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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钩斜-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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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普通的人,在这等奇寒极冻的河水中泡上一下,非得立时冻僵不可。公孙元波虽是可以运功御寒,但仍然不能持久。
到得岸边,回头望去,但见那艘巨航顺流而去,已经又驶行了半箭之遥。
他安心地舒一口气,但觉这一下恢复自由,简直像做梦一般,容易得叫人难以置信。
在黑暗中,这个英俊的青年抖肩笑了一下,忖道:“我的运气向来不错,虽是濒临死亡边缘,仍然让我躲过大劫。哈!大小姐你一定想不到吧?”
此时夜风吹拂过他湿透了的身子,使他机伶伶地打个冷战,连忙暂时收起满心得意欣喜之情,放开脚步,向前奔去。
他必须借奔跑以使身体发热,抵御阵阵刺骨的奇寒。同时也顺便找一处人家,看看能不能借到衣服替换。
对于大小姐追上来的可能性,公孙元波认为微之又微。因为船只一直在行驶,又是在河中心,是以两岸的任何地点都可以着陆,完全无法估测。不过他饱受训练,对此仍然不敢大意,依然机警地时时留意后面的动静。
大约奔出十余里,到了一处村庄。但见此在倒也人烟稠密,大约在千户以上。高大宽敞的屋宅,竟有数十家之多。可见得此村相当富裕,或是出过不少显贵人物,方有这许多高大的第宅。
公孙元波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尚有灯光的,过去拍门。果然有人来应,并且如他之愿,给他换了衣服,供他宿处。
这等情形并不希奇,不论是素封大户,抑是小康之家,都会时时行个方便,收留过路之人。
公孙元波略略睡了一觉,天明时向主人家道谢辞别之后,便匆匆上路。
他去得很急,中午时分已赶到巨鹿。在巨鹿打过尖,便躲在茅厕中,把靴边的皮面撕开,从夹层中取出一张银票。之后,他到街上找到一家银庄,兑换银两以及几张面额较小的银票,就赶到骡马行去选购坐骑。
要知他虽是身怀武功,练就了陆地飞腾之术,脚程甚快,但这等赶路功夫,只有在晚上施展才行。如是大白天一路飞奔,自是惹得行旅侧目,这么一来,消息将很快被大小姐手下打听到,所以他想赶路,只好借重脚力。
当下策骑急驶,所取的方向正是直指京师。饶是他身强力壮,擅长赶路,但也费了两天之久,才抵达京师。那匹牲口,已经显出筋疲力竭的样子。
公孙元波让它缓缓而行,转到宣武门外大街,在一家专卖香烛纸马的店铺门口停住。
店内出来一名伙计,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接过缓绳,一面牵马行开,一面道:“林老爹在里面。”
公孙元波急急跨入店内。柜台内有个老人,推开手中的算盘,抬头望着这个青年人,含笑道:“你来得甚快,杜平才到了不够一个时辰。”
公孙元波瞧着这个红光满面的老人,急急问道:“林老爹,杜平在哪儿?”
林老爹发出和蔼可亲的笑声,道:“杜乎在后面胡同的木楼上休息。元波你别急,他一路上很平安,没有一点问题。我们早已仔细盘问过了。”
公孙元波透一口大气,宽慰地道:“那就好了,我先找他谈谈,回头再来陪您。”
林老爹挥手道:“好,好,你去吧!”
公孙元波马上回身出店。林老爹的面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慈祥的眼睛射出锐利智慧的光芒。
他寻思了一下,便离开柜台,走到后进的一个房间内。那儿有两个中年人正在谈话,见林老爹进来,都赶快起来,态度十分恭敬。
林老爹道:“你们从暗门出去。王义你到后面胡同去,公孙元波刚刚赶到,正前去找杜平,你的任务是盯着他。”王义面上浮起迷惑之色,道:“公孙元波也会有问题么?”
“他本人没有问题。”林老爹严肃地道,“但我瞧他匆速惶急,必有事故。要你盯着他,是瞧瞧有没有人跟踪他。”
王义这才惶然地“哦”了一声,道:“晚辈晓得啦!”
林老爹转眼向另外那个中年人道:“陆诚你盯着我,看看什么人会跟踪我,此后你就暗暗踉定他,一面设法保持联络,以便我及时传达行动的命令。”
陆诚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是”,立即与王义一同出去。
林老爹回到店中,手中已多了一个小包袱,吩咐过伙计看守店铺之后,便走出街上,转向东行。
他一直走到西珠市口,购买了一些物事,便回头返店,一路上全不左顾右盼。
回到店内,他也不走入后进,就在柜台内坐着,劈劈啪啪地打起算盘,继续做账。
购买香烛纸马的客人,络绎不断。林老爹身子不动,嘴巴不张,就已完全知道外间进行得十分紧张的行动。
原来有些购物的客人,乃是他的传信使者,这些客人只需购去某些东西,就代表某种意思。故此林老爹已知道王义和陆诚两人都有所发现。这些消息使林老爹大为惊心,连忙发出秘密命令,展开各种行动。
公孙元波独自奔入后面街上的一条胡同内,曾经在弄口停了一阵,查看有没有人跟踪。但他此举,不过是训练时的一条安全规则,他不得不这样做,在他心中,却认为不会有人跟着他,所以他并没有十分仔细地察看,只虚应故事地等了一阵,便回身奔去,走到一扇后园门口,伸手一推,那木门应手而开。
在园内靠右方有一座木楼,外形相当古旧了,但在婆婆树影中却有一种恬静宁溢的气氛,使人愿意进去坐坐。
公孙元波才走到楼下,上面有一个人探头出栏杆外,向下瞧看,并且叫道:“啊呀!元波你怎的也来了?”
公孙元波道:“杜平,你没有睡着?”
“谁说没有睡着?但你开门之时,这儿的警铃大作,我还不能起来吗?”
他的话虽然含有埋怨意思,但口气却欢喜而亲切。
公孙元波很快走上楼去,”一屁股坐在厚暖的椅子中,长长吐一口气,道:“我真是累坏啦!”
杜平惊讶地问道:“你也像我一样赶路么?”
发问的人,年约二十五六岁,年轻貌美的面庞上,有一股坚毅的味道。可见得他年事虽轻,但经历的事情已经不少,磨练得很成熟。
公孙元波道:“我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逃出魔手,能够与你再见到面。对方可能就是东厂三大高手之一的无情仙子冷于秋,但又可能不是。因为不论是外人或是她的侍牌,都称她为‘大小姐’,所以听起来又不像是无情仙子冷于秋呢!”
他扼要地把经过情形大约说了一说。谈到受诱前来船上以致遇害的伙伴,他的声音中流露无限悲愤。
最后杜平问道:“你何以会猜到她是无情仙子冷于秋呢?”
公孙元波道:“她手段冷酷毒辣,而又高明无比。错非是东厂内的三大高手之一,难道还有别人这么厉害?”
杜平道:“好吧!你先洗个脸,我找套衣服给你换上,咱们慢慢研究。”
公孙元波很赞成这个提议,当即打水梳洗过,又换了一管干净合身的衣服,顿时精神焕发,与早先真是判若两人。尤其是他此刻换上的是剪裁俱佳、花式大方的流行服装,就像时下一些贵族公子们一般,单看外表,谁也梦想不到他并非席丰履厚的纨绔子弟,而是日日冒生命之险、从事秘密工作的年轻高手。
公孙元波道:“你一路上没有发现什么吧?”
“没有。”杜平愉快地道,“虽然疲累些,但一切顺利。回头我们一道去轻松一下,如何?”
公孙元波道:“你把东西交妥了么广杜平道:“你要我把假的一份交给林老爹,真的一件放在第二号信箱,对不对?”
“是呀!你放了没有?”
杜平道:“我才到达不久,还没有时间出去。”
公孙元波道:“给我,那是非常重要的文件。”
“你打算直接交给上面么?”
公孙元波摇头道:“你又不是不知规矩的。咱们根本见不到上面的人,但早一点交出去,咱们就早点安心,对不对?”
杜平道:“好吧!咱们一块儿去。”
“不,我自己去!”公孙元波坚决地道,“据我所知,你将有新的差事,可能是到南京某一个衙门当差。所以你趁这机会先休息一下,也许明天我陪你好好地玩一天。”
杜平耸耸肩,道:“好吧!我真的需要睡一大觉。”
公孙元波道:“我得写个报告,把经过情形以及我探悉的情报,统统写下来报上去。”
他找到纸笔,便伏案作书,忽然停下笔构思。杜平起初躺在床上,后来感到无聊,起身去到案边,看他写报告。
不久,公孙元波独自下楼,扬长行出胡同。到了大街上,他也不左顾右盼,径向东行。
公孙元波行得很快,折入虎坊路之后,突然转入一条小弄内。他只进去了一下,便又出来,雇了一辆马车,直赴阜城门大街,下车后走了一程,忽然从一座衙门的侧门闪入去。
这道侧门,出入之人不少,而且没有公人盘查。那些出入之人全是一般高低,许多都在手中拿着土地房屋之类的契约文件。
公孙元波轻车熟路地转入一条走廊,经过一间公事房时,里面有一个壮年人看见他,顿时面现讶色,赶快出来。
他们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房间内,那壮年人道:“元波,你几时来的?”
公孙元波道:“我刚到。”
“有什么事吗?”
“我想见李三叔。”
中年人沉吟一下,才道:“为什么要见他?可不可以告诉我?”
公孙元波道:“本来告诉陈四叔你也是一样,可是我一来很久没有见到李三叔,二来他是负责行动之人,也许他对无情仙子的事情知道得较为多些。”
陈四叔皱起眉头,道:“你说得不错,关于无情仙子冷于秋之事,我也不知道,也许他会晓得,但是三叔他已经……”
公孙元波吃一惊,道:“他怎样了?”
陈四叔道:“他已经失踪了五六天之久,为了这件事,上面已下令截断一切关系。现下连我也找不到人啦!”
公孙元波诧道:“这话怎说?”
“我只能等上面与我联络,或者利用信箱,现下找不到他们。”
公孙元波道:“这样说来,情况很严重啦!是也不是?”
陈四叔点点头,道:“也许很严重,但每逢发生事故,咱们总是采取这等措施的,所以说起来并不足为奇。”
公孙元波叹口气,道:“那么我现在谁也不看啦!”
“如果你有万分紧急之事,要向上面亲口报告,我或者代你想想法子。”
“那倒没有紧急事情,只想查问有关无情仙子冷于秋的资料而已。这样吧,我回林老爹那边等你的消息。如果查得到有关无情仙子的资料,请派人送给我。”
陈四叔道:“我暂时不与上面联络,你另外想办法与上面联络吧。也许林老爹那边另有通信方法。”
“他哪里有呢!我且回去耐心等候就是了。”
陈四叔道:“你来此之时,路上可有任何可疑迹象?”
公孙元波摇头道:“没有,不可能有问题的,因为我赶到京师之举,对方决计查不出来。”
“我告诉你怎样做:你从后门出去,先雇车前赴西直门外的极乐寺,想法子混到傍晚方可回去。这样一定可以避免任何危险了。”
公孙元波点点头道:“好,我这就到极乐寺去。”
他们从后门出去,公孙元波雇车而去,心中却隐隐感到将有事故发生。
马车从西直门出去,不久已到高梁桥(后改为高亮桥)。在那时候,每当清明踏青,京师之人多到这横跨玉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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