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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湖-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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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淋湿了,万一生病,你来处理本堂要务吗?”

    “……”九苞简直想回到刚才,把那个忧心忡忡的自己一掌拍死。

    钟意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我养你何用?”

    九苞撅着嘴,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闹一发小姐脾气!

    “早饭的鸡蛋取消!”钟意恶声恶气。

    “什么?”九苞大怒,“凭什么?”

    钟意冷冷道:“凭本堂主心情不好。”

    “不要啊!”九苞历来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立即拉着钟意的衣袖,哀求,“我已经好几天没吃到鸡蛋了,鸡会不高兴的,堂主,堂主……又不是我把青谷老人赶走的,鸡蛋是无辜的呀……”

    “除非你立即去把他找回来。”

    九苞大哭:“……你都找不到,我怎么可能找到?”

    “哼!”钟意拂开衣袖,身形一纵,足不沾尘地往绣春堂走去。

    九苞眼泪瞬间消失,看着他飘逸的身影,气急败坏地做了个鬼脸,哼哼:“一个老头子而已……搞得跟丢了媳妇一样……这混蛋堂主一定是神经病了!”

    钟意回去便关了房门,过了半柱香时间才衣冠楚楚地走出卧房,白衣玉冠,折扇轻摇,仙气缭绕走进议事厅。

    “钟堂主。”

    一个黑衣男子站起身来,此人身长九尺,丹凤眼卧蚕眉,脸颊刚毅如刀削斧砍,唇角紧抿,勾勒出冷峻的线条。

    这就是海天连城的现任城主龙云腾了。

    钟意双手抱拳:“龙城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龙云腾略一抱拳,直奔主题:“我听闻绣春堂内出现了乐无忧的身影。”

    “是旁人冒充,”钟意否认,“乐无忧十年前便死了。”

    龙云腾眼中杀机顿显,一闪而逝,淡淡道:“我已经看过龙天霸的尸首。”

    钟意动作一顿:“如何?”

    “伤口附近遍布冰霜、滴血未流,”龙云腾沉声道,“正是雪照云光诀的结果。”

    “可是光凭雪照云光诀,根本无法认定就是乐无忧所为,”钟意道,“当年乐其姝创此剑诀,不只传给了乐无忧,还传给座下三大弟子,风满楼首徒柴开阳,明日阁常少主,还有……阁下。”

    龙云腾抚摸着佩刀:“不错。”

    钟意笑道:“那你又如何能认定杀龙堂主之人就是乐无忧?”

    “龙天霸的致命伤在心脏,”龙云腾道,“伤口窄且深,非稚凰不可。”

    “哈哈哈,”钟意大笑,懒洋洋道,“龙城主是不是魔怔了?天下刀剑无数,能留下窄且深伤口的,怎么可能只有稚凰?信不信我随便找铸剑师打造一把兵刃,都能模仿得一模一样?”

    龙云腾目光坚定地看向自己的佩刀:“我与无忧总角相交、情同手足,自然不会认错。”

    “情同手足?”钟意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笑道:“可在下听闻,十年前天阙山遇袭,曾向海天连城发函求救,然而贵城闭门不应,直至风满楼死伤殆尽,敢问龙城主,彼时,你可还记得与乐无忧的总角之情?”

    尖锐的诘问迎面抛出,龙云腾紧紧握住刀柄,哑声:“彼时,我在闭关……待我功成出关,无忧已经……”

    钟意轻声道:“尸骨无存。”

    龙云腾的眼中蓦地涌上极致的痛楚。

    送走龙云腾,钟意一挥衣袖,雍容地转身坐在太师椅上,接过茶盏,轻轻拨了拨茶沫,斜眼看向绣春堂管家,悠然道:“我竟不知道张管家如此会当差,随便什么龙云腾、凤驾雾的……都能去看你家主人的尸体。”

    张管家连忙垂手走到他的身边,低头赔笑:“钟堂主有所不知,我家主人其实本姓朱,盖因多年前救过海天连城老龙王一次而改姓了龙,所以今日龙城主过来,我也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呀。”

    这渊源钟意并非不知道,当年老龙王曾落难,若非龙天霸和明日阁主仗义相助,早就没有现在的海天连城了,老龙王为表感激,将自己的姓赠与了龙天霸,还把女儿嫁给明日阁主,这在当时也是一段武林佳话。

    这些道理钟意都懂,然而他就是不高兴。

    郁闷地喝了一盏绿杨春,钟意将茶盏重重放在茶几上,负手走出议事厅。

    帘外细雨潺潺、柳色青青,钟意深吸一口气,满腔桂香,仰起头看向檐头滴出的水珠,问九苞:“你觉得这个龙云腾是断袖么?”

    啪……九苞脚一软摔在了地上,爬起来,木着一张脸道:“堂主……请容我问一句,你跟龙城主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十年了,”钟意伸手,一滴雨水落在掌心,轻声道,“十年都没放弃对当年旧事的调查,我有理由怀疑他对乐无忧居心不良。”

    “可是……”九苞欲言又止。

    钟意宽容地说:“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本堂主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九苞挣扎片刻,小声道:“可是……你不是也没放弃吗?难道说……堂主你对那个乐无忧……也……也……”

    声音越来越小。

    钟意回过头,柔和地看着他:“说呀。”

    九苞双手捂着嘴:“不说!”

    钟意把玩着掌心那滴雨水,笑道:“这孩子……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还不了解我,让你说你就说,难道我会杀了你不成?你觉得我对乐无忧怎么样?”

    九苞看着他温柔的笑脸,满眼惊惶,疯狂地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不说就算了。”钟意哼了一声,回头看向烟雨之中的桂花树。

    九苞倏地松了一口气,抬手抚抚胸口,喃喃道:“吓死我了,就知道不能相信这个混蛋堂……”

    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电光石火之间钟意骤然回身,掌心一滴雨水如暗器般疾驰而去,猛地击在九苞的哑穴上。

    钟意拍了拍手,甩袖飘然离去,摇头晃脑笑道:“给过你说话的机会,你不把握,那就别说话了,本堂主最讨厌话多的人。”

    九苞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的身影,在心底大哭:难道你自己的话很少吗?混蛋堂主真的好讨厌啊……

    作者有话要说:  钟小攻吃醋惹,然而龙城主和无忧并没有私情(咦?为何用这个词?)

14|十三章() 
在广陵主持完龙天霸的葬礼,钟意飞马赶去金陵。

    每年重九佳节,不醉酒坊都在凤凰台举办白衣夜宴,遍邀江湖英雄,所有人不穿甲胄、不带兵刃,便服赴宴,故而名为白衣夜宴。

    与广陵之清雅风流不同,金陵乃江南佳丽地、千载帝王州,粉墙黛瓦、玉殿朱楼,端得是富丽堂皇、繁华缭乱。

    即便如今天下动荡,秦淮两岸依然是歌舞升平。

    钟意牵马自朱雀桥上缓步走过,桥下画舫里传来柔媚的歌声:“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呜咽的洞箫声和着歌声,幽怨哀婉,令人闻之断肠。

    钟意低低地笑起来,手持缰绳拍打着掌心,跟着歌姬轻声唱道:“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堂主,”九苞抬头看过去,“前面就是金陵酒肆了。”

    空气中有烈烈的酒香传来,钟意抬头,看到一张土黄色的酒招旗随风飘摇,酒肆门前题着一首诗: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唤客尝。金陵弟子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正是盛唐大诗人李白的千年名篇《金陵酒肆留别》。

    然而此时的酒肆门口没有诗仙,有的只是几个乞丐,正躺在墙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小九苞,”钟意遥遥指向酒肆外的粉墙,悠闲道,“你堂主我当年,也曾在这里晒过太阳。”

    九苞斜眼:“晒个太阳这么自豪?”

    “这里的太阳可不是谁都能晒的,只有最强大的乞丐才能拥有这个位置!”钟意认真地强调,“此处日光缱绻、清风徐徐,背后是烈酒飘香的金陵酒肆,对面是粉黛笙箫的金粉楼,躺在这个墙根,你会看到晴空如洗,白云慢慢地变幻形状,会看到仙子从云端一跃而下,他身轻如燕,武功高强,一双眼睛像盛起了漫天星辰,简直晒一辈子都不会腻味……”

    “……那你怎么不在这里晒一辈子的太阳?”

    钟意仰头看着高远的天空,突然笑起来,低头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我若是在这里晒一辈子的太阳,你尸骨都已经烂光了,小没良心的!”

    九苞扁了扁嘴,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街道十年如一日地热闹非凡,钟意买了一包糖炒栗子,猴急地剥出一颗塞进嘴里,滚烫的栗子仁烫得他直抽气,却开心得仿佛吃了蜜一般。

    九苞狐疑地看看他,也剥了一颗,嚼了两下,嘟囔:“跟其他地方的也没什么不同嘛……”

    “你懂什么?”钟意美滋滋地吃着栗子,哼哼,“这是印记,是回忆,是情怀……”

    ……什么玩意儿?

    九苞嚼着糖炒栗子,郁闷地想:自遇到青谷老人,这个混蛋堂主就越发神神叨叨了。

    两人走进金陵酒肆,要了一壶新酒、一只老鸭、一碟笋脯豆,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前慢慢吃着。

    他们所坐的位置十分巧妙,能将整个酒肆尽收眼底,而自己又不会被人注意。

    钟意就着笋脯豆慢慢喝酒,跟九苞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江湖上最近的笑谈。

    忽然一阵喧哗,九苞叼着鸭翅膀抬起头来,只见一大群江湖人走进酒肆,手里全都拿着兵器,飞扬跋扈地簇拥着一个锦衣少年。

    少年头顶编一根大辫,眉勒金抹额,正中一颗红珊瑚娇艳如血,金色的华服上满绣四爪蟒纹,手里拿着一把宝剑,剑鞘以鲛皮包裹,镶金缀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群人进门便左右看了看,走到窗下的桌边,一个大汉粗声道:“喂,起来,坐到旁边去。”

    桌边趴着一个男人,一个很瘦的男人,单薄的本色布衣下两片薄薄的肩胛骨高高翘起,黑发如瀑,凌乱地散在桌上。

    听到大汉的声音,仿佛被从睡梦中吵醒,不耐烦地转了个头,继续趴在桌子上睡觉。

    大汉顿怒,上前一步,剑鞘在男人颈间重重一压,大声道:“喂!听到没有,老子叫你让开!”

    任何人被剑鞘压在脖子上都会害怕,男人坐了起来,抬头看向身边这群江湖人,脸上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天呐……”九苞倒吸了一口冷气。

    钟意往嘴里丢了一颗笋脯豆,斜眼:“你这什么反应?”

    “这人实在太他娘的好看了,天呐,我做梦都想长成这样……”九苞咬着鸭腿嘤嘤嘤,“好美好羡慕啊……”

    钟意抬眼望去,看见一张极其清艳的容颜,不由得愣了一下,按理说“清”和“艳”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词语,然而集中在此人身上却丝毫不觉突兀。

    他自认为见过世间最美好的男人,不料在看到此人时,一个词还是没来由地跃上心头——惊才绝艳。

    此人长眉入鬓、面如春花,困顿地抬起头来,睁开似醉似醒的眼睛,顿时整张脸都灵动起来,明明穿着最低贱的本色布衣,却浑然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

    那群江湖人也一阵骚动,为首的大汉将剑鞘重重捶在桌面上,粗声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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