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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魂山之誓-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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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双月蓦地全身起了一阵痉挛,一阵细微得不易察觉的痉挛,就这一刹间,他已感触到靳百器神韵中的那股杀气,杀气仿佛凝形,正像血雾般的笼罩过来。
高手对决,往往不须在交刃之后才知道强弱,无论是形态、意念、举止或者手法上的任何一点征兆,便有启示功力火候的作用,由此印证,彼此间的高下约摸就心中有底了。
现在,尹双月也有底了,但他却不能犹豫,遇上这种关节,当事人通常只有祈求一样东西降临——奇迹。
牟长山的表情也变得阴晦起来,他嘱咐着:
“要留意。”
尹双月没有作声,此时此刻,这句话不等于放屁?他往前迎上,右手外翻,一只三尺长,粗若核桃的亮银棍已现出手。
靳百器默默的望着尹双月,深黑的瞳孔里,没有一点七情六欲的反映,冰冷幽邃,仿佛两口不见底的古井。
身形便在此际跃起,尹双月在不足五步的间距中,连串的做了三次翻滚,胡如一团急速旋动的云彩掠空而来,原本三尺的亮银棍“嚓”“嚓”连响,陡然伸展为七尺的长棍,棍头颤晃,洒出点点星芒,骤泻靳百器头面!
大砍刀“嗖”声挥现,那是一条晶莹凛森的匹练,刀锋划过空气,像撕裂布帛,匹练卷扬的角度不是泻来头面的星芒,而是尹双月执棍的那只右手!
因为刀出的势子比棍到的速度更快。
尹双月鬼叫一声,猛的扭腰弓背,亮银棍荡起,人往侧翻。
靳百器的大砍刀猝而自右肋中间倒穿,人向右走,双脚尚未沾地的尹双月已发出牙齿磨挫的怪声,一屁股跌了个四仰八叉!
刀已回鞘,靳百器没有继续追杀。
尹双月腰胁上那道血槽朝外翻绽,赤颤颤的怕没有半尺多长?
牟长山的脸色十分难看,似乎刚在酱菜缸里浸渍过一样。
一声喝彩出自崔六娘口中,她异常兴奋地叫嚷:
“好刀法,老弟台,假如我没有走眼,这该是业已绝传武林六十余年的‘大灭七刀’?”
靳百器平淡地道:
“大娘好见识,不错,这是‘大灭七刀’。”
猛一声叱喝,牟长山厉烈的道:
“我不管你是大灭几刀,我只问你,你是什么人?”
靳百器道:
“如果我说出我是什么人,牟大户,我就不容你们生出此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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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牟长山怒极而笑: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你又把我看成哪一等人物?藏头露尾的东西,我牟爷岂受你这个唬?!”
崔六娘格格笑道:
“牟长山,别在那里穷咤呼了,就算你孤陋寡闻,以前不曾听过‘大灭七刀’的威名,现下却也亲眼目睹,我是打你不赢,但是你要想赢这‘大灭七刀’,恐怕还差着一肩,而一肩之差,就足以要命,想死想活,俱在一念之间,你多琢磨吧!”
牟长山大声道:
“老虔婆,伤了一个尹双月,并不表示我们就栽了斤斗,现在论胜负,未免早着点,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人能够袒护你,我们不惜任何牺牲,都要将你的脑袋带回去!”
崔六娘瞟了靳百器一眼,皮笑肉不动地道:
“带我的脑袋回去?牟长山,即便我能答应,恐怕我这位老弟亦不答应哪,老弟台,你说是也不是?”
靳百器面无表情地道:
“不错,我不答应。”
牟长山吸一口气,尽量抑压着自己的冲动,右手紧紧握住精铁算盘:
“我不明白,崔老虔婆和你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这样替她卖命?”
靳百器道:
“没有关系,只是缘份。”
双目鼓瞪,牟长山大吼:
“什么,没有关系,只是缘份?”
崔六娘得意洋洋的笑了:
“世间遇合,莫非因缘,缘分善缘恶缘,我与这位老弟台,乃是善缘,同你,则是恶缘了,缘份所在,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牟长山,你明白不明白?”
牟长山徐缓地道:
“我不用明白你这些子虚之言,我只要明白如何摘取你的项上人头就行——”
崔六娘认为有了靠山,语气自然强硬:
“我老弟说过了,他不答应。”
牟长山侧脸望一眼正龇牙咧嘴、痛得直在嘘嘘吸气的尹双月,心中那股怨气再怎么也憋不下去,他冲着靳百器恶狠狠地道:
“好,既然你待包揽这老帮子的事,我就成全你,不论有什么后果,可都是你自找,怨不得人!”
靳百器道:
“江湖恩怨,皆是如此,生死存亡之余,又能怨得了谁?”
牟长山手中的精铁算盘慢慢举起,随着手式的转变,算盘也在移动着角度,于是,一粒粒黑亮的算盘珠子便沿着串柱依序滑游,发出一声声清脆细微的撞响——“叮”“叮”“叮”。
清脆的铁珠子在滑动间所发出的声音,仿佛有几分作眠的作用,声音是那么不徐不缓又有节律的传人人耳,似乎把当前剑拔弩张的紧窒气氛都冲淡了……
靳百器的大砍刀侧举胸前,这一次,他不看牟长山的眼睛,只静静聆听着算盘珠子一声声清脆的撞击。
像是声音还在持续,牟长山的精铁算盘已到了靳百器的耳边,速度很快,非常快。
大砍刀便突兀抖出一朵刀花,一朵盆大的,办蕊灿亮的刀花,牟长山身形凌空打横,算盘珠子响似骤雨,瞬息里算盘的影像重叠串飞,有如漫空散落了千百块铁板!
匹练般的寒光绕着靳百器的全身回旋,当那水银似的流华甫始浸漫成一个整体,一刀猝闪,恍若魔鬼的诅咒,不可思议的直取牟长山。
姓牟的在黑道里素有“大户”之称,这个称呼,不但是指他的潜势与声望,尤其是恭维他的一身武功了得;靳百器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有个名堂,叫做“肘里红”,许多成名扬万的好手都没躲过他这一刀,可是,牟长山却在蓦起的倒竖动作下以算盘中间的横柱绞脱了刺来的锋刃!
糙厉的金铁刮擦声像是刮在人心上,两条身影倏而分开,牟长山断叱半声,明明跃出丈外的身子又暴弹而回,照面下,十粒算盘珠子飞射靳百器,当刀锋将那十粒珠子同时磕落的须臾,这位“大户”的算盘框套中蓦的闪出一抹冷焰,靳百器横刀架截,业已慢了一分,只见他躯体猛向后挫,肩头上,已颤巍巍地插着一只小指宽窄,长仅两寸的三菱钢镖!
牟长山大笑如雷,旋身再上:
“给你台阶你不下,好朋友如今你就认命了吧!”
靳百器刀光连闪,招招对封,后面的孟君冠、胡甲,以及三十余名“鹰堡”兄弟立刻蜂涌而上,那“飞象”林妙也赶忙扑近,眼看着就是个混战的局面,一声焦惶的呼叫已忽然传来:
“住手,大家住手——”
靳百器目光斜睨,那一边大叫一边狂奔过来的人,不是别人,竟是范明堂,而牟长山循声注视,亦不由神色微愣,收势后撤。
范明堂气喘吁吁地跑到面前,口里犹在大声呼喊:
“别打了,别打了,大水冲翻龙王庙不是?都是自己人呀!”
靳百器也怔了怔,冷冷问道:
“谁是自己人,明堂?”
范明堂伸手一指牟长山,匆忙地道:
“二当家,牟长山是我二姐夫,业已多年不见,却怎么也想不到会在此地巧遇,更且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碰上,二当家尚请稍待,容我上去圜转圜转——”
那边的牟长山嘿嘿一笑,出声招呼:
“兀那不是小胡子么?你他娘怎的会从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钻出来?”
范明堂急步走上,神情复杂又迷惑地道:
“二姐夫,你又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没头没脑和我们二当家干上了?”
牟长山瞪了靳百器一眼,大声道:
“和我动手的这个就是你们‘鹰堡’的二当家?如此说来,他乃是‘封喉刀’靳百器了?”
范明堂忙道:
“正是我们靳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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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牟长山火爆地道:
“久仰靳百器是条血性汉子,今日乍见,始知名不符实,不过莽夫一个,徒自逞强斗狠的嚣狂之辈罢了!”
范明堂一听不是路数,颇为不安地道:
“二姐夫,不知二姐夫何来此言?”
哼了一声,牟长山道:“你去问他!”
靳百器却表现得十分有度量,闻言之下,毫无激愤或愠恼之状,这时,胡甲走到范明堂身边,要言不繁的把双方冲突的因由始末点明,然后才带着埋怨的口吻道:
“刚刚你却是窝到哪里去了?如果你早在场,搞清楚彼此关系,形势便不致糟到这步田地,如今业已见过血光啦!”
范明堂尴尬中不免甚感赧然:
“我只是找了个僻静地方睡上一觉,怎知道会有这等事情发生?要说巧,岂非巧得离了谱?”
胡甲压着嗓门道:
“你得赶紧想法子打圆场,范老五,我看这个烂摊子可不好收拾——”
等范明堂惶惶然来到靳百器旁边,靳百器已淡淡的先开了口:
“这牟长山,真是你的二姐夫?”
范明堂有些讪讪地道:
“是表姐夫,不瞒二当家,我的一房表姐嫁给他做第三妾,算一算,也有十好几年了……”
靳百器皱眉道:
“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干咳一声,范明堂形色微窘地道:
“自己表姐嫁给人家做三姨太,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况且我和这门亲戚走动得也不勤,平时话题不朝这上头转,我自然少提……”
靳百器道:
“双方冲突的前因后果,胡甲全与你说清楚了?”
点点头,范明堂道:
“说清楚了。”
靳百器道:
“你认为,眼前的事该怎么办才合适?”
视线掠过靳百器肩头上插着的三菱镖,范明堂额头冒汗,吃力地道:
“这,我不敢僭越,还得看二当家的意思……”
靳百器平静地道:
“事情既然伸手管了,就不能虎头蛇尾、有始无终,至于其他的枝节,都可以不必计较,明堂,你明白我的意思?”
范明堂当然知道,靳百器在话中已经对他立场的困难有着相当程度的谅解及曲让,就关系来说,业已算顾虑周全了,他感激由心地道:
“我明白二当家的意思,我会去向二姐夫解释——”
靳百器忽然笑了笑:
“别失了格节。”
范明堂凛然道:
“我省得。”
牟长山自以为小胜一场,胜算在握,不禁气焰顿升,睥睨之间,竟有不可一世的倨傲之态,范明堂快步走来,他也是微扬着一张脸孔相待。
微微躬身,范明堂以感慨的声调道:
“二姐夫,辰光真快,不见二姐夫,约摸也有四五年了口巴?”
牟长山不耐烦地道:
“长见不如怀念,没什么好罗嗦的;小胡子,这些年来,你好像是混得不大有出息,瞧你一副窝囊样,真正不替我这个亲戚露脸!”
范明堂怔了怔,依旧陪着笑道:
“原来还好,只是最近帮口里出了事,吃人踹破老窑,处境上未免就稍稍艰苦一点……”
牟长山哼了哼:
“这事我听说过,你们‘鹰堡’栽了大斤斗在‘大龙会’手里,光景业已是日幕途穷、支离破碎,只等着作鸟兽散了!”
范明堂忍着气道:
“情况是很糟,但还不至于糟到二姐夫所说的这个地步,我们仍有信心复仇雪耻,东山再起,向‘大龙会’讨还公道——”
眼珠子一翻,牟长山道:
“凭什么?就靠目前这几个毛人?”
范明堂努力克制着那一股怒火,嗓门发干地道:
“二姐夫,我们虽然损失极重,但在二当家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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