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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浪子-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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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灵琳道:“你佩服他?”

叶开道:“又岂止是佩服而已,他就算叫我立刻去死,我也愿意。”

他又叹息了一声,道:“但他显然不会叫我去死的,他一向只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丁灵琳听得眼睛里也发出了光,道:“他究竟是谁呢?”

叶开道:“你应该听说过他的。”

丁灵琳道:“哦?”

叶开道:“他姓李……”

丁灵琳耸然道:“莫非是小李探花?”

叶开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听说过他。”

了灵琳眼睛里立刻也露出同样的尊敬之色,叹息着道:“我当然听说过他……世上又有谁没有听说过他的呢?”

叶开道:“他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很难忘记。”

丁灵琳道:“尤其是他和上官金虹那一战,江湖上虽然没有人真的看见过,可是在传说中,那一战简直比神话还要神奇。”

叶开笑道:“我至少听五百个人谈起过那一战,每个人的说法居然都不同。”

丁灵琳笑道:“我也听过很多种说法,谁都坚持认为自己说的那一种才是正确的,谁都认为别人说的是谎话。”

叶开道:“但至少有一点,却是每个人都不能不承认的。”

丁灵琳道:“哪一点?”

叶开道:“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他眼睛焕发着光,接着说:“无论谁都不能不承认,到现在为止,普天之下,还没有人能避开他的那一刀!”

丁灵琳眼睛也在发着光,叹息着道:“只可惜他的那一刀已成绝响,我们是再也看不到的了。”

叶开道:“谁说的?”

丁灵琳道:“据说他杀了上官金虹后,就封刀退隐,再也不问江湖的事。”

叶开笑笑。

丁灵琳道:“他若非退隐世外,江湖中为什么就听不见他的消息?”

叶开又笑笑。

丁灵琳道:“你难道知道他的消息?”

叶开沉吟着,终于道:“追查梅花盗,威震少林寺,决战上官金虹,那些只不过是他一生中的几件小事而已。”

丁灵琳道:“那些事情还是小事?”

叶开道:“他破了金钱帮之后,在江湖中又不知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事。”

丁灵琳道:“真的?”

叶开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丁灵琳道:“他又做了些什么事?”

叶开道:“你若听到了那些事,我敢保证你一定会热血沸腾,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丁灵琳道:“这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我为什么连一件都没有听到?”

叶开微笑道:“虬髯客在海外威镇十国,自立为王,李靖都不知道,小李探花做的事,你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怎会知道。”

他不让丁灵琳开口,接着又道:“真正的大英雄大豪杰,做事一向是不愿被俗人知道的。”

丁灵琳撇了撇嘴,道:“我是俗人,你呢?”

叶开笑道:“我也是俗人,只不过我的运气比你好些。”

丁灵琳拉起了叶开的手,甜笑着道:“你能不能将那事说来给我听听?……我宁愿晚上不睡觉也要听。”

叶开道:“等有空的时候,我说不定会讲给你听听的。”

丁灵琳笑得更甜,柔声道:“那么现在你就说好不好?”

叶开道:“现在我没空。”

丁灵琳道:“先说一两件行不行?”

叶开道:“不行。”

丁灵琳的嘴嘟起来了,重重地甩下他的手,道:“人家一有事求你,你就摆起架子来了。”

叶开笑道:“架子当然要摆的。”

了灵琳嘟着嘴,道:“凭什么?”

叶开道:“就凭那些故事,无论谁知道那么精彩的故事,都有资格可以摆摆架子。”

丁灵琳眨着眼,道:“真的那么精彩?”

叶开道:“我保证你从未听过那样精彩、那么令人感动的事。”

丁灵琳的态度又软了,赔着笑道:“那么我就让你摆摆架子,你要茶,我就去替你倒茶,你要喝酒,我就去替你倒酒,这样行不行?”

叶开道:“还是不行。”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我现在真的没空。”

丁灵琳道:“你现在要干什么?”

叶开道:“我要赶着到好汉庄去。”

丁灵琳道:“好汉庄?”

叶开道:“好汉庄就是薛家庄。”

丁灵琳道:“好汉庄的庄主,就是那薛大汉的老于薛斌。你要赶去报凶讯?”

叶开道:“我不是乌鸦。”

丁灵琳道:“那你赶去干什么?”

叶开道:“我若猜的不错,傅红雪现在想必也在急着赶到那里去。”

丁灵琳道:“他去你就要去?”

叶开笑笑。

丁灵琳道:“你对他的事,为什么总是比对我还关心?”

叶开又笑笑。

丁灵琳盯着他道:“我总觉得你跟他好像有点很特别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开笑道:“你难道连他的醋也要吃?莫忘记他是个男人。”

丁灵琳道:“男人又怎么样?男人跟男人,有时候也会……”这句活没说完,她自己也笑,红着脸笑了。

叶开却在沉思着,道:“想当年,薛斌也是条好汉,一百零八招开天辟地盘古神斧,也曾横扫过太行山,却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丁灵琳道:“你难道生怕傅红雪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要赶去相助?”

叶开笑了笑,道:“若连傅红雪都不是他的放手,我赶去又有什么用?”

了灵琳凝视着他,道:“你的功夫难道远不如傅红雪?”

叶开道:“据我所知,他刀法很快,当今天下已没有人能比得上。”

丁灵琳道:“可是我还听到很多人说过,你也有柄很很可怕的刀。”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而且是柄看不见的刀。”

叶开道:“哦?”

丁灵琳道:“你少装糊涂,我只问你,你的那柄刀,是不是小李飞刀的真传?”

叶开叹口气,道:“小李飞刀本就是小李飞刀,除了小李探花自己的之外,就没有第二家。”

丁灵琳道:“为什么?”

叶开道:“因为那种刀本就是没有人能学得会的。知道了吧!”

丁灵琳道:“你呢?”

叶开苦笑道:“我若能学会他的一成,就已心满意足了。”

丁灵琳嫣然道:“想不到你居然也会变得这么谦虚起来了。”

叶开道:“我本来就是个很谦虚的人。”

丁灵琳道:“只可惜有点不老实。”

叶开正色道:“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跟着我,我毛病若是来了,忽然把你强奸了也说不定。”

丁灵琳的脸又红了。她咬着嘴唇,用眼角瞟着叶开道:“你要是不敢,你就是个龟孙子。”


 第33章 刀下亡魂

 


凌晨,秋寒满衾。

翠浓醒了,她醒得很早,可是她醒来的时候,已看不见枕畔的人。枕上还残留着傅红雪的气息,可是他的人呢?

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和恐惧,忽然涌上翠浓的心,她的心沉了下去,她还记得昨夜傅红雪说的话:“有些事你虽然不想做,但却非做不可。”

当然她也承认。无论谁在这一生中,至少都做过一两件他本不愿做的事。

现在她终于明白傅红雪这句话的意思。

“我不想走的,但是我不能不走。”

风吹着窗纸,苍白得就像是她的脸。

风真冷。

她痴痴地听着窗外的风声,她并没有流泪,可是她全身却已冰冷。

乳白色的晨雾刚刚从秋草间升起,草上还带着昨夜的露珠,一条黄泥小径婉蜒从田陌间穿出去。傅红雪走在小径上,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左腿先迈出一步,右腿再跟着慢慢地拖过去。

漆黑的刀,苍白的脸。

“我不想走的,可是我不能不走!”

他也并没有流泪,只不过心头有点酸酸的,又酸又苦又涩,可是他的痛苦并不深,因为这次并不是翠浓离开了他,而是他主动离开了翠浓。

“……我只知道离开了你十二天之后,再也不想离开你片刻。”对这句话,他并不觉得歉疚,因为当时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确是真心的。

那时本是他最软弱的时候。一个人空虚软弱时,往往就会说出那些连他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来的话。

当时他的确想她,感激她,需要她。因为她令他恢复了尊严和自信,令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个被遗弃的人。

然后他的情感渐渐平静。

然后他就想起了各种事,想起了她的过去,她的职业,她的虚荣。

想起了她悄悄溜走的那一天,尤其令他忘不了的是,那赶车的小伙子搂着她走入客栈的情况。

那十三天,他们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在……

他拥抱着她光滑柔软的胴体时,忽然觉得一阵说不出的恶心。

“……那已是过去的事,我们为什么不能将过去的事一起忘记?”

现在他才知道,有些事是永远忘不了的,你越想忘记它,它越要闯到你的心底来。

那时他不禁又想起她一掌将那小伙子掴倒在地上的情景。

“以后说不定她还是会悄悄溜走的,因为她本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猛然间,所有的爱全都变成了恨,因为他本来就是生长在仇恨中的。

“何况我本来就无法供养她,何况我要去做的事她本就不能跟着。”

“我走了,反而对她好。”

“过两年,她说不定真能将银子一车车运口去。”

一个人若要为自己找借口,那实在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一个人要原谅自己更容易。

他已完全原谅了自己。翠浓若是永远不再回来,他也许会思念一生,痛苦一生,可是她现在已回来。

他情感的创伤,很快就收起了口,结起了疤,伤疤是硬的,硬而麻木。

“既然她迟早要走,我为什么不先走呢?”

秋意很深,秋色更浓。

远山是枯黄色的,秋林也是枯黄色,在青灰色的苍穹下,看来有种神秘而凄艳的美。

傅红雪慢慢地走过去。他走得虽慢,却绝不停下来,因为他知道秋林后就是好汉庄。

好汉庄就像它的主人一样,已经垂垂老矣。

墙上已现出鱼纹,连油漆都很难掩饰得住,风吹着窗棂时,不停地“格格”发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正照在架上的铁斧上。

一柄六十三斤的大铁斧。

薛斌背负着双手,站在阳光下,凝视着这柄铁斧。

在他说来,这已不仅是柄斧头而已,而是曾经陪他出生入死,身经百战的伙计。

三十年前,这柄铁斧陪他入过龙潭,闯过虎穴,横扫过大行山。现在这柄铁斧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看来还是那么刚健,还是在闪闪的发着光。

可是铁斧的主人呢?

薛斌抬起手掩住嘴,轻轻地咳嗽着,阳光照在他身上,虽然还只不过是刚升起来的阳光,但在他感觉中,却好像是夕阳。他自己却连夕阳无限好的时光都已过去,他的生命已到了深夜。

枣木桌上,有一卷纸,那正是他在城里的旧部用飞鸽传来的书信。

现在他已知道他的朋友和儿子都已死在一个少年人的刀下,这少年叫傅红雪。

薛斌当然知道这并不是他的真名实姓。他当然姓白。

白家人用的刀,那是漆黑的——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薛斌很了解那是柄什么样的刀。他曾亲眼看到过同样的一柄刀,在眨眼间连杀三位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现在他身上还有一条刀疤,从喉头直穿脐下,若不是他特别侥幸,若不是对方力已将竭,这一刀已将他劈成两半。直到十几年后,他想起那时刀光劈下时的情景,手心还是会忍不住淌出冷汗。有时他在睡梦间都会被惊醒,梦见有人又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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