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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孤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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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铁赖子”窦标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瞪视着屈归灵,两只灰沉沉的眼珠子毫不眨动,目光冰寒木然,有若一双死鱼的眼睛!

高头大马的“风火双轮”马俊,不由眉心紧皱,瞅着沈鹰艳道:“你怎么玩起‘窝里反’的把戏来了?沈姑娘,难道你不明白后果的严重么?慢提拿钱就得替人办事的道理,光凭你沈家这点底子,又如何与那位主儿相抗衡?沈姑娘,眼下的纰漏,你可真扩大了!”

沈鹰艳猛一仰头,腔调生硬地道:“老马,相信你们各位一直就守伏在附近,事情的经过约莫也都清楚,天下哪有这种不通人性,不顾同伙死活的道理?姓甘的兄弟五个只管逼着屈归灵动手,以便抢信争功,却根本不考虑我的性命还握在姓屈的掌心,他们不思如何救我脱险,单单打谱强进强出,安了心要我尸横就地,这等不仁不义的做法,叫我逆来顺受,可是万万办不到!”



 第22页

二十二

马俊阴着脸孔道:“就算你不甘逆来顺受,也不合反手倒把,胳膊肘子往外拐,帮着姓屈的暗算自己人,沈姑娘,更何况行动之前,还有言在先,大家早就说妥了不能以任何理由阻碍事情的进行,里外里,你都未免做得逾份了!”

沈鹰艳怒道:“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心思?不理自己人死活,只求达成目的?”

马俊重重地道:“这不是我的心思,却是出钱主儿的要求,大伙的共同决定!”

沈鹰艳双手叉腰,凶悍地道: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老马,只因受执在屈归灵手里的人不是你们,只为了我倒霉才碰上这桩事,换上是各位,恐怕说法又不相同了!”

摸了摸颔下的山羊胡子,马俊的唇角浮起一抹冷森的微笑:“我们就事论事,不必妄做臆测,没有发生的情况,谁也无从论断,问题在于你已经犯下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行,该当如何自处?”

“呸”的吐了口唾沫,沈鹰艳气得额头上青筋暴露,浑身发抖:“放你娘的狗臭屁,姑奶奶我求命保命,又算犯了哪一条天规王法?如何自处?我就这么自处,并且做给你们看了,怎么着?你们还能拿我去砍头?”

马俊脸色一沉,厉声道:“你说对了,正是要拿你去砍头,沈鹰艳你这种叛逆行为,乃是江湖大忌,可列十恶之首,若不加以惩治,如何振纲常、服人心?”

沈鹰艳似是豁出去了,她跺着脚,舞着手,瞋目切齿地大叫:“姓马的,老娘这颗头就顶在脖子上,你有本事倒是来取取看,我要含糊你们,今晚就不会这么干,既然干了,便不在乎一条钢鞭撑到底,沈家的姑奶奶,岂是被人吓唬着长大的?”

一侧,屈归灵点头微笑:“说得好,沈鹰艳,况且在你身边还有我区区在下,你给我一分,我报你以十分,点滴涌泉,也叫你看看什么才是道义担当!”

沈鹰艳异常感激地望着屈归灵,突然间嗓门都有些哽咽了:“谢谢你,屈归灵,我也决不会忘记你深宏大度、雪中送炭的义举!”

一直不曾开过口的“追魂无影”黄汉云,面无表情的瞧着沈鹰艳与屈归灵,嗓音沉缓滞重,也是一样的不带平仄韵调:“这是一桩很奇怪的事情,屈归灵是我们追堵的对象,沈鹰艳却是我们同一阵营的伙伴,只是大半夜下来,形势就完全走了样,伙伴变成了敌人,敌人和伙伴又结了党,天下的因缘际遇,竟然如此光怪陆离,难以顶料,我看着这两个人,便不由觉得世间之事,有时未免演变得太过可笑。

马俊眼珠子一翻,道:“继续演变下去,你就更会觉得可笑了,汉云兄,不独伙伴勾搭了敌人,只怕还要和敌人联起手来对付我们哩!”

黄汉云端详着沈鹰艳,慢吞吞地道:“沈姑娘,这一步棋,你可是走错了,走得大错特错了,就算眼前你能逃过我们这一关,朝后去,那位主儿你也搪得过么?你这样蛮干,非但替自己留下无穷后患,亦少不了给你家人凭添麻烦!”

沈鹰艳冷冷地道:“是你们逼我上这座刀山,怨不得我,各位不拿我的性命当命看,难不成我设法自保求生尚错了?朝后的事,朝后再说,眼前各位要怎么办,我好歹接着就是。”

马俊阴寒地一笑:“汉云兄,沈鹰艳自忖是找着靠山了,看她那等有恃无恐法,只这般跋扈嚣张,便要给她重重教训,绝对轻饶不得!”

不等黄汉云回话,“铁赖子”窦标已极不耐烦的拉开他那宛如钝刀刮锅底的刺耳嗓门,音调在粗哑中泛着尖锐的哮叫:“两位伙计,我们是干什么来的?哪有这么些鸟淡好扯?不论有理无理,通通宰回去交差,光在耗唾沫星子,能成什么卵事?”

马俊似乎对这位“铁赖子”颇生惮忌,闻言之下,赶忙陪笑道:“当然,当然,咱们这就动手,里外里一并做了!”

窦标又粗声粗气地道:“实话好说不好听,姓屈的功夫一等一,心狠手辣更是拔尖的货,要收拾他,谁也别想单打独斗捞头功,大伙并肩子上才有胜算的希望,力量分散就将吃他各个击破,记牢了要领,这会该动手了!”

屈归灵笑道:“窦标,你倒是实事求是,没有虚饰门面的习惯。”

窦标恶狠狠地抛过来一句话:“老子不同你闲扯——”

“扯”字尚在他的齿缝间飘浮,这位“铁赖子”粗横的身形已暴起临头,屈归灵刺尖如闪,猝指对方小腹,窦标腾空的躯体却突兀斜翻,右腕伸缩,一只粗若儿臂,长只尺半的“鹤嘴杵”已笔直戮向屈归灵的左胸!

又一股劲风倏起,“追魂无影”黄汉云只在上步之间,已经逼入屈归灵的中宫之内,他的双手上各握着一柄“八角链子”,影像掣映的刹那,锤头已到了屈归灵的脑门!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屈归灵甫始接战,就知道遇上强劲对手了,在两路夹击下,他的“穿心刺”斗然四散蓬飞,宛如炸碎了一枚巨大的冰球,雪舞光溅里,锐气破空,好像连空气都被撕裂了!

于是,窦标骂着粗口,疾速跃掠躲让,黄汉云也在一闪之下腾空三丈,“风火双轮”马俊觑准时机,猛然扑近,一对斗大的九叶刀轮旋转若电,“沙沙”的刃口磨擦声仿佛就在啃啮着人心!

另一头,“白额王”甘元斗也早就提着他的砍山刀,发了狂似的杀向沈鹰艳。

屈归灵目光凝聚,不退不闪,当马俊的两只刀轮滚雷也似接近的瞬息,他甚至已经感受得到那触肤的森寒锐气,“穿心刺”像煞虚无中突现的诅咒,以宛似追回千万年流光的快速暴射而出,马俊的刀轮只在够上位置的寸许之前,已被刺尖戮中肩头,更透过肩胛骨,将他撞跌得四仰八叉!

“追魂无影”黄汉云亦是一个狠角色,他连看也不看马俊一眼,身形回翩,再次攻来,“八角链子锤”挥飞纵横,又紧又密锤影交织,有如漫空的流星乱石!

屈归灵站立原地,“穿心刺”点线相连,猝闪猝弹,招式绵亘不息,疾似电光石火,但闻金铁交击之声盈耳,里芒拨拨明灭,只在眨眼之间,黄汉云的攻势已被完全截阻破解!

一声吼喝像是平地起了个焦雷,窦标活脱一头莽牛般冲了上来,手上的“鹤嘴杵”在刹那间幻化成无数翔舞的尖啄,而啄嘴却集中向一个焦点:“老子和你拼了!”

屈归灵忽然往前迎上,“穿心刺”抢先抖弹飞点,去势强劲,力道是可洞石透碑,冲来的窦标双手握杵,正待硬接,屈归灵的身形业已怪异的旋向一侧,而身形旋动间,一道三寸宽窄,三尺有半的雪亮光带已蓦然舒卷,舒卷仿若极细的电火,倏闪倏灭——眼见窦标胸膛上一块巴掌大小的肉块血淋淋的抛起,方才听到镝锋破空的尖啸传来!

窦标不止是痛,削肉的撞击力量更将他推出五步,一屁股坐跌于地,要不是他手劲还强,恐怕连家伙也丢了!

正待调头再行攻扑的“追魂无影”黄汉云,一看到这种情形,不由胆颤心惊,鼓起的一口气立时泄了大半,脚步一沉,身形就慢了下来,他有意扮做从容之状,奈何就是装扮不出,一开口,听音竟然恁般暗哑:“窦兄,你,呃,还挺得住么?”

窦标手抚伤口,颤巍巍地从地下挣扎着站起,凸瞪着眼睛大叫:“你倒是往上冲呀,我挺不挺得住关你鸟事?姓黄的,休要装孬扮熊,在这等节骨眼上敲过门!”

屈归灵双自炯炯的瞧着黄汉云,等这位“追魂无影”有些窘迫加上愤怒的也瞧过来,他适时伸手招引,态势竟若招魂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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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第七章又见鹰隼掠夜穹

眼前的情况,可把黄汉云难住了,真叫进也不是,退也不得,他僵立在那里,倒提着一对“八角链子锤”,管只眨巴着眼睛,一张干黄的窄脸上宛似抹着一层黑灰!

屈归灵放下招引的手臂,拿指头轻轻敲弹着“穿心刺”的握柄套管:“味道不大好消受,是么?技不如人,有时候就难免碰上这等窝囊场面。”

黄汉云“咯咯”咬牙,摆出姿态:“你不用得意,姓屈的,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要是你认为业已吃稳坐实,就大错特错了!”

窦标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走上几步,双目中凶光盈溢,像是一头受伤之后,正待发狂反噬的野兽。

“黄汉云,你休得在这里穷磨蹭,唾沫星子可打不倒姓屈的,娘的个屁,你不上,老子上,也好叫你看看,收了人家银子应该怎么替人办事!”

黄汉云面孔涨赤,又是羞恼,又是气愤,更带着三分顾忌的辩驳:“打仗拼命也得讲究方法手段,岂有像你这样不顾死活,硬冲愣撞的?

我们主要是想成事,不到万不得已,犯不上拿性命去豁,任是你‘铁赖子’,亦只得一条命,不巧拼掉了,谁又赔补得你第二条?“

大概胸前那块肉掉得是真痛,窦标走近几步,又停下来喘气,斑疤密布的面孔上泛着一片青白,整幅前襟,全被鲜血浸透了,他左手捂着伤处,嗓音越形亢厉:“事到如今,大伙斤斗早已栽去南天门,除了死拼硬干,还有什么卵的方式手段可言?黄汉云,老子不同你费口舌,有种的跟着并肩子朝上杀,没种就一旁闪着风凉,想要两全其美,又不冒险又得光彩,天下哪有这等的便宜?”

黄汉云悻悻地道:“我们共有三个人,此刻却已伤了两员,以我一己之力,如何对付得了姓屈的?明知前面是个火坑,还愣要往坑里跳,这不是糟蹋人命是什么?”

窦标怒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句话你懂是不懂?黄汉云,你当你想打就打,想退就退?姓屈的可由不得你如此潇洒,今晚若是摆他不平,他就必然将我们摆平,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你自己估量着看吧!”

那一头,“风火双轮”马俊龇牙裂嘴地哑着声叫:“汉云兄,窦兄说得有理,形势已至这步田地,姓屈的断断不会轻纵我们,不若豁力一拼,尚有生望,现下只剩你一个人囫囵完整,千万要多加把劲朝上一顶啊!”

干瘪的双颊抽搐着,黄汉云气愤愤地道:“我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姓屈的?你光在那里吆喝,却半步不前,端把要命的担子逼我独自来挑,我要挑得起倒还罢了,分明是压死人的一座山,我又拿什么去顶?”

屈归灵不知有什么打算,他一会注意沈鹰艳与甘元斗拼斗的情形,一会又冷眼端详着面前争执不休的三个敌人,模样安闲,似乎等着再看上一出“窝里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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