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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骨清风路-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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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奂雄真想不出,他是从哪里来的——后面地面开阔,无法隐身,刚才没有不见之理,转眼间自己转身迎敌,他随后便至,大有天降地冒之能,岂不异乎!又见老者提着个好大的锤,正是巨汉所丢下的那个,锤下竟有一大块的滑片,被弄开了,露着一个大洞。何奂雄方知其妙,更觉其人怪异,不知他为何相助自己。再看秦暮秋的脸上也没了敌意,即想:“难道他也料到了江正山的奸计,要与自己联手?”



秦暮秋一抱拳,道:“何先生,我们不必再多生误会了,不如来听这位前辈说上几句。”示意他边上的老者极有来头。何奂雄不以为然,心道:“这个老家伙,明明是从大锤里面出来的,他要拿个锤洞当神仙洞,我可不当他神仙!不过他救了自己,得敬个礼数。”便道:“老头,有话请讲!”



老者道:“小雄儿,你好大的口气!”何奂雄听着可耳熟了,惊了。脸皮子都颤,急步上前,嗵一声,跪到了地上,道:“师父,莫非徒儿已死,与您老黄泉相见了!”



来者正是何奂雄的恩师——邢千老者。前文提过,他也是江正山的师父,早离山而去。至如今,他已了无踪迹十多年了。何奂雄早当他死掉了,此刻难免糊涂。



邢千老者摸上了何奂雄的光头,道:“小雄儿,我还没死呢!”又道:“你也老了,怎么还没长头发呢?”何奂雄一抬脑袋,感受着师父耷拉下来的长须长发,隐隐地看到了上面那张慈蔼的老脸,自己老大的汉子,也不禁流泪,道:“师父,徒儿没怪你呀,你怎么不管我了!”——他一个光头,全因小时候不听话,被师父用沙刃掌拍出来的。



邢千老者道:“唉,你们两个徒弟我本来都不想管了,很多事情我都不想管了。要不是嵩山派都要灭亡了,我还不愿意出来呢!找个地方去窝着也舒服。”何奂雄听得一震,看着边上的大锤洞,满脸不安。邢千老者察颜观色,指着大锤道:“噢,这个地方并非为师的久居之地,不用担心。”何奂雄才放心了。



夏云看到了这儿已无风险,骑马过来了。下到地上,观看大锤。又望了望邢千老者,道:“噢,你就算是叔师爷吧?”



何奂雄对师父道:“是我夏兄的宝贝来了。”邢千老者道:“噢,是云丫头!小时候都不让我摸脑袋,我想碰一下你的头,你爹爹便要跟我拼命。现在可长大了,还长头发呢!”说着还要摸她的头。夏云往后一躲。苏阳来了。



苏阳因夏云不要他的针,还捂着鼻子,他才闻着尿臭,自拿了几根针在肚兜上擦。擦了又擦,擦得可亮了,也没味了,方送了来。这会儿便道:“可以了,可以了!”夏云便道:“不行!”苏阳道:“还不行?”又擦。



邢千老者道:“噢,你是苏娃子吧?”苏阳竟不搭理。何奂雄道:“正是这小崽子。野着呢,比我小时候还不听话。”邢千老者道:“嗯,看来也是。亏我以前还疼过他呢,从没拍过他的头!”



何奂雄大喝道:“小崽子见了师祖,还不行礼!”苏阳才抬头一望。邢千老者道:“苏娃子,认不得了吗?”苏阳摇了摇头,脸面上都是木然。何奂雄可将手掌抬起来了,要做个教训。忽见苏阳眼神一亮,似如梦初醒,向师祖走上了一步,脸上露出了微笑。



邢千老者可激动了,道:“娃儿,我最疼的娃儿……”不由声声颤抖。苏阳的手在往上伸了。邢千老者满头的白发,依然从头到脚地披散着,挡着他的面容,苏阳轻轻地帮他拂开了。两行老泪,已挂上了他慈和的脸。苏阳道:“别哭。”手往下一捋,挑了他的两根胡子。



邢千老者哇地一叫,胡子被拔了。苏阳得须,喜不自禁,道:“长发人人有,这么长的白胡子可少见!”



何奂雄的手掌刚抬起来,还未放下,搁在光头上自摸,此时震怒,道:“兔崽子,你胡说什么!长发人人有……”苏阳转头一瞧,道:“噢,你没有。”也不跟他罗嗦,径走向夏云,道:“这下好了,针有了,线也有了,你可得帮我缝裤子了!”



夏云可为难了,直摇头。邢千老者擦把老泪,也不糊涂,道:“噢——用我的胡子去缝裤子!”苏阳看着夏云,道:“难道不行?”邢千老者道:“行啊,这胡子还能钓鱼呢!你小时候使唤过,我就拧了几下你的屁股,做了几个疤,你还嫌少吧?”夏云道:“肯定是!”——她真见过。又道:“他右边的屁股上还光着呢,比何叔叔的脑袋还光。”



何奂雄又惊了,道:“哎呀丫头!你看叔叔的光头没什么,你看这崽子的光屁股干什么?”夏云道:“好玩啊!”看到苏阳走向师祖了。他径往师祖的屁股后面转,手里捏着针,道:“疤到现在还痒,天一热就要挠屁股!”



邢千老者道:“好啊!”很是满意。突然一扭屁股,大感不适,觉得有几根针要扎上来了。只听苏阳认真地道:“扎到你屁股里,让你每天都住着!”伸手就来。邢千老者道:“真的!呀,真坏!”忙抡大锤,来个回扫,要将他赶回去。



何奂雄道:“了不得了,敢扎师祖的屁股!”飞来一掌,已到了苏阳的后背之上,单用小指轻轻一点,正按了大滞穴。苏阳可软了,眼瞧着一个大锤近身,竟然没躲。嘭一下,被撞飞了。跌落于六步之外,四脚朝天。



邢千老者脸露忧容,匆忙赶上。用双手去摸苏阳的肋骨,急问:“痛不痛?痛不痛?”苏阳忍不住地骂:“老狐狸!”邢千老者可高兴了,抓着苏阳翻了身,让他趴地上,手就拧到了他的屁股上了,又问:“痛不痛?”苏阳怒喝:“住手!”邢千老者掐扁了他的声道,让他住口。



夏云过来道:“叔师爷拧他右边的屁股,他右边的屁股没疤呢!”邢千老者道:“好!”夏云道:“使劲,拧到他满屁股流血,不能穿裤子,只能穿开裆裤,把屁股露在外面!”



何奂雄惊道:“丫头,还没看够屁股呢?”夏云道:“不是希罕他的屁股,实因他要我缝裤裆呢——用叔师爷的白胡子缝!岂不如将叔师爷的脸面,放到他裤裆里了!还不如拧破了他的屁股!”



何奂雄点头。邢千老者使劲,骑到了苏阳的背上。



老道人又来了,围着邢千老者转悠,很感兴趣地笑了,道:“千秋万屁,你一定是千秋万屁!”邢千老者一听,愣住了。道人接着道:“肯定是你,小时候就这么耍过我!”邢千老者一抬头,看着道人,猛地一跃而起,哈哈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当派的一代掌门——修灵道人!”



何奂雄不由一张嘴,怪自己无知——于此呆了十多年了,还当他是个寻长的道人,也不知自己的师父被他称为千秋万屁。



但见修灵道人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武当已经没有派了,只有一个山。”邢千老者道:“对啊,当年我听说你当了个掌门,急忙忙地赶来道喜,不料你们急忙忙地散伙了。你也去云游修道了。——如今回来几天了?”



修灵即道:“一万七千六百三十八天。”邢千老者惊道:“呀,记得这么多日子,脑子还这么灵?”修灵得意道:“一点没差!”邢千老者道:“那你怎么把我忘了,不来看我?”修灵道:“你我相交于江湖,我早已退隐,不便来往。”



邢千老者道:“噢,那你也不怪我把你忘了?”修灵道人道:“不怪。”邢千老者微微一笑,道:“那你也不怪我拧你屁股?”修灵道人也微微一笑,道:“不怪,如今想来还略有喜气。”



邢千老者便沉了脸,对着修灵仔细地看。夏云便附着叔师爷的耳朵轻轻嘀咕:“老道有点痴呆,就会算个数。琢磨他什么呢?”想要帮着算计。邢千老者点点头,心里可明白了。



原来,这位修灵道人小时候特别聪明机灵、特别会欺负邢千,拧他的屁股,邢千苦不堪言,只有再去拧别人出气,并非是邢千拧了修灵。如今修灵想来当然还有喜气。邢千自当他有嘲讽之意,不过听了丫头的话,又见修灵满脸天真,一点也没了坏相,才知此修灵,不管以前修得多灵,到老了,还是不灵了,把事情都搞颠了。想他果真痴呆,也真难得,极似可爱,便又冲修灵笑道:“好,难得你如此高兴,快趴到地上去,让我再拧上几下屁股。”



修灵道人真听话,道:“好!”便往下趴,急不可待。但似突觉不适,才道:“不对,不对!”忙着起来。



邢千老者便没得下手,又恐他明白了,反过来拧自己,赶紧道:“噢,此乃儿戏,你我年事已高,干不得了。”修灵道人道:“对了,对了。”没提这老家伙刚才还干得顺溜。



邢千老者道:“不知道兄在此有何贵干?”修灵才想起来道:“哎呀,我倒忘了,是来要一根绳子的!”便望着夏云手上的束龙绳,也学着邢千——称兄道弟一般——又道:“不知万屁兄能帮忙否?”话说的很客气,有相求之意。



邢千老者心道:“你该叫我千秋兄,怎能叫我万屁兄呢!”挺不高兴。夏云即道:“这绳子我们还有大用场!”邢千便冲修灵道:“否!”欺着道人痴呆,很不客气了。



修灵道人点点头,道:“看来万屁兄也是无能为力了。不知万屁兄来此有何贵干,须我帮忙否?”完全以德报怨。没想到邢千老者深恶万屁之称,冒出火来,大声道:“否!”



何奂雄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上来道:“我师父为江湖中事而来,道长既已退隐,岂能让你为难!”修灵道:如此,万屁兄知我心也!”很是受用。至此已说了一串万屁。气得邢千老者一跺脚,差点将苏阳踩死,急转话题,道:“我们要谈江湖中事了!”修灵道人道:“请便,请便。”才自退了一边。



秦暮秋一直在边上看着他们闹腾,可不耐烦了,又不便阻止,此时急道:“邢老前辈,是该谈正事了,担误不得!”



邢千老者嗯了一声,拉着何奂雄,坐到了大石之上。略加思索,尽是感慨:“从来江湖是苍黄,揆度风云到帝王!”自抓长须一把,仰望高天。良久,方道:“当年为师离了嵩山,不知多少年月,居无定所。后来遇着御史中丞秦暮秋,到了他的府上,才定了下来。并非为师贪慕这官府的虚荣,实因秦暮秋仗义疏财,与我意气相投,才能把我留住。



“我看秦暮秋一身正气,也不是能久混官场的料,倒也劝过他早日弃官,跟我游走江湖。他道:‘当今朝廷昏暗,奸臣横逆,上欺天子,下害黎民,岂能一走了之!’只有心弹劾群奸,重振朝纲,却又受到御史大夫董锷的钳制。



“董锷原是进士出身的文官,不知怎么就会拉拢些舞刀弄剑的江湖好手,为他效力,偷得乾坤暗握。名义上只是比秦暮秋官高一级,实则已权倾朝野,凌驾于百官之上。所有的奸臣也都是围着他转的,他倒了,群奸自不能立,但他立着,谁都动不得。其江湖手段,对违者暗自杀之、对顺者严防密控,人无不惧;其还有废帝自立之心,满朝皆知,皇帝都怕,无可奈何!



“秦暮秋亦唯有假作顺从,屈意逢迎。不料董锷心性曲污,好以他人妻女为娱,秦暮秋之妻不幸被他看中,辱及冰玉,生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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