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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孤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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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二虎子满脑袋疑惑,连屈归灵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呢?老汪的态度只在个前脚后转,就突然大不一样,仿佛,呃,仿佛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不,不仅是像受了委屈,更近乎遭遇到某种惊吓——缓缓自竹椅坐起,屈归灵静静地道:“老汪,有什么不对么?是不是发生了意外?”
老汪张合着嘴,正想竭力表达或暗示些什么,门外,一个五十来岁,面孔焦黄,蓄着一把杂乱胡须的瘦削汉子,已经猛古丁抢进屋里,他进屋的势子歪歪斜斜,脚步不稳,差一点就撞上了老汪的背脊——显然,这不是一个人正常的步速与姿态,他是被一股什么力量硬推进门的!
第66页
六十六
随在这人后面,出现了另两位不速之客,一个高头大马,腰粗膀阔,容貌狰狞丑恶,混身黑毛茸茸,活脱一只尚未蜕化周全的大猩猩,他的同伴却矮小枯干,生像猥琐,尖颔削腮,一双鼠眼衬着两撇鼠须,硬带着几分钻壁打洞的味道!
这两人一进屋,老汪的模样非但是不自然,更且流露出难以自制的恐惧,他慌忙往后退了几步,抖索索地道:“二……二位好汉,请你们手脚放轻点,千万别惊动了病人……”坐在椅子上,屈归灵冷漠地打量着那两个不速之客——固然,世上有千千万万的好人,也有干千万万的坏人,而好人与坏人之间,都不可能将记号刻划在脑门上。一般而言,亦不合以相貌去论人之本性善恶,但是,相由心生,相由心显的说法却也不无道理,就有人顶了那付足以说明其禀性的嘴脸,让识者一眼便看得分明。现在,面前的两位,正就如此,要说他们是慈悲为怀的角儿,只有鬼才相信!
那猩猩冲着老汪“呸”的吐了口唾沫,瞪起一双牛蛋眼,嗓音粗浊地叱喝:“你给老子滚到一边去,少在这里罗嗦,若是惹得老子性起,先把你活剥了!”
打了个哆嗦,老汪立即缩头窝颈,噤若寒蝉,像个龟孙似的躲到了屋角。
矮小枯干的一位,伸手轻捻着唇上的一撇鼠须,眼珠子骨碌碌地在屈归灵脸孔上转动:“听说,呃,朋友,你受了内伤?而且,伤得相当之不轻?”
屈归灵淡然道:“不错。”
那人嘿嘿一笑,眯着眼道:“朋友的尊姓,是姓屈?”
屈归灵道:“不错。”
捻须的动作停止了,这一位目光凝聚,十分慎戒地跟着道:“屈归灵?”
屈归灵道:“不错。”
脚步缓缓向后倒退,这人的神情在警惕中透着一股说不出地兴奋:“大宝,我们猜对了,他果然是屈归灵,‘铁桨旗’目下侦骑四出,十万火急欲待追拿的屈归灵,真个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叫大宝的彪形汉子没有什么表情地道:“不是说还有一个女的么?那娘们人在哪里?小刁,要擒一双才有意思!”
贼兮兮的笑了,叫小刁的这一位是胸有成竹般道:“别急,大宝,别急,缀上一个就决计跑不了另外一个,至于那娘们藏在哪里,也自然会有人告诉我们,屈朋友,你说是么?”
屈归灵道:“你们是谁?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小刁双手互合,一本正经地道:“大家不妨实话实说,办起事来也彼此方便;屈朋友,我呢,叫刁云展,江湖同源都称我一声‘三心鼠’,我的这位伴当,叫全大宝,人称‘老黑猿’,我们哥俩自来是并肩混世,联手闯道,干什么营生也形影不离;当然,凭你‘孤鹰’屈归灵,可能不把我们这种字号的人物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不过,我们兄弟,对屈朋友你,却是仰之久矣,嗯嗯,仰之久矣……”
屈归灵没有说话,但有关对方的目的及来意,心底业已有数,他倒要看看,就拿这两个三流混子,吃杂八地的青皮,能把他如何摆置。
刁云展又接着道:“说真个的,近些日来,百业萧条,啥的营生都不大景气,我们兄弟也实在穷疯了,只因上几次做的案子尚未销结,风声正紧,附近的城镇难以下手,这才把主意打到此地来。谁知道竟是一脚踩进了穷神庙里,这山区僻野的住户,居然比我们哥俩还穷,简直就是家徒四壁,隔宿无粮,娘的,我们干了多年买卖,犹是头一遭遇着这么干瘪的所在,兄弟俩一商量,好歹再找一个肉头开刀,有收没收,调头走人,于是乎,恰巧就寻上了这采野药的那片破窑。屈朋友,你猜却怎么着?我们搜遍了屋里屋外,仅仅搜得一块三钱半重的银棵子,外带两吊零一枚制钱,奶奶个熊,辛苦这一阵,连喝顿老酒都不够!”
屈归灵冷冷地道:“后来,你们就碰上了登门求助的老汪?”
刁云展望了瑟缩在屋角的老汪一眼,道:“这老小子叫老汪?不错,你说对了,我们兄弟正在大叹时衰命背的当口,这老汪巧不巧的找上门来,说是要请采野药的去替人诊治内伤,我随口问了一句伤者是谁?啊哈,他就把朋友你的尊‘万儿’说了出来,还表示另有位姓何的姑娘与你在一道。我猛的记起这两天来,”铁桨旗“闹得乌烟瘴气,人仰马翻,倾力四处追拿的主儿正是有个姓屈叫屈归灵的么?要说巧,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所以呢,我们兄弟便跟过来瞧瞧,看看朋友你是不是‘铁桨旗’要逮的那一位?屈朋友,这步棋我们总算走对了,嘿嘿,果然正是阁下!至于姓何的娘们,不管她是什么人,就当做加挂的缀头吧!”
屈归灵慢吞吞地道:“刁云展,你的意思是说,要把我与何姑娘两个捆送到‘铁桨旗’去?”
刁云展笑哧哧地道:“正是这么个意思,屈朋友,你能说这不是一笔天降的横财么?”
摇摇头,屈归灵道:“不是,对二位而言,我看这只怕是一场天降的横祸!”
鼠眼蓦地瞪大,刁云展怒道:“姓屈的,你想吓唬我们兄弟?”
屈归灵道:“无须吓唬,刁云展,我所说的自非虚妄,当然有它的事实根据!”
刁云展阴凄凄地道:“你倒是说说看,有什么叫我们发不得横财的事实根据?”
屈归灵道:“第一,‘铁桨旗’急着想找我们是不错,但他们从来并没有提出悬赏的表示,二位若是寻上门去强索硬讨,不啻形同勒诈,凭‘铁将旗’的声威,岂会吃你们这一套?弄得不巧,二位只怕就得把两条性命赔上——”
哼了哼,刁云展道:“还有第二个事实根据么?”
微微一笑,屈归灵道:“有,那就是我这个人的问题。”
刁云展不由一呆:“你这个人的问题?你这个人会有什么问题?”
屈归灵道:“二位要将我与何姑娘捆送到‘铁桨旗’,莫非我们便如此乖顺,毫不反抗的俯首就擒?其中或许多少有点波折吧?”
刁云展忽然龇牙笑了:“原来你所指的事实根据竟是这么两桩,屈朋友,我可以告诉你,我兄弟伙押人上‘铁桨旗’的垛子窑,绝对是低声下气、诚惶诚恐,不开口要一个蹦子,只听凭他们打赏,江湖有规矩,价码有行情,我们替‘铁桨旗’建了这么一记大功,姓魏的出手还少得了?至于摆平你和那小娘们,更是容易,屈朋友,我们不论你算什么三头六臂,眼下可是奄奄一息,人到了要请郎中来治伤的地步,还有何皮可调?待收拾过你,小娘们自无可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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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屈归灵倚回椅中,双目平视:“让我们赌一次运气吧,刁云展,看你们押得中,还是我押得中!”
刁云展斜睨了全大宝一眼,慢条斯理地道:“我说大宝,你成么?”
果真像巨猿般桀桀怪笑起来,全大宝喉管里不停打着呼噜:“看我使两根指头就活活掐死他!”
刁云展摆摆手:“别,可别掐死他,我们要活口,死人对我们就不管用了!”
全大宝开始缓缓向竹椅上的屈归灵逼近,看他踏步沉重,块头雄伟,这一移动起来,几乎和半座肉山也似,气势相当慑人!
老实说,屈归灵对自己的体能状况并无把握,他不知道是否搪得过眼前这一番搏击,但他却明白一点——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豁命以赴!
瑟缩在屋角的老汪,双手紧紧抓着二虎子的肩膀,惊恐得一对眼珠子都差点掉了出来,二虎子则又是关切、又是焦急、又是不服气地握着两只拳头,怒冲冲地瞪着那一双凶煞,只有站在门边的邋遢汉子较为镇定,他默然注视着情况的演变,除了面颊的肌肉偶而抽搐,倒挺沉得住气。
全大宝距离屈归灵约有三尺远近的当口,居然搓着一双毛手站定下来,但他仅仅静止了瞬息光景,人已猛向上耸,泰山压顶般暴扑椅间的屈归灵!
一道冷电似的寒芒便在这时猝闪倏映,全大宝的两只毛手突兀血淋淋地抛掷空中,然而他却原式不变,重重压落,屈归灵倾椅侧翻,仍被全大宝粗壮的身体撞了个踉跄,险些踣跌于地!
失去双手的全大宝一声狂嗥,又一头冲向屈归灵,屈归灵身形飞旋,堪堪躲开,“三心鼠”刁云展动作奇快,斜刺里飞窜而上,手中一对牛耳尖刀带起一抹雪亮的光焰,屈归灵的大腿部位立刻鲜血涌现,他人朝后挫的刹那,全大宝正好抬脚踢中他的小腹,力道之猛,竟将他整个躯体踢兜起来,口中喷血,倒撞上墙又反弹横摔!
便在此际,内室里人影急掠,犀利的“鸳鸯剑”剑刃挥洒起朵朵剑花,而剑花飘忽于全大宝四周,只见这头巨猿吼号如啸,奔突冲撞,俄顷间身上已经多出十几条纵横交布的血槽!
不错,是何如霞赶出支应了。
刁云展一个空心斤斗翻到了何如霞背后,牛耳尖刀挑刺挂削,出手如风,何如霞回旋游走,双剑吞吐伸缩,宛如蛇信,照面间,两人已互换了七招十三式!
混身浴血,形状凄厉可怖的全大宝,瞪着两只铜铃眼,恍若不知疼痛的虎视着穿掠闪腾中的何如霞,模样像极了一双发狂的疯兽!
于是,就在何如霞的一次躲避动作下,全大宝半声不响,身子仿佛莽牛奔冲,山摇地动般全力撞击何如霞,何如霞双剑分戳,“嗤”声穿进了全大宝的左右肩胛,而全大宝骤然立定挺肩,将两臂肌肉绷紧,何如霞用力抽剑,竟似剑锋生根,连抽三次都没有抽回!
刁云展抢上一步,右肘倏起,重重捣在何如霞后脑之上,何如霞甚至没有来得及哼唧一声,身子业已软软滑倒。
一声狂笑起处,全大宝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抬腿就待往何如霞的胸口踩落,刁云展赶忙一把将他推开,瞪着双眼吆喝:“你是被宰疯了?活生生一条财路摆在这里,你却要踹死它?真正叫蠢!”
全大宝挥舞着两只血糊淋漓的断腕,似哭非笑地吼叫:
“我要他们的命,他们把我糟蹋成这付样子,我非杀掉这双狗男女不可……”
往地下吐了口唾沫,刁云展冷冷地道:“要他们的命不用你动手,送他两人到‘铁桨旗’的窑口,自然有人代劳,包管便宜不了这一双,但这两人死活之分,对我们影响可就大了,送死的去哪比活的值银子?”
猛一跺脚,全大宝仰天大叫:“我恨,我恨啊……”
眼珠子上翻,刁云展不紧不慢地道:“恨?恨什么?想发财岂有不付代价的道理?今天你卖了好几斤人肉,明朝就会有大把银子的找补,吃不了亏,如果将活人弄成死人,大把银子变成小把,那才有得你恨的!”
全大宝咬着牙道:“好吧,我就听你的,小刁,现在赶快给我止血治伤,要是流血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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