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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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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铁方说:“那个地方很易找,风景很好,若不是没有棺材,只埋的是他老人家的尸身,这回真不必再做开坟,又翻动尸骨,使著老人家的灵魂不安。”

雪瓶哭著说:“我也想看看我爹爹死后的模样。”

韩铁芳说:“那么我就随同姑娘去吧!”

他忍著伤痛,想站起来,不料他的右腿上伤太厉害了,他实在站不起来,雪瓶赶紧过去搀扶住了他,他的脸色是痛得苍白,头上的汗珠连著沙于,都如黄豆般大的往下坠,雪瓶是眼边上还沾著泪水,斜仰著微红的脸儿看著韩铁芳。

韩铁芳咬咬牙说:“不要紧!我已歇过了一夜,箭我也都由肉中拔出来了,不要紧!我还能挣扎著走到那个地方,只请姑娘将马给我牵过来就好了!”

雪细说:“你站稳了!”她轻轻地放开了手,韩铁芳就以刀杵著地,那刀都插入地中半截,他弯身站立著,雪瓶往那边走了几步,就把那匹红马牵了过来,这匹马无鞍无镫,十分的不好骑,何况韩铁芳的那条右腿简直抬不起来,雪瓶就叫韩铁芳扶著马暂时在这里等一等,她就又爬过了沙岗,到那边把她那匹备有全份鞍鞯的马,费力地牵了过来,她说:“请您骑上我的这匹马吧!这匹马有镫,还好骑些。”说这两句话时,她又微微地带著笑,她才哭过的脸儿,是满面的风尘,总染上了这一点笑容,却是愈为美丽。

她手也忙,脚也忙,一条大辫子就在背后颤动,她以那美丽丰腴,非常有力的手,搀住了韩铁芳,往上一抬,同时韩铁芳也用力一抬腿,就骑在白马的鞍上了,他吸著气忍著疼,脸也羞愧得跟一块红布做的,心中对这“秀树奇峰”是又钦佩、又喜爱、又尊敬,他的鞭子是早就丢了,雪瓶又爬上了沙岗,将她自己的那杆皮鞭拿了来交给韩铁芳,铁芳感激得不知向人家说甚么话才好,自觉说客气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虚伪了,说道谢的话吧,可是若以自己为人的光明磊落来说,她虽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可是既是我的朋友的子女,也就是我的姊妹似的,我如今受了伤,让她服侍服侍也不算甚么,于是他就甚么话也没有说。

春雪瓶反倒轻声问他说:“行吗!这样坐在马上走,受伤的这只腿爱得住吗?”

韩铁芳点头说:“行!我能挣扎的,只是,没有鞍鞯的马,姑娘能骑?”

雪瓶又一笑,说:“这算甚么?我自六七岁时,就常在尉犁城的草原上骑那没有笼头没有鞍鞯的马!”

韩铁芳说:“怪不得姑娘有那样好的马上工夫!”

雪瓶却脸红了红,说:“我骑马虽好,也不如你,那天赛马的时候,不是您的马跑在了我的前面吗?”

韩铁芳说:“那还是因为春前辈的那匹黑马太好了,那真是一匹神驹!”



 第97页

九十七

她急急地挥鞭,少时马就来到了沙岗前,这堆沙岗还是很高很长,雪瓶催马向沙上去爬,但沙子太松,马的四蹄都深深地陷入沙中,拔不出来,爬不上去,也嘶叫起来,春雪瓶就跳下了马,不料自己两只脚也都陷在沙里,她如在河底跋涉一般,好不容易才爬到沙上,那一边正有一个人在卧著,手中环持著一把刀,见了人来,就翻身爬起,刀也向上抡来,厉声骂著说:“你这个女人!逼我到了甚么地步?我不怕你!”

雪瓶却将身子向后一闪,她看见这个人正是韩铁芳,但连头发带全身满是沙上,脸上黑瘦得不成样子,手臂上都有血迹,瞪著两只红得跟灯似的眼睛,他看出来这女子不是那小霞,却是秀树奇峰春雪瓶,他不由就发呆了,也不气忿了。

雪瓶也发了一阵呆,脑裹想了半天,不知怎样说才好,结果她才悲痛地,又带著些感谢之意,说:“韩……”她叫不出来“韩大爷”,也不能称呼人的名字,只往下说:“我已见过了那个木匠,事情我都已知道了,您实在是个好人,在尉犁城的事,全是我的错,您既是我爹爹的朋友,又与我爹爹一同西来,我爹爹死在了沙漠,您将她……”说到这里,雪瓶就不禁悲泣流泪,但极力忍抑著心痛,就又说:“我们本来误以为她老人家现在迪化,所以都往迪化去了,半路上我遇著贼,因与贼人争战,我才与他们分手,我过了黑沙漠,在乌尔土雅台又见看一个姓徐的商人,听了他的指示,我才进到这白龙堆里来,想寻著我爹爹的一点下落,并想能找著您……”说到了这儿,她已经哭得喘不过气儿来。

韩铁芳也长声地叹气,就劝雪瓶不要伤心,他就把自己由家中出来,他可没说出是为甚么原因出来的,接著就说出灵宝地面与病侠相遇,一同西来,他只说是为到新疆来游一游,并未说出病侠带他来,为叫雪瓶帮助他往祁连山,及甚么将来永久相伴,住在这新疆之事,说得很是简略,但一说到病侠惨死在这沙漠的大风之中,却又详详细细将当时的情形都感叹著说了出来,春雪瓶就坐在沙岗上听著痛哭,手中的鞭子都扔在一边了,阳光正照著她的脸,睫眉边挂著泪莹莹如珍珠一般,一颗一颗地掉在沙子上。

韩铁芳是半卧半坐地靠著沙岗,他又说:“我往尉犁去访姑娘,就是为酬答春前辈待我的一片友情!我想将春前辈葬埋的地方告诉姑娘,并将那四名驹、那口宝剑、那个我分文未动的包里著金银的包袱,我都想交给姑娘,我就走!……因为我还要东返,有要紧的事情须要办,只没想到,也是太卤莽了,所以才招恼了姑娘,以致未容我把话说明白,姑娘就把我驱走了!”

雪瓶拿绸帕拭了拭眼泪说:“这件事原是怪我……”

韩铁芳说:“也不怪姑娘!只是那哈萨克的姑娘,她逼得我太厉害了!那天在尉犁,我若不抢了她的这匹红马走,我就无法逃脱,我负著箭伤连夜回到了黄羊岗子,因为我在那里住过,还认识几个熟人,我想向人借钱,以便钉一口棺材,来这里将春前辈盛敛起来,重新埋起,我的心就安了!春前辈待我如同子侄,我备了棺材将她葬埋,使她的尸骨不至腐烂,交朋友如此,我觉得也就够了,至于姑娘不许我说,其实我也不愿使姑娘听说亲近的人已死而难过。”

雪瓶哭得更厉害,韩铁芳又说:“但是黄羊岗子的驿吏跟店家都无人肯借给我钱,没法子,我才将这匹红马上的鞍鞯卖了,得了几十两银子,即这点钱,跟匹马,将来我若办完了事,我也要再到新疆去找那哈萨克女子,加倍地还给她!我韩铁芳的为人向来不妄取,不难人,敢称磊落光明。”

雪瓶点头说:“我知道您的人很好,我爹爹平生没有一个朋友,她肯与您相交,可见您是不同别人,我爹爹必然是很钦佩您的!”这句话倒叫韩铁芳的心里很难受,因为自己本来明白,病侠为甚么带自己来找雪瓶,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只好承认自己是与别人不同!遂又把雇了木匠,携带家具,连同那瞎子乐人遗下的侄子,到这里来锯木做棺材之事,及小霞忽然追来,逼赶他,小霞的剑法他能够敌,只是那弩箭,他实在不能应付,战了一天一夜,被她赶到这沙漠之中,受了她三枝弩箭,一支在左臂上,一支在后腰,一支却射在右腿上,这他都说了,春雪瓶也看出他所受的箭伤实在很重,已经不能行走。

此时秋阳熙得遍地的黑沙,十分炎热,远处是烟气腾腾,白云与那种迷茫的幻景,相联地镖纱著。雪瓶就拾起来鞭子走下了沙岗,就说:“您受这些伤、受冤屈,总都是为我们的事,我真……说不出心中是怎样难受了。昨夜我遇见那做棺材的木匠,我已叫他们快生去做,这时大概都做好了,他们的工钱,也应当由我给,只是我不知道您将我的爹爹葬埋在哪裹了?这地方又是这么荒旷。”

韩铁方说:“那个地方很易找,风景很好,若不是没有棺材,只埋的是他老人家的尸身,这回真不必再做开坟,又翻动尸骨,使著老人家的灵魂不安。”

雪瓶哭著说:“我也想看看我爹爹死后的模样。”

韩铁芳说:“那么我就随同姑娘去吧!”

他忍著伤痛,想站起来,不料他的右腿上伤太厉害了,他实在站不起来,雪瓶赶紧过去搀扶住了他,他的脸色是痛得苍白,头上的汗珠连著沙于,都如黄豆般大的往下坠,雪瓶是眼边上还沾著泪水,斜仰著微红的脸儿看著韩铁芳。

韩铁芳咬咬牙说:“不要紧!我已歇过了一夜,箭我也都由肉中拔出来了,不要紧!我还能挣扎著走到那个地方,只请姑娘将马给我牵过来就好了!”

雪细说:“你站稳了!”她轻轻地放开了手,韩铁芳就以刀杵著地,那刀都插入地中半截,他弯身站立著,雪瓶往那边走了几步,就把那匹红马牵了过来,这匹马无鞍无镫,十分的不好骑,何况韩铁芳的那条右腿简直抬不起来,雪瓶就叫韩铁芳扶著马暂时在这里等一等,她就又爬过了沙岗,到那边把她那匹备有全份鞍鞯的马,费力地牵了过来,她说:“请您骑上我的这匹马吧!这匹马有镫,还好骑些。”说这两句话时,她又微微地带著笑,她才哭过的脸儿,是满面的风尘,总染上了这一点笑容,却是愈为美丽。

她手也忙,脚也忙,一条大辫子就在背后颤动,她以那美丽丰腴,非常有力的手,搀住了韩铁芳,往上一抬,同时韩铁芳也用力一抬腿,就骑在白马的鞍上了,他吸著气忍著疼,脸也羞愧得跟一块红布做的,心中对这“秀树奇峰”是又钦佩、又喜爱、又尊敬,他的鞭子是早就丢了,雪瓶又爬上了沙岗,将她自己的那杆皮鞭拿了来交给韩铁芳,铁芳感激得不知向人家说甚么话才好,自觉说客气的话未免显得自己太虚伪了,说道谢的话吧,可是若以自己为人的光明磊落来说,她虽是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可是既是我的朋友的子女,也就是我的姊妹似的,我如今受了伤,让她服侍服侍也不算甚么,于是他就甚么话也没有说。

春雪瓶反倒轻声问他说:“行吗!这样坐在马上走,受伤的这只腿爱得住吗?”

韩铁芳点头说:“行!我能挣扎的,只是,没有鞍鞯的马,姑娘能骑?”

雪瓶又一笑,说:“这算甚么?我自六七岁时,就常在尉犁城的草原上骑那没有笼头没有鞍鞯的马!”

韩铁芳说:“怪不得姑娘有那样好的马上工夫!”

雪瓶却脸红了红,说:“我骑马虽好,也不如你,那天赛马的时候,不是您的马跑在了我的前面吗?”

韩铁芳说:“那还是因为春前辈的那匹黑马太好了,那真是一匹神驹!”



 第98页

九十八

雪瓶听他提到了那匹去了的黑马,她的心中又不由一阵忿恨,决心等盛敛了爹爹之后,还是得去找牛脖子那贼人,不找回来那匹马决不能甘休。

当下她骑上了红马,她手中拿著韩铁芳的那口刀,她就说:“走吧!”遂以刀柄击马,她的马就在前面走,她还回头看了看,见韩铁芳提缰摇鞭,紧紧地跟著她,她这才放了心,本来不敢快走,可是因为她的心急,所以马就不由得走得很快,绕过了追片沙漠,地上平了一些,沙地也坚硬了一些,这红马又像赛马似的疾驰起来,后面的白马也不肯相让,紧追在后。

韩铁芳那条伤腿被马腹磨得十分疼痛,简直如刀刺似的,但他决不肯呻吟一声,决不肯皱皱眉,并不将马稍停,他只将牙紧紧地咬著,咬得克吱克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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