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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月弯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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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松叹了口气,苦笑道:“不知道他们的人,恐怕还没有几个。”

江湖中不知道他们的人确实不多。

孙伏虎是南宗少林的俗家大弟于,以天生的神力,练少林的伏虎神拳。

他不但能伏虎,而且还能伏人,隐然已是岭南一带的武林领袖。

林祥熊是孙伏虎的结义兄弟,一身钢筋铁骨,做人却八面玲瑰。

五年前,江南六省八大镖局联营,一致公推他为第一任总镖头。江南武林黑白两道的朋友,连一个反对的人都没有。

南宫华树的门第更高。

南宫世家近年来虽然已渐没落,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的武功和气派,仍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至于“飞云剑客”钟展,更是远在二十年前就已名满江湖了。

柳夫人道:“他们都在西湖?”

宋中道:“不但都在西湖,而且都在半闲堂、红梅阁。”

他又喝酒:“我去了五天,他们好像时时刻刻都在那位丁公子左右。”

柳夫人也叹了口气,道:“士别三日。真是应该刮目相看,想不到丁鹏居然能请得到他们四攸这样的贵客。”

宋中道,“他们不是他的贵客。”

柳夫人道:“他们不是?”

宋中道:“他们最多也只不过是他的保镖。”

他冷笑:“看他们的样子,简直好像随时都会跪下去吻他的脚。”

柳夫人不说话了。

她又看了看柳若松。柳若松已经不在看着自己的手;而在看着宋中的手。

宋中的手握得很紧很紧,指甲都已握得发白,就好像千里在握着一柄看不见的剑,正在面对着一个看不见的对手。

一个他自己也知道绝不是他能击败的对手。

柳若松忽然道:“如果我是你,如果我看见他们四位在,我也绝不敢出手的。”

宋中道:“你当然不敖。”

柳若松道:“这并不是件很丢人的事。”

宋中道:“本来就不是。”

柳若松道:“但是你却好橡觉得很丢人、很难受,我实在想不通你是为了什么。”

宋中不说话,只喝酒,拼命地喝。

只有一个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丢人的人,才会跟自己过不去。

柳若松道:“你在那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难受?,宋中忽然站起来,大声道:“不错,我是很难受,因为我自己知道我已经完了。”

冷酒都化作了热泪。

这个冷酷、倔强、骄傲的年轻人,居然也会流泪,也会哭。

他哭起来就像是个孩子。

他说了实活,也像是个孩子一样,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其实我并不怕他们,孙伏虎和林样熊只有一身横肉,南宫和钟展只会装模作样。在我眼中看来,他们根本连一个钱都不值。”

“可是我拍丁鹏。”现在我才知道,就算我再苦练一辈子,也休想能比得上他。”

“我去找过他,按照江湖规矩去找他比武,让他不能拒绝。”

“这就是我去找他的结果。”他忽然撕开了衣襟,露出了胸膛。

他的胸膛宽阔而健壮……

“她”看过他的胸膛,也曾伏在他的胸膛上呻吟、喘息、低语。

现在他的胸膛上已多了七道刀痕,弯弯的刀痕就像是新月。

“他用的是刀,一把弯弯的刀。我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刀,也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的刀法。”

“我给了他七七四十九剑,他只还了我一刀。”

“这就是那一刀的结果。”

“我平生从未败得如此惨,也从未想到我会像这么样惨败。”

“我知道就算再苦练一百年,也休想能接得住他这一刀。”

“我求他杀了我,逼他杀了我。”

“他却只对我笑了笑。”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我却看得出,他不杀我,只因为我还不配死在他的刀下。”

“从那一瞬间开始,我就知道我完了。”

柳若松默默地听着,什么活都不再问,什么活都不再说。听完了他也开始喝酒,不停地喝。

他喝得也不比宋中少。

所以他们都醉了,烂醉如泥。喝醉并不能解决任何事,但是至少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很多事。

这一天是十一月十六。

从这一天开始,柳若松就一连串遇到很多他连喝醉都忘不了的事。

十一月十六。

柳若松醒来时不但头痛如裂,而且虚火上升,第一个想到的人居然不是丁鹏,而是他朋友从乐户中买来送给他的那个年轻女人。

那个女人只有十五岁,本来只不过是个女孩子,可是在乐户中长大的女孩子,十五岁就已经是个发育得很好的女人了。

他想到她的长腿细腰,想到她婉转娇啼时那种又痛苦又快乐的表。

情。

于是他就像是匹春情己发动的种马般跑了出去,去找她。

他找到的是条母狗。

他用后花园角落里的一栋小房子,做藏娇的金屋,布置精致的闺房里还特地准备了一张宽大舒服而柔软的床。

他以为她一定会在床上等着她。

在床上等着他的却是条洗得干干净净的母狗。

那个长腿细腰的大姑娘竟已不见了。

万松山庄虽然没有蜀中唐家堡、长江十二连环坞那么警卫森严,但还是有五六十个受过严格训练的家丁,大多数都有一身很好的武功。

其中有四十八个人,分成了六班,不分日夜在庄子里守卫巡逻。

他们都没有看见她走出过那个院子。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会失踪了的,也没有人知道那条母狗怎么会到了她的床上。

这是个奇案。

于是柳若松想到了丁鹏。

十一月十九。

经过了两天的搜查和盘问,那件奇案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柳若松决定暂时放开这件事。

他又想喝酒。

他们夫妻部喜欢喝两杯,喝的当然都是好酒。在这方面,他们两个都可以算是专家,万松山庄的藏酒也是一向很有名的。

根据酒窖管事最近的记录,他们窖藏的美洒一共还有两百二十二坛,都是二十五斤装的大坛于,倒出来足足可以淹死十来个人。

今天他要人去拿酒的时候,酒窖里却已连一滴酒部没有了。

他窖藏多年的两百二十二坛美酒,竟己全部变成了污水。

女人绝不会忽然变成母狗,美酒也绝不会忽然变成污水。

酒到哪里去了?污水是从哪里来的?

没有人知道。酒窖的管事指天誓日,这两天绝没有人到酒窖里去过。

就算有人进去过,要把两百多坛酒都换成污水,也不是件容易事。

这又是件奇案。

于是柳若松又想到了丁鹏。

万松山庄的厨房后面有块地,除了晾衣服外,还养着些猪、牛、鸡、鸭。

这一天厨房的管事起来时,忽然发现所有的猪、牛、鸡、鸭都在一夜间死得干干净净。

前几天一连发生那两件怪事后,大家本来已经在心里哺咕,现在更是人心惶惶,嘴里虽然不敢说出来,暗地里的传说更可怕。

大家都已猜到,主人有个极厉害的对头已经找上门来。

现在畜牲都已死去,是不是就要轮到人了?

连柳若松自己都不能不这么想,这种想法实在让人受不了。

十一月二十二。

跟着柳若松已有二十年的门房早上醒来时,忽然发现自己竟被脱得赤棵裸地睡在猪栏里,嘴里还被人塞了一嘴烂泥。

十一月二十六。

这几天发生的怪事亘多,晚上明明睡在床上的人,早上醒来已被人吊在树上。

明明洗得干干净净的一锅米,煮成饭时里面竟多了十七八只死老鼠。

柳若松最喜欢的几个丫头,忽然一起脱得精光,跳下了荷池。

柴房忽然起了火,米仓忽然淹了水,摆在库房里的几匹绸缎,忽然全部被剪成一条条碎布,挂在树梢花枝上。

柳夫人早上起来推开窗子一看,满园红红绿绿的碎布迎风飞舞,其中有的竟是她的衣裳。

十一月二十七。

六十多个家丁和四十多个丫头老妈子,已经有一半俏消地溜了。

谁也不想再跟着受这种罪。

早上起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床底下。

这种事有谁能忍受?

没有走的人也全都变成了惊弓之鸟,听见有人敲门就会被吓得半死。这种日子淮能过得下去?

十一月二十八。初雪。

雪已经停了,天气晴朗干冷。平常这个时候,柳若松早已起来了很久。

他一向起床很早。

因为他已决心要做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他的行为都要做别人的表率。

可是今天他还躺在被窝里。

昨天晚上他一直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天亮了之后才睡着。

他实在起不来,也懒得起来。

起来之后怎么样?说不定又有坏消息在等着他。

屋里虽然很温暖,空气却很坏,所有的窗户都已被封死。

他不想再去看对面山坡上那片一天比一天华丽壮观的庄院。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生气蓬勃、容光焕发、对每件事都充满信心的人了。

现在他已变得暴躁易怒,心神不安,听见敲门的声音也会吓一跳。

他怕,怕推门进来的人是丁鹏。

现在就有人在敲门,推门进来的人不是丁鹏,是他的妻子秦可情。

他看得出她也瘦了,本来丰满而嫣红的脸颊,现在已苍白凹陷。

虽然她在笑,可是连她的笑容都已不像昔日那么甜美动人。

她坐下来,坐在他的床头,看着他,忽然道:“我们走吧!”

柳若松道:“走?”

柳夫人道:“你心里一定也跟我一样明白,那些事都是丁鹏干的。”

柳若松冷笑,道:“你真的相信他忽然变得有这么大本事?”

柳夫人道:“如果他能让孙伏虎和钟展那些人那么服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

柳若松不说话了。

他实在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他们夫妻的人缘一向不错,出手一向很慷慨,江沏中很少有人比他们更会交朋友。

柳夫人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那次我们也实在做得太过分了些。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她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他也要我们受点罪,故意先用这种法子来折磨我们,把我们逼得发疯,然后再出手。柳若松还是不说话。柳夫人道:“如果我们留在这里,以后绝不会再有一天好日子过。”

柳若松道:“我们能到哪里去?”

柳夫人道:我们还有钱,还有朋友,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柳若松道:“既然他有这么大的本事,随便我们到哪里去,他还是一样可以找得到我们。”

他冷笑道,“除非我们像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一辈予都不再露面。”

柳夫人遭:“那至少总比被逼死的好。”

柳若松又不说话了。

柳夫人道:“你为什么不到武当去?”

柳若松沉默着,过了很久才摇头道:“我不能去,因为……”

柳大人道:“因为你想做武当掌门,这种事如果闹了出去,被武当的同门知道,你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柳若松不否认。

柳夫人道:“你也舍不得这片家产,更舍不得你的名头,你还想跟他斗一斗。”

柳若松道:“就算我一个人斗不过他,我也可以去找朋友。”

柳夫人道:“你能去找谁?谁愿意来趟这淌浑水?现在连钟展都已经投靠他了,何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你能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一辈子,别人也不会永远陪着你的。”

柳若松道,“你呢?”

柳夫人道:“我已经受不了,你不走,我也要走。”她慢慢地站起来,慢慢地走出去,“我可以再等你两天,月底之前我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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