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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燕双飞-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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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站了起来,沿着地牢四面走了一圈,手里的镣子不时地在墙上击着。
如此敲打了一阵之后,他才完全死了心!
“有办法没有?”裘方眼巴巴地问。
江浪摇摇头,颓然地靠墙根坐下来。
“这是干什么!”袭方道,“已经闷了好几天了,他们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凶多吉少!”江浪只说了四个字,就垂下头不再多说。
“那意思是要砍脑袋了?”
裘方一下子跳起来,像是很冲动的样子,可是马上又安静了下来。
“死了就死了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不知为什么,裘方还有心思说儿戏话。
只见他埋着个头哧哧不停地笑了起来,一双肩膀像抽筋似的耸动着,继续道:
“滑不滑稽?老大!”
他抬起脸来,笑得眼泪都淌了出来:“没死在独眼金睛褚天戈手里,却死在了牢里,想一想叫人绑上法场,大炮三声人头落地……”
他说着,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江浪一双眸子,含有极深情谊的看着他。
裘方虽是在笑,可是任何人却都看得出来,这种笑实在比哭还要难受。
果然,他笑声一顿,却又情不自禁抽抽搐搐地哭了起来。
十多岁的大男人,哭起来实在不大好看。
他埋着头,用手抹着脸上的泪。
江浪仍然呆呆地看着他,但是他眸子里却已为泪水所浸满——那不是为自己感伤什么,而是目睹裘方这个样子心里不好受。
他们之间的情谊竟是这般深!
江浪很清楚这位一向任性惯了的拜弟,无论是喜怒哀乐,他都是很直率地表露出来,较诸自己的含蓄与内在,实在大异其趣!
其实,裘方仅仅比江浪小两岁,但是江浪却一直像个大哥哥那样照顾着他。
两个人曾经出生入死,数次进出于褚天戈的“金沙坞”匪穴,杀了数不清的悍匪巨盗……
而如今,父母深仇还未报,竟然陷身囹圄,等待着“砍头”的来临,这番内心悲愤确实言之不尽、言之悲痛、言之遗憾!
裘方哭号了几声,蓦地由地上跃身而起。他手脚齐施,已把身子攀在了一扇通气的铁栅圆窗之上,然后用力地摇晃起来。
地牢里发出一阵子轰隆声,像打雷似的,那扇铁窗仍然牢牢的。
江浪叹了一声,道:“没有什么用处,下来吧!”
裘方手脚一松,沉重地落了下来。
他一声不哼地走向墙角,蹲下来,再也不吭声了。
四只眼睛对看了一阵子,江浪苦笑道:“老二,你脸抬高些,让我看看!”
裘方怔了一下,依言把脸抬高了。
江浪在他脸上看了半天,苦笑了笑,道:“信不信由你,我们死不了的!”
“为什么?”裘方精神一振,霍地站起,又追问一遍,“为什么?”
江浪一笑道:“你脸上还没有死的颜色!”
裘方气馁地坐了下来,苦着脸道:“难为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
江浪微微地闭起了一双眸子,脸上悠然神往地慢慢道:“昨天夜里,我作了一个梦,梦见你我死里逃生,有贵人逢凶化吉
说到这里,他摇摇头,觉得很是无稽,也就没再多说下去。
裘方即又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还未消失,只听见梯口处的那扇大铁门响了一声。
锁链子叮当的一阵子乱响。
大铁门“砰”一声,沉重地推了开来,一大蓬昼光照射下来。
两个人猝然一惊!
即见一小队红缨子官兵,簇拥在门前,刀出鞘,弓上弦,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一个前堂典吏,高声宣着:“人犯江浪、裘方大刑出堂!”
裘方脸色一变,看着江浪惨笑道:“老大,咱们来生再见吧!”
事到临头,他倒是不再惧怕了。
抖了抖手脚上的锁链子,大步走了过去。
江浪长叹一声,紧跟在后。
来到了梯前,即有两名大汉,在二人原已十分沉重的足镣上加了一枚大铁球。
典吏催促道:“快!快!”
那两名大汉提起了大铁球,用力地把二人推上石阶,裘方怒声道:“老子会走,推什么?”
说着扬起手上的铁链,就要向汉子头上砸。
江浪忙唤道:“老二……”
裘方气呼呼地把双手放了下来。
“认命吧!”
江浪道:“何必为难他们!”
裘方叹了一声,不再多活。
一行人步出地牢时,外面早已戒备好了。
四名快刀手,两人一组,各把一口钢刀架在二人左右颈项之上!
时间早已过了午时,西边的日头斜挂在天边。江浪看了一眼,心里不胜惊异。
要是问斩,绝不可能是这个时候。
“是过晚堂吧?”他向那名典吏招呼着。
“到了你就知道了,问什么!”
经过了一座月洞门,眼前是一条长箭道,两侧戒备森严地站满了兵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直排到大堂口。
二人拖着沉重的刑具来到堂前。
却见一名身着蓝缎子长衫的讲究差人,早已候在那里。他趋前附在那名典吏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典吏脸上顿时现出了惊异之容!
他遂回头关照道:“把他们押进去!”
二人正在吃惊,已被身后两名大汉推了进去。
他二人身子方一进来,那名典吏即吩咐把两扇堂门关上。
大堂上冷清清的,不见一个人,不要说主审官,就是值堂的衙役也不见一个人。
看到这里,江浪、裘方都怔了一下!
那名典吏遂吩咐四名快刀手道:“辛苦你们四位了,下去歇着吧!”
两名刀手收回了腰刀,抱拳而去。
典吏转向那位蓝衫差人道:“就这样去行么?”
蓝衫差人打量着江浪、裘方道:“你们两个听清楚了,热河郡王爷,要亲自问案。现在总兵大人陪侍在花厅用茶,你二人却要仔细了,王爷可不比我家总兵好说话,你二人胆敢信口雌黄,定必立时落得个身首异处!”
江浪一笑道:“我二人区区小民,竟然也惊动了王爷的大驾,倒也是面子不小!”
那名典吏冷笑道:“死在眼前,你小子还敢胡说八道,等一会见了王爷。你要是敢这么说话,我就服了你!”
裘方一声朗笑,插口道:
“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打,还有什么敢不敢的,你们少废话,惹得老子火起,就给你们撒上一阵子泼,叫你们在王爷驾前交不了差!”
这番话果然生了些效果。
那名典吏与蓝衫差人,对看了一眼,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前者冷冷一笑,挥了一下手,身后的两名大汉,遂用力把二人推行上道。
一行六人由大堂内侧门进入。
眼前是一道朱红色的长廊,廊子两边摆设着应时的盆景,两旁庭院花树缭绕,景致可人!
这条长廊子的一端,即通向总兵大人的花厅。
此刻看来,排场却较昔日大大的不同。
廊子两侧,排站着两列着蓝缎官衣的王府亲兵,由一名头戴蓝顶子的四品官阶的武官统率着。
这名蓝顶子的四品武官,似乎因为等得太久,脸上现出了不耐之色!
先见的蓝衫差人这时忙上去,向那名武官打了个扦,道)“回吕大人,人犯带到!”
姓吕的武官往前上了几步,不耐烦地打量着江、裘二人,道:“就是他们两个?用得着这么上刑吗?”
典吏回话道:“回大人,这两个人犯身上都有功夫,奴才怕出了差错……”
姓吕的甩了一下他的马蹄袖,说道:“你们下去吧,这两个人交给我!”
那名典吏道了一声“喳”,忙打扦退后。他当然不会真离开,职责所在,怎能掉以轻心!
姓吕的武官脸上这时才现出了一丝笑意,并向江浪、裘方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两位老弟造化不小,王爷很有开释你们的意思,好好地往上回话,错不了!”
江浪、裘方心中一惊!
二人对看了一眼,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姓吕的眼睛一瞧身边的人,轻声道:“后站!”
包括押护江、裘二人同来的那两名大汉,都向后面退开来。
武官这才向着二人笑道:“王爷有心爱才,你们两个是想死想活?”
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话,使得二人顿时一怔!
江浪镇定了一下,苦笑道:“大人的意思是……”
姓吕的武官笑道:“兄弟为你们二人着想,等会儿进了花厅,只管把各事推说不知,王爷自有为你二人活命开脱之法。”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干咳了一声,道,“当然,要是你们两个想逞英雄,那可是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们!”
江浪点点头道:“吕大人关爱,小民岂敢不从,只是这位王爷……”
姓吕的笑道:“见面就知道了,我家王爷嘱咐兄弟关照你二人,万万不可堂上相认,要知道朝廷的王法如此,我家王爷也不愿落下一个询私包庇的罪名……二位可知道吧?”
江浪冷冷地道:“军爷是有心拿犯民开玩笑吧?”
姓吕的又笑道:“岂有此理,你二人进去就知道了。随我来!”言罢返身带路。
江浪、裘方怔了一下,遂跟随其后,一直来到了花厅门口。
门前站着两名挎刀的卫士,另有一名穿月白长衫的老文士模样的人立在门内。
那名武官遂抱拳道:“方先生久候了,请转禀王爷,人已带到!”
立在门内的老文士点点头道:“吕爷辛苦了……”然后,一双小眼上下打量着江、裘二人道:“搜过身没有?”
姓吕的武官道:“搜过了!”
为了谨慎起见,他又走过去,在二人身上摸索了一遍。
姓方的老先生大概是职掌王府总文案的,看上去派头很大,一只手摸着唇上的小胡子,频频地打量着江、裘二人。
“你们两个听了,我家王爷是有心开释你们,有问就答,不问不许多话,听见没有?”
二人点首答应。
方先生遂高声道:“王爷与孙总兵都在里面,还不跪下受审!”
姓吕的武官两只手一拉二人脖上链子道:“跪下!”
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个人顺着那武官的一带之势,双双跪倒。
方先生遂招呼道:“打帘子!”
即由两名听差的各拉帘绳,把花厅正面的大竹帘卷了起来。
于是隔着迎面的一排落地长窗,看见了花厅里的一切。
地板上铺着厚厚的一层毛织藏毡,好大好讲究的一座花厅!
两壁上悬挂着名人的书画,古董架子上摆满了许多瓷瓶及各式的鼻烟壶。
沿着花厅两侧,外“八”字排开了两列伴随王驾的差人:左面一列是青衣小帽的听差的,右面一列却是身着劲衣的赳赳武夫。
就在这文武两列差人的首端汇集之处,摆设着两张太师椅,右面坐着的是总兵孙大人。
他打点着精神,百倍地小心陪着。
左面侧身半倚的身着湖色蟒袍的正是大清国皇亲——“热河郡王”铁崇琦王驾千岁爷。
由于这位王爷坐镇的热察地方,乃万岁行宫所在之处,每、年入夏皇上多来此处避暑,入秋的围猎,更是王室一大盛事。
铁崇琦也就成了一切筹备指挥部署的头儿,手下有三镇的兵力,甚至于远在盛京的盛京将军凡事也都要请示一番,遥遥地归他节制。
这样的一个人物,当然不是等闲之辈,简直是“炙手可热”了!
紧紧挨近王驾的是两名六品带刀卫士,各着官衣,左手拖着那柄黛绿包铜的大刀鞘子,右手握着飘着绿穗子的大刀柄——好魁梧的一副架子!
江浪和裘方,隔着这排敞开的长窗,双双跪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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