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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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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啸心中一惊,讷讷道:“啊……啊……”

依梨华粉颈低垂:

“因为我已经爱上了你,我们哈萨克女人,是一生只能爱一个人的……”

说到这里,她的脸更红了,就像树上吊着的熟透的苹果一样。谭啸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他问:

“要是我死了呢?”

“那我也死!”

依梨华毫不犹豫地这么回答;然后露出脸上的酒窝,凝视着这个她所深爱的男人,她是这么的得意。世上又有什么事,能够比在恋人的怀抱里更美、更甜、更满足呢?

孤独了长久岁月的谭啸,在自身受到爱情的滋润后,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愉快。他仰视着这个高身材白如玉的姑娘,也暂时为自己编织着快乐的幻梦;而对“仇恨”这个字眼似乎有些厌倦了。

他相信,一个人是绝不能长久生活在仇恨之中的,因为善良原是人的本性。

幸福的年轻人谭啸,他的伤在爱人的照料体贴下,很快地痊愈了。

现在他已经能够轻松的行动了,清晨,他和依梨华并辔在水草地里驰骋着,迎着日出,远远地看着那像巨蛇似的万里长城,嘉峪关的缩影,引逗着他们雄壮的幻梦。依梨华常常在马上遥指着,说她的家是在城门的另一边。

她说那里有沙漠,有骆驼、有青草、有水,怎么怎么好。谭啸告诉她说:

“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从那里出去的。”

然后他们就在疏勒河的沿岸,并辔纵马驰骋着,牧羊人的螺筋声,带着湿露的晨风,给他们披上青春的晨衣。谭啸确信在他以往的岁月里,从来也没有这么畅快过,他的身体渐渐恢复了。

现在他已开始慢慢温习着自己的功夫。闲暇时依梨华常偎在他的左右,他教依梨华看书赋诗、绘画写字,他们确信,目前他们是平安和幸福的。

可是,天下事常常是出人意料的残忍,“木秀风摧”更是一句不变的哲言,快乐的时间往往是短暂的。

谭啸现在已能在草原上和依梨华比练轻功,只是每当他深呼吸或是奔驰用力时,前胸的内伤还会隐隐作痛。这时不禁又令他记起了那笔血海深仇,他立下了大誓,自己今生主要的任务,就是复仇,他是为复仇而生的。

依梨伽太这所羊皮棚舍,本来是三大间,他们父女各住一间,一间当作饭厅待客之用;现在谭啸来临,他们不得不在客厅旁边,另外又搭了一间,好在这种房子不费什么事,东西现成,一圈就行了。

他们这所帐篷,和一般人家稍有不同,就是还用篱笆围了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水仙花,还有十数株仙人掌和牡丹,小小的院子被花占得满满的,看起来十分美观。

衣马兔是在疏勒河的中流地带,附近除了由关外维吾尔、哈萨克族迁来的百十户人家以外,几乎被清一色缠回住满了。此类回人,以白布缠顶的居多数,他们秉性蛮狠好斗,所以外族人很少招惹他们。

依梨华一家,非但和这些人没有来往,就是本族中人,他们也很少往来。他们不求助人家什么事,人家也很少找他们;尤其是前些时日,他们得罪了马场的铜锤罗之后,人家更是再也不敢答理他们了。

依梨华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她和她的娘家人,每年有一半的时间,要聚集在一起,参经诵典。虽然伊斯兰教风靡当地,可她们仍然虔诚地信奉她们的佛教。

依梨华有一个哥哥,名叫依梨般若,就是在很年轻的时候出家从佛去了。

依梨伽太是一个酷爱自由的人,他和女儿依梨华不信奉任何教,因此难免和她们母子二人有些格格不入,所以他们常常是分开两头住的。依梨伽太带着女儿,过着自由流浪的生活;而他的太太却常常住在儿子的庙里,或是投奔娘家人参佛诵经,目前正是过着这种生活。他们都把分离看得很淡,想见面时,只须托过往的驼商带一个信,那老哈萨克女人就会来的。至于依梨伽太,却是不愿再回吐鲁番,他受不了长途跋涉之苦,除非他认为自己要死了,否则他是不愿回老家去的。这正应上了我们一句俗语:“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虽然他已经老了,可是他却坚信自己仍有足够的生命活力,离死还有一大段很长的距离!

依梨伽太养有一群羊,每年他把羊贩给回商,他就有相当的资本从事其他事情,他从来没有为生活而发愁过。他老,但是很健康!

懒洋洋的疏勒河静静地流着,红红的彩霞像是一大捧山茶花,洒在了蔚蓝的天上。

远处的风,吹压得野草一倒贴地,牧人赶着牛羊牲畜往回家路上踱着,这情调儿,正应了人们熟悉的句子: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河边并骑徜徉着一对年轻人,谭啸的秀逸英俊,依梨华的艳若天人,尤其她那美丽的大彩裙,为风吹拂着,就像是翩翩起舞的仙女。他们慢慢地勒着马,一任它们低头嚼食着河边的青草。

这对漂亮的人物,立时吸引了远近人们的目光,尤其是对于谭啸这种装束的汉人,更是纷纷猜测着。人们永远是好奇的。

谭啸看了一下天色,微笑道:“我们再跑一程如何?试试这畜生的脚力,我总觉得它前面的右蹄子不大对劲。”

依梨华微微笑道:“我知道你是不服气,其实这也不怪你,你这匹马虽也不错,可是到底没有我这匹马好,比来比去还是你输,多没有劲呀!”

谭啸微笑道:“那也不一定,刚才是马太累,现在已经歇了半天了,我们再试试看,你也许就赢不了啦!”

依梨华睨着他,抿嘴一笑道:“好!那我们就试试看,我们往家那边跑,看谁先到门口!”

谭啸点了点头,当时一拎手中缰绳,这匹马陡地扫尾向前飞驰而去。依梨华小蛮靴一磕马腹,随后疾迫而上,她口中笑嚷着:

“不算!这次不算,你先跑了。”

转瞬之间,这两匹马已驰出十数丈以外。谭啸哪里肯停,一路伏身松辔,任坐下黑马放蹄疾驰,可是尽管如此,等到了依梨华家门前时,仍被依梨华的马超过了半身。两匹马身上都冒着热气,噗噜噜打着喷嚏。

依梨华回头笑道:“怎么样?服气了吧?”

谭啸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笑道:“还是不服气,赶明儿,我们换两匹马再来比比看!”

依梨华方自塌身下马,忽见门前人影一闪,不由怔了一下,正要回身招呼谭啸时,却见两匹灰马,由篱侧疾出,一径向前路飞驰而去。

马上坐着两个头缠白布的回人,没看清他们的脸,只看见他们的背影,一闪即逝。

依梨华忽然叫了声:

“不好!”

她猛地跳上马背,正要追去,谭啸一拉她衣服笑道:“穷寇莫追,让他们去吧!”

依梨华皱了一下眉毛:

“我怕他们是晏老头子派来的……”

谭啸微笑着,轻松地道:“不会!我们进去再商量吧!”

依梨华下了马鞍,仍然皱着眉道:“莫非他们发现你了?”

谭啸这时也下了马,冷笑道:“要是如此,我就不得不另作打算了,我已经在他们手上吃了大亏,这一次可不能再落在他们手中了!”

二人说着进了门,把马拴好,进入棚舍。依梨华紧张地拍着谭啸的手道:“这么说,你要走?”

谭啸见她如此,不由笑了笑,轻轻地拍着她道:“你坐下,我们慢慢谈。”

依梨华眼圈一红,仍是站立着道:“不!我不要你走……”

谭啸叹了一声,苦笑道:“那我们都得死!”

依梨华坐下身来,泪汪汪地看着谭啸:

“他们就真的这么厉害?”

谭啸苦笑了笑,温柔地望着她道:“你怎会知道?姑娘,不是我说一句妄自菲薄的话,他们四人之中任何一人,都可致我于死地,更何况四人联合下手。”

他想起自己身受的一切,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紧紧地咬了一下牙:

“姑娘!无论如何我必须走,我更不能害你及你爸爸,敌人是手狠心毒的。”

依梨华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一块走!”

谭啸一惊道:“你也要跟我走?那这个家呢?依老伯呢?”

依梨华苦笑了笑道:“拔荡早就给我说了,说有一天你要走,就叫我跟着你……拔荡自己可以把妈妈接回来……”

谭啸不由心中一喜,他望着她惨然地笑道:

“那太委屈你了……姑娘!跟着我出门,是很受罪的,你知道,我们不能往内陆去,要处处防备着晏星寒等四个人。”

依梨华点着头笑道:“是呀!可是这有什么呢?”

谭啸怔了一下又道:“我们要出嘉峪关……”

“是呀!”依梨华打断了他的话,扳着玉指接下去道:“我们要经过沙漠,还要过九沟十八阪,才能到安西;再往西北走,要十几天不见草木,一路上连水都没有一滴,有水都是黄色的卤浆,人不能吃,可是我们可以自己带水……”

她笑着,翘着嘴角,瞟着谭啸道:“这也没什么呀!这条路,我熟透了。”

谭啸反倒听着惊心,他怔怔地道:“这么苦呀?”

依梨华笑道:“你看,你根本连路都认不清楚,这一下更是非我去不行了!”

谭啸呆呆地望着她一笑: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呢?”

依梨华皱了一下秀眉道:“今天我们准备一下,明天就可以上路了。只是,可怜的拔荡他又要一个人住几天了。”

忽然,依梨伽太揭开帘子走进来,谭啸忙站起唤了声:

“老伯!”

哈萨克老人微微一笑,操着生硬的汉语道:“相公请坐下!”

依梨华忙叫道:“拔荡……”

依梨伽太笑道:“你不要说,我都听见了,你们不要为我着想,我很健康;而且我还有事,想到凉州去一趟,要去两个月,回来的时候……”

他用手指了依梨华一下,紫红的脸上,堆积着笑纹:

“你母亲也就回来了,所以,你们可以放心走,明天就走。”

二人心中都不禁一喜。他含笑走到谭啸身前,双手放在谭啸肩上:

“孩子!你很年轻,你的前程是好的……”

他回头看了他女儿一眼,又回过头来,笑接下去:

“现在,我把我女儿交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待她,她是一个好女子,你愿意好好待她么?”

谭啸毫不犹豫地点头道:“老伯!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女儿。”

哈萨克老人大笑道:“好!好!你们再回来时,就结婚。”

谭啸心中一惊,可是他坦诚地笑道:“谢谢老伯,能把这么美丽的姑娘下嫁给我。”

依梨伽太放声大笑着,依梨华却羞得由位子上站起来,笑着捶打着父亲哼道:“拔荡……拔荡……”

哈萨克老人用手抱着她,停住了笑声,又用手指着谭啸对她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必须好好侍候他,他就快要是你的丈夫了。你们如果能打败了敌人,记住快回来,回来结婚!”

依梨华感激地趴在父亲的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依梨伽太轻轻地拍着女儿的背,微笑道:“不要哭,快整理东西去吧!明天你们一早就上路,这条路可是不大好走!”

依梨华点了点头,离开了父亲。谭啸叹息道:“老伯,这都是我……”

依梨伽太摆手一笑:

“不要这么说,你们是年轻人,年轻人是不应老住在家里的

他皱了一下眉,接道:“你那个仇人天马行空晏星寒,我是知道他的。他有一身好功夫,你们还是先逃命要紧,报仇以后再想办法!”

谭啸惭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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