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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门阀-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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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随随便便给人做几个七轮扇,顺便维护一下已有的七轮扇。

    等到五十岁,就可以将事业交给子孙,自己在家养儿弄孙,尽享天伦之乐。

    不必与父祖辈那样,为了天下,为了理想,赤脚蓑衣,吃尽苦头。

    甚至说不定,还能青史留名,不必和先贤先师们那样,虽然付出了所有,但最终却只能撕裂姓名,与草木同尽,成为大地的沃土,变成他人的踏脚石。

    可……

    为什么……我为流泪呢?

    丁缓伸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他不太明白。

    正想着这些,忽然一个身影从祠堂外走了进来,丁缓回过头去,见到是自己的妻子陈氏。

    她手里拿着一件褐衣。

    那件自从买回家后,他就没有穿过的褐衣。

    陈氏走到丁缓身边,缓缓跪下来,看着宗祀的神主牌,然后将褐衣披在了丁缓身上。

    “夫人,您这是何意?”丁缓不明白,看着自己的妻子。

    “夫君的心思,能瞒得过别人,还能瞒得过妾身?瞒得过祖宗神灵?”陈氏低着头,为自己的丈夫穿好衣服,凝视着这个深爱的男子,陈氏低头道:“妾身虽然只是妇人,但妾身在家之时,父兄也教训过了:大丈夫志在四方,为人妻子,不要束缚大丈夫的志向!”

    “这么多年了,夫君时常深夜起身,抱此褐衣,喃喃自语,妾若不知,岂非愧为妻子?”

    “夫君既有鸿鹄之志,妾自当在家教训子孙,操持内外,让夫君可以大展抱负……”

    “可是……”丁缓凝视着自己的妻子,道:“此事若败,我恐宗族难全……”

    他若只是去做一个工匠,倒也没什么。

    但他若出仕,又岂会甘心只做一个工匠?

    必定会以振兴墨家思想,重振墨家声势为目标。

    至少也会宣扬墨家的主张,运用墨家的理念来处置事情。

    届时……

    那就真的是有进无退,甚至可能祸及子孙!

    “大丈夫做事,何必瞻前顾后?”陈氏笑着道:“况且,妾身听说,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夫君若欲成仁取义,哪怕事败,妾身与家人,又怎会怪夫君?怕是爱都来不及!”

    “那位张侍中的名声和抱负,妾身也听说了……”

    “而今日,那些来我家门外,送礼结交夫君的人的目的,妾身也能大概知道……”

    “今夫君虽然看似没有卷入张侍中与其他公卿的纷争之中,但实则已经卷入其中了……”

    “既然如此,夫君自当知道取舍之路……”

    望着妻子,听着她的话语。

    丁缓忽然深深的一拜,道:“吾有贤妻,何其幸也!”

    然后,他转过身去,看着那些萦绕于青烟之中的先人神灵们。

    他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决断了。

    子墨子的道路,现在还存在吗?

    当然存在!

    路就那里,只看有没有人想走。

    道路虽然充满荆棘,可终究是道路啊,是通向理想国的道路啊。

    就像真理,就像先王的教训。

    无论你怎么非议它、攻仵它。

    真理始终是真理,先王也始终是先王。

    就像子墨子所言的那样:吾言足用矣,舍言革思者,是犹舍获而拾粟也。以其言非吾言者,是犹以卵投石也。尽天下之卵,其石犹是也,不可毁也。

    …………………………………………

    第二日清晨,张越一大早就起来了。

    将需要带回新丰的东西,一一打包,又指挥着宦官们,将阁楼的各个房间清扫一遍。

    等到事情做完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半空。

    于是,张越叫来两辆马车,将自己的物品搬上去。

    又牵上棕马细君,将赵柔娘带上,便驱车出门,在一个宫阙门口与刘进汇合,一起返回新丰。

    刚刚走到建章宫的司马门门口,张越就看到,有许多人都在那里等候了。

    他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就发现其中不少居然还是熟人。

    “张侍中……张侍中……”隔着老远,韩说的声音就传入张越耳中:“闻说侍中今日欲返新丰,本官特来‘送行’……”

    “不知道本官上次所赠之书,侍中可读的开心?”

    韩说虽然说的客气,但话里话外,却都是带着浓浓的讽刺。

    张越深深的看了韩说一眼,掀开车帘,笑道:“有劳光禄勋关爱,光禄勋所赠这书,下官爱不释手!”

    韩说听了,真想挑起来打这个家伙一顿。

    只是,想了想对方现在的地位和武力,他只能讪讪然的强行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现在,当初江充找的那八个刺客的背景和来历,都已经被执金吾查的清清楚楚了——全部是汉军之中的王牌精锐作战部队的官兵,虽然都是逃兵,但,每一个都曾经在沙场上百战还生,这些人彼此间又默契非常,曾经在太原和陇右等地刺杀过在官衙之中的官员。

    但就是这样的一支小队,却被这个侍中砍瓜切菜一样的徒手干趴。

    简直是恐怖!

    韩说虽然觉得自己的武力值也还可以。

    但在这个家伙面前,就根本不够看了!

    “哼!”韩说咬着牙齿冷哼一声,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

    本来按照他的心性,这种事情他应该藏起来,在边上看看笑话就好了。

    但,只是想起自己在这个可恨的侍中面前丢过的脸和吃过的亏,他就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冲动,根本控制不住的出现在了这里。

    连他自己都觉得万分可笑。

    这岂非与年轻的时候,跟人争风吃醋,于是就小题大做,非要与对方生死决斗一样可笑?

    可明知道,这样的行为无比幼稚,甚至愚蠢无比!

    传出去更将笑掉别人大牙——堂堂九卿、光禄勋,都快五十岁的人了,还跟一个二十岁都没有的小年轻较劲……

    他的亡兄若泉下有知,恐怕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将他吊在祖宗的灵堂里反复抽打——老韩家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然而……

    有些事情,却根本不以人的个人意志来转移。

    韩说现在就是这样。

    他看着张越那张在他眼里可恨无比的脸庞,大声冷笑着问道:“听说张侍中欲辟长安人丁缓,却被其所拒?本官闻之,甚为侍中惋惜……不若这样,本官府邸,也有几位巧匠,就送与侍中好了……”

    韩说这话一出,其他围观的人就纷纷笑了起来。

    尤以马家兄弟和荣广等人为最。

    “侍中喜欢工匠,在下不才,也认识几个手艺不错的城旦司空,侍中若有需要,在下愿为引荐……”

    “哈哈哈哈……”荣广高声叫嚷着,心里面得意无比。

    你张子重连一个工匠都征辟不了,还谈什么三世、小康、太平世?

    乖乖的回家去玩泥巴,岂不是更妙?

    谷梁君子们,更是和过节一样欢快。

    容易吗我们?!

    这两三个月,可被这个张蚩尤折磨惨了,脸都被抽烂了!

    终于!终于!你张子重也有今天?!

    大快人心啊!

    ………………………………

    在另一侧,董越带着门徒们,远远的站在一个小亭里。

    “老师,吾等要不要出去为张侍中声援?”一个弟子拱手问着。

    董越看着这个情况,却是摆摆手,道:“不急,再等等……”

    昨日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长安。

    张子重想要征辟一个工匠,却被拒绝,听说此事后,董越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天还没亮,就带着门徒们进城准备给未来的‘小师弟’撑场面。

    但董越知道,这只是下下策。

    雏鹰总有一天要翱翔天际,他需要学会面对和解决问题。

    ………………………………

    就在此时,却有一辆马车,从南而来。

    一个头戴进贤冠,身着儒袍的年轻人,站立在马车之上,羽冠巾纶,犹如浊世佳公子。

    “解延年?”荣广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来干什么?”

    自从上次太学之事后,这个毛诗学派的年轻俊杰,就近乎从长安消失了。

    有些人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了长安。

    但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竟出现在这里!

    这让荣广闻到了一些不太妙的信号。

    董越也看到了解延年,脸上露出微笑:“看样子,张子重果有天助啊!”

    解延年来此,董越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用意。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贯长卿收了个好徒弟啊!

    …………………………

    解延年架着马车,直抵司马门门口。

    他的时间掐的很准,刚刚好是张越抵达宫门口的时候。

    这说明,他也有人在宫里面。

    他望着张越的马车,一个翻身下车,持着一份书简,亦步亦趋,走上前去,犹如弟子拜见老师一样,长身而拜,再拜而谒:“齐国解延年,恭问侍中领新丰事张公:前在太学,闻公教训,若晨钟暮鼓,发延年心扉,今闻侍中欲建小康,兴太平,此天下士人之所孜孜以求者!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愿请为侍中门下之士,为侍中大业略献微薄之力,纵贱躯以填沟壑,在所不辞!”

    说完解延年深深俯首。

    他确实是发自真心实意的,想要为小康治、太平世贡献力量。

    不止是他,天下士大夫,十之八九都是如此。

    倘若小康之治真的存在,真的可以实现。

    若太平世界,有路可走。

    谁能拒绝的了参与这样的盛事,加入这样的伟业之中,为它贡献自己那一份微薄之力呢?

    更何况,这说不定还能实现自己学派长久以来的梦想!

    ………………………………………………

    解延年的忽然出现,让韩说等人措手不及。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竖子尔敢!”韩说的脸色都快青了。

    荣广更是气的几乎想要爆炸。

    解延年,毛诗学派下一代的领袖,被其师贯长卿亲许为衣钵传人。

    别看毛诗学派很年轻,成立都不过三四十年。

    但它的发展速度却非常迅猛,在现在已经在北方开始挑战韩诗学派的地位了。

    其精神领袖小毛公,更是连天子也要尊敬的鸿儒,儒家诗经一系里的活化石!

    解延年的出现和表达的支持,立刻就粉碎了他们原有的良好感觉,甚至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张子重,休要猖狂……”荣广旁边的一个谷梁学者,甚至不管不顾的叫嚷了起来:“汝连一个工匠都折服不了,还能折服天下人吗?”

    撒泼打滚,这一直就是谷梁学者的专长。

    然而,连他也没有得意太久。

    下一刻,一个粗哑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鄙人丁缓,闻侍中大义,深受感染,侍中不弃,亲临寒舍,再三相邀,缓却因一己之私,几陷侍中于困境之中,深感死罪!”丁缓带着门徒子侄们,走上前来,远远的拱手恭拜:“若侍中依然不弃,缓愿以余生追随侍中……”

    丁缓认真的用手摸了摸那件被他套在内衣之中的褐衣。

    他在心里发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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