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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第1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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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人,这泽州府银钱满库,但粮草恐怕不足两年储备,为何还要花大力气去种棉?白叠布虽然便宜许多,但若要人人都穿着。泽、潞二州加起来只怕也不足以供金国之需,何况还有江南亿兆百姓!”洪皓自小治学,便晓得“无粮不稳”的道理,便是如今的大金国,在兀术的重农政策统帅下,也在幽燕一带大力耕种粮食,并逐年积储粮草,从北伐的角度看。泽州地粮草积蓄数量和速度都不可能比得上金国。日后打起来岂不是前景不妙?
杨再兴抬头看着天上地两只鸟儿,笑道:“这点棉布算什么?不过泽州府地少人多,若是都着丝绸。须多少良田?一州一府如此,天下也是一般道理,江南一带,广着丝麻,三成土地都作了桑田,麻布产量又小,皆不如这棉布合算,只是将来某家要做地,却是在河北地面上广种棉花,眼下不过缺些土地罢了,只要打下河北来,还会缺地方种棉么?江南连年大熟,杨某已经让各分号积蓄粮草,就地建仓,一旦大战发动,随时可以从南方调来粮草,倒不怕这泽州府粮草不足。”
此时天上的两只鸟儿也落下脚来,径入高林所设的鸽舍中,杨再兴对洪皓道:“先生可否与某家赌上一赌,这鸽书来自北方草原,还是南方大海?”
洪皓捋须大笑:“便赌十瓶‘晋城老窖‘如何?——南海上王兰与阮漓称霸,无人敢惹,料来不会有何差池,倒是罗彦处风云莫测,随时可以出事,大约该是草原上来书吧?呵呵呵呵!”
此时的上京城中,兀术却对着撒离喝报来的军情,满面苦笑。这大半年来几乎不能出上京城半步,连春狩都只能让迭赶回上京代父从君,兀术已经被上京政务及自家的病痛折腾得虚弱,偏生河北地面上还有这等事情发生!
撒离喝已经不能算不谨慎了,还懂得先遣使臣赴临安。近年来赵构安于和议之心昭彰,宋金之间总算难得地有了一段和平时期,河北地面上的耕种也如兀术所料般开始恢复,大金府库第一次出现了增长,再过得几年,未尝不能与杨再兴一战,以去除这中原地心腹之患。但肖魁意外遇刺激起了撒离喝的凶性,竟然未得兀术允可而擅自集关中、河东等地兵马逼向鄂州御前宋军!兀术得报后的第一时间,便着人飞驰襄阳,只祈求宋军谨慎,莫要在这军令下达之前与撒离喝决战,否则金军赢了还罢,收兵也来得及,若是大败输亏,谁知道杨再兴会不会借机出兵?那时河北数十座城池就非大金所有了!
兀术急,牛皋更急。
“四年时间,怎么会败坏成这样?!”牛皋欲哭无泪。
襄阳城中不过三千多守军,才数年未经战事,一应攻防器械皆已经堕坏,城头上的床弩破损十之七八,城头守军人均不过十来枝箭,连刀枪都不完备。
“调兵!从鄂州大营调过来!”牛皋在襄阳城头,远远地看着撒离喝的数万大军连营数里,心急火燎地大叫,十五日之内,从鄂州大营源源不断往襄阳送来了数百车器械粮草,鄂州军中一再挑选,可上襄阳一战的竟然只得四千余人。
“这还是鄂州岳家军么?”牛皋咬得牙响。所幸的是撒离喝似乎也只是在等大宋给一个交待,两万余大军在襄阳城外十里扎营,却月余没有动作,双方都极力管制麾下士卒,避免可能出现的擦枪走火,这仗一旦打起来,便是不了之局,谁晓得最后地胜利属于哪一国?若是四年前地岳家军,牛皋早就率部出击了,可是眼下这点兵马。若是还贸然出击,一旦战事不利,连守城的兵马都凑不出来!
二月底时,田师中在大理寺斩决,头颅也装在匣中送往撒离喝大营,参知政事何铸便是送头颅地大宋使免不了被撒离喝一顿臭骂,还好在此时兀术地急札也阳。撒离喝阅罢。汗水涔涔而下。又闻说牛皋亲率鄂州大军抵达襄阳,急忙收拾大军而返,只是这批大军来自河北、关中各州府,各自返回时免不得受河北义民沿路袭扰,撒离喝返回延安府时,麾下已经折损了数百骑,只是有兀术严令在先。不敢妄动兵戈,这才没有另生事端。
此时的洪皓也早将杨再兴所赐的十瓶老窖喝得尽,果然是罗彦从大草原上发来鸽书。俺巴孩汗已经下定决心,将亲自送女儿到塔塔尔人那里完婚,以成就与塔塔尔人的世代友好。但不亦鲁黑汗与古儿汗都不看好这次和亲,私下与忽图刺一起密谋,准备与塔塔尔人开战。
“克烈部横跨数千里,草原上的汗账像羊群一样多。除了这里的战士。古儿汗还须到西边极远的地方,召集所有地克烈部族人,我们就要对塔塔尔人一战。这一次不论忽图刺是否可以说服北方各部地可汗,便是只有我克烈部英勇地战士们,也必打败塔塔尔人!”不亦鲁黑汗在汗帐内对古儿汗吩咐道。
罗彦忙表态:“汪古部的战士,将和克烈部一起并肩战斗!”
不亦鲁黑汗点点头笑道:“贺兰可汗岂会眼看着克烈部的兄弟们在草原上流血而不来相助么?”
此时克烈部和汪古部已经成为草原上装备铁器最多的部族,按不亦鲁黑汗的估计,眼下克烈部的战斗力应该是诸部中最强的,所缺地只是战士不够多而已。塔塔尔人有七万个穹庐,只要集中兵力,可以组织起超过万骑的骑军来,连大金国的无敌雄师也不无畏惧,但眼下克烈部经过罗彦训练的骑军不过三千余骑,加上汪古部八九百骑,总数也不足四千骑,这点力量拿去与塔塔尔人硬拼,就算是赢了,也不会剩下来多少吧?
三月初,最晴朗的一天里,万里草原上,艳阳抚照中仿佛能够听到青草滋长的声音,俺巴孩汗笑眯眯地坐在毡毯上,看着眼前舞蹈的族人,盛装的女儿就坐在身边,草原上地金帐大汗要嫁女儿了,这样地大事足以让数百里的部族都赶来道贺,各部族的来宾们纷纷经过俺巴孩汗所在地地方,卸下驮在马背上的礼物,洁白的丝缎和金银饰物堆成一座小山,蒙古诸部的勇士们在忽图刺的安排下,以叨羊、摔跤等男子汉的较量,掀起一阵阵欢呼,马头琴奏出的是最欢快的音乐,英雄的大汗将要送自己美丽的女儿,远赴塔塔尔人的汗帐中成亲了!
但所有蒙古部族人,都自觉地绕开离俺巴孩汗不远处的一座大帐,那里围坐着前来迎亲的塔塔尔贵族们,他们为俺巴孩汗送来了丰厚的礼物,也带来了塔塔尔人的祝福,甚至还有对大草原上和平的承诺,愿意抛却双方的世仇,从此和平相处,再不厮杀。可是忽图刺却从那些和善的笑容里看到了阴云,连诸部族人都不肯与塔塔尔靠拢,草原上进行的这场狂欢似乎与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有任何关系,任凭他们聚在大帐一侧窃窃私语。
罗彦代表了汪古部和克烈部,率队送来大批茶叶和丝绸,还有送给忽图刺的宝刀。却见忽图刺满面忧愁,不由得过问道:“俺巴孩汗嫁女儿,是草原上的大喜乐事?为何忽图刺突兀尔如此烦恼?”
忽图刺递过来一碗浓浓的马奶酒,揪住自己浓密的黑须,愤愤然不乐:“看到汗帐边上的塔塔尔人了吗?草原上的狼可以闻出百里外的羊群,我忽图刺却可以闻得到塔塔尔人的臭味!那些塔塔尔人绝不是给草原送来和平的人,而是给草原送来了杀戮,我闻得到血腥味,是从他们身上发出来的血腥味!”
罗彦默然,部族间的世仇是这么轻易可以化解的么?若是塔塔尔人真的能够就此罢手,去年克烈部死去的勇士们就没有人会为他们报仇了,但凭不亦鲁黑汗的心思,罗彦也晓得,获得了超过塔塔尔的精良铁器之后,不亦鲁黑汗是不会轻易放弃向塔塔尔人寻仇的。即使到时候要与俺巴孩汗翻脸,甚至拔刀相向,不亦鲁黑汗也一定要杀进塔塔尔人的大帐,让塔塔尔人将历代以来欠下的血债尽数偿还!
所以这一次面对与塔塔尔人的和解,不亦鲁黑汗甚至不愿意亲自到金帐前向俺巴孩汗道贺!
就在同一时刻,塔塔尔人的寺庙内,波斯回教的教宗却正与兀术的特使宾主尽欢,来自上京的使者带来了大批的金银、茶叶、丝绸、书籍、美酒、陶瓷等礼物,足足装了三十大车,且带来了兀术与完颜亶的口信:“女真族的主子让我转向塔塔尔人的宗主,若是能够将那俺巴孩汗绑到上京,大金国将送来十倍的礼物,并支持塔塔尔人对蒙古诸部族的作战,特别是可恶的克烈部族人!”
塔塔尔人对大金国的礼物自然十分满意,但对于俺巴孩汗的事情却一时作不得决断,不过最后提及克烈部时,塔塔尔人的怒火被浇得熊熊燃烧起来:“这些可恶的克烈部人,竟然敢追杀我塔塔尔的战士直到大汗的帐前,若不报此仇,塔塔尔人如何求真主庇佑我们的先祖?”
金使斟出一碗碗珍贵的晋城老窖:“不错,克烈部人必将死在塔塔尔人和女真人的铁骑下,可是那克烈部却是俺巴孩汗帐下的部族,若不除了俺巴孩汗,他岂能容我们去踩踏克烈部的草原?”
塔塔尔贵族们大口灌下香醇的晋城老窖,几颗脑袋迅速地靠在了一起,一场不光彩的谋杀开始在草原上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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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临安贬忠良,上
         兴十六年七月,临安和国公府。
大宋检校太傅、崇信军节度使、提举万寿观使、和国公张浚在书房奋笔疾书:“方今和议未久,而兵备堕坏,近者贼帅撒离喝逼襄阳,城中竟无床弩可用,神臂弓十不存一,虽以财帛买贼退兵,实非久长之计,淮东水军天下闻名,今其可用之舟楫反不及泽州商船,水战之法未习者久矣,泉州海上水师,闻流求贼至,竟不敢张帆,而深避于港中,诸国行商未及纳税于国朝,便须进贡于海贼,岂不惊世骇俗?今天下暂无事体,则朝中不闻居安思危之计,惟闻祥瑞日至,修造之策备举,府库虚耗,而北国自重屯田仓储,近闻北军屡出长城拒蛮夷,所向无敌,若十年之后,再提大军临江,朝中可有能战之军哉?夫谋国者无远虑必有近忧,臣虽逾矩,实出由衷,惟陛下知臣肺腑,必不以为罪。”
一旁磨墨的少年见张浚汗出如浆,忙递上湿巾,却见张浚有泪盈眶,不由得奇道:“父亲,给圣上写奏章很难吗?写得不好会被罚吗?父亲莫怕,若是圣上责怪时,便说是张栻写的便成,料来圣上不会降罪张栻罢?”
张浚轻轻拭脸,擦去了满脸的汗与泪,看看眼前才写了个开头的奏章,苦笑着拍拍儿子的肩头:“为父这奏章实实的不好写,若是写得不好,怕是要掉脑袋,圣上怎么会相信是栻儿写的?只是当年为父主政时,做错了一件事。至今后悔,不惟愧对那人,也愧对大宋,若说该死,那人死时为父就已经该死了,眼下死已经迟了些!只是放心不下栻儿,——倘若圣上降罪,不诛满门。栻儿已经十三岁了。已经长大了。须切记为父地教训,须行得直站得正,不可凭一时意气用事,坏了大事,错怪了好人!”
张栻点点头,懂事地回答:“父亲教训过孩儿,昔日不该凭一时意气。错怪了岳爷,致后来圣上错杀了忠臣,还连累了兵部尚书吕被琼叛贼所杀,孩儿深铭五内,必不致或忘!”
张浚眼圈一红,额头汗水再次涔涔而下,举湿巾擦去,缓缓道:“换作是栻儿。或者不犯此错。只是当今朝中之患,不在贼军,而在心腹之间尔。若栻儿立于朝堂。与为父一般,不过多了一个玉碎之臣,仍于世无补,栻儿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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