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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眉心的不悦情绪很快便如雪一般消融而去，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唇边竟似有若无的浮起一抹笑。

　　　　他给他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选择的权利，而不像其他人一样告诉他，顾清泽，你该做什么，只能做什么。

　　　　裴洵……

　　　　心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喷涌而出。

　　　　*

　　　　另一边，跃窗而出的裴洵，缓缓从一个黑衣人脖颈上收回带血的匕首，神色冷峻。

　　　　他回头看了一眼，不多做停留，飞身离开。

　　　　城郊的一处客栈，这里正是裴洵从药王谷回来之后的住处。

　　　　他刚合上门，嘴角便溢出一丝鲜血来。

　　　　白衣男子抬起头，眸中一片冰冷寒芒。

　　　　眼前这个人，他不认识，却能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强烈杀意。

　　　　――他今天不会让自己活着离开。

　　　　这样的念头在裴洵脑海中浮现，并且久久无法散去。

　　　　“陛下虽掌握实权，但权力最大的还是那几位长老。”蓝衣男子举起手里的剑，冷笑道：“如今九王爷被确定为储君，那么你，万万是留不得了。”

　　　　“圣君之蛊，在你体内潜伏的也够久了。”那人目光阴狠道，嘴角泛着噬血的笑，“裴洵，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他话音落下之际，从屋顶上，不，准确来说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不同的乐声，有玉箫，古琴，木笛，琵琶等……

　　　　且，这弹奏、吹响的是同一首曲子。

　　　　威力，也是普通的百倍。

　　　　裴洵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蠕动，啃噬着自己的心脏，疼得他一下子跪倒在地，冷汗涟涟，面色苍白至毫无半点血色，这痛，比抽筋剥骨、烈火焚身之痛有过之而无不及。

　　　　“啊――”

　　　　瘫倒在地的男人发出如野兽一般的怒吼声，承载着极大的痛苦。

第40章　神医，你节操掉了（40）（）　
殊不知，此时那厢房外的拐角处，正站着两个人，一个白衣胜雪，面色却是沉如水，眼中心疼与挣扎翻涌着，如黑夜中的潮汐。

　　　　另一个，身材却不高大，却站地挺直，眼中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从容淡定，脸上挂着一抹深深的假笑，“九王爷，现在您还要违抗长老们的命令吗？”

　　　　见顾清泽脸上还有疑虑，那人又出声道：“其一，现在让他们发动圣君之蛊的最后一阶曲目，让裴洵七窍流血至死；这其二嘛，就是替他解蛊，并且废掉他的武功，命他永世不得踏进盛京一步。请九王爷选一个吧？”

　　　　这令他厌恶至深且刺耳的话，顾清泽却不得不听，他紧握着拳头，哪怕骨节之间泛白，哪怕掌心被扣出血来，他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本王答应你。”他顿了顿，声线沙哑道：“不过本王还有一个要求。”

　　　　那人笑了笑，周围惨烈的叫声似乎毫不影响他的心情：“九王爷请说。”

　　　　“本王要进去见他最后一面。”顾清泽缓缓抬起眸子，清冷的眸泛出不容置喙的寒芒，那人下意识地如同被蛊惑了一般，点头应允：“可以，不过只给您半刻钟时间。”

　　　　脚下犹如灌了铅似的，寸步难行，顾清泽艰难地迈出一步，突然回头道：“让他们停下。”他指的是屋顶上那几个人。

　　　　这家客栈在裴洵进来之后，其他人都被驱赶离开，剩下的，都是长老们的人。

　　　　“可以。”那人点头，举起双手拍了一下，屋顶上的几人听到这暗号，立马停下，箫声、笛声、琴声渐渐消散。

　　　　一门之隔后的裴洵，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顾清泽推门而进，冷瞥了一眼房中的人，“滚出去！”

　　　　蓝衣男子怔了下，看到顾清泽进来，旋即想到……大抵他与那人的协议达成一致，思及此，便闪身从窗口飞了出去。

　　　　此刻，房内只剩下顾清泽与裴洵二人。

　　　　顾清泽手一挥，张开的门顺势合上。

　　　　颤抖着，四肢百骸仿佛都被灌进冰凉的寒冬之水。

　　　　他见过很多种关于裴洵的模样。

　　　　清俊冷漠的。

　　　　邪魅娟狂的。

　　　　安详沉静的。

　　　　却从未见过他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身上鲜血淋漓，一头墨发被冷汗浸湿，白衣被红色粘稠的液体染得深色……这一幕撞进他的眼里，刺得他难受至极。

　　　　“裴洵。”

　　　　他在他身侧蹲下，却不敢触碰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加重他的痛楚。

　　　　清冽温润的声音放柔了语气，听在裴洵耳中，真真是天籁，可惜，他此刻已经没有力气睁开双眼，双唇轻轻蠕动着，用尽了所有力气，只能发出两个音：“信……我……”

　　　　青衣男子闻言，眼底陡然浮起一层雾气，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久久不愿放开。

　　　　他俯身低下，在裴洵染血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是本王第二次……主动。”

　　　　*

　　　　意识不知在虚空中漂浮了多久，等到裴洵睁开眼，模糊的视野渐渐清晰，映出眼帘的两个人，一个发须皆白，一个娇艳如花。

　　　　“你个臭老头，本姑娘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当务之急是把师兄救醒。”

　　　　“你既不是药王谷的弟子，又为何唤这小子师兄，还说不愿意做我老头子的弟子！”

　　　　“我这不是叫习惯了吗？……好了好了，等裴洵醒来，他觉得可以，我再拜你为师行不？”

　　　　“凭什么你拜师要经过臭小子同意……”

　　　　一道冷声从床榻方向砸进两人耳里，“吵！”

第41章　神医，你节操掉了（41）（）　
一老一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脸上皆是浮起一抹欣喜之色。

　　　　“师、裴洵！”

　　　　“洵小子！”

　　　　诸葛玉娇出现在这里，裴洵还能理解，他先前与她说过自己的住处。

　　　　不过这老头……床上之人顿住，俊眉轻皱，“师叔，你怎么在这？”

　　　　“来帝都有事。”老者意味深长地瞅了裴洵一眼，话中有诸多情绪，一时分辨不清：“正巧闻到这丫头身上有我药王谷不外传的特制药囊，才寻思着跟着她瞧个究竟，却没想到会看到你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说到此处，老者声色不免冷下几分，“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药王谷的继承人。”

　　　　“师叔，我知道是何人，您要为师侄我报仇吗？”裴洵眼中掠过一抹狡黠之色，见老者此时在气头上，当下立即又添了把火，“那人敢伤我，定是不将您与师傅这两位药王谷谷主放在眼里，兴许人家还从未正眼看过我们药王谷呢。”

　　　　老者说道，眼中怒意噌噌往上冒：“你且说是何人，看师叔不把他毒死，哼！”药王谷以医术名闻天下，但自古医毒是一家，老者便是药王谷这一代的毒神，擅长使毒。

　　　　“是皇室那群长老的人。”裴洵说着，面上浮起几分委屈，“师叔，您可得为我做主。”

　　　　诸葛玉娇在一旁捂嘴偷笑。

　　　　“嗯？皇室——长老……啊？”老者胡子倒吹，眼珠子微瞪，瞬息间便又换上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来，“师侄，不是师叔不帮你，你师父不是与那皇帝老儿交好吗？这事吧，师叔觉得还是由你师父出面比较合理。”

　　　　裴洵本就没有让老者出手的意思，此举不过是想逗逗他罢了。

　　　　生怕裴洵又露出委屈的神情来让自己做主，老者忙转移话题，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揭开线相连的竹筒盖，说道：“这就是一直潜伏于你体内的那只圣君之蛊，可是个好宝贝，师叔稍时带回谷去研究研究。”

　　　　“师叔，你可得小心伺候这只蛊。”裴洵懒洋洋地掀起眼帘，淡声道。这蛊在他体内呆了这么久，吸食了不少他的异能之力，若是多待些时日，恐成精了都。

　　　　老者眼珠子一转，洵小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他转念一想，通明之后便点点头。

　　　　随后，想起正事，一把拉过一旁默不作声的诸葛玉娇的手臂：“你这丫头，先前说的话可还记得？”

　　　　“裴洵，你这师叔一直逼着我要收我为徒，你说我该不该答应？”见老者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诸葛玉娇将问题抛给裴洵。

　　　　床上之人眸光微闪，唇启出声：“且看看这老头能给你什么见面礼吧。”

　　　　他这一句漫不经心的话语，却是让老者炸毛，“洵小子，我好歹是你亲亲师叔，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

　　　　诸葛玉娇扑哧轻笑出声，这老头子着实有趣，就是他给不出什么好的见面礼，她大抵也会答应做他徒弟。

　　　　裴洵嘴角轻勾，“师叔，想要找到一个合眼缘、合心意的徒弟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像我这样的，也就师父有福气承受，你嘛，想要收诸葛小姐为徒，自然是要表示出一点诚意来。”

第42章　神医，你节操掉了（42）（）　
“哼！”老者冷哼了两声，倒也没驳回，伸手在身上挂的布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个看起来像女儿家的东西，“这个铃铛，名为避毒铃，铃铛里放着老头子我耗时七年之久炼制的避毒丹，既可服用，也可散发出避毒香气。哎，本来这东西是要给小灵儿当成亲贺礼的，不过老头子我送了别的东西，这个，就送给你这丫头吧……”

　　　　诸葛玉娇不认识他口中的小灵儿，自然是全身心都放在这个避毒铃身上，忙伸手接过：“谢谢师父！”

　　　　只有裴洵，目光微凝，语气稍显惊讶：“师叔，你是说，师妹成亲了？”

　　　　“还没还没……不过也快了，就在这两天。”老者回过头，恍了下神，不知想到什么，随即解释道：“事已至此，反正也瞒不住。你南灵师妹本是东元国最小的公主，为了让她远离皇室的弯弯绕绕，小灵儿的母妃在小灵儿年幼的时候就把她送到药王谷让我照顾，从小拜在我门下。此前，东元国君来信，说是要让小灵儿嫁人……听说，和亲对象是苍炎陛下最宠爱的九王爷。”

　　　　老者说着，突然记起，“对了，洵小子你给医治双腿的那人不就是九王爷吗？是叫顾清泽是吧？你且跟师叔说说，这人性情如何，值不值得小灵儿嫁给他？”

　　　　诸葛玉娇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望向裴洵，却发现对方脸上平静地毫无半分波澜。

　　　　“唉……”老者长叹道：“虽然老头子我明白就算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是小灵儿的私事，不过我这个做师父的还是想了解了解徒儿所嫁之人是何种人。”

　　　　良久，裴洵清冷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很好，不过与师妹不配。”

　　　　老者还想再追问什么，诸葛玉娇忽然拉住老者，“哎呀，师父，你看今天是您第一天收我为徒，不然徒儿请您去独味酒楼喝一杯怎么样？那里的酒可是盛京数一数二的，此番也让新徒儿尽尽地主之谊，如何？”

　　　　老者被哄得晕头转向，“好啊好啊，赶紧走赶紧走，好久没喝酒了！”

　　　　晕归晕，临走前还不忘提醒裴洵，“洵小子，你体内蛊毒刚解，这三日之内可得好生休息，不许离开厢房半步，吃的事，煎药的事都交给你新师妹了。”

　　　　裴洵，“哦。”

　　　　诸葛玉娇眼皮猛地一跳：“好的好的，都交给我，师父咱们走吧。”

　　　　*

　　　　两人出了客栈，老者突然一改喜色，直勾勾地盯着诸葛玉娇，“说吧，怎么回事？”

　　　　“就知道瞒不过师父你。”诸葛玉娇讪讪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