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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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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铁芳却趁著他弯腰咳嗽之际,过去将他的右臂揪住,低声紧紧地劝说:“这兰州是个大地面,而且,我也看出前辈你来了,你早先是个厉害的人,但现在,我们可应当明理,应当与以前决然不同,不可!千万不可如此!”
病侠却渐渐地气消了,面色更变得苍白,眼睛发直,瞪著韩铁芳,手也渐渐地松了,就被韩铁芳将剑拿过去当啷一声扔在炕上,此时店里的老掌柜倒开开门进屋来,作揖陪不是,病侠也消了气,只摆了摆手,不再说话,韩铁芳这时倒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免得闯出祸来。他遂叫老掌柜的出去叫人给做饭,好预备走。本来,病侠刚才叫进那店伙来所要说的也正是这几句话。老掌柜的连声答应著,就走出去了。那个挨了鞭子的店伙也不在院子骂了,大概是叫人给劝走了。
韩铁旁的一只左臂却痛得像受了一刀似的,比那次所受的一箭痛得还厉害,一只耳朵仿佛丢失了,麻木得没有了知觉,他却隐忍著不作一声,病侠又坐在炕头咳嗽著。待了不多的时间,另一个店伙就把菜饭送了来,韩铁芳含著笑请病侠用饭。病侠点头,咳嗽方止,拿起筷子来,他忽然又叹了口气,含混著说出一句话,像一句诗似的,韩铁芳只听出来四个字,是:“天地冥冥……”
病侠吃的饭不多,韩铁芳也匆匆地食毕,就赶紧叫店伙打洗脸水、算账、备马。收拾一番,由他把店饭账付过了,此时外面已将马备好,病侠遂也挣扎精神,随同韩铁芳走出,到了外面,将包袱宝剑在鞍旁系好,就一同出门上马,不再进城,出东关越城北,韩铁芳于此处就看见远处山脉绵延,近处黄河奔放,水声非常之大,有不少人在那里张网捕鱼。附近的树木也很多,景致十分幽雅。
韩铁芳此次由洛阳西来,还真是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的地方,他一时心情畅快,不由得连臂上、耳朵上的疼痛全都忘了,他就说:“呵!这真是个好地方。”病侠在马上稍稍转脸向他说“这算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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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侠摇头说:“不是。他姓春天的春,不是姓秦国的秦。咳!详细情形你也不必问了,我也没精神总说话,咱们到了新疆,见了他,我可以当著你的面详说当年之事,我不仅要他去报母仇,并且他还有一个……那还算是你的兄弟呢!假使那孩子的命长,也许还在人间,那么也得叫他去找一找。我还不服死不怕死。但人事无常,也许我这病身子活不了多少日,现在我的事情又很多,所以我只好把你们的事全交给你们自己去办,我不能够再帮助甚么了。好在我相信他的武艺,足以走遍南北东西,遇不见一个对手!”
韩铁芳只好侠从病侠的主张了,心中倒十分的酸楚,暗想:当年秦氐临终时给了我那块红萝,虽然没说我还有甚么哥哥弟弟,但安知我没有一个同胞的手足,秦氐死时没顾得说,而韩文佩也没提,或是连他也不知道。总之十九年前祁连山的风雪之中的那件事决不就是那样简单,其中还不定有多少曲折隐秘,有多少情节呢?说不定病侠所说的那远在边疆的人就是我的同胞弟兄,病侠也许已经看出我来了,所以他才待我如是之好,因此自己真想将自己的肺肺之言吐出,告诉他自己去找黑山熊也是为母报仇,我的母亲这时也是屈辱在黑山熊的手里。
但他还没有说出,就听窗外有人叫:“王大爷!王大爷!”
外面那正在谈论著玉娇龙的店伙,高声喊道:“那位屋里住的客人姓王?有人找啦!”
病侠急忙把门开开,外面就缩肩拱背地进来了一个年约四五十岁的人,小眼睛发红,眼旁还净是疤,脑袋又瘦又小,嘴唇又扁又薄,还有两撇小胡子,穿的衣服虽然整齐,但却贼眉鼠眼,活像一只老鼠似的。一进了屋就不住拿著眼睛看韩铁芳。
病侠却摆手,悄声讯:“不要紧,有其么话你就说吧!这位韩爷也不是外人,是要跟著我往新疆去的一位朋友。”
这个人向韩铁芳拱了拱手,然后就走到病侠面前说话,韩铁芳本想就在这里听听他们到底说甚么,但是因为病侠的态度十分慷慨,他倒觉得不便在屋里待了,遂就走了出去。这时院里谈话的那几个店伙已都散了,韩铁芳在院中来回走了几步,却听屋中那位病人又咳嗽了起来,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韩铁芳不禁走近了窗前,就听屋里的痛侠一面咳嗽,一面急急地说:“我不能管这件事,他是自作自受!要叫我如今再作犯法之事,那却不能!……”
那人说:“他这回的事真是冤枉。我们为找您才来到此处,才结交了草地蛇,因为他们在这地方熟,我们听说了当年甘州店中的事,以为您是在甘省……”
病侠啐道:“别胡说!”
那人又说:“反正是为您,我们才来到这里,他才受了连累,打这官司。罗老爷又离著这儿远……您既然遇见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得想想早先……想个法儿救救他呀……”
病侠怒斥著说:“快滚!拿著银子快滚你的蛋!你爱找谁,就去找谁,找了他来,我也不管。反正,我是与早先决然不同了!休来把这些事再求我……跪下叩头我也不管!”只有病侠的咳嗽声,停了半天也不说话。又少时,听那个瘦人似乎哭了,说:“花脸欢的命您是不救了!他该死!可是罗老爷现在就在中卫县,离这也不过是三天的路,他找了您这些年,难道您还不去见一见他吗!”
病侠跺著脚,悲声说:“我都快死了,我还能顾得了谁呢!我没跟你说吗?我与早先决然不同了,你快去告诉他,叫他死了心吧。”声音甚惨,分明像是一妇人在屋里哭。
韩铁芳赶紧向旁走开了几步,心中越发疑惑,暗想!莫非他果然是玉娇龙?那可真怪了!……焉然又想起韩文佩曾说过,黑山熊为躲避玉娇龙,二十年来不敢在江湖上出头,莫非真真是她与我们的那件事有关吗?她是我方家的仇人,还是恩人呢?待了半天,那个像耗子似的人才皱著眉、低著头、挟著个包儿往外走去了;韩铁芳这才轻轻地进了屋,就见病侠躺在炕上,瞪圆了眼睛看著那被烟薰得乌黑的顶棚。韩铁芳心中想著:如果她是玉娇龙,却倒有些难惹了!遂就把腹中凝好了的话,又压住了不说,只详细地观察著他的动静。
病侠也不说话,躺了半天之后,他才叫著:“伙计!伙计!”但他的嗓音究竟太窄,而且发哑,韩铁芳帮助他叫了一声,店伙才在外答应著进来,问说:“甚么事?”病侠仍不起来,一边咳嗽著,一边吩咐他去办甚么事,但他这时的声音,连韩铁芳都听不清楚,何况店伙呢?所以店伙只不住的歪著头问说:“其么事?甚么事?唉!等你咳嗽完了再说呀?”
不料病侠突然变了脾气,生了气,他伸手抄了马鞭,翻起身来向著店伙的头上就抽,只听吧的一声,店伙就用双手握住脸,忍了一忍,就跳起来大骂,说:“妈的你这客人怎么打人?妈的……”
韩铁芳赶紧过去拦阻,病侠又抡起了一鞭,韩铁芳赶紧伸胳膊去挡,这一鞭子正好抽在他的胳膊上,鞭梢儿并且抹在他的耳朵上,他觉得痛彻骨髓。那个店伙此时的手是已离开了脸,脸上一条紫色的血痕,嘴歪著,又大骂,跳脚,抡拳,要扑打病侠,而病侠却更凶狠,竟一面咳嗽一面回手将他的宝剑抽了出来。
韩铁芳连推带扯才将店伙推出门去,他也不禁忿忿,瞪著眼向病侠说:“前辈,你不可以这样,你是一个明情理、心地宽的人,怎么如今这样凶暴起来了,这可真叫人笑话,叫人家看不起咱们这种过路的客人,人家是做买卖的,彼此无冤无仇,怎好因为他听不清你的话就动手打人呢?”此时外面那店伙还在大骂,有许多人出来劝,病侠仍然不息气,斥向韩铁芳说:“你别管!”他跳下了炕,仿佛要把人杀尽了他才甘心似的。
韩铁芳却趁著他弯腰咳嗽之际,过去将他的右臂揪住,低声紧紧地劝说:“这兰州是个大地面,而且,我也看出前辈你来了,你早先是个厉害的人,但现在,我们可应当明理,应当与以前决然不同,不可!千万不可如此!”
病侠却渐渐地气消了,面色更变得苍白,眼睛发直,瞪著韩铁芳,手也渐渐地松了,就被韩铁芳将剑拿过去当啷一声扔在炕上,此时店里的老掌柜倒开开门进屋来,作揖陪不是,病侠也消了气,只摆了摆手,不再说话,韩铁芳这时倒恨不得赶快离开这里,免得闯出祸来。他遂叫老掌柜的出去叫人给做饭,好预备走。本来,病侠刚才叫进那店伙来所要说的也正是这几句话。老掌柜的连声答应著,就走出去了。那个挨了鞭子的店伙也不在院子骂了,大概是叫人给劝走了。
韩铁旁的一只左臂却痛得像受了一刀似的,比那次所受的一箭痛得还厉害,一只耳朵仿佛丢失了,麻木得没有了知觉,他却隐忍著不作一声,病侠又坐在炕头咳嗽著。待了不多的时间,另一个店伙就把菜饭送了来,韩铁芳含著笑请病侠用饭。病侠点头,咳嗽方止,拿起筷子来,他忽然又叹了口气,含混著说出一句话,像一句诗似的,韩铁芳只听出来四个字,是:“天地冥冥……”
病侠吃的饭不多,韩铁芳也匆匆地食毕,就赶紧叫店伙打洗脸水、算账、备马。收拾一番,由他把店饭账付过了,此时外面已将马备好,病侠遂也挣扎精神,随同韩铁芳走出,到了外面,将包袱宝剑在鞍旁系好,就一同出门上马,不再进城,出东关越城北,韩铁芳于此处就看见远处山脉绵延,近处黄河奔放,水声非常之大,有不少人在那里张网捕鱼。附近的树木也很多,景致十分幽雅。
韩铁芳此次由洛阳西来,还真是没有看见过这么好的地方,他一时心情畅快,不由得连臂上、耳朵上的疼痛全都忘了,他就说:“呵!这真是个好地方。”病侠在马上稍稍转脸向他说“这算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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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比这里可好得多。”韩铁芳一听,不由一阵惊异,自己一向都以为新疆只有荒凉的沙漠,是一片恶水穷山,而这病侠如今竟说出这样的话,他在新疆多年,话绝非假,如果那里真是一个好地方,自己结交一个朋友,不,那也许是我的兄弟,在那里住一世,可也快乐。只是,他到底是男是女呎?是玉娇龙抑或不是呢?于是一边骑著马,一边观察病侠的容熊和行动,病侠假若真是个女子,那不用说他年轻时,就是现在也可称得起是个美人。同时他虽然有病,而那骑术的矫捷,顾盼时风姿之英朗,以及他那口宝剑,那口不知战过几许奇侠,杀戮过多少贼人的一口宝剑,又真非玉娇龙那样的奇侠不足以当此。
双马往西行去,渡过了黄河,沿途遇见客商很多。又走了二十多里到了崔家崖,附近有山,地势颇为雄壮,再走三十里又到了西柳沟,二人就在这里用毕了晚饭,这时日色尚高,二人依然向西行。
病狭的咳嗽已略轻,精神也十分焕发,韩铁芳也不顾鞭伤的疼痛,只是催马紧随。再走便见黄河如带,飘荡放在,路越旷,山越多,天色渐渐昏晦,来到一个地方名叫新城镇。
此地有居民约二百余户,大街一条,店铺也不少。他们找了店房进去,今天韩铁芳倒不愿意跟病侠住在一间屋里了,可是又赶上这店房住的人拥挤,两个人还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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