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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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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大恐杰杰笑道:“怎样?铁二爷,咱们是老相识了!你找得咱们好苦,这次,终于叫大家给碰上了!白天人多,碍着咱们叙旧,今个儿晚上,正好给咱们痛快个够!”
铁手淡淡地道:“楼大恐,你最胆小,总不会你独自个儿来,你的老朋友呢?”
“蓬”地一声,窗子被拆开,一个人双手“拿”着窗子,跨入屋来,正是凶狠阴隙的彭七勒:“他来了,自然也少不了我。我特地赶来替你送丧的。”
铁手道:“王命君呢?”
只听一人道:“王命君在。”他回答的时候人还在门外,回答之后人已走了进来,但木门并没有开——只是木板上多了个人形的大洞,他是直“穿”了进来的。
铁手笑道:“王兄果然好威风,连走进来的气派都跟人不一样。”
王命君好像听不懂铁手语言中的讥刺之意,大刺刺地坐下来,唐肯一跃而起,提刀护在铁手身前,王命君只看了他一眼,笑道,“说也奇怪,铁二爷这身上一挂了彩,咱们几个,连走路都神采起来。”
铁手笑道:“这叫此消彼长。”眼光落到王命君腰间的葫芦,忽道:“我真佩服你们。”
楼大恐狰狞地道:“现在才来说讨好的话,不嫌太迟么!?”
王命君却笑着阻止道:“尽说不妨,尽说不妨,凡是好话,我最爱听,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子好听的话,自铁二爷口中说出来,人生难得几回闻,焉能不听:自然要听!”
铁手道:“我佩服的是你的兄弟们,怎么这般信任,把三宝葫芦挂你腰畔,要是打不过人,你拍拍屁股先走,凭了腰间的葫芦,也足以立于不败之境!”
他这么一说,王命君、大恐、彭七勒三人一齐变了脸色。
王命君怒道:“住口——”
楼大恐忽道:“王老二,你腰间的葫芦,说来应该交给大伙儿,每人轮着保存一天,这才像话。”
彭七勒道:“对!”
王命君急道:“哎呀,你们怎么听这兔崽子挑拔!你们不大会使这宝贝儿,便暂由我收着,难道我会吞了么!”
彭七勒冷笑,道:“就是伯你吞了!”上前一步,伸出手掌,道:“你给是不给?”
王命君不自觉地用手抓住腰畔的葫芦,愤怒地道:“你这算什么?我是你们二哥呀!”
楼大恐冷冷地接了一句:“聂千愁就够是我们的老大了!”
王命君眼珠一转,忽然笑道:“好,我一定给,不过,咱们先宰了这挑拔离间的,咱们三个人,就把葫芦的三只都分了,一人一份,岂不是好!”
彭七勒瞪了他一眼,道:“你说话可要算数!”
王命君道,“我说话从没有不算数的。”
铁手道:“当日他答应冷血,向聂千愁认错,痛改前非,结果,聂千愁就死在他手上!”
王命君刷地拔出铁扇,铁尖钉地弹出一支尺来长的银针,直刺铁手!
唐肯早有准备,抡刀一格!
“叮”地一声,银针刺在刀上!
唐肯反攻一刀,王命君退了一步,但怕背门卖给左边的楼大恐,连忙一扭,闪至右边,又恐彭七勒出手暗算,只好身形一闪,这下一退三挫,变得左继右支,极为吃力,原本他以智谋好狡见长,武功并不太高,跟唐肯不相伯仲,但唐肯胜于豪勇有力,这一下直把王命君逼得狼狈不堪。
唐肯刷刷刷一连几刀,把王命君几乎迫出门外。
只听楼大恐冷冷地道:“不管怎样,你有意使我们窝囊反,以求自保,可惜就算我们要反,也得先杀了你才反。”
铁手好整以暇,道:“这也无妨,不过,我那番话,你们的老二已起了戒心,待我死后,在阴间还不知等你们哪一位先上路呢!”
彭七勒道:“跟他唠叨什么,杀了再说!”手上的凤翅挡一振,往铁手“天灵盖”打落!
唐肯一心把王命君逼退,但全心全意,在留意背后铁手之安危,彭七勒一动,他顾不得身前大敌,人未回身,已然疾退,及时一刀架住凤翅挡!
唐肯横刀硬挡,但王命君如蛆附髓,嗖地又贴身跟了近来,一针就往唐肯后脑刺到!
正在这时,唐肯左右胁下倏地伸出两只手掌,迅疾无伦地拍中了王命君的左右胁间!
与其说拍中,不如说王命君没料到那儿陡地多了一对手掌,所以整个人撞了上去!
这当然是铁手的手掌。
王命君捱了两掌,心道:“我命休矣!不料这两掌击在要害,只使他一阵血气翻腾,全身酥麻,在片刻间便已复原大半,心头一喜,叫道:“铁手没有功力,他的手下不中用了!”
同时间,唐肯左肩已吃一棍,跌跌撞撞了几步,彭七勒持凤翅铛追击,唐肯半身微侧,勉力招架。
楼大恐挺棍逼近铁手。
王命君虽未完全恢复,但心知己无大碍,扇针一伸,直刺铁手眉心穴!
铁手身急向后仰,闪过一刺,但全身真力难聚,砰地跌在床上,王命君狞笑上前,又一针刺下,务要把铁手致死方才甘休!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楼大恐一棍全力打在王命君的背上!
王命君的背脊骨立时断了。
不但断了,还碎裂成好几截。
他也立时飞了出去,飞出窗外。
在他还没在飞出去之前,楼大恐已一手摘了他腰畔的葫芦。
铁手忽然喊了一声:“楼大恐抢了三宝葫芦!”
那边的唐肯,因为负伤,手中钢刀已被彭七勒打掉,正在千钧一发之际,铁手这样一叫,彭七勒骤然放弃唐肯,掠了过来,凤翅铛直撅楼大恐。
楼大恐本要一棍把铁手打死,但彭七勒的功势已到,他回身一架,拦住凤翅铛,怒道:“你要替王老二报仇!?”
彭七勒冷笑一声,盯着他手里的葫芦:“你想独吞!?”
楼大恐忽然收棍,道:“好,给你一只又如何?”
他突然用右手一拍第一只枣红云卷着黛绿色的葫芦!
“飕”地一声,一道白光,尖啸急射而出!
彭七勒怪叫一声,忙用凤翅铛一格,但喉咙已多了一道孔。
对穿的孔。
血孔。
他明明已经挡了白光,但白光仍是射穿了他的咽喉。
他仰天倒下,来不及半声惨叫。
发出惨叫的是楼大恐。
楼大恐发出第一只葫芦,但因不谙三宝葫芦的施法,葫芦拍地炸开,他的右手尾指,无名指及中指,一齐炸断!
王命君之所以不敢胡乱启用三宝葫芦,便是因为掌握不住施法,很可能会反伤已身,况且,他知道纵用三宝葫芦,也未必能制得住铁手——当铁手负伤之后,他已不必动用到这三只他视为珍宝的葫芦了。
十指痛归心,楼大恐惶怖地,看着自己被炸烂掉的手指,铁手突然弹起,双手扣住楼大恐左手的熟铜棍,叫了一声:“快!”
唐肯已抄起地上的刀,一刀砍去!
楼大恐虽然受伤,但反应仍是极快,危急中遽然放弃熟铜棍,往窗外掠去——他决定只求身退!
唐肯豪勇过人,但应变不够快,来不及拦阻。
铁手则有心无力,也拦不住。
楼大恐刚飞出窗口,忽听,“嗖”地一声,铁手只见他平掠的身形,胸向地而背向天,倏地,一道银芒,自腹中没入,背脊射出,再消失于黑暗中。
楼大恐怪叫一声,脚落地时,看见王命君全身倚在窗下,惨笑看着他。
王命君手中仍执着铁扇。
扇上的银针,经已不见。
楼大恐突然想起,王命君的“扇上银针,历尽苦辛”的传说时,只觉腹中一阵剧痛,他想上前把王命君碎尸万段,但已寸步难移。
王命君惨笑道:“你……暗算……我,我暗……算你……大……家……”
陡然间,一阵大量的烟雾,像会走动黑色的魔手一般,全罩在王命君脸上、身上。
王命君一阵痉挛,没声没息的倒下。
烟雾来自楼大恐腰畔第二只葫芦。
他已拍碎了第二只葫芦。
但葫芦中的毒烟,同样也缠住了他,这使得他迅速地失去了性命,而不必再受王命君那一记淬毒银针的折磨。
烟雾虽然繁密,但并不消散,过得一会,竟自王命君、楼大恐两人鼻孔,耳孔。眼孔钻入,全消失不见。
窗外一轮清月。
唐肯长嘘了一口气,道,“好险。”
铁手问:“你的伤?”
唐肯按了按左肩,苦笑道:“不碍事的。”他勇猛好斗,负伤反而是经常的事。“这班瘟神自相残杀,倒省了事。”
铁手长叹道:“可惜,今晚的确大多事了一些。”
唐肯奇道:“怎么说?”
铁手道:“因为生事的人刚刚才到。”
“正是。”窗外有人拍手笑道:“风好月残,如此良辰,我们不来惹事,谁来惹事?”
另一个声音接道:“我们正是要来滋事,生好大的一桩事!”
两人一起在窗口突然出现,竟是两个一模一样的俊秀青年:“铁手,你逃不了的!”
这两人当然就是当年李鳄泪的两大弟子:“福慧双修”——李福和李慧。
铁手在一路上可谓受尽了他们的折磨,而今看来又落在他们的手上。
只听李福道:“奇怪,你们都说搜过此处,却怎么放着一个大钦犯没有瞧见?!”
李慧道:“幸好,我们没跟着那三头乱冲乱撞的瞎苍蝇到城郊盲目搜捕,看来,这个大功我们立定了。”
两人说着笑着,已幌身进入屋里,完全没把负伤的铁手及唐肯看在眼里。
铁手仿佛暗暗叹息:——要是功力尚在,普天之下,谁敢对“四大名捕”中的铁手如此不敬?!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水遭虾戏,英雄落难,比常人更孤独哀伤;落井下石,雪上加霜,此时此境,铁铮铮的汉子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
李福笑道:“我们运气可真不坏。”
李慧扬扬手中的葫芦,道:“还意外得到了这只东西!”他拿的正是楼大恐手中一直未启用的第三只葫芦。
这两兄弟原属文张的麾下,跟顾惜朝的亲信冯乱虎、霍乱步、宋乱水口和心不和,黄金磷下令“福慧双修”带三十四名精兵,但又恐攻城时人手不足不能抢功,暗下拉去的是“连云寨”中的叛将,这些“叛将”原本就是顾惜朝的手下,自然不甘听命于李氏兄弟,“福慧双修”偏又崖岸自高,“三乱”也没把他们瞧在眼里,李氏兄弟自讨没趣,碰了一鼻子灰,难免在搜捕行动中就有点格格不入。
所以当“连云三乱”要到处搜捕铁手,顺此“打家劫舍”,搜掠点金钱财物之时,李氏兄弟坚持并不同往。
这两兄弟正在醉花楼闹酒狎妓之时,忽闻“安顺栈”有打斗声,他们二人知有蹊跷,立即率了十来名衙差赶至,正好看见王命君、楼大恐、彭七勒被铁手语言间挑起隐伏于心底的恶意,互相残杀而亡。
李福、李慧深知铁手功力未复,唐肯远非他们之敌,心想这次功从天降,自是欣喜莫名。
唐肯拦刀昂然道:“两位大人。”
李福笑道:“哦?称呼起大人来了!”
李慧道:“敢是要求饶吧?”
唐肯道:“不错,我求。”
李福道:“求?求什么?”
唐肯道:“求你抓我。”
李慧道:“不求也抓。”
唐肯道:“也求你放了铁二爷。”
李福道:“你是什么东西?抓你一个啥都不是,凭什么来换姓铁的!”
李慧道:“我们高兴整治姓铁的,就一定要整治个高高兴兴,你还有什么可求的?”
唐肯道:“有。”
李慧道:“说。”
唐肯挥刀叱道:“求你妈个头!”一刀横砍李福、李慧两人的脖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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