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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视线落在远处，尼基塔和汀娜各抱着一个女孩走了回来。

　　　　莉亚，季菲。

　　　　克瑞斯打量了半天，两个女孩还在昏迷中，双眼紧闭，呼吸平稳，没有多大的危险。他心底松了口气，因为他保护到位，女孩们的身上并没有多少伤口，稚嫩的小脸上只留有些许擦痕。

　　　　这下就放心多了。原以为她们也会受伤，但现在看来只是精神上受到惊吓，不会有多少问题。

　　　　克瑞斯用右手抱紧雅利安，希望能舒缓一下，他觉得有些累了。

　　　　“你感觉怎么样。”

　　　　雅利安低沉着声音，他抱着克瑞斯的手也跟着紧了紧。

　　　　“不太好。”克瑞斯左手抬起来，解开大衣的扣子，露出了衣服里面血肉模糊的胸膛。他苦笑着：“我现在能活下来倒是一个奇迹。”

　　　　雅利安皱着眉，目光顺着烧焦的右臂看到胸膛，末尾对着伤口轻叹：“你太拼了。”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克瑞斯脸上不由得露出复杂的表情。他倒也不想落得如此下场，但毫无办法。他看了眼已经烧焦的右手，一股焦肉香冒了出来，他随即摇了摇头。

　　　　这些被烤焦的地方是高压电流的手笔。克瑞斯握住电线的缺口令机器人高能电池短路的同时，电流也从他的双手留过。

　　　　其结果就是留下了血肉模糊的伤口。或是被烤焦，或是被烧伤。总之，他的身上没有多少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

　　　　但结局还算是差强人意，莉亚和季菲没有严重的伤口，克瑞斯的伤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但实际只是皮外伤。顶多，他的心率加快了不少。

　　　　多亏了那副强力手套，他看了眼化为碎片的手套，这玩意不仅增强了手上的力道，幸好还有绝缘的作用，这下才没有被高压电流瞬间击穿。

　　　　虽然听起来危险，但如果不那么做，可能他们现在已经成了剑下亡魂。

　　　　他龇牙咧嘴起来，左手颤抖想要缓解胸膛传来又痒又疼的复杂感觉，但在半空中被一双白色的小手拉住了。

　　　　入手的触感，细腻柔软，仿若无物。

　　　　“不行哦。”

　　　　汀娜的声音传来，克瑞斯的视线中，这名少女轻摇着头，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放下来。”

　　　　汀娜朝着雅利安说道，难得的没有和对方斗嘴。

　　　　“好。”

　　　　雅利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将克瑞斯放在车厢上。

　　　　隆早就将车开了过来，等待众人上车。言叶抱着机器人的圆球坐在最里面，不时张着嘴和T4106说些什么。接着汀娜和尼基塔走到车旁，把沉睡的女孩们放进了车厢，转而看向外面。

　　　　其他几个女孩现在车旁看着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这两个人是隆从机器人操控室里揪出来的，男的低着头一言不发，而另一个女人则泪眼连连，紧缩成一团。她看到季菲躺在身边后，立马收了收腿，和对方保持了距离。

　　　　这两个人暂时被雅利安铐了起来，当作犯人让女孩们看着。而他们的大型机器人玩具，在言叶用引力刀划了两下后，经历了和T4106相同的过程，变成了一枚圆形的纹章。三枚纹章极其相似，表面都印有一个鸽子的图案。

　　　　不过它们现在的归宿都不在原主人身上，三枚纹章紧挨着挂在言叶的衣领口，反射着亮光。

　　　　而这边，因为克瑞斯伤得较重，雅利安为了照顾他走得很慢，不多时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

　　　　现在汀娜折返了回来，和雅利安一起帮助克瑞斯躺下来。

　　　　“疼吗？”

　　　　雅利安眉毛一挑，故意摸了摸克瑞斯的额头，似乎是在幸灾乐祸：“你这身体可是越来越破烂了。”

　　　　“你是撞了什么霉运吗，克瑞斯？”他笑嘻嘻地调侃对方。

　　　　克瑞斯无奈一笑，接着说道：“是啊，我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灾。”

　　　　“呵呵……”

　　　　听到这句话后，其他几个女孩轻笑了起来，连带着那个女犯人也抬起了头，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克瑞斯。

　　　　不过克瑞斯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目光，他在感受到胸前传来地撕裂疼痛后，老老实实地躺了下来，不再说多余的话。

　　　　“印堂发黑？”

　　　　只有雅利安没听懂克瑞斯的自我调侃，地域文化的差异让他摸不清头脑。

　　　　刚给莉亚铺好毯子的尼基塔笑了起来，她朝雅利安解释道：“是自我调侃啦。”

　　　　她哼着小曲，难得的露出开心的表情。这个女教师在之前的大起大伏中，心情也像过山车一般直上直下。而现在，看到异乱被解决，自己的两个学生，还有克瑞斯，三个人平安无事后，她终于松了口气。

　　　　“哦哦。”雅利安紧盯着她，敷衍道：“我明白了。”

　　　　他好不容易得到了和对方说话的借口，自然是不想轻易放过：“尼基塔小姐……”

　　　　话还没有说完，坐在驾驶位的隆打断了他继续说下去：“坐稳了，还有一分钟。”

　　　　雅利安张了张嘴，他听到警告音已经停了下来。这意味着，上游的水坝把阀门全部打开了。他只好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眼前的逃出去更重要。

　　　　“一分钟能跑过去吗？”言叶抬起头，看了过去，这个地方离卫星城的大门还有段距离。

　　　　一分钟，有些勉强了吧？

　　　　“放心。”隆安抚车厢内的众人，他接着说道：“你们坐好就行。”

　　　　除了克瑞斯，其他人都下意识地扣紧了安全带。而他动了动，虽然想拉动安全带，但目前的身体状况只能让他眼巴巴地看着，浑身动弹不得。

　　　　“不用担心。”

　　　　汀娜点了点克瑞斯的额头，安慰着他。柔软的小手仿佛带有特殊的魔力，他感到身上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同时在心底涌上的还有一股强烈的睡意。

　　　　“睡吧。”少女看出了他的疲惫，轻声安慰：“睡一会就好多了。”

　　　　“嗯。”

　　　　克瑞斯低声一哼，身体受了伤，睡觉是最好的休养方式。不多时，他就迷糊起来。

　　　　在丧失意识前，他隐约听到了隆的声音：“走！”，而回应隆的是一声声尖叫，还有车厢内发出“咚”的撞击声。不过托汀娜的福，克瑞斯被对方死死地固定在原地，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过——

　　　　他半眯着眼，坠入梦中之前看到了汀娜那张精致的笑脸。

　　　　好像朵儿啊……

　　　　他抱着这个念头，脑海里的两道人影重叠在了一起，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随即落入了黑暗中。

34。梦境（）　
“克瑞斯，你还记得吗？”

　　　　这到声音像颗石子投在平静的水面，没有激起千层浪，却泛起了道道波纹。

　　　　“谁？！！”

　　　　克瑞斯不知道何时发现自己站在黑暗中，脚下的路仿若水面，每次轻微的动作都能泛起涟漪。

　　　　黑色的虚空，透明的水路，他在这个诡异的世界中感到了些许压抑。

　　　　“谁？”

　　　　他忍不住再次大声问道，刚才那道声音听在耳朵里，有些熟悉的感觉，像是某位故人在耳畔低语。

　　　　“到底是谁？”

　　　　这个神父下意识地抬手拉开衣领，他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喉咙里像着火一般向外冒着热气。那道声音在他脑海中盘旋，久久不能消散，仿若山谷间的回音，一声接一声替换着响起。

　　　　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像个锥子，刺进了他的脑袋里，搅得翻天覆地。

　　　　“……你为什么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克瑞斯扶着脑袋，强忍着疼痛盯着身前的虚空，直觉告诉他那里与周遭不同，有奇怪的东西。

　　　　“呵呵……”

　　　　似是女人的低声轻笑，是在对克瑞斯的笨拙发笑，还是另有所指，都无从可知。

　　　　克瑞斯盯着眼前的那片虚空，声音正是从那里传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再次将手放在领口，正要张口出声时，忽然想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他愣了一下，然后低下头看了过去。

　　　　那里，右手拉着衣领，而衣领下露出了白色的衬衫。胸膛本应该是血肉模糊的惨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才对。但现在——

　　　　他的食指摸了摸紧贴皮肤的白色衬衣，确认了包括内衣在内的地方完好无损。

　　　　消失了？

　　　　他惊讶地自言自语，一时间忘言其他。他打量着右手，那里本应该是漆黑一片的焦肉，而如今望去，皮肤平滑娇嫩，仿若新生婴儿的肌肤。

　　　　这里是什么地方？

　　　　克瑞斯的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他在自己的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就连过去岁月留下的伤疤也一同消失不见。

　　　　——包括那场大火中留下的火痕，那曾是克瑞斯警戒自己的耻辱之印。

　　　　“克瑞斯……”

　　　　那道女声再次张口，打破了他的思绪，带着熟悉的轻哼，缓缓唱着。

　　　　“在玻红色再度来临之时，在这座见证秋鹤离别的花海……”

　　　　“朦胧的落叶散落飘零……”

　　　　克瑞斯听到这里如若雷击，他瞪大了眼看过去，身前的那片虚空飞出点点白色的光点，一道娇小的人影慢慢出现，歌声宛若摇篮曲随着光点的聚集慢慢加强——

　　　　“残存在记忆里的歌谣，在心扉间回荡……寒冰般冻结遥远记忆的箭矢……”

　　　　“如同随风飘摇的落枫拂过水面，击碎那虚幻彷徨的一切……”

　　　　“一次又一次……”

　　　　“画上圆满。”

　　　　歌谣的最后仿若叹息，再次戛然而止。然而与上次在列车上不同，克瑞斯终于记起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那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薇尔！”克瑞斯脸色大变，他把手伸向前方：“薇尔……是你吗？！！”

　　　　他脸上洋溢着难以隐藏的喜悦之色，过于激动导致手也开始发颤。

　　　　这首曲子唤醒了克瑞斯久远的记忆。小时候的时光好像潮水一般，一下子涌了上来。他看到西维尔修女坐在床前，轻哼着摇篮曲：“月光，月光……”

　　　　修女不时用手抚摸着一个金发白人女孩的脑袋，像是在平息对方的恐惧感觉。而那个金发女孩在修女的安抚中慢慢平静下来，接着，女孩将手指向克瑞斯，转过头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克瑞斯，我来保护你——”女孩露出白色的牙齿，大眼睛里的泪水随时都会崩溃决堤：“妹妹已经死了，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绝对不会！”

　　　　克瑞斯抱着脑袋，他强忍着疼痛，语气充满了喜悦：“薇儿，薇儿……真的是你吗？”

　　　　然而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光点汇聚的人影显出了少女的轮廓，金色的长发，白色的肌肤，每一处都让克瑞斯沉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但那张模糊的脸，克瑞斯怎么都看不清楚。

　　　　只是熟悉的感觉，似曾相识的气息，都让克瑞斯无比的确信对方就是他心中所念的人。

　　　　“克瑞斯……”

　　　　少女从半空中飞了过来，抱住克瑞斯的头部，双手似是安抚，轻轻地摸着克瑞斯的脸颊：“你该走了，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薇儿……”克瑞斯不住地想用双手抱住对方，却一次又一次落空。他的眉毛微颤，声音发抖：“你去哪了……”

　　　　“你要走了，克瑞斯……”少女摇了摇头，用食指点在克瑞斯的额头：“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