才不会计较这么多呢,她管他是谁,反正在她心里他是那个独一无二的顾临予就好了。她虽是这么想,表面上还是很乖地点了点头。

甄眉颔首,抿了绣帕清咳一声,神色轻淡道:“本宫有些累了,你退下吧。”

苏锦凉有些慌张,面对这皇家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的阵势显然有些没适应,只得捣蒜般点头道谢,起身从榻上退了下来。

“丫头。”

苏锦凉匆忙回过头,只见甄眉着素白华服端坐在榻上,清怡华贵,仪态大方。她眼角有细小的纹路,却更添了端庄。

阳光很盛,照亮她脚边些许沉浮不定的尘埃。

“你既然把我当作婆婆,那婆婆有几句话想告诉你,你记着。”

苏锦凉一愣,点点头。

甄眉静静瞧着她未染尘埃的双眸,心酸地想着这其中辛苦,罢了……谁人没有一些遗憾呢?

她轻闭上眼,把心底所有的可惜可叹都揉进了寥寥的话语里,最后让语调也平静得端不出一丝波澜,“今后不管在哪,遇上了什么,都要会相信自己。身为女子……也要自强、骄傲地活着,不要沮丧。”

甄眉的语气很平和,就像在阐述一般人生虚空道理一样:“不要总是太执着……”

她微转过头,视线投向窗下那株娇白的太平花,语速极慢极慢:“……有时候,执着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延续下去……”

苏锦凉听得不大明白:什么叫相信自己,又不要太执着呢?难道执着不应该就是相信自己么……她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忙匆匆点头说知道了。

她又在跟前站了好一会,甄眉却只瞧着窗外一动不动,也不吩咐一语,苏锦凉心里犯着嘀咕,不知如何是好,胡思乱想间,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娘娘……今天我打碎的那个东西我还是想办法赔给您吧……不然我这……真是怎么都不安心的。”

“不必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阳光将柔白的太平花苞抹成了鹅黄色,甄眉神色淡淡的,眼角的怅然一闪而过,“只是是予儿小时候亲手做的陶人说要送给我的,如今才得至我手罢了。”

苏锦凉一怔,才明白自己是闯了多大的祸,心里也跟着难受,却不知如何是好。

甄眉收回了视线,扶额撑在案上揉了揉,无力地挥了挥手,燕儿得了意思,立刻轻步走下来恭敬地把苏锦凉迎出去了。

苏锦凉道了谢,一个人往祥凤殿外走。

阳光大盛,她心里却空落落的,不仅仅是为自己打碎了那个十多年都没能让甄眉真正见上的陶人,更是为了那一对至亲骨肉却要生分两地的悲哀。

她心里沮丧却仍极力想着补救的办法,还好……还好历经辛苦,这母子二人终于可以共享天伦了。

她心里稍稍舒畅了些,于是脚下的步子也轻快了,风一样地迈出了祥凤殿的大门,想着改明儿等顾临予回来了就让他再做个新的陶人,他如今的捏陶技术肯定比从前高了许多,做个更漂亮的送给太后,让她高兴高兴。

苏锦凉想着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小跑着穿过宫廊,手划过朱窗门柱的纹路,发出清笃的撞击声。

“皇上驾到~~”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锦凉身形猛然一僵,于长廊尽头猝然回过头,只见那深深的门庭如同一道幽暗的闾巷,宫婢太监齐齐拜倒在两旁,伏身叩首,而自那人出现的一瞬间,像是带来了世上所有的光芒华彩。

明黄的衣裾翩决欲飞,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身姿挺拔如松,墨发被金冠束住,还是有余下的凌风翻涌。

长廊尽头被带起了一阵风,向着这一头延宕而抵。

他的眉目由深邃的轮廓逐渐被阳光勾勒得毫发毕现,远山峻眉微蹙,双目如幽潭,深不见底,英挺的削鼻下是紧抿的薄软嘴唇,他洁白的下巴被阳光耀得有些剔透,微微昂起,从前身上淡漠的疏离之气已尽数化作王者之风。

他走在最前边,身后是一片素白,而他的一身明黄像是世间唯一色彩,大步朝她走过来。

那一刻,苏锦凉沉睡了许久的心像是突然被人叫醒了,她喜极地站在长廊这头向他挥动着手臂,就像从前在袅云顶、在江研、在婺源,在无数次辛苦追随终于走到一起时那刻的欣喜一样。

她高声叫他。

“顾临予!”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声响,整座宫城里都回绕着她年轻、自由、清亮的声音。

他们重逢的姿态就像从前无数次中的每一次一样默契自然。

顾临予大步向着长廊这头走过来,尔后,提裾跨进了祥凤殿。

可是,他却跨进了祥凤殿里。

他竟没有给予她一句问候,一个拥抱,一个留恋的眼神,他甚至,没有看到她。

弱水亦大步随在他身后,也跟着跨进殿里了,侧身的瞬间他转头看了她,目光闪动,神色复杂。

一队随众鱼贯而入,苏锦凉手举得僵硬了,才缓缓地放了下来。

长廊空了人,又从尽头荡过来一阵风,轻轻吹起她的鬓发,片刻,又静了。

作者有话要说:漫长的过度终于完了。。这是从江湖到伪皇宫的一个必要过程嘛。。

好吧。。我发誓。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虐小苏了。。。以后。。。要虐也是虐别人了。

仰天长啸!!!

91

91、84 独立小桥风满袖(一) 。。。

是没有看到她吗?苏锦凉觉得心里有个角落像是悄悄地陷下去了一小块。

她回头往自己身后望了望了,不会啊……明明只有这一条路……只有她一个人。

是自己不够显眼么?苏锦凉低头瞧了瞧,太后亲手给她披的披风还覆在身上,上边绣着鲤戏红莲,荷叶连天。

不知道怎么地,苏锦凉心里倏地就塌陷了一大块。

四下的奴婢仍旧跪在那儿,不敢起身。

到处都安安静静的。

她呆站了好一会儿,风吹得面上硬硬的疼,她像是应证一般在柔袖下握了握拳头,怎么都还是不能相信,踌躇迈出步子,向着殿门走过去。

脚步声一下一下,空荡荡地踩在心上,清脆而沉缓。

苏锦凉在祥凤殿门口停下来,转身望进殿里去。

凉风吹过来,将她的衣角掠了个卷儿,发丝有些纷乱,缭得眼睛不能完全睁开,苏锦凉半眯着往里瞧。

一鼎檀色的重铜香炉,袅幽的香徐徐升起来。

弱水立在后边,一身素衣被锦屏衬得愈发眉目如画,他静静地视着她,那双眸就如同往初所有的了然一般清澈。

苏锦凉很自然地向他走过去,扶住门楹,提起裙踞,一只绣兰小鞋跨进殿里。

弱水却忽的抬起了手,遥遥地阻住了她,尔后,向内殿里望去。

苏锦凉亦顺着望进去。

锦绣屏风,后面有模糊两个影子,一高一低,坐在榻上,中间一方矮几。

弱水忽然微皱了眉,回过头望住她,那目光似洞察一切般,寥着一小点儿可惜,他向她挥了挥手,示意:回去吧……

青天白日,苏锦凉生就生生停在这祥凤殿门前,殿门高高的,她人小小的。

一尺的门槛,看上去也不是那么高,她轻松地迈了进去,可另一只脚却是怎么也进不来了。

硬生生被划成了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隔着蒙蒙的熏香望着弱水。眼睛睁得大大的,像在求证什么一般。

弱水亦静静地望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那日,顾临予传,在祥凤殿用午膳。到了酉时,又说晚膳也一道在这用了,宴毕再召几个会唱曲的,陪太后消遣消遣。

苏锦凉一直在祥凤殿外徘徊,直至日穷时分,才终于蹰步,戴月而归。

*****

匆匆日子又走过去了一月,这些光景里,苏锦凉每日都能瞧见顾临予匆匆的身影,从这处到那处。

可整整一个月,他们连一句像样的话都没有说上过。

他总是被许多人簇拥着,永远都行色匆匆的样子。有时她在宫廊这头早早的等着,地点是和庭燎或者青阳炎旁敲侧击问的他下朝时必经之路。发式衣衫也无可挑剔,是在昨天夜里就精心准备好了的。

她总是提前大半个时辰就在那儿候着,在他经过的时候立在一旁努力扬起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可他每次甚至连一眼都没有瞧上就匆匆走了。

还有几次,她埋伏在殿门的拐角或者门后,他经过时她便猛地跳出来吓他,大喝一声:“顾临予!”

他总是身形一震,很快又静下来,蹙眉渐渐归于平展,归于面无表情。

陈海被赶回家养老了,而那日打碎了东西的张士不知怎地就升官成了顾临予的跟班,年纪还小便不大懂事,见了苏锦凉在前边狰狞夸张的表情,也先是一吓,接着就和后边的宫女们忍不住低笑起来。

苏锦凉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傻笑。

她不是真想这样冲动,在众人面前拂逆顾临予的帝王尊严的,却是实在想他想得没有办法,只好用这样任性的方法赖住他,让他不得不直视她的胡闹,蛮横地要求他留下来。

她也会在心里强打起信心,理直气壮地想:这样又怎么了?不过就是任了个性么?古时候那些妃子还祸国呢……她不过为他们的私生活争取一点点空间罢了。

还在早前的好些时候,顾临予面对她这般模样若不是扬眉带笑地嘲上几句,便是一言不发地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可现在,顾临予却也只是将她看上一看,便又淡淡蹙了眉,抛下一句“朕还有事。”

留下她站在原地,方才面上挂着的夸张傻笑还没完全褪去,一行人便早不见踪影了。

更多的时候,便是她在宫中偶然见到一晃而过的身影,在千层台阶之上,在曲折的御花园中,她刚好也是匆匆,急着赶去某一个地方,却在见到他的一瞬,就忘记了所有的目的,停下来望住他。

他们之间或许隔了重重树枝掩蔽,或者是叠嶂的宫阁,可不变的是他永远步履匆匆的身影,她远远地将他望住,而他拐个弯儿就不见了。

她悄悄掉过两次泪,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天上只有朗朗的月亮。

皇宫好大好清,她一个人坐在长廊下边觉得很寂寞。

可也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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