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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诀-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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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觉肉麻,不由得满脸通红。
水笙“呸”了一声,骂道:“不要脸,不害羞!”
血刀老祖大是开心,笑道:“我这血刀功夫,非一朝一夕所能学会,好罢,我先传你一
招‘批纸削腐’的功夫。你习练之时,先用一百张薄纸,叠成一叠,放在桌上,一刀横削过
去,将一叠纸上的第一张批了下来,可不许带动第二张。然后第二刀批第二张,第三刀批第
三张,直到第一百张纸批完。”
水笙是少年人的心性,忍不住插口道:“吹牛!”
血刀老祖笑道:“你说吹牛,咱们就试上一试。”伸手到她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水笙微
微吃痛,叫道:“你干什么?”血刀老祖不去理她,将那根头发放在她鼻尖上,纵马快奔。
其时水笙蜷曲着身子,横卧在狄云身前的马上,见血刀老祖将头发放在自己鼻尖,微感
麻痒,不知他捣什么鬼,正要张嘴呼气将头发吹开,只听血刀老祖叫道:“别动,瞧清楚
了!”他勒转马头,回奔过来,双马相交,一擦而过。
水笙只觉眼前红光闪动,鼻尖上微微一凉,随即觉到放在鼻上的那根头发已不在了。只
听狄云大叫:“妙极,妙极!”血刀老祖伸过血刀,但见刀刃上平平放着那根头发。血刀老
祖和狄云都是光头,这根柔软的长发自是水笙之物,再也假冒不来。
水笙又惊又佩,心想:“这老和尚武功真高,刚才他这一刀若是高得半分,这根头发便
批不到刀上,若是低得半分,我这鼻尖便给他削去了。他驰马挥刀,那比之批薄纸什么的更
是难上百倍。”
狄云要讨血刀老祖喜欢,谀词滚滚而出,只不过他口齿笨拙,翻来覆去也不过是几句
“刀法真好!我可从来没见过”之类。水笙亲身领略了这血刀神术,再听到狄云的恭维,也
已不觉过份,只是觉得这人为了讨好师祖,马屁拍到了这等地步,人格太过卑鄙。
血刀老祖勒转马头,又和狄云并骑而行,说道:“至于那‘削腐’呢,是用一块豆腐放
在木板之上,一刀了削薄它,要将两寸厚的一块豆腐削成二十块,每一片都完整不破,这一
招功夫便算初步小成了。”狄云道:“那还只初步小成?”血刀老祖道:“当然了!你想,
稳稳的站着削豆腐难呢,还是驰马急冲、在妞儿鼻尖上削发难?哈哈,哈哈!”狄云又恭维
道:“师祖爷天生的大本事,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徒孙儿只要练到师祖爷十分之一,也就心
满意足了!”血刀老祖哈哈大笑。水笙则骂:“肉麻,卑鄙!”
要狄云这老实人说这些油腔滑调的言语,原是颇不容易,但自来拍马屁的话第一句最难
出口,说得多了,居然也顺溜起来。好在血刀老祖确有人所难能的武功,狄云这些赞誉倒也
不是违心之论,只不过依他本性,决不肯如此宣之于口而已。
血刀老祖道:“你资质不错,只要肯下苦功,这功夫是学得会的。好,你来试试!”说
着伸手又拔下水笙一根头发,放在她鼻尖上。水笙大惊,一口气便将头发吹开,叫道:“这
小和尚不会的,怎能让他胡试?”
血刀老祖道:“功夫不练就不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两次不成,便练他个十次八
次!”说着又拔了她一根头发,放上她的鼻尖,将血刀交给狄云,笑道:“你试试看!”
狄云接过血刀,向横卧在身前的水笙瞧了一眼,见她满脸都是愤恨恼怒之色,但眼光之
中,终于流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她知狄云从未练过这门刀法,如果照着血刀老祖的模样,将这利刃从自己鼻尖掠过,别
说鼻子定然被他一刀削去,多半连脑袋也劈成两半。她心下自慰:“这样也好,死在这小恶
僧的刀下,胜于受他二人的侮辱。”话虽如此,想到真的要死,却也不免害怕。
狄云自然不敢贸然便劈,问道:“师祖爷爷,这一刀劈出去,手劲须得怎样?”血刀老
祖道:“腰劲运肩,肩通于臂,臂须无劲,腕须无力。”接着便解释怎么样才是“腰劲运
肩”,要怎样方能“肩通于臂”,跟着取过血刀,说明什么是“无劲胜有劲”,“无力即有
力”。水笙听他解说这些高深的武学道理,不由得暗自点头。
狄云听得连连点头,黯然道:“只可惜徒孙受人陷害,穿了琵琶骨,割断手筋,再也使
不出力来。”血刀老祖问道:“怎样穿了琵琶骨?割断手筋?”狄云道:“徒孙儿给人拿在
狱中,吃了不少苦头。”
血刀老祖呵呵大笑,和他并骑而行,叫他解开衣衫,露出肩头,果见他肩骨下陷,两边
琵琶骨上有铁链穿过的大孔,伤口尚未愈合,而右手手指被截,臂筋被割,就武功而言,可
说是成了个废人。至于他被“铃剑双侠”纵马踩断腿骨,还不算在内。血刀老祖只瞧得直
笑。狄云心想:“我伤得如此惨法,亏你还笑得出来。”
血刀老祖笑道:“你伤了人家多少闺女?嘿嘿,小伙子一味好色贪花,不顾身子,这才
失手,是不是?”狄云道:“不是。”血刀老祖笑道:“老实招来!你给人拿住,送入牢
狱,是不是受了女子之累?”狄云一怔,心想:“我被万震山小妾陷害,说我偷钱拐逃,那
果然是受了女子之累。”不由得咬着牙齿,恨恨地道:“不错,这贱人害得我好苦,终有一
日,我要报此大仇。”
水笙忍不住插口骂道:“你自己做了许多坏事,还说人家累你。这世上的无耻之尤,以
你小……小……小和尚为首。”
血刀老祖笑道:“你想骂他‘小淫僧’,这个‘淫’字却有点不便出口,是不是?小妞
儿好大的胆子,孩儿,你将她全身衣衫除了,剥得赤条条地,咱们这便‘淫’给她看看,瞧
她还敢不敢骂人?”狄云只得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
水笙怒骂:“小贼,你敢?”此刻她丝毫动弹不得,狄云若是轻薄之徒,依着血刀老祖
之言而行,她又有什么法子?这“你敢”两字,自也不过是无可奈何之中虚声恫吓而已。
狄云见血刀老祖斜眼淫笑,眼光不住在水笙身上转来转去,显是不怀好意,心下盘算:
“怎么方能移转他的心思,别尽打这姑娘的主意?”问道:“师祖爷爷,徒孙这块废料,还
能练功么?”血刀老祖道:“哪有什么不能?便是两双手两只脚一齐斩断了,也能练我血刀
门的功夫。”狄云叫道:“那可好极了!”这一声呼叫却是真诚的喜悦。
两人说着话,按缰徐行,不久转上了一条大路。忽听得锣声当当,跟着丝竹齐奏,迎面
来了一队迎亲的人众,共是四五十人,簇拥着一顶花轿。轿后一人披红带花,服色光鲜,骑
了一匹白马,便是新郎了。
狄云一拨马头,让在一旁,心中惴惴,生怕给这一干人瞧破了行藏。血刀老祖却纵马直
冲过去。众人大声吆喝:“喂,喂!让开,干什么的?”“臭和尚,人家做喜事,你还不避
开,也不图个吉利?”
血刀老祖冲到迎亲队之前两丈之处,勒马停住,双手叉腰,笑道:“喂,新娘子长得怎
样,俊不俊啊?”
迎亲队中一条大汉从花轿中抽出一根轿杠,抢出队来,声势汹汹地喝道:“狗贼秃,你
活得不耐烦了?”那根轿杠比手臂还粗,有一丈来长,他双手横持,倒也威风凛凛。
血刀老祖向狄云笑道:“你瞧清楚了,这又是一路功夫。”身子向前一探,血刀颤动,
刀刃便如一条赤练蛇一般,迅速无伦地在轿杠上爬行而过,随即收刀入鞘,哈哈大笑。
迎亲队中有人喝骂:“老贼秃,你瞎了眼么?想化缘也不拣时辰!”骂声未绝,那手持
轿杠的大汉“啊哟”一声,叫出声来。只听得拍、拍、拍、拍一连串轻响,一块块两寸来长
的木块掉在地下,他双手所握,也只是两块数寸的木块。原来适才这顷刻之间,一根丈许长
的轿杠,已被血刀批成了数十截。
血刀老祖哈哈大笑,血刀出鞘,直一下,横一下,登时将那汉切成四截,喝道:“我要
瞧瞧新娘子,是给你们面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众人见他青天白日之下在大道之上如此行凶,无不吓得魂飞魄散。胆子大些的,发一声
喊,四散走了。一大半人却是脚都软了,有的人连尿屎也吓了出来,哪敢动弹。
血刀老祖血刀一晃,已割去了花轿的帷幕,左手抓住新娘胸口,拉了出来。那新娘尖声
嘶叫,没命的挣扎。血刀老祖举刀一挑,将新娘遮在脸前的霞披削去,露出她惊惶失色的脸
来。但见这新娘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还是个孩童模样,相貌也颇丑陋。血刀僧呸的一声,一
口痰往她身上吐去,说道:“这样丑的女子,做什么新娘!”
狄云一路上敷衍血刀僧,一来心中害怕,二来他救了自己性命,于己有恩,总不免有感
激之意,此刻见他对毫不相识的人,竟然下此毒手,不由得气愤填膺,大声叫道:“你……
你怎可如此滥杀无辜。这此人碍着你什么事了?”血刀老祖一怔,笑道:“我平生就爱滥杀
无辜。要是有罪的才杀,世上哪有这许多有罪之人?”说到这里,血刀一扬,又砍去迎亲队
中一人的脑袋。狄云大怒,拍马上前,叫道:“你……你不能再杀人了。”血刀老祖笑道:
“小娃儿,见到流血就怕,是不是?那你有什么屁用?”
便在此时,只听得马蹄声响,有数十人自远处追来。有人长声叫道:“血刀僧,你放下
我女儿,咱们两下罢休,否则你便逃到天边,我也追你到天边。”听来马蹄之声尚远,但水
岱这声呼叫,却是字清晰。水笙喜道:“爹爹来了!”
又听得四个人的声音齐声叫道:“落花流水兮──水流花落!落花流水兮──水流花
落。”四人嗓音各自不同,或苍老,或雄壮,或悠长,或高亢,但内力之厚,各擅胜场。
血刀僧皱起眉头,骂道:“中原的狗贼,偏有这许多臭张致!”
只听水岱又道:“你武功再强,决计难敌我‘南四奇’落花流水联手相攻,你将我女儿
放下,大丈夫言出如山,不再追你就是。”
血刀僧心下寻思:“适才已见识过水岱和那老道的功夫。一对一相斗,我决计不惧。他
二人联手,我便输多赢少,非逃不可。他三人联手,我是一败涂地,只怕逃也逃不走了。四
人联手攻我,血刀老祖死无葬身之地,嘿嘿,这些中原江湖中人,说话有什么狗屁信用?掳
着这妞儿为质,尚有腾挪余地,一将她放走,便是他们占尽上风的局面了!”当下一声吆
喝,挥鞭往狄云所乘的马臀上抽去,一提缰,纵马向西奔驰,提起内力,回过头来,长声叫
道:“水老爷子,血刀门的两个和尚都已做了你的女婿。第四代掌门是你女婿,第六代弟子
也是你女婿。丈人追女婿,口水点点滴,妙极,妙极!”
水岱一听之下,气得心胸几乎炸破。他早知血刀门的恶僧奸淫烧杀,无恶不作,师徒二
人一同污辱自己女儿,在他血刀门事属寻常,别说真有其事,单是这几句话,已势必让人在
背后说上无穷无尽的污言秽语。一个称霸中原数十年的老英雄,今日竟受如此折辱,若不将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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